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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街友21222032

藍寶石謀殺 法國巴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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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5 11:07:36 | 显示全部楼层
請大家不要核對書中涉及的地址,報紙名稱之類。作者不常駐法國,對巴黎也只是去過幾次,蒙特卡洛更是只去過一次,地址都是隨手編的,不能當真。巴黎華人富翁更不叫黎元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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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14:25:5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引人入胜,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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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5 17:06:52 | 显示全部楼层

謝謝,明天繼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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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5 17:11:1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

   从梁海波老人家里出来,李警官和小芳同时想到,下一个应该立即拜访的人物,是杂技团的丁团长。
   第一次拜访丁团长,地点选择在市杂技团的办公大楼。亮过证件,李警官与小芳开车直接进入了杂技团的大院。由於在蒙特卡洛现场见过面,虽然这次是正式访问,李警官并没有指望能够获得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丁团长的办公室位於市杂技团新建的办公大楼的顶楼,推开门,迎面见到的是一扇宽大的落地玻璃钢窗,窗后是宽敞的空间以及一张巨大的硬木办公桌,桌后是一张硕大的老板椅。所有摆设,与任何一个社会上的老板们的私人办公室几乎没什么两样。李警官不由在心里暗暗摇头。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与办公室房门并排悬挂在墙面上的一张大幅油画。
   这是一幅大海的油画。
   阴云密布的海面,风雨欲来,浪花激荡,一艘半身倾覆的木筏正在海浪中挣扎。惊恐万分的海员已经放弃了抢救这条木筏船的任何希望,正在拼命向木筏中央处攀爬。海浪怒吼,黑云压顶,远处的海水格外黝黑,象是一只张开巨口的怪物,要将这条即将倾覆的木筏整个吞咽下去。
   李警官立於油画前,久久地凝视着这条可怕的沉船。
   良久,李警官感到身后有些粗重的喘息,他知道这是丁团长。转过身来,果然,略显尴尬的丁团长正端着两杯茶水立在身后,他显然对李警官注意到这副画感到惊讶。但是,他随即镇定下来,笑着向李警官招呼,
  “李队长来了,请坐,请坐。”
   李警官礼貌地点头,转身坐在沙发上,丁团长选了一个对面的沙发坐下来。李警官不由自主打量着丁团长,在心里估量着该怎么开口。
   李警官面对的,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孔,面颊狭长苍白,两腮上点点坑洼,那是年轻时麻疹留下的斑痕。几根凌乱的胡须没有很认真刮剪,在下颌纠葛在一起,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只有一双被皱纹包围的眼睛灼灼闪光,似乎保留着年轻时的精明强干。此时,这双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慌乱,就象是湖面上漂浮着的薄雾。
   丁团长应该六十好几了,虽然曾经浓密的头发已经谢顶,不断退缩的鬓角隐隐约约露出几缕或隐或现的白霜,但小芳仍然发现,在这个年龄阶段,丁团长算是特别少兴了。
  “这副画很有气派,”李警官借着欣赏画作激发的兴致,用手比划着,“我喜欢大海。”
  “我也是。”丁团长简短地回答,口气不冷不热,但神态很热情。
  “这副画的原作,好像在哪里见过”
  “法国,巴黎,卢浮宫。这幅只是复制品。”
  “哦,对,对,在那条长画廊里。”
   李警官发现谈到油画,见面的气氛始终冷淡,於是设法转移话题。
  “丁团长经常到欧洲演出吗?”
  “每年不是欧洲就是美洲,总要出去一两次。”丁团长的态度里似乎增加了几分热情。
  “对欧洲很熟悉了?”
  “当然,尤其欧洲中南部,非常熟悉。”
  “说起来,咱们还是在欧洲认识的呢。”
  “唉,在蒙特卡络的时候,赶上团里出事。如果不是你们出现,我们可真是六神无主了。”丁团长说着,拿起一盒三五烟递给李警官,李警官谢绝了。
  “对於梁雯丽小朋友,我们感到深切的悲哀和遗憾。”
  “谢谢。”
  “这次回国前,我们已经委托蒙特卡络警方一定尽快破案。”
  “谢谢你们。”
  “我们同时也答应了,回国后一定寻找线索,提供给蒙特卡络警方,协助他们破案。”
  “需要我们杂技团提供什么帮助,请你们不必客气,我们会全力配合的。”
   李警官揣摩着丁团长的态度,发现他已经从蒙特卡络的悲剧中恢复过来,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杂技团当家人的自信和从容。
  “从杂技团的角度看,有什么疑点吗?”
  “您是指。。。?”
