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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街友21222032

蓝宝石谋杀 法国巴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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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6 14:29:54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五

   也许真是心有灵犀的缘故,李警官刚向小芳提起丹尼娅,不到下午五点,丹尼娅就从巴黎图书馆用手机打来了电话。
  “李警官,想听我给你讲述一个故事吗?”丹尼娅的口吻没有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你用手机打国际长途,就是为了给我讲一个故事?”李警官疑惑地问。他心里明白,刚刚大学毕业的丹尼娅,如果不是发现了重大的线索,是不会这么铺张的,“你对於蓝宝石案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no,no,”虽是否定,但丹尼娅的口吻轻松,充满了激情,“你肯定猜不出我到底发现了什么。”
   按捺不住的小芳对着话筒喊道,“说来看看,快说来看看。”
   李警官按了一下免提按钮,丹尼娅的声音在整个办公室响了起来。
  “我昨天开始就在图书馆用电脑查找了与蓝宝石相关的所有资料,当然,是出现在法国的蓝宝石,最最著名的那种,竟然有所发现。”
   连一向严肃的李警官也兴奋了,“有什么发现,快告诉我们。”
  “严格地讲,这块蓝宝石很可能不是法国宫廷或贵族的用品,根据宝石上雕刻的花纹,我找到了意大利的马迪诺家族,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古老的家族,在意大利历史上,曾经起到过举足轻重的作用。”
  “哦,”李警官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这个消息。意大利贵族,古老家族,崇高的地位和历史作用,这些因素,与正在侦办的蒙特卡络谋杀案有什么关联?这位法国女孩子是不是想得有些出圈了?
  “难道蓝宝石上面雕刻的花纹,是马迪诺家族独有的族徽标志?”李警官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根本不相信似地对话筒嘀咕道。
  “你说对了一半。”丹尼娅在万里之外的声音格外清晰,“根据雕饰的图案,我发现这块蓝宝石仅仅是一个完整宝石的局部,因为,这个图案,正好是马迪诺家族族徽的四分之一。”
  “四分之一?”李警官疑惑着,“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四块样子相同的蓝宝石?”
  “你好聪明,我就知道你能够猜到。”
   李警官注意到小芳的眼神有些迷茫,但他此时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蓝宝石的线索上面,“你发现其他三块蓝宝石的信息吗?它们在哪里?”
   听筒里传来丹尼娅爽快的笑声,“李警官,我仅仅查到了这个图案的基本线索。至於蓝宝石,我不但没有发现另外三块,就连其中的一块我也仅仅是见过照片啊。”
   李警官自嘲地一笑,小芳对着话筒问道,“丹尼娅,你能把这个家族的族徽给我们传过来一份吗?”
  “当然可以,我现在正在电脑上给你们发伊妹儿呢。”
   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正好闪起一个信号,收到邮件。小芳按下打开按钮,邮件里面的附件被打开了,一张经过放大的彩色图片显影出来。
  “哇,真的与蓝宝石上的刻线相吻合。”
   李警官说,“丹尼娅,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提供马迪诺家族的历史,对吗?”
  “拜托你。”
  “你们看第二个附件,我已经传过去了。”
  “丹尼娅,我们还需要翻译一下,等阅读完,我们再跟你联系。”
  “请你们注意其中一段,1269年那一段。”
  “马迪诺家族史中的情节?”
  “对,那一年,这个家族发生了一个巨大的变故,一位家族的重要成员,梵迪冈教廷的红衣主教,身份尊贵受人景仰,同时又是家族唯一继承人的马迪诺红衣主教,忽然失踪了。”
  “1269年?我们去查一下。”
  “这位家族继承人,马迪诺侯爵,也许是一条重要线索。”
   只用了半个小时,李警官已经明白了这些资料的内容。他马上拨通了丹尼娅的手机。

                                三十六

   丁圆圆的兴奋感染了陆一州,他有些急不可待,“圆圆,快讲讲,丁叔叔在这篇文章里透露了什么?”
   圆圆说,
   陆一州说,“我已经认真读过了,丁叔叔在文章里,都是与几个少年伙伴愉快的往事。这些以生活里琐屑的细节,是告诉我们什么啊?”
  “好像不是告诉我们,而是提醒少年时的玩伴。”
  “?”
  “都是咱们的长辈啊?我并不认识他们,也没听爸爸提起过。”
  “而且,感觉不是在中国。”
  “爸爸是越南华侨,曾参加过越南人民的解放战争。”圆圆简短地回答。
   “咱们还是先解读《马可。菠萝游记》隐藏的密码吧。”她找出保险葙最上面那个有空格的硬纸板,纸板上按照一定间距,挖出法文字母大小的孔洞“我们从第一页开始。”
   过了良久,陆一州才轻声说,“圆圆,咱们看一看丁叔叔第二篇文章,看看文章里,能告诉我们些什么?”
   丁圆圆点头,同时用手背擦干眼泪。在这一瞬间,陆一州觉得丁圆圆长大了,突然之间成熟了。
   第二篇文章被鼠标点开,刚读了几句,两个人就楞住了。
   这是一篇用一种奇怪的语言书写的文字,字体古怪,无法读懂。
  “这是越语。”陆一州用猜测的语气说,他仍然有些吃不准。
  “爸爸怎么会越南语?”
  “确实不可思议,咱们必须找一个懂越语的人核对一下。”
   陆一州用打印机把这份文章打印下来,在等待打印机工作的时候,屋里的电话响了。
  “喂,”陆一州刚打了招呼,就把听筒递给丁圆圆,“圆圆,这是你的,李警官打来的电话。”
   丁圆圆双手握住听筒,只听了一句,泪水就流出来,“李警官,我答应,我答应你。为了给爸爸报仇,叫我做什么都成。”
   陆一州有些紧张地盯着圆圆,但圆圆沉浸在电话的对话中,一洲用钢笔在掌心写下几个字,把手伸给圆圆。
   圆圆读到一洲的字迹,“丁叔叔不让报仇!”
   但圆圆狠狠地摇头,继续把电话的内容说完,才挂断了电话。
   圆圆用双手抱着头,任凭泪水在脸颊上肆意流淌。陆一州沉默无言,静静地等待着。
   哭了好一会儿,丁圆圆抽泣着,用手推一推陆一州,“你为什么不问我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不问我李警官让我干什么?”
   陆一州平静地说,“你已经答应了,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为什么要干预。”
   丁圆圆破涕为笑,“就是你镇静,周到,要不然爸爸怎么选择把秘密告诉你。”
  “现在说吧,李警官要你干什么?”
  “他们要设计擒获凶手,需要我的配合。”
  “封锁消息,守株待兔?”
  “咦,你猜出来了?”
  “否则,李警官不会要求你去配合。”
   丁圆圆挽住陆一州的胳膊,“一洲,我真的矛盾,真的好矛盾。爸爸明明被人害死,如果不是你正巧赶到,我这条命也搭上了。但爸爸为什么不让报仇?为什么不让我们抓到这个凶手?”
   陆一州摇头,“圆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处了。警方要求你配合,你就必须配合。在人情与法律之间,我们别无选择,只能服从法律。”
  “我已经答应警方了。”
  “我相信,丁叔叔一定能理解你这个选择。”
  “好了,一洲,咱们继续刚才的工作吧。李警官要求我今晚就去医院。”
  “嗯。”陆一州把已经折起来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屏幕闪了几下,重新显现出网页。他们很快找到三剑客的第三篇文章。
  丁叔叔发表的第三篇文章,署名仍然是三剑客,但是,在文章尚未打开之前,陆一州已经惊讶地发现,文件的字幅量是零。
   他慌乱地点击打开文章,果然,除了一个标题,文章内容竟然空无一字!
   陆一州和丁圆圆面面相觑,两个人的脑海里同时出现了同一个名字。
  “电脑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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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6 14:30:47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七

   荒凉的戈壁,象是一只倒扣着的蒸锅,遍地的砂石被正午的太阳烘烤得滚烫。四野望去,除了干燥的沙砾和被风沙滚磨得碎裂的石块,周围连一丝绿荫都没有。马迪诺主教每走一步都要大口喘上一口气,在他的脚下,砂石发出单调乏味的喀喳喀碴的声音,此时,整个大地都被正午的烈日折磨得枯竭了。
   梵迪冈红衣主教马迪诺进入这片无边无际的大戈壁整整三天了。三天的时间,过分长时间的暴晒烘烤,足以把一个健壮的汉子晒枯抽干。更何况马迪诺主教本来就生得消瘦柔弱。多年来清心寡欲的教堂岁月,使得他的身体格外虚弱。伴随在他身后的夥伴高卢人佛郎克显得比他强壮些,虽然口渴得满嘴冒烟,但马迪诺主教在前面走,他也能勉强在后面抬动脚步,机械地向前移动。
   出生在意大利的马迪诺主教本来并不惧怕日光,意大利的阳光本来就灼热烤人,夏季温度经常达到40度以上。但是,马迪诺主教总能躲在阴凉的教堂里,避开正午暴晒的阳光。而此时,大戈壁的烈日竟然如同地狱的灼火,生生地要把人烤成肉干。这连续三天的烘烤,使马迪诺主教了解到,世界上果真存在这种魔鬼般的恐怖区域。暴晒之后,人身上的水分全部榨干,透过单薄的皮肤,可以看到接近枯萎的筋肉和骨骼。马迪诺主教此时身体虚软,步伐无力,大脑空白。他知道,自己这具被彻底烘干的身体随时会轰然倒下,躺在这个灼热的石滩上,就象一块枯萎的羊脂掉入滚烫的煎锅里一样,只需一瞬间,就会变成形像恐怖的干尸。
   高卢人比格.佛郎克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与马迪诺主教相比,他的肩膀上增加了一个沉重的水囊,每走一步,水囊便会随着肩膀的抖动而发出嗡嗡的声响。这个声响鼓舞着比格,使他感到生命的意义和希望。当然,每当马迪诺主教实在支撑不住的时候,两个人会停下来,在烈日的暴晒下,把嘴对着水囊谨慎地喝上几口。很少的几滴水会滋润干渴得麻木的喉咙,使他们有气力继续行走下去。
   这个水囊,是两个人生存下去,走出大戈壁的唯一希望。
   虽然马迪诺主教平易近人,一直把比格.佛郎克当作自己的夥伴和朋友。但比格心里明白,自己这条命,是马迪诺主教给予的。他把自己当做主教的仆人,即使是奴隶他也心甘情愿。
   高卢人在罗马人面前总是低人一等,做一些非常低贱的工作。比格曾经在一个贵族家庭做仆人,一次,他犯了微小的错误遭受鞭打,主人决心给他一个严重的教训。鞭子落在背上时火辣辣地疼,时间久了,开始变得麻木,头脑发沉,昏昏欲睡。这时,鞭子忽然停下来,比格的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请你停下手中的鞭子。”
   这简单的一句话,救了比格的性命。
   红衣主教在梵悌冈身份尊贵,一言九鼎,更何况马迪诺侯爵还是罗马城内的一位声名显赫的贵族。
   从此,比格就跟在主教身边,做他的一名仆人。主教为人和善,待人平等,他只是把比格当做自己的朋友,经常对他说一些心里话。如果哪件事情没有处理好,他甚至会向比格道歉。
   两个人迈着机械踉跄的步子向前挪动,烈日烤焦了他们的思维能力,喉咙经过冒烟燃烧的过程,早已麻木不仁,象是一条板结的管子。只有双腿,似乎不需要大脑的控制,仍然机械缓慢地向前移动。此刻支撑他们继续前行的唯一动力,就是一个残存的念头,一个被烈日烘干后依然顽固地坚持的一个信念。
   马迪诺主教边走边回忆起罗马梵迪冈教廷上他与新任教皇的争论。
   当时,教廷正在新教皇领导下逐步走向稳定。主教会议上,议题已经从如何稳定教廷内部的团结转向如何把天主教传遍整个世界。这时,从威尼斯来了一对尘灰满面的兄弟,这哥俩自称曾经到过一个遥远神秘的国度,那里,黄金遍地,牛羊成群,军队庞大,人民安居乐业。那个国家的皇帝接见了他们,把他们当作高贵的客人,礼遇有加。兄弟俩做完了生意,决定返回威尼斯,国王再次接见他们,并且,要求他们给远方的圣人,梵迪冈的伟大教皇带来珍贵的礼物。
   当礼物摆在面前时,所有的红衣主教们都笑了。
   这是一张雕饰华贵的弓,和一把象牙手柄的短刀,除此之外,还有一只象是微型图腾柱似的红木鞭柄。
   难道,这是一个野蛮的游牧民族?难道这是一个酷爱战争的民族?
  “这些元朝的人们是怎样的一些人?他们的宫廷是否非常华丽?”一位主教问。
  “这是一个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广袤的草场就是他们的王朝。但是,他们的都城异常繁华,高屋华顶,城池雄伟。听他们讲,从首都向南方行进,只要走上几千公里,人们就能看到无比繁华的商业城市。”那位哥哥回答。
  “你们是否见到这些城市?是否见到了当地的繁华?”
  “没有,我们此行尚未深入他们的内地。”
  “那么,朝廷呢?你们总可以形容一下朝廷的摆设吧?”
  “平心而论,他们的朝廷略显简朴。元朝是一个马背上的朝廷,也就是说,他们不是生活在房屋里,而是在一种临时搭建的巨大的帐篷里。”
   听众们发出一阵低低的喧声。
  “我们认为,他们这仅仅是一种习惯,而非贫穷。”弟弟坚持申辩了一句。
  “生活在帐篷里的民族?这样的民族只要往东行走几百公里,我们就可以见到了。阿拉伯人,鞑靼人,波斯人,甚至是匈奴人,他们都是帐篷民族。”
  “大元朝与这些民族不同,他们有着万里沃野,有着庞大的帝国,有着百万的人民。”
  “波罗兄弟,”教皇终於开口了,“教会感谢你们的盛意,以及带来的美丽礼物,你们在返回时,请致意大元王朝的皇帝,我会为他们伟大的帝国祈祷。”
  “教皇,难道您不打算与元朝建立更多的联系吗?”
  “我想说,元朝与我们的距离太遥远了,而且,他们尚未完全开化。”
   兄弟俩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教廷,元朝皇帝对梵悌岗教廷满怀的善意受到了冷遇。他们曾经向那位开明的大皇帝热情赞颂过天主教庭,以至于元朝大皇帝一再要求他们代为问候教皇,并带回皇室的礼物。
   梵梯冈圣保罗教堂前的广场上涌满了人群,大家正在为新教皇的登基欢欣鼓舞。据说,今天下午,教皇会在那个著名的窗口出现,接见来自欧洲各地的成千上万的教众。
   兄弟俩穿过人群,向梵迪冈城墙外面的罗马市区走去。就在这时,他们的耳边出现了一个声音,
  “请二位留步。”
   两个人回头,看到身后立着一位教廷的红衣主教。
   兄弟俩向主教鞠躬,恭敬地垂下手来。他们认出,这位红衣主教刚才一直没有开口,他的一双蓝色的眼睛始终注视着他们。这位红衣主教,就是出身于罗马贵族家庭,在教廷内享受着崇高威望的马迪诺主教。
  “我想请两位回答我一个简单的问题。”马迪诺主教客气地说。
  “谨尊主教大人吩咐。”
  “你们说的那个大帝国,他们尚且没有文字,那么,他们的皇帝是如何统治这个大帝国呢?”
  “哦,”哥哥咽下一口口水,努力使自己的语调平稳,“他们正在创建自己的文字,同时,也在推广使用一种方块形的文字。据他们的官员讲,这种方块字是被他们统治的一个庞大民族的文字。”
  “你们见到了这个发明方块字的人民了吗?”
  “见到了。在朝廷里,有很多这个民族的人担任官员。他们人很漂亮,说话文雅,礼貌谦逊,非常平易近人。”
  “谢谢你们,”马迪诺主教说,“你们什么时候返回大元帝国?”
  “一年以后。”哥哥回答。
   这几句简单的对话,决定了马迪诺主教今后的命运。他对这个未知的大帝国充满了好奇,并且强烈地希望能够见识这个帝国的神奇风貌。
   但是,教皇和教廷的主教团却坚决反对前去拜会这个自称为元朝的帝国。这个帝国太遥远了,比梦境还要遥远。路途之中,需要经过无数荒蛮的土地,还有沙漠戈壁,崇山峻岭。况且,仅凭着威尼斯来的兄弟二人天方夜谭式的描述,和几件模样普通毫无价值的所谓皇家礼品,有谁敢相信这个庞大帝国的辉煌和存在?
   得不到教廷的支持,马迪诺主教默默下了决心,一定要前往这个神秘的国家。建立宏大的教堂,把基督的福音带过去,那里的人民应当听到基督的声音。
   教廷里没有人支持他,但走出这座雕琢华美的教廷,马迪诺主教却有着一个最忠诚的支持者,这就是他的密友,随从,高卢人比格.佛郎克。
   佛郎克家族来自高卢,但在罗马已经繁衍了几代人了。按照比格的说法,他们还是要回归故土,回到家乡去发展自己的事业。马迪诺主教支持佛郎克的想法,当然,前往一个极其繁荣的国度,对於比格未来的发展,也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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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6 14:31:36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八

    陆一州和丁圆圆此时尚无法知道马迪诺侯爵的故事,因为,记载这个故事的内容,是用他们根本无法解读的越南文字书写的。但此时,远在法国巴黎的一位警官却在阅读着这篇文章。他眉头紧锁,双拳握紧,一只粗大的烟斗在他的手指间捏来捏去,如果不是木质太硬,肯定会被捏得粉身碎骨。
   “原来,原来是丁丁的文章。”他心情激动地自言自语,“一定是丁丁感到了什么危险,他一定发现了什么逼近的威胁,否则,不会用这段历史来向我们报讯。”
    雅各.佛郎克从书房柔软的沙发座椅上起身,他的身上穿着睡衣,修长的睡衣下摆几乎拖到铺着厚地毯的地面上。他抬头,看到书房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副油画,油画的画面是浓郁的铅灰色,下半个画面被波涛汹涌的大海覆盖住,海浪中间,是一只挣扎中的木筏。木筏在风浪中做着绝望的挣扎,桅杆折断了,筏身半沉,但掀起的巨浪仍然毫不留情地要将破筏淹没。
    他的心情随着画中的波涛起伏,历史的浪潮已经在他的心头掀起了。他用打火机点燃烟斗,点了几次才勉强抽出烟来。他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抄起手机,拨出一个自动拨号的号码。
   “喂,丹尼娅?”
   “爸爸!”
   “有一件事,我必须马上告诉你,你能在这个周末回家吗?”
   “爸爸,什么事情啊?你何不在电话里对我讲?”
   “唔,丹尼娅,不能,你必须回家,让我当面讲给你听。”
   “爸爸,如果你着急,我现在就可以回家,我正在返回巴黎的路上。”
   “那就太好了,进入巴黎后,就直接回家吧。”
    半个小时后,女儿已经坐在自家客厅的大沙发上,雅各依然叼着烟斗,但是,烟斗里没有烟叶。他与女儿之间有个约定,回到家里就必须戒烟。当然,除非宝贝女儿没有在身边监视。
   “爸爸,你这么着急,是不是有件惊天动地的新闻要告诉我?”丹尼娅想把客厅里沉闷的气氛活跃起来。
    雅各一直在琢磨着怎样开这个口,他坐在女儿身旁,语气沉重地说,“你还记得祖父那幅油画吧?就是挂在进门过厅的那张?”
   “当然了,我刚才进门还向祖父鞠躬呢,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他的样子好慈祥。”
   “对的,你的祖父是一个苦行多年的牧师,他逝世在遥远的老挝。”
   “爸爸对我讲过这件事情。”
   “对,你只知道祖父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不知为什么突然从前途无量的公司辞职,加入了教会,成为一名虔诚的牧师,当时,我刚满5岁。”
   “祖父是在中年的时候突然决定投身到主的身边吗?”丹尼娅有些吃惊。
   “对,这个决定很突然,家族中的所有亲戚都感到意外,感到不可思议。”
   “爸爸,你今天告诉我这件事,难道是因为你发现了祖父这个决定的原因了?”
    雅各点头,这个聪明伶俐的女儿,新闻记者的嗅觉格外敏锐。
   “在我5岁那年,你祖父带着我长途跋涉到达东南亚。我们在丛林野地里到处跋涉,连续几年没有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这些年间,你的祖父收养了三个流落到越南寮国的华裔孤儿,也许,他纯粹是出於怜悯之心,也许,是看到我孤单可怜,收养几个孩子可以在孤寂的生涯中陪伴我。也许,他仅仅是太过善良,不忍心看到这些可怜的孩子活活饿死。那些年,我们就是这样流浪迁徙,直到6年后,我们在越寮边界,得到一套庄园主的大房子,才算是安居下来。这位庄园主是迫于越南局势危急,将会发生战争,决定逃离寮国的。后来看来,他的这个决定真是聪明透顶。庄园主逃避了即将到来的战争,而我们却住在他的大房子里得到了很多年来失去的安稳生活。同时,似乎也在等待着战争的来临。”
   丹尼娅眼睛瞪得大大的,爸爸今天这么迫不及待地把她叫回来,一定有着什么重大的隐情相告,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战争开始的时候,我刚满11岁,这是一个蒙然混日子的混沌年龄。我和你祖父收养的几个孤儿生活在一起,每天除了听爸爸教授几节法语和数学课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起嘻戏打闹。我们按照年龄划分兄弟排行,而且按照中国人的习惯,燃香结拜,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就在这个最快活的时候,战争突然在我们身边爆发了。”
   “是哪一场战争?”
   “奠边府战役,”雅各叹气,悲哀地摇头,“越南人和中国人称之为奠边府大捷。数万法军在这场战役中被打死,打散,投降或者溃逃。越南军队四处搜索逃兵和法国庄园主,并且占据了附近的城镇。那时,我们居住的庄园,就在靠近越南边境几公里的地方。越军出人意料地进入庄园的时候,你祖父带着我们几个孩子仓惶逃跑。横渡湄公河时遇到阻击,我们差一点儿翻沉在河里,幸亏大家拼命划船,又处於一个容易躲藏的河湾处,这才侥幸逃出生命。可惜的是,你的祖父在小船上被子弹击中,没过几天就死去了。继续奔逃的时候,我们四个孩子被迫跑散了。我和你黎叔叔最终逃出了越军的封锁线,到达河内。但另外两位把兄弟,哑巴和丁丁,为了救护你的祖父而失去踪影。从此以后,岁月沧桑,人生荏苒,几十年过去,我们再也没有听到这两位把兄弟的下落。我想,他们也许留在越南或寮国,因为,他们毕竟是华裔。也许,他们回到了中国,现在正在中国某个地方安居乐业。”
   “黎叔叔就是我们曾经去拜访过的黎元庭叔叔了?”
   “对,我们两个一起到达河内后就失去了联系,没想到他的亲戚和在法国的同乡众多,他开展法国和中越的贸易,经营有方,事业发达,几十年后,成了富商,并且就在巴黎生活。”
   “你们直到今天也没有找到另外两位兄弟的下落吗?”
   “不,我得到了。”雅各想点燃烟斗,但望着女儿的眼睛,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偶然上网,在一个网站上读到了丁丁的文章。”
   “哇,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丹尼娅兴奋得手舞足蹈。
   “可惜啊,”雅各叹气,“我的这个兄弟,五十年前的好朋友,竟然已经逝去了。”
   “可惜,人生无常,生死有命,遗憾的是爸爸得到消息已经太晚了。”
   “不是,不是这回事。”雅各激动起来,“我的女儿,你知道吗?丁丁是被人谋杀的,在北京的寓所里,被一个神秘的杀手残暴地杀死了。”
   “您是说,他是被人有意杀害的?”
   “嗯,”雅各没有在意到女儿的惊愕。
   “他是中国杂技团的团长,名字叫做丁络文?”
    雅各的眼睛瞪大了,他的手在颤抖,“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爸爸,你难道不知道,丁络文去年曾访问过欧洲,率领中国杂技团参加蒙特卡络金小丑国际马戏大赛。在大赛现场,曾经出现一名中国小演员被毒针刺死的事件。这件事,我还当作新闻讲述给你听过呢。”
   “丁丁,络文,我的兄弟。”雅各继续说“我琢磨过这个案件。”
   “爸爸,我一直怀疑蒙特卡络的事件,是一次蓄意的谋杀,而且,被刺杀的对象,肯定不是那位获奖呼声最高的中国小女孩。”
    雅各双眼迷蒙,用颤抖的手抓起打火机,点燃了烟斗。
   “丁丁,哦,就是丁络文,丁团长,在演出现场,他是不是出场谢幕了?”
   “是啊,爸爸,你怎么知道?”
   “凶手的毒针,一定是瞄准他的,凶手的目标一定是他。”
   “天,爸爸,你怎么知道这一切,你怎么做出这样的猜测?”
   “女儿,爸爸今天在网上读到了丁丁的文章,从文章的语气里,我已经感受到这个威胁,当时,危险正悄悄逼近,络文兄弟面对这一切,其实,已经发现了这一切,死亡临近,他,他竟然没有要求警方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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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6 14:32:19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九

   日头偏西的时候,马迪诺牧师和佛郎克走入了一个半戈壁半沙漠的地区。马迪诺停下来,从覆满灰尘的袍口掏出一张地图,他想找到眼下的位置,但头昏眼花之下,竟然无法查看地图,他叹了口气。
  “比格,歇歇吧。”
   比格.佛郎克解下水囊,递给牧师。
   为了节省精力,同时也是喉咙干哑,两个人都尽量避免多讲话。如果非讲不可,也是选用最简洁,最省力的方式,只要对方能听懂就行了。
   马迪诺牧师谨慎地喝下几口水,感到力气恢复了一些。又把水囊递给佛郎克,但佛郎克没有喝,他只是检查了一下水囊的塞子,然后,把水囊背在后背上。
  “你为什么不喝?”牧师用眼神表示疑问。
  “我不渴。”佛郎克简单地答道。
  “比格,我感谢你的忠心。但我仍然要问你。对於我这样疯狂地想要追寻一个浮光掠影般的东方奇迹,一个神秘的大帝国,不顾一切地去宣扬极度的福音,倾家荡产,也要修建大教堂。所有这一切,你能够理解吗?万一哪天面临失败,你也会无怨无悔吗?”
   比格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比格。”
  “没什么,我相信您。”
  “比格,我的孩子。如果你留在罗马,我会要求你继承我的全部家产。让你保护我的家产,只是为了在东方修建一座教堂,东方最大的教堂。这么多年来,你已经象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样了。”
  “不,主教,我不想继承你的财产,因为,我希望您健康地活着。”
  “嗯,”主教笑了。
   比格把水囊的带子拴拴牢,准备继续赶路。主教拦住他。
  “孩子,再多歇一阵吧,我们已经快走出戈壁了。”
   比格向四周望望,确实,遍地的沙石似乎减少了,代之以赭色的沙堆。这些沙堆就象奇形怪状的雕塑,被雕刻家肆无忌惮的想象所堆砌。
  “主教,我们离那个神秘的大帝国仍然遥远吗?”
  “近了,孩子,我们一定离开她很近了。”
  “但我觉得这里似乎就是天地的边缘,是世界的尽头啊。”比格.佛郎克把这几天一直折磨他的一个想法说了出来。
  “在过去,人们都认为这片沙漠是世界的尽头,”主教指指眼前一望无际的沙峰,“这里颜色恐怖,地势凶险,多象是但丁书中的地狱啊。”
   比格.佛郎克恐怖地看了一眼,赶快低下眼睑。
   “但是,马可波罗兄弟确实穿越了这个恐怖的地域,他们看到的却是一片广袤的土地,万千简朴的人民。”
   “主教,万一他们兄弟所言有误,甚至是吹嘘呢?”
   主教认真地思考着比格的推断,但很快,他摇头,“我觉得这兄弟俩说的真实可信。尤其,还是用约定的密码,告诉我的真实情况。当然,世上万物千奇百怪,无法判断。所以,这次出行,我才没有携带回赠辽国皇帝的礼物。”
  “主教难道打算代表罗马教廷赠送给东方帝国礼物吗?”
   马迪诺主教深深地点头。
  “主教,为什么?”
  “因为,”主教预言又止,“孩子,还有很多事情你并不了解。但是,从今天开始,你要记住我的一句话。”
   佛郎克全神贯注,认真把主教的话记在心中,他的样子,使得主教露出轻松的笑容。
  “孩子,如果你能够先于我回到罗马。”
  “为什么先于你?”佛郎克打断主教的话。
  “因为上帝。”主教用手指指头顶,那里,西斜的的太阳仍然在肆虐地燃烧。
   佛郎克胆怯地点头,不再追问。
  “那时,我会要求你带上一枚蓝宝石十字架,”主教用手从胸前的衣服下抽出一个蓝光闪烁的十字架。“你把十字架出示给人们看,他们就会容许你动用我所有的财产。”
  “我不会离开你,主教,所以,并不需要你的任何财产。”佛郎克坚决地说。
  “哦,上帝有时会安排你离开一段时间的。”主教用安慰的口吻说道,“那时,你要用我的财产办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佛郎克紧张地问。
  “你要携带足够的钱财,沿着我们今天走过的道路,到达东方,到达那个大帝国。”
  “然后呢?”
  “然后,你要修建第一座教堂,你要做第一个上帝的仆人。”
  “你是第一个。”佛郎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补上一句。
   主教轻轻地摇头,叹了一口气,“我应该把你留在罗马,因为我没有想到这条路竟然这样难走。”
  “主教,我愿一直陪伴着你。”
  “不,孩子,记住我的话。假如我走得比你快,假如我要求你立刻返回,你必须听从我的命令,并且,按照我刚才对你讲的话去做。”马迪诺主教神态格外严肃,以至于比格不敢再跟主教顶嘴了。
   暴晒的太阳变得更加倾斜,变成撕扯着残存酷热的夕阳。比格.佛郎克的心情变得压抑,走了这么一路,主教一直孤言寡语,奇怪的是,今天竟然说出这么多话。其中许多话,他并没有听懂。但是,他感到了不安,这是上路半年多来第一次感受不安。他惶恐地注视主教,但马迪诺主教似乎忘记了刚才那番预示着灾难的话语,安详地注视着远处那一座座奇形怪状的山峦。
   马迪诺最后一次翻开地图,搜寻这个区域的信息,但显然一无所获。
   此时,他们站立的区域,地貌确实太奇特了。
   遍地的砂石,柔软的沙粒,这些与三天来一直穿行的大戈壁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前面的地面颜色陡变,从沙漠的暗黄,戈壁的浅灰,忽然变成炽烈的赭红。地貌的形状也骤然改观,许多姿态各异的沙丘兀然而起,矗立在夕阳如血的碎石地面。看似沙丘,稍加观察才发现,这些其实是一种暗红色松软的岩石。沙柱般整齐的岩石被风暴反复刮削,使得腰部变细了,留下肥大的底部和形状怪异的头部。在夕阳血红的照映下,地面的沙石与耸立的沙岩乃至天地万物,都被笼罩在一片阴惨抑郁的暗红色的氛围之中。空气依然灼热,而这种如同火焰般的色彩,使得空气变得更加酷热难耐。
   马迪诺把手中的地图折叠起来,此刻,他显得有些颓唐。
  “比格,我们迷路了。”马迪诺主教有着一种遇事不惊的沉稳,但他的声音明明在颤抖。
  “主教,我不在乎。只要跟您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
   马迪诺主教有些责怪地盯了比格一眼,“嘱咐你多少次了,不要称呼我主教。”
  “对不起,我认为这里没有别人。”
  “没有吗?”马迪诺抬头,扫视着包围着他们的,如同雕像般的奇形怪状的岩石。
  “您一直对我说,世上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地图已经用到头了。往后的道路,我们只能依靠上帝。”
   比格把身上的水囊用力抓了抓,“主教,只要我们节省一些,就会走出这片古怪的区域。”
   “但愿如此。”
   自从进入戈壁,他们就知道了,在戈壁和沙漠里的任何耽搁,都会导致生命的枯竭。所以,两个人趁着喉咙里尚保留着饮水后的轻松,再次艰难地起身,进入了这片似乎经过雕塑的地区。
   很多年以后,人们把这种地区称作亚丹地貌。这个名称的发音,是当地人的土语,意思就是被改变的地区。
   在两个人的身后,落日投影下一个巨大的怪兽,怪兽脖颈粗长,头颅硕大,瞪着一双牛眼盯视他们。
   比格有些耽心地打量砂石的雕塑,诧异于大自然的威力。
   马迪诺主教目不旁视,始终面向行进的方向,坚毅地迈动脚步。
   日影,把他们的影子拖得好长,好长。
   太阳很快就落山了,摆脱了灼烤人的烈日,两个人加快了脚步。
   随着太阳最后几缕光线在血色的沙石堆上消失,道路变得漆黑难辨。就在这时,起风了。
   刚开始起风时,他们听到了自远及近的忽哨声,比格心里还感到一阵兴奋。因为有微风的吹拂,空气会变得凉爽许多,会给两个人的夜行带来舒适的爽快。但刚刚前行几步,一切就突然改变了。
   风声在霎那间变成了一种犀利的嘶吼,象是从远处匆匆赶来了一群厉鬼。在他们的身周喧嚣悲鸣,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本来在刚刚升起的月光下凝固的雕像忽然舞动了起来,雕像与飞奔而至的厉鬼一同跳跃,狂奔。风扬起鬼怪的长发,挥舞的发梢抽打旅人的脸庞,抽得人脸蛋生疼。地面的沙石跟着这些疯鬼飞舞骚动,沙子迷住人的眼睛,石子象冰雹一般抽打着裸露出来的皮肤。
   两个人用衣服包住脑袋,在狂风石雨中躲闪。但凄厉的呼啸声,却从耳朵里刺心地钻入。比格发现自己头顶上的一头巨兽张开了狰狞的大口,漆黑的喉咙发出震撼人心的嘶吼。他的头脑一阵昏黑,脚下不由自主倒退几步,但他挺住了,在他的前面,主教吃力地跋涉着,没有被这些厉鬼吓倒。比格抱紧搂在胸前的水囊,顶着狂风迈步向前,但这时,一只吐出舌头的厉鬼抓住了他的肩膀。
   比格惊呆了,颤抖了。这只厉鬼头颅巨大,舌头血红,眼珠就象两盏汽灯。“把命留下,把命留下!”厉鬼嘶吼着,尖利的牙齿摩擦着比格的脖颈。比格胆怯了,他闭紧眼睛,发出大声的祈祷,然后,拼命叫喊走在前面的主教。但是,周围都是冤魂厉鬼凄厉的嘶叫,马迪诺主教没有听到他的呼喊。比格的膝盖一软,咕咚一下跪在地上,他不敢睁眼,耳边全是鬼怪惊天动地的怒吼。他的衣袖被另外一只妖怪抓住了,几只妖怪撕扯着他,象是要把他撕成碎片。比格知道,这里也许就是所谓的地狱,他和主教误入歧途,竟然一路走到了地狱的门口!
   比格不敢再停留了,他用尽力气喊叫主教的名字,然后,他扭转头,顺风向着相反的方向狂奔。巨兽沉重的脚步在他身后震响,呼出的热气蒸烤他的后背,他的嘴里发出阵阵哀嚎,不知是绝望还是乞求饶命,但脚下的步伐更快了,此时,他一心想的,只是赶快逃离这个地狱,这个恐怖的厉鬼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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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6 14:53:16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