  “比如,与外界的矛盾,隐患等。”
  “没有,梁雯丽还是一个孩子,她不可能有什么外界的仇人冤家。”
  “也是,一个生长在杂技团的女孩子,跟外界能有什么接触呢。”   
  “对於凶手,我们杂技团感到非常困惑。”
  “警方也有同感。”
  “谢谢你的理解。”
  “杂技团其他人有没有什么疑点?”
  “没有,完全没有。”丁团长点燃一只烟,长长地吸了一口,“这件事情整个不可思议,我们根本无法理解发生的一切。”
  一口烟呛住了丁团长的喉咙,他剧烈地咳嗽几声,站起身去喝水。茶杯仍然在他的办公桌上,这时,李警官注意到他案头的一张彩色照片。
  “好,丁团长,非常感谢你的款待,希望今后多联系。有什么需要,我们会再来麻烦你。”
  “李,李警官,如果案情有任何进展,也请警方向我们通报一声。”
  “我们会的。”
   丁团长握住李警官的手,“我们比谁都关心案情侦破,雯丽把杂技团当作自己的家,我们就觉得象她的家长一样,这是杂技团的传统。”
  “理解,我们可以理解。”
   走出杂技团大门,李警官问小芳,“丁团长办公桌上照片里的女孩子是他的女儿吧?”
   小芳说,“应该是吧。”
  “他的女儿在法国?”
  “不会啊,为什么这样问?”
  “很简单,办公桌上的彩照上,好像写着几句法语。”
  “你的眼睛真贼。”
  “嘿嘿,还不能确定,距离太远,看得马马虎虎。”
   两个人出了杂技团的大门,李警官掏出车钥匙,用遥控器打开车门。进入车内时,他并没有启动发动机,眼睛却盯着头顶上的汽车窥镜。小芳刚想开个玩笑,李警官用手制止住她。“你注意看,车后第一个路口拐角处那个戴墨镜的家伙,他正盯咱们的梢呢。这个人,怎么特别象在蒙特卡罗沿海公路上拦截我的家伙。”
  “队长,不可能吧,这家伙还敢跑到中国来跟咱们玩捉迷藏?”小芳说着,却没有扭头,而是用眼角扫描车窗一侧的后视镜。
   这时,她发现街角上确实有一个带着墨镜的人立在报摊前,他手里展开一张北京晚报,眼角却暗暗地向他们的汽车偷瞄。
  “咱们先离开这儿,看看他的反映。”李警官发动车辆,汽车缓慢地向前移动。此时,他们发现那个家伙挥手招来一辆出租车,钻进车内,出租车远远地跟在警车后面。
  “队长,这个家伙胆子不小,居然跟踪起咱们来了。”
  “他戴了一副墨镜,但我还是能把他认出来。”李警官象是在自言自语,“你注意观察,他的左耳,有一小串耳坠,另外,他的右肩可能受过摔伤,端得有点儿高。”
  “可不是,象是个扯直了腰腿儿的猿猴。这家伙胆子倒不小,他跟踪咱们要干什么?”
  “很难估计,那枚蓝宝石他已经抢到手了啊。”
  “难道他想。。。?”
   小芳的话还没说完,出租车却在警车拐入一条窄街的霎那攸忽转弯了。李警官踩煞车,在狭窄的街道上猛地调头,车轮发出尖锐的吱声,接着,迅速拐上身后的大街主路,此时,满街的出租车交相穿插,象是河流里钻来窜去的鲫鱼,哪里还能分辨刚才那辆出租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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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5 17:12:54 | 显示全部楼层
眼前重演,旋转的灯光,欢呼的观众,奔跑的骏马。但这一切都在最美丽的画面上凝固了。
    一滴略显浑浊的泪珠滚下他的脸庞,他没有察觉,也没有用手去擦,只是从胸膛里发出一阵压抑的叹息。然后,他回转身,看到了案头象框里女儿的照片。青春四溢稚气未消的女儿冲着他欢笑招呼,象一阵春风温暖了他的心。丁团长对着的照片仔细端详,良久,也不舍得放下。
    桌上的电脑发出嘀嘀的声音,提醒他有新的邮件到了。丁团长放下照片,端坐在屏幕前,打开新来的邮件。
    这是一封法文的邮件,篇幅不长,却让丁团长读得惊心动魄。
    他顾不上多想,先敲下一个答复键,然后,纤长的手指开始在电脑键盘上敲击。如果不是屏幕上呈现的法文长信象流水般淌出,人们根本无法相信丁团长的法语竟然如此流利。
   刚写了几行字,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喂,”丁团长抄起听筒,习惯地招呼。
   听筒里寂然无声,只有象宇宙深处真空般的沙沙声。
   丁团长好奇地擎着电话筒,这时,他听到了喘气的声音。
  “是谁,请讲话。”
   听筒固执地沉默,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丁团长感到一阵不宁,他竭力保持声调的平和,“喂。”
   喘息声变轻了,显然,对方把听筒拿开了一些。
  “请讲话。”丁团长最后尝试一次,打算接着把电话挂断。就在这时,听筒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丁丁,对吗?”