   直到风声停息了,嘈杂声,魔鬼的怒吼声,怪鸟的嘶叫声消失了,比格才停下脚步。他胆怯地睁开眼睛,向四周观看,这时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跑了很远很远的路程。因为,他看到了一片熟悉的景象,那些沙砾,石块,被风尽情消蚀过的地表。他登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早晨离开的那片戈壁。戈壁滩上风清月朗,月光如水,景象清明,除了遍地的沙石,哪里还有一丝魔鬼妖怪的影子。只是刚才过去的半个时辰功夫,比格觉得自己是从地狱的门口逛了一圈,又被疯魔狂鬼惊吓地驱赶回来。这生死轮回的瞬间,似乎比一生还要漫长。现在好了,地狱远了,魔鬼消失了,大地恢复了平静。比格浑身发软,手脚冰凉。他定定心,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当他明白自己疯狂的奔逃,竟然跑出了几十公里的距离,直到进入这片气氛平静,静谧无声,气氛安详的土地时,他总算放下心来。
  但接着,比格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他遗忘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他用手摸摸肩上的水囊,水鼓鼓的,在囊中咕咕作响。主教大人,放心吧,水一滴都没有撒掉。这个想法进入大脑的霎那,他忽然明白了自己遗忘的到底是什么。他发疯似一跃而起,向刚刚逃出来的方向奔跑起来,这时,他发现马迪诺主教并没有跟在他的身后!月色明亮,遥远的戈壁荒滩一目了然,除了碎屑的石块和成片的荒沙,月光下哪里有马迪诺主教那熟悉的身影。他把主教丢在哪里了?丢在身后遥远的戈壁沙石后面,还是刚刚逃出的魔鬼陷阱?
  比格绝望地咆哮,象是一头被遗弃的孤狼。
  无论如何,他不能丢掉马迪诺主教!主教是他的恩人,他的亲人,他的灵魂的导师。
  如果主教丢失了,他将不知道如何面对今后的人生。
  难道,刚才地狱里的狂魔劫掠了德高望重的主教?难道是上天的力量毁灭了主教高贵的生命?
  比格深深懊悔半个时辰前自己疯狂的奔逃,他太恐惧了,太慌乱了,以至于根本没有意识到主教的状况,根本没想到需要招呼主教一声,他只顾着惊慌失措地向前狂奔。
  如果他当时拉主教一把,或者在主教的耳边呼唤一声,主教也许就也能象他一样奔出那片恐怖之地。直到此时,比格深信不疑那里一定就是圣经中描写的地狱。比格记得但丁长诗中描写的地狱情景,此时,地狱腐朽的臭气已经蔓延出来,在那座魔鬼之城的上空弥漫。
  比格先是奔跑,然后,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向逃出的方向搜索。没走多远,他再一次听到了地狱里鬼怪的嘶吼。他战战兢兢地驻足静听,随时准备拔腿逃命。这一次,他终於清楚地听到了魔鬼的声音,这个声音是那样的令人恐惧。比格的头发梢竖立起来,他颤抖,退却,本能地逃避这个声音,再次奔逃,直到耳边清静,声音遥不可及为止。主教完了,主教一定死在这些魔鬼的掌心了。想到这里,比格感到万箭穿心的痛苦,他双手掩面,长声嘶嚎,在月色下荒凉的戈壁里发泄着胸前淤积的悲哀。
  半年以后,丢魂落魄的比格回到了罗马。
  罗马的一切如旧,梵梯冈雄伟地屹立在罗马城中央,台伯河肃穆地环绕圣城流淌。跨河而建的石桥上,人物雕像展袖欲飞,圣天使城堡上耸立的天使张开巨大的双翅迎接着他。看到熟悉的景色,比格已经干枯的心更加抽搐,对主教的思念令他忍不住抱着桥上冰冷的石柱放声痛哭。不管周围好奇的人们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终於,比格哭累了,倚着冰冷的灯柱昏昏睡去。他太疲劳了,终年累月长久的跋涉,主教丢失带来的无尽的痛苦和失落,都无情地摧残着他的身体和灵魂。所以,他这一觉,竟然不分黑白,不避寒暑,痛快酣畅地睡过去,直到他终於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睡在一间宽大的房间里面,舒适柔软的大床被他睡得深陷成窝。阳光从高大的石柱间穿过,照射在他的床脚边。石柱中间,有一张典雅高贵的躺椅,躺椅一侧是日夜不停涌水的喷泉。在贵族家庭做了很多年仆人的比格一眼就认出来,这种躺椅是罗马贵族家庭奢侈讲究的卧榻。
  比格感到惊慌失措,他慌忙坐起来,这时,他的耳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比格循声转头,看到头发花白的管家此时正坐在床边,等待着他的清醒。
“我,我怎么睡在主人的床上?”比格惊恐地问道。
  管家宽厚地笑了,他撑起一件睡衣,准备给比格更换,“马迪诺家族已经阅读了主教的遗嘱,如果他在这次征途中没有回来,而您能够独自返回,您将继承马迪诺家族的全部头衔和财产。”
  比格头昏了,他无法理解管家这番话的含义,甚至睡衣披在肩头,管家笑盈盈地引导他循着熟悉的花园小径前往石头浴室的时候,他的脑袋还象塞满了沙子。   

                                 四十二

   丁团长去世的消息被警方严格地保守着秘密,杂技团接到的通知,是丁团长目前尚需要完全的静养,从身体恢复和人身安全的角度考虑,警方决定对他采取严格的保护措施,从即日起,暂时禁止杂技团人员以及和其他亲属朋友到医院探访。同时为了确保丁团长能够得到充分的休息,医院重症病房的楼道,专门安排了一名医院的保安,二十四小时看守这间特护病房。
   这些表面上的工作当然无法阻挡高明的杀手,李警官就是盼着他能看出保安工作的漏洞,早点儿在医院露面。否则,时间一久,李警官精心设计的圈套,就算枉费心机了。
   友谊医院重症病区丁团长的病房内,一切救护设施摆放如故,病床上也躺着陷入深度昏迷的重病号。李警官的鼻子虚插着鼻饲管,脸上罩着氧气面罩(其实是为了遮挡李警官的面孔),手腕上输液的针头被胶布贴牢,下面连接着往下滴水的细管,使得输液瓶显示不断滴注的假象。透过观察室宽大的玻璃窗,谁也无法辨认氧气罩下深深熟睡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脸孔。
   接连三个夜晚,李警官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这种一动不动的静卧,简直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折磨,时间久了,卧床的人会陷入腰酸背痛烦躁难耐的极度疲劳之中。但李警官不能动弹,不能翻身,他必须做出失去知觉深沉入睡的假象,整夜一动不动地倾听耳边治疗仪器单调的滴答声。虽然安静,单调,催人欲眠,但李警官的耳朵变得格外机敏,触觉变得格外敏锐。他知道,为了避免夜半来访者疑心,病房内外几乎不设一个埋伏,就连医院大门外的停车场,也不设伏。全部的安全保障,只有病区走廊尽头那个形同虚设的保安了。此时,保安似乎并不知晓可能到来的危险,早已瞌睡连天,摇摇欲坠了。三天前,丁团长逝世当天李警官提出这个大胆的计划时,全队的人几乎齐声反对。可是大家又明明知道,这个多次逃脱的杀手太狡猾太凶残太敏锐了。如果医院附近埋伏人马,蹲坑,设置圈套,不但无济于事,还会惊动他,使得他不敢接近。但如果李警官一人独自等待他的到来,风险又太大。经过两次准确无误的谋杀,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心狠手辣的职业杀手。李警官也在蒙特卡络吃过他的亏,北京街头追踪还被他成功甩脱。此时,深更半夜在医院的病房李警官独自一个人与他交手,胜算的把握到底有多大?所有的人都捏着一把汗。这种时候,万一失手,李警官承受性命之危,到底值不值得?
   但李警官力排众议,坚持己见,拒绝了局领导另择其他方案的提议。他坚持的理由只有一个,如果丁团长的死讯传出,杀手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从而远走高飞,消失无踪。蒙特卡络中国女孩儿的遇害,北京丁团长的谋杀都将成为无法侦破的死案。警方失职不说,凶手从此逍遥法外,受害者永远无法瞑目九泉,甚至此后天涯海角,清平世界,不知会有多少人因之寝食难安,性命难保。所以,利用丁团长的信息作诱饵,擒获狡猾的凶手,这个机会,肯定极其珍贵,极其难得。也许,这就是在中国境内擒凶破案的唯一机会了。
   李警官深信杀手会在医院里出现。
   杀手太精明了,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使他惊动警觉。李警官的脑海里深深刻印着蒙特卡络月光下那张脸孔,刚毅,精明,耐心,势在必成。他象是一条毒蛇,耐心潜伏,纹丝不动,一旦行动,便会象狡兔般一跃而起,致命一击。从他干练的军人般的动作中,可以看到严格训练的痕迹。他不是一个普通的杀手,而是一个职业军人,甚至职业间谍。这次,他精心策划的爆炸竟然没能干掉丁团长,一定会使他恼羞成怒,倍感窝火,难以甘心。他不会就此罢休,极有可能挺而走险,选择防守薄弱的医院再次下手。
   基於这个推测,李警官坚持己见,毫不动摇。终於说服了领导和同事。从那天开始,他便一个人孤胆独对,一动不动,忍着受病床上腰酸背痛的折磨,高度警觉地等待歹徒的来临。
   夜晚的时光缓慢寂寞,最折磨人的是那种极其强烈的孤独感。虽然,外面值班室坐着一位哈嘁连天的值班员,这位由小芳扮演的女护士为了能够迷惑对方,必须做出瞌睡不醒的假象。小芳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李警官才勉强容许她留下来。这个角色其实很难扮演,周围危机四伏,杀手随时可能出现,但小芳必须做出摇摇欲坠的疲劳象。连续三天,小芳每晚瞌睡连连,内心又紧张得要命。本能地想睁开警觉的眼睛,任何蛛丝马迹都会使她紧张疯狂。但小芳必须强迫自己进入状态,甚至发出轻微的鼾声,不惜干扰本来就紧张得要命的听觉。
   两夜时间过去了,李警官和小芳的心里充满了焦虑。丁团长的死讯不可能长时间保密,无论公众舆论还是私人感情,都不会容许把时间拖得过久。否则,他们的行动会变得违反天理,伤害人情。更何况,为了把这出戏演得逼真,李警官不得不请丁团长的独生女儿丁圆圆与公安局配合,每天仍然前来医院看护,直到傍晚才能离去。丁圆圆的情绪一直激动焦躁,很难长久控制,这样的局面,确实很难继续维持下去了。
   时间进入第三个夜晚,李警官已经决定,如果今夜仍旧徒劳,凶手将不会再出现,他会撤销这次行动。
   特护病房没有时钟,为了伪装的真实,李警官手腕上的手表被摘掉了。其实,就算有手表,他也绝对不敢核对时间,举手抬腕之间,就可能惊动歹徒,使得整个行动失败。李警官在心里默默地计算时间,应该是佛晓时分了,凌晨是歹徒下手的最佳时机。时间过了半夜,医院走廊里没有人走动了,出现的任何身影,都容易被过度安静的环境掩饰,窗外晃动的树枝,也能遮掩贴墙行进的步伐。天色渐明,一阵强烈的失望情绪笼罩着李警官,阵阵涌上心头的烦躁,使得李警官想翻动一下身子。但他强迫自己安静,忍住了翻身一下的冲动。他知道,越是最后几秒钟的坚持,越会对破案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就在李警官内心剧烈搏斗的时候,特护病房的房门发出喀哒一声轻响。这个响动太轻微了,就像是老鼠踩断了一根火柴棍。有那么几秒钟时间,李警官怀疑自己的听觉出现故障,是不是刚才突发的烦躁造成的干扰,使得他出现幻听。李警官追寻这个声音继续倾听下去,竟然渺无声息,周围除了仪器发出的单调乏味的嘀嘀声之外,只有外间值班室小芳那不知是故意还是真实的由於睡眠而产生的呼吸声。
   李警官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处於高度戒备的状态,他强烈克制自己想睁开眼睛的欲望,因为,只要产生睁眼的想法,眼皮就会出现抖动,一个轻微的抖动,也会惊动进入室内的敌人。
   安静,极度的安静,同时是一个长时间的忍耐。这种静谧显得过於漫长,但,床单下面,李警官的手指抖动了一下,进入了最佳的状态,因为,他的耳朵终於捕捉到了一丝风声,这是软底鞋触及地板发出的极其轻微的声响。其实,鞋底并没有发生一点儿擦音,要感谢医院的木制地板,人体的重量使得地板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呻吟,这个呻吟声触发了李警官高度紧张的神经末梢。接着,特护病房靠近病床的位置,传出了极其低微的喘息声,来人用手抓住连接李警官手腕的点滴瓶,用一种针筒类的器具向滴注管内加注什么液体。接着,这个人转身面向李警官,打算与这个即将长逝的人最后告别一下。他突然一惊,不知是猛地发现氧气罩下面李警官的相貌与丁团长不同,还是他看到了床单下抬起的手臂,一只六四式警用自动手枪正对准地他的眼睛。来人忽地向起一跳,象一只脱逃的狡兔向门口飞去。“别动。”李警官的声音很低,但在接近黎明的极度静谧中响如惊雷,“林先生,你逃不掉了。”
   外间值班室的玻璃门擦得干净,纤尘不染,玻璃外面,站着刚才那个瞌睡连天的小护士,她的手中,也一动不动地握着一把式样相同的警用手枪。
   来者没有露出丝毫慌乱,他收回对门外小芳冷冷的注视,回过头来打量李警官一眼。这两个人,他已经非常熟悉了,熟悉得就象他腰间KGB制式的手枪一样。但他的眼中并没有流露出绝望,甚至摆出一副与己无关,漠然无聊的神情。
  “林先生,我一直在等待你,希望跟你好好谈一谈,”李警官平静地说,“我想,你不会反对吧?”
   林先生漠然地瞥了李警官一眼,眼光中全是蔑视。
  “你的护照是英国的,服装是法国名牌,但手枪却是俄国制式,能发射毒针的望远镜是克格勃的精品。”
   李警官依然坐在病床上,身上披着白色的床单,紧握的手枪油光发亮。这样的场景不但可笑,李警官的模样也格外滑稽,林先生甚至忍不住在嘴角流露出一丝嘲笑。
  “也许,指派你行动的是巴黎的富商黎小淳,也许,你的背后另有他人。”李警官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你不愿意稍微解释一下吗?”
   林先生依然沉默,一双眸子闪闪发亮。
  “你出生在欧洲,你会讲英语,德语,俄语,越南语,法语甚至丹麦语。你曾经出现在阿富汗和伊拉克,你为法国服务,也对俄罗斯效忠,你的公开身份是私人侦探,你的秘密身份。。。”
  “请你不必说了,”林先生终於开口,他的中文带有浓重的南方口音,“请你告诉我,丁团长,就是丁络文,他到底死了没有?”
  “丁团长既非美国间谍,也非克格勃特务,更不是什么中国特工,你为什么三番五次地暗杀他,使用了各种最先进的谋杀手段,不惜误杀年轻的杂技团女孩子。你为什么对他这么重视,你跟他素不相识从无交往,年龄上也并非同一辈人,到底是什么仇恨令你如此疯狂呢?”李警官严肃地问。
  “请先回答我的问题。”林先生对李警官的盘问不理不睬,执拗地说道。
  “很遗憾,我不能告诉你。也许,只有在监狱的铁门里你才能慢慢得到关于丁团长的传闻,但现在,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林先生忽然凄楚地微微一笑,他冲李警官摇头,嘟囔一句。
“您总是让我失望,虽然您始终没能打赢我。”
  李警官忽地从病床上一跃而起,双手齐伸扑向林先生。但是,他毕竟晚了一步,林先生的牙根发出轻微的爆裂声,仅仅百分之一秒钟的时间,他已经浑身酥软,眼白上翻,倒向地面。接着,一股黑血从嘴角溢出,血液发腥,稍淌即凝。李警官只来得及抓住他的下颌,林先生已然断气了。
  “叫医生,快叫医生来。”李警官吼道。
  “是。”冲到门口的小芳回答。
   医生很快到了,他简单地翻了一下林先生的眼皮,摇摇头说一句,“没救了。”
   李警官丧气地坐在床沿上,狠狠地骂了一句。
   小芳走过来,“队长,我刚搜了他的身上,没有那块蓝宝石。”
  “脖子上也查了?”
  “都检查了。”  
   李警官换下医院的病号服,始终心事重重,一声不吭。小芳耽心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时,林先生的尸体已经被抬了出去,地面也清理干净了。
  “现在可以为丁团长开追悼会了。”
  “对,丁团长应该是清白的。”
  “不是应该,而是确定。”
   小芳有些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林先生刚才并没说什么啊?”
  “我就没指望他说什么,谁想到这小子性子好烈。”
  “是克格勃训练出来的。”
  “也许,”李警官说,“可是还不止。”
  “他身后另有其人?”
  “你知道吗?丁团长是一个在越南长大,曾被法国牧师收养的孤儿。在这个法国牧师家里,还有几个和他一块儿长大的孩子,这些孩子包括巴黎的那位黎先生。”
  “黎小淳?”
  “不,黎小淳的父亲,黎元庭。”
  “其他人还有谁?”
  “李警官用下颌点点刚才林先生站立的位置。
  “林先生?”
  “不,他的雇主。”
  “天啊,他们难道是私人仇杀?”
   李警官沉重的面色出现笑意,他看着小芳,“有长进,有想法。”
   小芳说,“怎么,你又是早知道了?”
  “还记得梁海波老先生吗?他家墙上的镜框?”
  “当然记得,当然有印象。”
  “那四个十几岁的小孩在河边的合影。知道那条河叫什么名字吗?”
  “我哪里知道?一条普通的河呗。”
  “那是湄公河,是流经老过,柬埔寨和越南的一条著名的河流。”
  “天啊,你怎么当时就注意到了?”小芳敬佩地张大了嘴。
  “不是当时,自从姓林的杀手一出现,我就开始研究这张照片了。”
  “照片。。。?”
  “对,我去跟老爷子借来,复印了一张。”李警官故作轻松地说。
  “但梁海波先生怎么得到的照片呢?”
  “上个世纪50年代,丁团长曾经委托梁海波先生在海外寻找照片上的几个人。那个时候,梁先生是杂技明星,经常到欧洲演出。**时期,气氛紧张,梁先生偷偷地把照片藏了起来,直到**结束。后来,丁团长经常出国了,梁先生就把照片当做纪念品收藏起来。如果不是我再三解释,梁先生说什么也不让我复印照片呢。”

                                四十三

   凶手终於被抓住了,但结局竟然是一个悲惨的意外,凶手的自杀,不但使警方追查的线索再次中断,而且,也使陆一州和丁圆圆背上了沉重的精神包袱。
   爸爸临终前的嘱托,爸爸遗书上的叮咛。不要报仇,千万不要报仇,丁叔叔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嘶吼。陆一州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报仇,但协助警方,是一个守法公民不可推卸的责任。丁圆圆所做的一切,虽然在天理与人情之间难以分辨,但这种矛盾带来的后果,却是令人极其痛苦甚至是锥心的。
   这些天,陆一州尽量安慰圆圆,他明确表示,圆圆所做的一切都是无可非议的,丁叔叔不会因此而责怪她。但面对着疑犯死亡的现实,丁叔叔在天堂里是否会痛心疾首呢?
   弥合丁圆圆心灵伤痛的唯一办法,也许只有继续追踪线索,让这种不间断的工作和思索,来平复丁圆圆的矛盾和痛苦吧。

面对无法理解的怪异文字,陆一州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它们单字拆开,然后去咨询大学的教授。
   他首先把打印下来的文章搜寻一遍,然后,尽量挑选出一些字形看上去不尽相同的单字,然后把这些单字誊写在一张白纸上。丁圆圆认真地看着他的工作,一声也不响。
   终於,陆一州喘了一口气,“好了,估计这些字最有代表意义,而且肯定不重复。”
  “你去找越南语系的刘教授帮忙吗?”
   陆一州对着圆圆湿润的,亮晶晶的双眸,一阵深情的动荡,“圆圆,你真聪明。”
   圆圆把头垂向一洲的胸前,“一洲,我爱你。”
  “我也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两个人牵着手走出宿舍,外面阳光灿烂,绿树成荫,校园里格外安静。
   刘教授的家就在校园内的教职工宿舍楼内,宽敞的四居室单元房,充沛的光线。刘教授跟陆一州的硕士生导师洪教授非常熟悉,所以,对於陆一州的来访丝毫不感到意外。只是,看到漂亮的丁圆圆的时候,他透过眼镜露出疑惑的目光。陆一州大大方方地介绍,“刘教授,这是我的女朋友,法语系的丁圆圆。”
  “唔,好,非常好。”刘教授忍不住夸赞道,也不知道他讲的是丁圆圆人好还是陆一州找到了女朋友的事情太好了。
   丁圆圆羞得脸上有些不自在,刘教授赶快请他们进屋,端来新泡的香茶。
   陆一州把记录着越南文字的纸递给刘教授,“教授,今天来,是想麻烦您件事。我们找到了这些好像是越南的文字,想请您帮忙辨认一下。”
  “这很简单,”刘教授一边戴上眼镜一边接过纸张。他仔细地读了几个字,脸上表现出一丝疑虑。接着,他的表情似乎舒缓下来,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你们这是从哪里找到的文字啊?这些不是越南文,而是老挝的文字。另外,这种拼写方法,还是几十年前老挝的老文字呢。”
   “古老文字?”陆一州不太明白。
   “老挝,在过去被称作寮国,他们有着自己一套独特的文字。”
   “您能够阅读这种文字吗?”
   “肯定不能,”刘教授遗憾地说,“我教授的越南文已经是小语种了,咱们学院还没有教授老挝文字的老师。我也就是因为文字比较接近,才能够这样估计出来,如果你们想确定这个文字,还需要到北京外国语院校去打听。”
  “圆圆,咱们随后就着手解答越南语的翻译了吧?”陆一州好容易说服丁圆圆睡了一个不断被恶梦惊醒的长觉,看到圆圆精神状况好一些了,才开始动员她。
  丁圆圆心神恍惚,但总算回答道,“是啊,不能总是耽搁下去了。”
  “来,咱们再上网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丁圆圆晃晃脑袋,“一洲,爸爸不在了,怎么会有新的信息呢?”
  陆一州已经打开电脑,进入了记忆下来的法国网页。
“圆圆,你看,有新的消息了。”陆一州大声叫道,令圆圆浑身一机灵。
  两个人并着脑袋看电脑。在丁团长第二篇文字的下面,出现了一个新的条目,评论栏目里,出现了留言,不知什么人写下了一句话。
“想知道你父亲被追杀的原因吗?想得到700年前发生的那段历史吗?请跟我联系。”------署名:密友
  这句话,是用中文写的!
  丁圆圆脸色苍白,眼睛死死盯住这条留言,嘴角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陆一州慌忙搂住她的肩,把她揽入怀里,象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圆圆,不要害怕,这个密友,也许是个朋友。”
“但是,我害怕,一洲,我好害怕。”
“这也许是通向答案的唯一通道,我们应该联系这个叫密友的人。”
  过了很久,圆圆才稍稍镇定下来,她的脸色依然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但是,她似乎下了决心,不再犹豫,不再恐慌,“一洲,警方抓获的也许还不是真正的凶手,他的背后还有人。这件事情不那么简单。所以,咱们应该给密友回信,咱们不能放弃这条线索。”
  陆一州满意地点头,“圆圆,我一直希望你能够这样勇敢。”
  由於没有通信地址,他们只能在后面留言,并且写下自己的邮箱,尤其是MSN的私人联系方式。当天下午,他们收到了MSN来信。
“你总算是一个热爱自己父亲的人,你总算是一个可以完成父亲心愿的人。现在,你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你父亲留下来的文件,那个杀手未能找到的文件,等候我进一步的指示。”---署名:依然是密友,但这次用的是法文。
  陆一州和丁圆圆一遍遍地阅读这份邮件,一时之间无法参透其中的含义。
  凶手已经自杀身亡,整个案子应该算是告破了。难道这其间仍然有着自己尚未知晓的秘密?凶手在刺杀之外,仍然有着什么不可理喻的动机?
  确实,凶手的身份尚未得到确认,他使用的暗杀器具不但先进,而且是一般人,甚至一般间谍根本不可能得到的。他的作案手段如此高明,难道仅仅是为了暗杀一位中国杂技团的团长?
  那么,这件事背后掩饰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这一切与一个700年前的历史又有什么关联?这许多难解之迷,震撼着两个人的思维,也刺激着他们的好奇。
  经过长时间的商量,两个人决定与这个密友进一步交涉。因为,这是寻找答案的唯一线索,是丁圆圆真正了解爸爸的唯一途径。
“我们已经找到了文件,请告诉我们怎么和你联系。”
  第二天,一封法文信躺在邮箱里,“不要对我不撒谎,告诉我找到的是什么文件,我才能相信你。”
  陆一州咂嘴,“这家伙可真聪明。”
“也许是狡猾。”
“那么,咱们就冒一些险,给他提供一些消息。”
  他们的回信写道,“一本<<圣经>>,一块蓝宝石。”
“为什么不把保险柜等消息透露给他?”丁圆圆不解地问。
“咱们也要吊吊他的胃口,不能让他牵着咱们的鼻子走。”
“原来以为只有密友是个狡猾的东西,结果发现,你才真的好狡猾。”圆圆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笑脸。
  她的笑容是那种特别阳光的,这种开朗的笑令陆一州格外开心。他抱起圆圆,在屋子里旋转一圈,“哀兵必胜,但我们不能总是悲哀。”
“有你,我就不会总是悲哀的。”
  当天下午,回信就到了,语言开诚布公,毫不客气,“你还算诚实,好吧,我现在确实打算把历史文件交给你,这样,你就能了解你爸爸被害的真正原因。”
  陆一州很快敲着键盘,边敲边向圆圆解释,“趁着他在网上,咱们加快进行。”
“我们该怎么说?”
“只是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文件,我们跟他怎么接头?”
  但是,等待的结果却让他们灰心,密友似乎刚刚答复完就下线了,当天他们没有得到任何新的消息。
“他不相信咱们?”丁圆圆问。
“不,我觉得他信了,”陆一州答道,“他只是过於谨慎罢了。”

                                 四十四

   比格.佛郎克花了好几天时间才弄明白了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他继承了马迪诺家族的财产和爵位,甚至继承了这个光辉的姓氏。比格.马迪诺勋爵乘着雕花的马车前往元老院去签署财产证书,走在路上他才逐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马迪诺主教的遗嘱在他们动身前往东方旅程的那晚就写好了,主教郑重其事地宣布,一旦比格继承马迪诺家族的产业,他将拥有把这些产业迁往世界任何地方的权利。比格瞬时明白了主教的用心,主教相信比格会妥善处理他的遗产,会把财产用在他叮嘱过的地方。比格登时意识到强烈的使命感,马迪诺主教在分手前的霎那,把最重要的嘱咐告诉他,好像,主教已经从上帝那里聆听到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一般。
   比格没有浪费时间,这几天功夫,一个具体落实主教遗嘱的措施在他的心中逐渐成熟。
   昨天夜里,他梦见了马迪诺主教。主教依然那样慈祥,健康,一双蓝色的眼睛就象地中海的海水,洋溢地注视着他。
  “我的孩子,我的夥伴,看到你回家了,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主教,我把你丢弃了,我带走了你唯一能够生存的水囊,我是你的罪人啊。”比格热泪盈眶。
  “不,孩子,我不需要水囊,我有上帝的关照。”
   比格仔细观察主教,发现主教的嘴唇红润,发音清晰,眼睛明亮,不象是沙漠上缺水疲倦的样子,他放心了。“主教,我无意继承你的财产和爵位,我只是想实现。。。”
  “孩子,动身前我就签好了遗嘱,我希望你幸福。同时,更希望你能够实现我的愿望,到东方寻找那个伟大的帝国,修建一座高大耸立的教堂。”
  “主教,我会去的,我此刻正努力地进行呢。”
   主教微笑了,就象过去无数次面对时一样,用手抚摸着他的头顶,“孩子,在东方,我等你。”
   第二天,管家带着他到执政官那里签署一份财产继承公证,这时,执政官忽然发现了遗嘱里有一条信息被人们忽略了。
  “主教有一个个人的信物,他交给你了吗?”执政官神情严肃地问道。
  “主教的蓝宝石十字架吗?”
  “对,这是马迪诺主教在最后一刻将会交给你的私人信物。”
  “主教没有来得及把十字架交给我。”
  “很遗憾,没有这个私人信物,我无法为你开具证书,你必须首先与马迪诺家族的人们协商一个解决办法。”执政官说。
   与马迪诺家族其他人打交道时比格遇到了麻烦。很明显,他缺少一件马迪诺主教交付的信物,缺少马迪诺主教片刻也不离身的蓝宝石十字架。比格没有来得及得到这个证物,他与主教分别得太仓促,太突然。然而,对於马迪诺家族和罗马的人们来说,没有蓝宝石十字架,就等於没有满足遗嘱的全部条件,他的继承马迪诺家族财产的资格也由此倍受怀疑。
   比格心急如焚,苦苦乞求,但是,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理解他的苦衷,有谁能相信他的解释,又有谁知道他对於主教的承诺呢?
   马迪诺主教有一个年青的表侄子,作为家族过於遥远的旁枝,本来是没有资格分割财产。但是,比格失败的消息象广场上的鸽子一样在罗马城内传播,很快就传到这个远房表侄子的耳中。巨大的财产使得表侄子下定决心,与比格进行一番较量。
   非常不幸的是,这位表侄子功于心计,颇通法律。
   他先在罗马城中煽风点火,散布谣言。很快,罗马狭窄的石头街巷间开始流传出一个故事,阴险的比格取得主教的信任,在得知主教遗书的内容后,就急不可耐地在旅途中谋害了马迪诺主教。这个奸恶之徒,完全没有想到主教尚有最后一个措施,就是自己随身携带永不离弃的蓝宝石十字架。这枚十字架破坏了比格的阴谋,使得主教的遗产得以安全。
   比格在谣言的压力下艰难地抗争,他把自己的申诉向罗马元老院和执政官反复解释。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当一个人的诚实受到怀疑,他的所有高尚的理由都会变得苍白。半个月后,比格败诉了,元老院拒绝了他继承财产的权利。除非,他能够找到主教,带回主教的蓝宝石十字架。
   比格心烦意乱地走进梵蒂冈的圣彼得广场,心中苦苦地向上帝祷告。这时,两个来自威尼斯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十几岁的青年出现在他面前。他们是前来梵蒂冈向马迪诺主教辞行的,没有见到主教,却无意中与比格相遇了。
  “波罗兄弟,你们是波罗兄弟。”比格叫道。
   波罗兄弟友好地与他拥抱,“佛郎克先生,我们还记得你。你总是立在马迪诺主教身旁,寸步不离。”
   比格忽然发现机会来了,他可以跟随波罗兄弟一块儿去东方。即使他一文不名,即使他无法很快实现主教的遗愿。但是,他可以到达东方后再设法筹备金钱。凭着一双勤劳的手和一个聪明的头脑,他总能筹集到足够的资金,建立起一座宏伟的教堂。
   波罗兄弟异常兴奋,因为,他们得知在罗马梵蒂冈教廷内,这位地位崇高的红衣主教始终在支持着他们。这样的事实使得他们激动,振奋。他们立刻与比格约定,三天后就在这里聚集,一块儿前往东方,前往那个伟大的帝国。
   送走波罗兄弟,比格仰天长叹,泪流满面。主教,我终於可以弥补自己的胆怯,终於可以实现对您的承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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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6 14:54:32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五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早上,密友的信已经躺在邮箱里了。
  “你需要的历史文件都在我的手里,我可以交给你。可惜的是,你并不诚实,也许是你尚未了解。你依然隐瞒了一件最重要的物品,而找到这个物品是你能够见到我的唯一机会。”
  “抱歉,我目前尚不知晓这件物品是什么,但是,父亲给我留下了线索,我能够很快找到它的。”
  “找到后再跟我联系。”
  “如果找到了,我们怎样接头?我怎么才能见到你?”陆一州手指动得飞快,键盘在他的指尖下发出轻快的哒哒声,“如果能在北京见面对我是最方便的。但是,我也可以到你居住的城市去取。”
  “我无法到去北京,因为,我在欧洲。”
   陆一州和圆圆对视了一眼,“但我无法立刻到达欧洲。”
  “无奈,如果不来找我,这些资料只能作废。”
  “请你等一等。”
   陆一州双手离开键盘,揉着手腕使劲摇头,“圆圆,这个难题我们确实没法解决。你看,我们是不是干脆报警算了。”
  “不,”圆圆坚定地摇头,“我们自己想办法。”
  
   当天下午,他们赶到旅行社,报名参加了最近期的旅行团,同时办理了申办护照的手续。由於手头握有足够的外汇,他们参加的是自助游,这样,在欧洲的时间他们可以自己筹划安排,不必受到旅行社行程的限制。
   等到相关手续办完,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们在路边饭店找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了下来。
  “圆圆,你的信心又恢复了,我真为你高兴。”
  “谢谢你,一洲,”圆圆动情地说,“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能不能闯过这一关。”
  “你能够的,你是丁叔叔的女儿,你有着丁叔叔的豁然大气和履行诺言的神圣感。”
  “一洲,陪伴着我好吗?一直陪伴着我,好吗?”
   陆一州笑了,“圆圆,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对着丁叔叔发过誓,我会陪伴你一辈子,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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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6 14:55:03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六

  “这家伙的身份弄清楚了。”小芳一进办公室就挥舞着手中的文件。
   李警官接过文件夹,一边打开阅读,一边说,“这个史密特探长干事儿还挺麻利的嘛。”
  “还不是我们提供了线索,他们才有所进展。”
   档案材料是用专递传送过来的,刚刚被翻译成中文,图文并茂,内容翔实。
   林先生,真实姓名:林小冬,38岁,丹麦籍。
   身高 1。72,体重 52 公斤,出生于哥本哈根。
   本人擅长汉语,俄语,英语,法语和越南语。
   2000年起,在法国巴黎独资开设林氏侦探所,兼任老板和侦探。
   业务范畴从寻找失踪家属,到收集偷情证据等多种多样,不一而足。
   李警官翻开文件的第二页,里面的内容使得他瑟然而惊。
   林小冬曾留学前苏联,留学期间,加入克格勃的间谍学校,受到克格勃的严格训练。正当他准备投身前苏联的间谍事业时,苏联解体,克格勃受到严格的整肃,此期间,克格勃学校把这批学员全部遣散了。
   林小冬返回丹麦后并没有任何违法行为,他曾经进入克格勃间谍学校的事情被成功隐瞒。
   1998年林小冬移居巴黎至今,无犯罪记录,独身,无婚史。
   今年初申请中国签证,1月28日从蒙特卡洛离境。
  “蒙特卡洛离境!”李警官自言自语,正是中国杂技团小演员梁雯丽被害的第二天。
   小芳激动地说,“蒙特卡洛谋杀,是不是就是这个家伙干的?”
  “可能,非常有可能。”
  “奇怪了,”小芳对着林先生那张年青帅气的照片说,“他与雯丽无冤无仇,根本不可能认识?”
  “而且,也可以排除有人出於嫉妒而清除竞争者的可能。”
  “真的可以证实你过去推断的,是误杀?”
  “当时的暗杀对象不是那个小姑娘。”李警官口气坚定地说。
  “丁团长当时在场。”
  “小芳你说对了。当时,梁雯丽的节目受到观众的热烈欢呼,演出结束后,一位杂技团的领导在幕布前拦住退场的女孩子,请她们向观众谢场。”
  “咦,你当时瞌睡得前仰后合,怎么什么都没耽误?”
   李警官开心地笑了,“咱们在后台见到丁团长,我一下子就认出了他。虽然已经卸妆,但他脸上的油彩还没有擦干净,脖子上的油在灯光下特别显眼。”
  “这么说,蒙特卡洛杂技大赛的案子现在也算是破案啦?”
  “从表面上看,只要再落实几个证据,可以算是破案了。”
  “咱们立刻把林小冬的照片伊妹儿给丹尼亚,请她找那位贵族女士确认。如果林小冬确是她当晚的邻座,这个谋杀的疑凶就能确认。可惜的是,我们很难找到当时的凶器。”
  “克格勃的专用谋杀器具。”李警官说。
   小芳一拍双手,“没错,这种望远镜发射毒针的暗器,也只有克格勃才可能制造出来。”
  “但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这个案子还有的破呢。”李警官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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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6 14:55:41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七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上午时分,久旱的天空忽然浓云密布,大团的黑云在圣彼得教堂的圆顶上聚集,象是要把教堂淹没。阵风吹来,教堂前广场风声嗖嗖,成团的落叶在广场上到处翻滚。
   比格携带着简单的行李站立在广场中央。远远地,他看到波罗兄弟和那个年轻人沉稳地行来。此时他已经知道,这位十七岁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叫做马可波罗,他是跟随父亲和叔叔前往东方,进行他一生中第一次最伟大的冒险。
   波罗一家走近,他们彼此大声招呼,伸手准备拥抱。就在这时,一小队罗马士兵从广场的一侧冲了过来,整齐的脚步声象是激频的鼓点。士兵用长矛分隔开互相招呼的人们,迅速把比格包围了起来。
   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表情严峻地对比格宣布道,“罗马执政官已经英明地裁决,马迪诺红衣主教的侍童比格.佛郎克犯有冒领马迪诺主教遗产的严重过错,甚至有谋害主教大人的嫌疑。虽然马迪诺主教的遗嘱确系真实,但没有主教最重要的信物,比格冒领遗产,已经构成大罪。鉴于罪行严重,情无可谅,现在必须将比格予以逮捕,交由罗马元老院审问发落。”
   士兵拖曳着比格离去,波罗兄弟发出一声无奈的谓叹。“咱们走吧,我们对此无能为力。”那位哥哥说。
   三个人步履沉重地走到梵蒂冈金黄色的城墙面前,那位年轻人忽然止步,“爸爸,叔叔,我认为比格没有撒谎。”
  “怎么见得?”
  “因为他讲述的魔鬼城,确实是存在的。我曾经听到你们讲述过那个可怕的区域。”
  “那是风在作怪。风发出恐怖的声音,使人产生幻觉,感到魔鬼骤降。其实,只要不是在夜晚进入,这个地区就不那么恐怖了。”
  “可是,比格和马迪诺主教并没有这个经验,他们半夜进入魔鬼城地区,比格由此断定进入了可怕的地狱,临阵脱逃,返回罗马。这个解释,是真实无疑的。”
  “孩子,现在有谁能够相信这个事实呢?我们也曾努力向教皇介绍过这些奇妙的景观。结果呢?连神圣的梵蒂冈都不相信我们的陈述,更何况世俗政权的罗马元老院。”
  “但我们有义务解救这位红衣主教的侍童,因为,此刻只有他,能够代表主教大人。”
   兄弟二人摇头,“孩子,我们没有办法解救他。我们自己尚且被人嫌疑,加上不是罗马公民,我们无能为力啊。”
  “至少,至少我们可以帮助他寻找主教大人的下落。”年轻人不甘心地说。“马迪诺主教既然没有从魔鬼城逃跑,说明他坚毅地经受了考验,他一定生存在世上。”
  “这是当然。”
  “我们可以帮助比格打探到主教的下落,因为,只有主教可以洗脱他的嫌疑。”
  “只能如此。只是,对于比格今天的状况,我们做什么也无济于事啊。”
  “爸爸,叔叔,让我们试上一试吧。”
   当晚,青年花了不少钱,终於买通了狱卒,在半夜时分探望被关押起来的比格。
   罗马监狱阴暗潮湿,油灯把巨大的石柱放大成魔鬼的影子,在渗出水迹的石墙上摇晃。马可波罗小心翼翼地擎着一盏油灯走近栅栏。
  “马可!”比格看到了他,“你怎么来看我,我是被嫌疑为谋杀的犯人啊。”
  马可波罗坚定地摇头,把油灯放在栅栏旁边,这样,他可以腾出手来拉住比格的手掌,“朋友,不要丧失信心。我相信,马迪诺主教至今仍在人世。”
  “什么?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了。”马可波罗轻松地说,“我已经向父亲和叔叔详细询问了马迪诺主教失踪区域的特点了。”
  “你父亲和叔叔知道那里?”
  “当然。”马可波罗微微一笑,“不但熟悉,而且来回经过了两遍。”
  “他们,难道他们没有遇到。。。”
  “没有魔鬼,根本就没有魔鬼。”
  “不,我亲眼见到了魔鬼,那里确实鬼怪横行,风声鹤戾!”
  “我的父亲和叔叔比你们运气的地方,”马可波罗盯住比格的眼睛,“就是在进入魔鬼城之前,遇到了另外一夥商旅的驼队。那些当地人告诉父亲,不要在夜间进入那个区域。那个被称做魔鬼城的地方,其实仅仅是风声和影子在作怪,只有在夜间才充满了恐怖。父亲和叔叔在戈壁等候了一晚,到第二天天亮了才进入魔鬼城。他们听到了满耳恐怖的嚎叫,感受了恐怖的气氛。但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些风声的秘密暴露无遗,父亲和叔叔顺利通过了。”
   比格的脸上写满了疑问和不解,但渐渐地,他的头脑清晰了,“这个区域到底有多大?无边无沿直通地底呢?还是区域有限,后面依然是沙漠?”
  “这个地区其实并不大,个把时辰就通过去了。可惜你们当时是在夜晚,看不到那个有限的尽头。”
  “主教啊。”比格惭愧地低头,淌下痛悔的泪水。
  “比格兄弟,我们明天就要再次返回东方。行程万里,见闻必多。我们会留意马迪诺主教的消息,寻找他的下落。因为,我们相信主教是不会被魔鬼的哭嚎吓倒的,他一定会坚毅地向前走,穿过这个区域。”
  “上帝保佑主教,上帝保佑你们。”比格喃喃地说。
  “一旦我们得到主教的下落,”马可波罗轻声说,“我们会设法通告你,用一种隐秘的方式。”
  “什么方式?”比格急切地问。
   马可波罗交给比格一直张刻有许多空白的硬纸板。
   就在马可波罗准备详细解释联络方式的时候,狱卒气急败坏地跑过来。“快,快,执政官要提审犯人,现在已经到监狱门口了。”
   马可波罗被狱卒扯着衣袖向后门奔去,比格抓住木柱焦躁地喊,“马可,你,你用什么方式?”
   灯影昏昏,人影幢幢,比格只听到马可波罗急匆匆地说了一句,“我会写一本游记或见闻录,用它读。”陪着执政官向栅栏走过来的士兵的脚步声嘈杂振动,比格听不到监狱后门关闭的声音,因为,执政官已经站立在他的狱门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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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6 14:57:18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八

   自从林先生服毒自杀以后,蒙特卡洛的案子就算是侦破了。文件归档,人员重新安排,所有的人都集中到其它案子上去了。但是,李警官和小芳总觉得这个案子无头无尾,除了抓获了凶手之外,尚有其他很多线头茫无头绪。更加难以索解的是,丁团长与林先生根本没有任何联系,不但素不相识,简直找不到人生的交叉点。可是,蒙特卡洛案件毕竟是一个国际案件,有太多的线索铺设在国外,李警官和小芳根本无从措手。等李警官他们忙完了林先生的事情,写了案件小结,李警官觉得应该与丁圆圆好好聊聊了,这时,他拨打的丁圆圆的手机已经无人接听,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单调地重复着:您所拨打的号码已经关机,请您过一会儿再拨。
   李警官依然与丹尼亚联系,虽然,他知道现在执掌欧洲事务的,已经是丹尼亚的父亲,那位受人尊敬的大巴黎市警察局的局长,雅各.佛郎克先生了。李警官知道,如果把事情上升到官方关系,一切就会变得复杂得多,而与丹尼亚这种民间交往的方式,双方都感到格外便利。虽然居住在巴黎的雅各.佛郎克局长似乎已经深谙此中奥妙,也是通过做记者的女儿与李警官沟通,如此一来,双方便利,双方受益。但案件进行到现在这个阶段,无论丹尼娅还是李警官似乎都找不到继续发掘的机会了。
   沉默了很久的蒙特卡洛国际刑警忽然来了消息,他们发现私人侦探林先生,来自丹麦首都哥本哈根,到达巴黎已经三年了。可惜的是,这条重要消息到此为止。因为,蒙特卡洛警方并没有找到更多的信息,这位林先生如果四处漂泊的浮萍,没人知道他到底来自何处,到底生在何方。
   李警官从网络上搜索了一下哥本哈根,发现哥本哈根是丹麦王国的首都,面积不大,人口仅有50万。但哥本哈根又是一个世界上最繁忙的航空港和著名的海港口城市,这里人来人往,人种杂陈。如果在这个城市里寻找一位姓林的华裔家庭,可能会把警察局的先生们忙坏的。
  “小芳,后面的事有的做了,”李警官丧气地说,“看来得从更早的根源上才能查到这位林先生的底细。”


                            第五章  长河落日

                                 四十九

   丁圆圆刚刚走到大海边,立刻被眼前呈现的地中海的景象惊呆了。
   陆一洲和丁圆圆今天上午搭乘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班机,当天抵达巴黎蓬皮杜国际机场,经过转机,当天下午到达了蒙特卡洛国际机场。夏季天长,虽然已是下午时分,阳光依然明媚,海水依然明亮,地中海以她醉人的芳姿第一次展现在初次相逢的两个年轻人面前。
   从很小的时候,陆一洲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两处地方格外地湛蓝,格外地纯洁,格外地透明,她们就是西藏晴朗的天空和地中海醉人的海水。
   西藏高原是世界上最接近蓝天的地方,加上没有污染,纯净的天空蔚蓝清澈,蓝得醉人。
   而地中海的海水漂染着人类最优秀的古典和现代文明,就象是欧洲大陆面庞前的一面镜子,蓝得深沉蓝得蔚贴蓝得悠远。
   今天,终於能够亲临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欧洲,见到地中海的海水和阳光,陆一州感到心情激荡,心潮起伏,情难自己。
   他们的身体仿佛笼罩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中,蔚蓝色的海水在地中海灼灼的阳光下跳跃闪烁,一条纯白色的帆船在水天相交的地方滑行,一种暖人的,令人身心放松的气氛笼罩着丁圆圆的整个身体。
   这就是欧洲,就是从小就阅读,就梦想,就熟悉,就喜爱的欧洲。
   陆一洲立于圆圆身侧,用手臂轻揽着她的腰肢,象是在保护她,又象是依靠她的支撑来克制自己有些摇摇欲坠的昏旋。圆圆醉心地瞥了一洲一眼,眸子里全是迷茫的神色。
  “一洲,欧洲原来真的好美好美。”
  “记得那首诗吗?俄国莱蒙托夫的诗句?”
  “帆!对吗?”
  “圆圆,你好聪明,就是这首。”
   陆一州眼睛放光,不由自主轻声朗诵起来:

   在大海深灰色的浓雾里
   一只孤零零的帆儿闪着白光
   他寻求什么
   在这遥远的异地
   他抛下了什么
   在那自己的故乡
   波涛汹涌着
   海风呼啸着
   桅杆弓起腰来
   发出轧轧的声响
   啊,他不是在寻求幸福
   也不是在逃避幸福
   他下面,是蔚蓝色的水流
   他上面,是金黄色的阳光
   而他,却在乞求着风暴
   仿佛是在风暴中
   才能够安详

   在陆一州嗓音厚重的朗诵中,丁圆圆陶醉了,迷茫了。
   “一洲,我们到了摩纳哥,到了地中海,是在寻找一场猛烈的风暴吗?”
    陆一州点头,“是,我相信是的。”
   “一洲,我有点儿怕。”
   “记住丁叔叔交给咱们的使命,记住那个高尚的承诺。”
   “嗯。”
   “圆圆,还要记住高尔基的一句名言。”
    丁圆圆瞪着一双信赖的眼睛注视着情绪激动的一洲,“你讲。”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泪水在丁圆圆的眼中肆虐,她抽噎着,情绪动荡,“更猛烈些吧,暴风雨。”
    陆一州含泪点头。
    圆圆的臂膀紧紧地与陆一州的贴在一起,“有你,有爸爸,有那个高尚的承诺,我不怕,我不再恐惧了。”
    “走,圆圆,让我们去面对历史,无论这个历史是多么的严酷,但我们不怕。”
    两个人手拉着手,在地中海沿岸这座最美丽的城市里行走。现在,他们必须找到那家银行,开始他们这次不平凡的使命。在这个不熟悉的城市里,他们一时不知向何处去。
   陆一州笑道,“咱们第一次作了老外,不知道蒙特卡络的人怎么看待咱们。
   丁圆圆答道,“你又不是金发碧眼,或者是红毛绿眼,谁看到你会觉得好奇呀。”
   两个人说说笑笑,感觉格外轻松。他们找到市中心时,天色有些晚了,这时,他们发现了问讯中心。
   问讯中心在一个不大的玻璃门内,一进门,他们被悬挂在对面墙壁上的油画震摄住了。
   这是一副古老的油画,画面颜色苍劲,气势恢弘。整幅画面覆盖在苍茫无际的汪洋大海,大海上面波浪翻涌,水天一色。在灰茫茫的大海近处,有一艘沉没了一大半的木筏正在汹涌的海浪中间挣扎。
   粗大的桅杆已经倾落了,粗硬的帆布被海水浸泡侵蚀,显得格外滞重。在波浪中半浮半沉的桅杆发出折断前吱吱扭扭的声响。帆绳缠绕,碎木横漂,甲板上的舱门正在呼噜噜灌水,一只木桶不情愿地撞击着甲板,似乎不甘心这种被抛弃的命运。
   几个残存的水手正攀援在倾倒的桅杆上面,惊恐地盯着贴近的水面,桅杆倾覆,灭顶在即,求生的本能,使得水手仍然拼命向桅杆的顶部攀爬,虽然,桅杆由於他们的重量,很快就要折断了。。。。。。
   丁圆圆惊讶地看着这副画,有些瞠目结舌了。
   陆一州问道,“圆圆,你怎么了?这副画。。。?”
   圆圆晃晃头,似乎想使自己更清醒一些,“爸爸的办公室里,也悬挂着这样一副油画。”
  “一模一样?”
  “对,一模一样。”
  “哦,圆圆,我想起来了。其实如果你愿意,你很容易看到这副画的原作。”
  “在哪里?欧洲,对吗?”
  “对,这是一副法国画家的作品,就悬挂在卢浮宫的大画廊的墙上。”
  “那里还有蒙娜丽莎的肖像。”
  “嗯,圆圆,如果丁叔叔的心愿能够完成,我一定带你去卢浮宫参观,亲眼目睹大师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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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6 14:58:01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

    瑞士联合银行蒙特卡洛分行位於蒙特卡洛市中心玛莎大街尽头的拐角处。分行的平板玻璃门,门脸儿规模不大,与设在苏黎世的银行总部大楼简直无法比拟,但这栋古老的建筑高耸苍劲,加上所处位置依山傍海,街景开阔,显得格外古朴挺拔,气势不凡。沿街另一侧的砖墙呈暗红色,上面爬满枝繁叶茂的爬山虎,几乎覆盖了整个墙面,使得过路的行人骤然感到一股苍然的古气。由於街道不宽,银行的门脸儿有些仄窄,与蒙特卡洛其他商家店铺的风格非常相似。临街的一面是两扇自动开合的大门,玻璃门随着客人的脚步而启动。但是,只要步入门厅,你才能感受到银行厚重的传统和宽敞舒适的环境。
    陆一州和丁圆圆刚刚进入银行大厅,一位穿着高雅的职员微笑着迎上来。
   “女士,先生,下午好。”
    陆一州点头微笑。
    职员殷勤地问道,“我能为你们做什么吗?”
   “当然,我们到这里是来存取物品的。”
   “请先生原谅,鄙银行不做日常的开户存款业务,如果您需要存取款,请到临近的商业银行去办理。”
    陆一州笑了,“您误解了,我们是前来打开自己的保险柜。”
   “哦,实在抱歉,是我误解了。”
    陆一州从口袋里掏出保险柜钥匙和红丝线拴着的蓝宝石,递给银行职员,职员半鞠躬接过钥匙,热情地说,“请两位稍候,我立刻为你们核对。”
    十分钟后,职员返回大厅,“让二位久等,实在不好意思,请二位随我来。”
    职员在前,陆一州和丁圆圆紧随其后穿过银行大厅,他们经过柜台,没有停留,直接走到后部的电梯口。职员按下电梯按钮,一会儿功夫电梯到达,他们进入电梯。职员按动下行的按钮,电梯迅速滑动,直到地下第六层,电梯才停下,门自动打开,陆一州和圆圆没想到地下的走廊非常宽敞明亮,与地面不同的,仅仅是走路时能够听到脚步的回声。
    在一扇铁门前,职员停下来,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话,门自动打开了,里面是一间巨大的金属房间。进入房间后他们才发现,这个房间实际上被许多安装在墙上的保险柜所包裹,保险柜的金属门,构成了金属的墙面,使人误解为这是一个金属墙壁的大厅。
    职员打开大厅一侧的密封门,里面是一小间带有桌椅的房间,职员依然笑容满面,一边把钥匙和蓝宝石还给他们一边说,“二位的保险柜就在大厅里面,取出物品后,你们可以把保险柜里面的铁箱直接搬到这个房间里打开。等你们办妥事情,只要按一下桌上的按钮,我就会到来。”
   “谢谢你。”陆一州回答,看着职员转身离开了大厅。
    联合银行保险柜的柜门沉重,是全金属结构,虽然在这个戒备森严,人不可及的地下楼层内,依然柜门紧锁,严丝合缝,没有钥匙和密码,谁也无法撼动这些铁门。
    陆一州把丁叔叔留下的钥匙插入锁孔,旋转了几下,就听到喀哒一声,柜门依然封闭,看到柜门上液晶显示器的提要,陆一洲说,“现在需要用密码来开门了。”
   丁圆圆从皮包里掏出字条,用纤细的手指向保险柜的字盘上按着纸片上的数字,到了中间漏掉的地方,她停住了,“一洲,我到现在还是猜不出爸爸在这里设定的数字。”
   “先把后面的数字输进去,然后看看会是什么结果。”
    所有数字输入进保险柜电脑,柜门象是麻木不仁的雕刻,纹丝不动,显然,中间缺少的数码必须补上。
   “圆圆,咱们无法打开这个保险柜,”陆一州打算把钥匙取下来,丁圆圆坚定地挡住他的手。
   “让我试一下。”圆圆说着,手指按下了确认健。屏幕显示器上象流水一样淌出一行法文,“密码错误,你还有两次机会。”
    陆一州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阻止丁圆圆的鲁莽。
   “我们必须想办法查出密码,光这样尝试下去,银行会彻底封闭我们的保险柜了。”
   “这是爸爸的保险柜,咱们可以跟银行交涉。”丁圆圆有些咬牙切齿,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你还不了解瑞士的银行体系,他们只认证据不认人的。”陆一州耐心地向圆圆解释,“咱们并不知道丁叔叔当时是怎样办理这个保险柜的,甚至这个保险柜是不是丁叔叔本人申请的,咱们也一无所知。不用说别的,就是银行让咱们出示保险柜申领人的护照复印件,外加你与申领人的亲属关系,我们一时之间就无法办到。”
   丁圆圆泄气地愣在那里。
   两个人垂头丧气地离开银行,职员一直陪伴他们走到大门前,分别时恭敬地笑着,预祝他们愉快。但一州和圆圆没有留意到他的殷勤,神色怏怏地走在蒙特卡洛的大街道上。
   天色已经变得昏暗了,陆一州说,“咱们去找一家小旅馆先住下吧。”
   丁圆圆点头,依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们找到一家路边的小旅馆,旅馆房门陈旧,但擦洗得格外干净。推门进屋,服务台站起一位身穿西装的老人。
   “二位好。”老人招呼他们。
   “您好,”陆一州说,“请问,还有空余房间吗?”
   “单人房还是双人间,这里都有。”老人笑眯眯地回答。
   “请问双人间是什么价格?”
   “二位住几天?”
   “现在还不好说,先办一天的吧。”
   “如果是一天,180欧元。”
    连满怀心事的丁圆圆都吓了一跳。
   “这么贵?”她用中文对陆一州说。
    老人看穿了他们的心事,“二位是远道而来的吧?这个价格,是蒙特卡洛的标准价,我并没有增加费用。”
    陆一州问,“您这里能够上网吗?”
   “巧了,我们刚刚增加了上网服务,而且,使用本店的电脑上网免费。”
   “一州,不错,就这里吧。”
    办好入住手续,他们把简单的行李搬进狭窄的电梯,电梯升到五楼,发出轻微的撞击声。他们的房间狭小陈旧,木质的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好在窗户面朝大海,给人一种爽心悦目的感觉。
    放下行李,两个人走出旅店,在旁边的一家热狗店买了两个热狗,就着可乐三口两口就把晚饭解决了。他们无心浏览月光下的海水,回到旅店的房间,继续琢磨纸条上的密码。
    丁团长留下的密码非常简单,仅仅是一长串数字的排列。但是,所有的数字毫无规则,随意改变,陆一州尝试了用各种数字排列的方式,却找不到任何规律性的安排。
   “难道这串密码是银行随机排列的数字?”陆一州自言自语道。
    丁圆圆摇头,“一州,我觉得这组数字有些眼熟,但就是找不到原因。这种数字游戏,是我和爸爸都特别喜欢的。有的时候,你看着很复杂的数字排列,一旦解开,却非常的简单。这就是爸爸数字游戏的规则,爸爸经常拿这种游戏考我。”
    他们继续猜了一个钟头,依然茫无头绪。陆一州把笔记本电脑导线连接在旅店墙上的电话线插口上,接通电源,登陆了MSN,立刻发现密友正等待在网上。
   “你现在到达欧洲了吗?”
   “到了,我希望见到你。”
   “看来,你决心实现父亲的愿望,希望得到这些资料了?”
   “我下了最大的决心,所以,希望立刻见到你。”
   “那件东西拿到了吗?”
   “还没有,不过快了。”
   “等你拿到了,就通知我。”
   “为什么不能先见面?我这次在欧洲不能过久停留。”
   “不能,讲妥的条件,无法改变。”
   “请你明天等我的消息。”
   “好吧,明天你拿到了东西,我立刻通知你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我会通知你的。”
   “好,明天,明天下午同一时间。”
    讲完这句话,密友连声再见也没说,立刻从网上消失了。
    陆一州感到有些怪异,“这个人怎么如此诡秘?他为什么不简单地安排见面,还要象做游戏似的东躲西闪?他要的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搞什么名堂,我一定要见到他,因为,他也许就是解开爸爸被害之迷的钥匙。”
   “好像,他没有注意到咱们现在是两个人,只要咱们在一起,就不惧怕他。”陆一州说。
    丁圆圆手中依然捏着写着密码的纸条,似乎没有听到陆一州最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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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7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馬上就到法國旅游勝地之一,聲。米歇爾修道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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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7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一

   “一州,咱们今天一定要解开密码,否则,到了晚上,我们依然不能满足密友的要求,他会不会因此变卦?”
   “很有可能,但是,密码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东西,不是咱们这种非专业人员能够破解的。除非。。。”
   “除非这个密码是爸爸自己设计的。”
   “对,并且非常容易记忆,不会轻易忘记的。”
   “爸爸的生日?”丁圆圆拿出卡片,看到其他的数字后,立刻否定了。“所有的数字里,没有我和爸爸甚至妈妈生日的数字。”
   “丁叔叔和你解过的数学题?”
   丁圆圆摇头。
   “杂技团的纪念日?身份证号码?户口簿上的编号?”
   丁圆圆继续摇头。
   “杂技团的节目里有与数字相关的吗?”
   “也没有啊。”
   “丁叔叔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爸爸一心扑在杂技团的工作上,自己的时间很有限。”
   “你说过,丁叔叔特别喜欢他办公室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就是大海上波涛汹涌的那幅画吗?”
   “对,就是那幅。”陆一州有些兴奋,“我们从画上去想。”
   “那幅画?对,那是爸爸最喜爱的画面,也许。。。?”
   “跟画面有关的,有很多可能性。”
   “大海,大海,大海,母亲!”丁圆圆跳起来,“对了,肯定是,大海---故乡。”
   “这是。。。?”
   “这是一首歌,一首爸爸最喜欢的歌,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歌曲。”
    丁圆圆把卡片拿起来,用手指点击着上面的数字,边点边哼着歌。
   “大海啊大海,就象妈妈一样。。。。 就是这句,就是这句!”
    一时之间,丁圆圆泪眼朦胧,嗓子喑哑,她一遍又一遍地哼唱着这句歌词。陆一州知道,她想起了爸爸。
    密码确实与这首歌有关,如果把这句歌词标成简谱,谱子上的数字,正好就是纸条上密码的数字。
    第二天银行一上班,两个人就兴冲冲地走进大门。依然昨天是那个职员,依然是职业的笑容。他们被殷勤地引导到地下室六层,进入那个安放保险柜的房间。
    丁圆圆把钥匙插进锁孔,接着,按照<<大海---母亲>>的旋律把密码输入键盘,陆一州在一旁闭着眼睛,心里在祈祷。
    咯哒一声,两个人的心似乎跳出了胸腔,保险柜门神奇地打开了。
   “哇,”陆一州用手抚着胸脯,“我都快紧张死啦。”
    丁圆圆笑眯眯地说,“我的手都软了。”
    大厅里光线充足,保险柜内一目了然,二个人看到柜内是一个金属抽屉。陆一州把抽屉拉出来,发现上面有一层盖子,他把抽屉连同盖子一同捧在手里,两个人回到旁边的小屋。
    抽屉放在小屋的桌子上了,陆一州和丁圆圆对视一眼,由一州伸手把抽屉上的盖子揭开。
    在小屋明亮的灯光下,他们看到了抽屉里面仅有的两样物品。
    一枚古旧的青铜十字架,与十字架一起的,还有一个象圆圆阅读爸爸遗书相同的,刻着许多空格的卡片,远远知道,这是密码阅读器,箱子里,还有一本书,是法文版的《马可。波罗游记》。
   他们仔细查看十字架,这是一枚古旧的青铜制造的十字架,式样简单古朴,雕花的青铜表面,框架型的结构,十字架的每一个顶端,均平坦光洁,微现两道浅浅的凹槽,凹槽的两端,各有一对细孔,显然,是用来固定什么物品的。十字架不大也不重,有一端被打了一个粗孔,可以穿过较粗的丝绳,这个十字架,显然是被用来悬挂在胸前的饰物。
   陆一州仔细地端详十字架,并没有发现什么与众不同之处,“难道这就是密友一心想得到的物品?难道这个十字架里隐藏着什么秘密?”
   丁圆圆说,“我用手掂过了,十字架是空心的,所以很轻。但里面没有隐藏任何东西。”
   “那么这四个顶端呢?上面肯定有着什么坠饰,这些孔洞就是用来固定的。”
   “保险柜已经空了,这枚十字架应该保持着原始的状况。”
   “我是担心,万一这枚十字架与密友要求的不一样。”
   “那也没有办法了,反正我们是一无所知。”
    陆一州点头,“没错,除此之外,我们一无所知。”
    两个人无心多逗留,离开银行,回到蒙特卡洛的大街上。
    蒙特卡洛此刻正值热闹时分,沿海大街上车水马龙,柔细的海滩上到处是游泳和躺着晒太阳的游人。碧色的海浪涌上沙滩,卷起雪白的泡沫,接着,立刻渗入细沙中间。儿童们惊叫着,奔跑着,追逐着奔涌的浪花。
   “圆圆,咱们现在就回旅馆去,在线等密友。”
   “好,我也不想就这么干等。”
    白天的旅馆是一个英俊的黑人在值班,他殷勤礼貌地把钥匙递给这对年青人,“天气这么晴朗,为什么不去海滩游泳啊。”
   “谢谢,但不是今天。”
   “祝你们快乐。”
   丁圆圆的脸颊通红,黑人青年把他们的匆匆返回误解成急于幽会了。
   房间的桌子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象是正在思考,光线暗淡,寂寞难耐。
   陆一州按动回车,屏幕立刻活泼地闪动了一下,屏幕亮了。
  “你好。”一州敲出一个问候。
   屏幕一动不动,毫无反映。
  “密友难道不在线?”圆圆有些性急。
   但接着,象是发生奇迹一般,密友突然出现了。
  “找到了吗?”
  “如果你的要求,仅仅是一枚青铜十字架,那么,找到了。”
  “原来那件带着吗?”
  “蓝宝石?”
  “对,一枚镶在十字架上的蓝宝石。”
   陆一州对着圆圆一笑,原来,蓝宝石真像他们料想的,是镶嵌在青铜十字架顶端上面的!
  “十字架需要四颗蓝宝石镶嵌,但是,我只有一颗。”
  “这不是你的事。”密友显然有些不耐烦。
  “那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好,现在你记好。明天中午,巴黎卢浮宫中心大画廊,寻找那幅巨大的油画,海面上波涛汹涌。。。”
  “一只木筏在海浪中挣扎。”
  “你怎么知道这幅画?”
  “这是世界名画,而且,我爸爸也有一幅仿制品。”
  “你父亲仍然记得这一切!”
  “记住什么?请告诉我,这里有什么故事?”
  “见了面就什么都知道了。听好,中午12点,就在那幅画的正对面,那条供游客休息的长沙发,坐着等我。”
  “你是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
   密友攸忽消失了,象出现时一样,如同鬼魅。   
  “圆圆,咱们立刻退房,马上乘火车去巴黎。”
   两个人手忙脚乱收拾行李,丁圆圆小心地把青铜十字架放进自己的小包,陆一州想起什么,从脖子上摘下蓝宝石,与那枚十字架放在一起。
   从蒙特卡洛到巴黎的火车每小时一趟,欧洲直快,虽然价格昂贵,但整洁舒适,如同航空班机一样平稳快捷,没用多久就到达了巴黎火车总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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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7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二

   巴黎火车总站人头攒动,旅客匆匆,一辆辆到达或开出的火车次序井然。
   陆一州和丁圆圆走出火车总站,发现路边有许多小旅馆,一问价格,竟然和蒙特卡洛一样。房间依然狭小,好在都有接通上网的WIFI网线。吃过晚饭,两个人坐在旅馆的小房间里,一遍遍地联系密友,但他象是渗入沙滩的海水,变得无影无踪。
  “现代网络虽然发达,但还有太多问题无法解决。”
  “什么没有解决?”陆一州仍然埋头在屏幕上,似乎不愿意分心。
  “比如,我们就无法追踪这个密友,不知道他是谁,长什么样子?”
   陆一州笑了,“你忘记了,这些是个人隐私呢。”
  “这就是现代科技与私人生活间的矛盾。”
  “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就是在矛盾中完善和发展的。”
   整个一晚上,毫无音信,直至半夜。
   夜晚的巴黎静悄悄,丝毫没有大都市的喧哗。两个人睡不着觉,索性走出旅馆,在悄无人声的巴黎大街上踱步。月朗星稀,晴空万里,暗色透明的夜空背景下,远远可以看到艾菲尔铁塔被灯光勾勒出的雄姿。
  “一州,巴黎真美。”
  “早听妈妈说过,她是个巴黎迷。”
  “我爸爸也是,提起巴黎就格外兴奋。”
  “如果不是肩负重担,我真的想带你把巴黎看个遍。”
  “一州,我相信你。会有那么一天,咱们俩会轻轻松松地把巴黎游个够的。”
   两个人听着足下锵锵的脚步声,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但为了保存精力,他们还是回到旅馆,相拥着睡去。
   第二天大早,在旅馆用过早餐,他们急匆匆地出门,向市中心赶去。
   火车总站离市中心并不远,他们在地铁站,查阅了各种票价条件,购买了那种一天包票。这样,整整一天,他们可以任意搭乘市内的任何一班地铁或公共汽电车,不必再去购票了。
   在艾菲尔铁塔前,他们没有逗留,循着塞纳河向前,穿过香舍里谢大街,途径共和广场和著名的方尖碑,远远的,他们看到了卢浮宫。
   第一眼看到卢浮宫,从小就深受法国文化影响的陆一州就心神一震。
   法国的宫廷都是金顶灰墙,远远看去,就象中国的故宫一样震摄人心。而卢浮宫三面宫殿包围的宽敞的广场上,竟然耸立着一座玻璃结构的巨型金字塔。
        卢浮宫广场上的玻璃金字塔是由华裔设计师贝聿明设计建造的,其独特的造型,美丽而简朴的外表,把这个入口处与百年宫廷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只有在法国才会出现的世界建筑奇迹。
   陆一州牵着丁圆圆的手随人流进入这座充满神秘感的金字塔,发现金字塔内部的结构现代而明亮。自动扶手电梯把他们送入地下一层的售票处,从这里走入迷一样的卢浮宫展厅,一座座充满艺术魅力与辉煌的作品就呈现在两个人的面前。
   陆一州心潮起伏地向圆圆介绍卢浮宫的历史与掌故,这个举世闻名的艺术宫殿始建于12世纪末,当时是用作防御目的,后来经过一系列的扩建和修缮逐渐成为一个金碧辉煌的王宫。从16世纪起,佛郎索瓦一世开始大规模的收藏各种艺术品,以后各代皇帝延续了这个传统,充实了卢浮宫的收藏。如今,博物馆收藏的艺术品已达40万件,其中包括雕塑,绘画,美术工艺及古代东方,古代埃及和古希腊罗马等7个门类。
  艺术圣殿卢浮宫是座深灰色建筑,是路易十四时代的皇宫,1973年法国国民议会决定将其改为国立美术馆。它最初的藏品只有162件,拿破仑时期,从许多国家掠夺过来大量名贵艺术品:土耳其,埃及珍贵的古物,罗马教皇及其名贵的雕刻,绘画,都以“战利品”搜罗进去,其艺术品收藏之丰堪称世界之冠。
  “可惜的是,虽然咱们到来得很早,”陆一州有些沮丧地说,“咱们仍然不能先去好好参观卢浮宫的三大瑰宝,<<米络的维纳斯>>,<<萨莫特拉斯的胜利女神>>和达芬奇的<<蒙娜丽莎>>。
   圆圆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暗暗地点点头。“但咱们会很快再来参观这座宫殿。”
   丁圆圆理解地点头。今天,他们确实无法仔细浏览,但他们很快还会回来,醉心地观看,欣赏。
今天,他们只能在这些令人昏眩的伟大艺术品面前匆匆而过,甚至来不及留恋地瞥上一眼。因为,他们现在必须首先找到那副被称作<<美杜莎之筏>>的绘画作品。
   卢浮宫博物馆整体被分为三大部分,如果把每幅画作和雕塑逐个看一遍,需要花费好几天时间。陆一州翻阅着参观索引,循着找到的那些最重要的作品匆匆而过。蒙娜丽莎,胜利女神,米洛的维纳斯。数不尽的精品,看不完的巨作从他们眼前闪过,虽然无法驻足观看,但所见所闻,就已经令两个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叹为观止了。他们脚步匆匆,直到他们终於来到了大画廊,在那幅今天专门前来约会的巨幅油画面前。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看到原作,这副名为名为<<美杜莎之筏>>的画作,是法国著名画家吉里科在1818年创作的。挂在墙上的巨画画框长七米五,宽五米一。但是,在宽敞宏长的卢浮宫画廊里,则仅仅占据了一个休息座椅的空间。陆一州走上前去,阅读画作的说明。现在,他才知道,这张画以实际发生过的事件<<船难>>为题材:法國战舰美杜莎号触礁后,舰长和高级军官夺走救生艇,让一百五十名乘客和船员乘坐临时搭建的木筏逃生。在海上漂流的十三天,他们为了活下去甚至生吃人肉。最后仅剩十五人幸存。悲剧性的表现手法引起社会的震撼。
   陆一州退后几步,再一次观察这副画的所有细节。他看到,画面上几乎覆满着波涛汹涌的海浪,惊心动魄的海面如小山翻滚从远处呼啸而来,浪高十几米,气势凶狠,象是要把一切吞噬。在画作的中部,有一艘苟延残喘的木筏,筏身倾侧,桅杆断折,沉船在即。筏上绝望的水手们正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们大声呼号,绝望地怒吼,但喊声早被巨浪彻底吞没了。
   在巨画前,丁圆圆也感到昏眩,她好像在震撼面前站立不住了一样,摇晃着坐在走廊中间为游客准备的软沙发长椅上。
   陆一州和丁圆圆就象素不相识的游客一样,从一进入卢浮宫后,很快就保持一定的距离。到目前为止,密友始终认为他对付的只是丁圆圆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一州隐身在侧,便於观察对手,也易于保证圆圆的安全。
   手表的指针指到了正午十二点,密友并没有出现,(即使出现了他们也无法辨认。)丁圆圆忍不住想招呼陆一州,但她忍住了。她知道,密友一定就在附近,观察她,揣摩她,判断她是否可靠。
   坐立不安辗转反侧,丁圆圆忍受着等待的煎熬。
   游客在眼前来来往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些人匆匆来去,一些人驻足观画,不断有人在身边坐下歇息,不久又匆匆离开。丁圆圆挨个打量,没有一个人跟她招呼,也没有一个人做出暗示。过了十分钟,又过了十分钟,直到半个小时过去了,丁圆圆忍不住扭头看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陆一州。但一州漠然地扭过头去,象是一个走路太多,疲倦至极的游客。
   圆圆无奈,继续坐等。这时,一位始终坐在身旁的游客正在起身离去,弯腰立起的瞬间,对丁圆圆耳语般说,“请您坐在我的位置上。”
   丁圆圆纳闷儿,挪动了一下,忽然,她警觉起来,再抬头追寻刚才那个人,却只见到汹涌的人流。
   圆圆好奇地在那个人的位置上左右观察,毫无发现。这时,她的手触摸到沙发下缘贴着的一张纸条。圆圆把纸条揭下来,打开看,只见上面写道:“你还算守信。马上购买去Le Munt st Michiel(圣米歇尔山)的旅游车票,明天上午十点整,教堂最高处的大祈祷堂,独自一人。如果发现第三者,见面自动取消。”
   丁圆圆心头狂跳,她向陆一州使眼色,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卢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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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三

圣米歇尔教堂山,真正的名称是圣米歇尔修道院。   
前往圣米歇尔山教堂的旅游车每天两班从火车站出发。两个人匆匆赶回旅馆,退房买车票,登上了下午发车的旅游大巴。
   从巴黎到圣米歇尔山教堂大约五百公里,天快黑的时候,他们嗅到了咸腥的气味,陆一州说,“咱们到达欧洲的另外一面了,前面就是大西洋。”
   果然,几分钟后,丁圆圆就看到了灰色的海面。
   大西洋不同于地中海,这里的海水气势庞大,宽广蓬勃,但颜色发灰,呈现出辽阔大洋的冷漠气势。
如果地中海呈现出来的是女性的温柔和浪漫,大西洋呈现在面前的,则是男子汉的刚勇和冷酷。
   从见到大西洋开始,旅游汽车离开了高速公路穿行在连绵丘陵的双车线公路。没走多远,又进入了一条曲曲弯弯狭窄迂回的乡村公路。单车道的公路淹没在四周大块的农田中间,时不时可以看到出现在路边的村舍,但汽车很快就把他们抛在后面。对面车辆稀少,一旦相遇,错车的惊险却让一州和圆圆看得瞠目结舌。
  “这儿哪里有什么山啊?”丁圆圆满腹狐疑地说,“咱们要去的可是圣米歇尔山啊。”
  “奇怪,难道汽车会从海边绕过,再返回到大山附近?”陆一州也觉得无法解答。
   旅游大巴在他们的疑问中勇往直前,显然司机想赶在天黑前到达目的地。
   路旁村舍相继冒出了炊烟,炊烟的气味刺激了人们的食欲。几个小时的行程,疲惫之中也伴随着饥饿。   
   汽车始终没有象陆一州设想的那样离开海岸,进入深山。海水的咸味越来越浓重,一州知道他们离海边更加接近了。就象要解答他的疑问似的,路边的乡村忽然消失了,代之以挂满招牌的旅馆和饭店。在一个旅馆密集饭店飘香的地方,旅游大巴象是走累了似地喘着气停下来。司机把轿车倒进路边宽敞的停车场,打开车门大叫一声,“到了,圣米歇尔山。”
   陆一州和丁圆圆随着游客下车,他们始终认为这是中途休息。但是,旅客们都拎着随身的行李,大包小箱,不象是停车打尖的样子。
   “请问,”陆一州追上一个旅客,问道,“这里就是圣米歇尔山吗?”
   “对啊,我们到达了。”法国游客好奇地盯着陆一州,“哦,你们是第一次到法国来吧?”
    陆一州两腮有些发热,“是,是第一次。”
    游客热心起来,“我说呢。你们今晚住店休息,明天一早,会有车送我们去圣米歇尔山的,放心吧。”
   “路程还很远吗?我们必须上午早早赶到的。”
   “哈哈哈,”游客明白了他的忧虑,“我们已经到达了,这里就是圣米歇尔山,明早乘车,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陆一州道了谢,心里依然迷惑,但他不再问了。法国人热情似火,再问下去,恐怕今夜就会带着他们步行赶到山脚下了。
   这里的旅店象蒙特卡洛一样,窄小舒适,价格昂贵。两个人选择了一个离停车场最近的旅店,坐在旅店附设的餐厅里吃了一顿纯粹海鲜味的晚餐。问明了第二天一早开饭和开车的时间,两个人心事重重地睡了一个囫囵觉。
   第二天清晨,海浪的声音唤醒了陆一州,他们是全旅馆第一个坐在旅馆餐桌前的顾客,也是第一个登上了昨天那辆旅游大巴的旅客。
   旅游大巴迎着逐渐清晰的海潮声向前行驶,依然是海边狭窄的公路,依然是大片的农田,但汽车的另一边则全是海滩和小块的礁石。陆一州小声嘀咕,“十分钟,我看他十分钟之内怎么冒出来一座大山来。”
   就象回应他这句话,丁圆圆忽然叫了起来,“一州,看啊,快看,海里真的有一座山,一座山啊。”
   丁圆圆的惊呼赢得车里游客善意的微笑。
   在不远处的大海边上,海天之间竟然出现了一座突兀的石山。石山沉入海滩,退潮之时,圆椎形的石山显得格外高昂。
   石山就象是中国餐桌上多年不见的窝头,在清晨浅灰色的天幕下气势不凡,格外庄重。波涌的海水在石山脚下动荡,灰色的天幕庄严地衬托着它的雄姿。
   离得近了,他们终於看清,这个呈正圆型的海滩石岛,是一座以礁石做底,稳稳屹立在浅海之上的巨石,但礁石之上,修建着环形的坚固城墙的海岛。城墙上,沿着山势修建了一层层石头房屋,房屋象是鱼鳞,紧凑严密。而石屋之上,高耸入云的,是一座尖顶刺破云天的巍峨的石头教堂。
   “圣米歇尔山到了,”司机显得有些激动,高声向游客们宣布,“这座海岛教堂有着几百年的历史,涨潮时,它淹没在海水中,现在是退潮,所以,米歇尔山的城墙全部暴露在陆地之上了。”
   可不是,从城墙绿苔密布的痕迹上,能够看到潮起潮落的沧桑。这是一个古城堡,也是一座古教堂,历史似乎在天幕下创造了一个奇迹,又把这个奇迹留给万代子孙。
    陆一州和丁圆圆虽然惊异于圣米歇尔山的辉煌,但他们小心翼翼地分别下了车。陆一州故意落后几百米,不远不近地跟在丁圆圆的身后。
   一条现代化的柏油路把海岛与陆地连接在一起。游人鱼贯而行,步行几百米,到达石岛跟前,在海岛左侧的城墙上,开着一个旁门,这是圣米歇尔山的入口。
   进入城堡,立刻感受到只有<<指环王>>电影里才能见到的古代社会的风貌。售票处建在在路旁的岩石上,紧密相连的,是众多拥挤紧凑的房间,房屋联绵不绝,自然形成一条通往山上的斜坡窄道。沿途的房屋已经被改造成旅游纪念品商店和酒馆饭店了。游客们边上山边在商店里浏览,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半山腰。此时,商业街嘎然而止,露出一道苍劲的石阶,沿阶而上,转过一个弯,抬头看到头顶上陡峭的教堂石阶,石阶两侧都是高耸陡峭的巨石,而巨石之上,几乎垂直在头顶上的,是一座铅灰色的,直达天际的尖顶石头教堂。
   丁圆圆循阶而上,气喘吁吁。有时她停下,驻足歇息,顺眼向石阶下瞄一瞄,希望看到陆一州的身影。但是,目光所及,全是一群群的游客,哪里还有一州熟悉的身影?圆圆定定心,她知道今天自己必须独自面对,对这个危险的陌生人担当主角。密友根本不知道有陆一州的存在,这就对她的安全形成了一层隐秘的保障,对此,圆圆感到格外宽心。她相信陆一州,知道陆一州一定在远处监视着她周围的动静。同时,又把自己隐藏周密,不让密友看出一丝一毫。
   终於攀登上教堂入口的平台,从椭圆形的门洞向里看,仍然是一条陡峭的上坡石阶,好像教堂里存在一条时光隧道,能够把人们带上天庭一般。丁圆圆顾不上疲累,现在离上午十点还差二十分钟。
   看来,密友非常熟悉这座城堡。熟悉从巴黎开来的旅游车到达的时间,熟悉班车从旅馆开车的时间,也知道丁圆圆攀登这座陡峭的教堂圣山需要的时间。这样算来,密友应该是一个正当年的青年人,否则,他怎么能够有这样的体力,先于丁圆圆到达教堂高高的顶端呢?
   在巴黎的卢浮宫,丁圆圆只看到了一个匆忙的侧影,没有形成一个对密友的具体印象。估计,密友充分利用了丁圆圆年青没有经验,才能够趁着她一时慌乱,匆匆而逝。
   攀上教堂的大堂,丁圆圆已经喘成一团。但她咬紧牙关,继续攀爬。祈祷堂在大堂的上面,穿过迂回的石头走廊,一层层向上。丁圆圆忽然看到一个木质的巨型圆轮,与圆轮相接的,是一个粗糙的绳索,绳索一端缠绕在木轮上,另外一端则顺着一道木梁伸到墙壁之外。木梁伸出的地方,是一道齐胸高的矮墙。丁圆圆探头从矮墙向下看了一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墙外,竟然是高达百米的外墙,绳索沿着令人昏眩的高度直伸至墙底,拴在一个大木盘上。原来,这是一个用来搬运物品上山的原始起重机。缠绕着粗绳的木制圆盘内部,有着可以让几个人攀爬的木台阶,几个人循环在台阶内用力攀爬,形成的旋转力量使得转盘转动起来,拉扯绳索,吊起重物。
   转过起重圆盘,圆圆再次进入一间石屋,穿过这个石屋,眼前一亮,她来到了一座石山内雕刻精致,装饰典雅的小花园。石雕的走廊环绕着花园,使得花园更显小巧精致。从外墙雕花的窗口,能够看到墙外的万丈深渊。但大墙之内,椭圆形的花园花香扑鼻,绿叶葱葱,头顶上可以看到一块椭圆形的蓝天。
   转过花园,再次进入石头的走廊,丁圆圆来到了一个光线阴暗的祈祷堂。
   祈祷堂排列着十几排木质座椅,圣坛上烛光晃动,静谧安详。圆圆的身边,是一个罩着玻璃的石头窗口,窗外,可以看到浩瀚的大海。
   祈祷堂静谧圣洁,看不到人。圆圆站在窗前,由於背光,看不清大堂的内部。这时,她隐隐约约感到有一个人坐在远处的座椅上,对着圣坛默默祈祷。圆圆看看手表,时间还早,她提前到达了十分钟。
   丁圆圆努力使自己定下心来,关键的时候到了,几分钟以后,她就会弄明白爸爸死去的原因,就会明白几十年来折磨爸爸的病根,更会知道爸爸为之献出生命的庄严承诺。一时之间,她的心中充满了使命感,她激动得双拳紧握,心脏剧烈地跳动。
   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出现了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
  “你很守时,果然是一个人准时到达。”
   圆圆一惊,声音颤抖地问,“你是密友?”
  “对,我就是密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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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7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四

   圆圆转过身,她看到了一个衣衫陈旧,躯体勾偻,满脸胡须,眼珠浊黄的老人,准确地说,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紧接着,圆圆猛然醒悟,这个老人刚才讲的,是中文!地地道道的中文!
   老人的口齿不太清楚,似乎他很久没有说话了,开口的时候,嘴唇动作滞重而吃力,象是一台生涩的旧磨盘。
   丁圆圆睁大眼睛,吃惊地打量眼前的老人。
   老人也面向着她,祈祷堂窗前光线充足,圆圆可以看到老人满脸的风霜,满脸的皱纹,满脸的专注。
  “丁丁倒是生下了一个俊俏的女儿。”老人首先开口。
   丁圆圆吃惊地瞪着他,“谁是丁丁?我的父亲?你认识我的父亲?”
  “不要这么吃惊。”老人慢条斯理地回答,“咱们有的是时间,反正你很快就会知道所有的谜底。”
  “你答应给我的资料呢?你带来了吗?”
  “我必须首先要求你出示十字架和蓝宝石。”
  “好,我拿给你看。”
   丁圆圆从胯包里取出青铜十字架和蓝宝石,“看到了吧?这就是你要求的所有条件。”
   老人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眼睛紧盯着这两件物品,忽然,一只痉挛的手伸向十字架。
   丁圆圆早有准备,她迅速把胳膊收回,十字架和蓝宝石被她紧紧地握在掌心。“把你的东西拿出来吧。”
   老人摇头,“你知道吗,这两件东西,是你父亲从我的手中夺走的。”
  “你胡说,我从小就见到父亲脖子上挂着这枚蓝宝石了。”
  “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当年的那个丁丁,”老人说到这里,变得有些咬牙切齿,“是他一人独霸了青铜十字架,为了吞掉巨大的财富,他竟然背叛了所有的人,偷走了最后的信物。”
  “不可能,不许你侮辱我的父亲。”
  “我没有侮辱他,我根本没有侮辱他。”
  “我的父亲是个高尚的人,他不会贪图任何人的财产。”
  “他是个最奸诈最狡猾的人。”
  “你胡说。”
   老人忽然住嘴了。
   他的眼睛盯住了地面,那里,躺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刚才,圆圆从胯包里掏出十字架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个折叠的纸掉落下来。两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十字架上,谁也没有听到纸张落地的啪哒声。
   在圆圆察觉前,老人已经迅速弯腰,捡起这张折叠的纸。
   “这是什么?是不是你爸爸留下的密码?”
   “还给我,不许你看爸爸的遗书。”
   “哈哈,遗书,明明是他把这个秘密留给自己的女儿,他应该死上十回!”
   “你怎么知道我父亲去世的消息?”
   “哼哼,保住了巨额财富,你爸爸死得其所吧?”一道阴森森的目光剑一样从老人细眯的眼中射出,丁圆圆感到一阵颤栗。
   “你,你是那个杀手的。。。?”
   “亲人!”老人吼道。
   “你,你。。。”
   “复仇!给我的亲人复仇,给我自己复仇!”
   丁圆圆在老人凶狠的目光前瑟瑟发抖,她恐惧地倒退,把十字架和蓝宝石紧紧搂在自己的胸前。
   “把十字架和蓝宝石交给我。”
   圆圆恐惧地摇头。
   “如果你不交出来,我就把你从这个窗口推下去。”
   丁圆圆回头,她已经贴近祈祷堂的玻璃窗口了,窗口外,是万丈深渊!
   “把东西交给我。”
   丁圆圆摇头,两只手抓得更紧。
   老人枯瘦的手指象干柴枝,手背上青筋暴露,蚯蚓一样卷曲,但一双手臂依然强健有力。手指伸向前来,象铁箍一般掐住圆圆的脖颈。
   就在这时,老人的手攸地缩回去,他同时倒退半步。在他的身后,转出来一群静悄悄的男女,这是一个日本旅游团。
   游客们很快涌满半个祈祷堂,导游站在人群前面,用日语讲解。丁圆圆面对着老人阴险的眼睛,把十字架和蓝宝石往胯包里一塞,扭转头,向着来时的通道逃去。
   她知道不能从下山通道逃跑,因为时间太早,下山的通道不会有一个游客。唯一的机会,就是循上山通道退回。这时,正是游客上山的时候,而且,陆一州一定在这条通道上隐藏。
   她穿过人工花园,跑过教堂大厅,她能够听到老人追赶的喘息声,此时,游人依然稀少,丁圆圆根本顾不上细看,她只是凭记忆寻找刚才经过的上山路径,这时,通道转暗变窄,她的肩膀被几根冰冷坚硬的手指抓住,耳边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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