  “什么?”丁团长一怔,但立刻恢复了常态,“请问你找谁?”
  “不用掩饰了,丁团长。”话筒里的声音冷冷的,象是一条没有体温的蛇。
  “抱歉,我不认识你,也没有时间跟你调侃。”
  “你可以说不认识我,也确实不认识我。”那个声音毫不气馁,甚至变得兴致勃勃起来,“但是,有一个人你肯定认识,一个50年前的故人。”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丁团长闷声答道。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但那个喘息声依旧存在,“需要我把蓝宝石的事情讲一下吗?”
  丁团长猛地用右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你说什么?什么蓝宝石?”
  “蒙特卡洛被李警官在现场捡去的蓝宝石,你不是亲眼见到了吗?”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想要什么?”丁团长的声音颤抖,但口气依然严厉。
  “很好,你总算记起一些往事了。”
  “可是,你跟蓝宝石有什么关系?”
  “你感兴趣啦?好吧,今晚9点钟,什刹海湖心岛古月酒吧,我等着你。”
  “我为什么要跟你见面?”
  “为了你的安全。”
  “。。。。。。?”
  “你不认为有这个必要吗?”
  “起码,我必须知道你是谁。”
  “呵呵,你好健忘。”
  “我并不认识你,五十年前更不可能认识你。”
  “但是,这是我能够给你提供的唯一机会。”
  “什么意思?”
  “你必须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我。”
  “这不可能,我没什么可以交给你的东西。”
  “那么,你和你的女儿就等着吧。”
  “你要干什么?关我女儿什么事!”丁团长的声音有些嘶哑,虽然他竭力控制自己的声调。
  “蒙特卡洛死去的女孩子和此事又有什么关系?你可以认为,这是给你一个忏悔的机会。”
  “既然你这么说,我跟你见面,我会准时到的。”丁团长下了决心。
   电话被咯哒一声挂断,干脆而绝情。丁团长手执听筒依然发愣。过去疑惑的事情终於被证实了,但是,他的心不但没有安定,反而变得更加紊乱起来。
   他想起李警官,慌乱地翻弄抽屉,从一堆散放着的名片里找出李警官的名片。他对着名片发呆,耳边又回响起那个冰冷的声音,他又慌乱地把名片放回抽屉,把抽屉深深地推入办公桌。
   夜晚的月亮很亮,但什刹海的湖面却陷入一片漆黑。此时,岸边酒吧已经喧闹起来了。一间挨着一间的酒吧灯光璀灿,把湖面映照得流光溢彩。离岸边不远,一座圆形的湖心岛朦胧隐现,岛上人影憧憧灯光隐约,岸边和湖心岛之间,平静的水面不时被摆渡的木船搅乱。丁团长面色阴沉地坐在摆渡船上,身体随着木船的摇摆而晃动。梢公是个爱说笑的小伙子,他殷勤地向丁团长介绍这里的湖光山色酒吧种类,丁团长似听非听,神态拘谨,眼睛一直注视着前面湖心岛上的动静。
   什刹海古月酒吧就在这座宁静的湖心岛上。
   天气闷热,虫蛾飞舞,古月酒吧门外摆放着几张圆形的低矮小桌,周围是几把短腿的藤椅。每张桌面上,都点燃一只细长的蜡烛。烛火在夜色中摇曳,笼罩出一小片温馨的氛围。
   丁团长看表,差10分9点,他有意早到了十分钟,以便观察动静。他点了一杯啤酒,边啜边向周围打量。
   时间还早,多数人的夜生活还没有真正开始,酒吧的客人也寥寥无几。纵观全岛,这里范围不大,客人稀少,没有一个看起来可疑的人物。
   一个嘴唇涂得很重的女孩凑过来,“先生,一个人吗?”
   丁团长挥手,不耐烦地说,“对不起,朋友还没来。”
   女孩转身离去,留下一股浓浓的香水味儿。
   时间在焦躁的等待中流逝,丁团长把注意力集中在漆黑的湖面上时隐时现的摆渡。九点钟到了,渡船上只下来了一对小青年,女孩子叽叽喳喳跳上岸,象是一只小麻雀。
  丁团长的手机响了,他的心一沉,这个家伙看来要爽约。
  “你为什么不带上那件东西?”这个家伙鼻音很重,说话开门见山。
   丁团长有些不快,“第一次打交道你就爽约,让我怎么相信你?”
  “那是因为你首先失信。”
  “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不知道应该带来什么东西。”
   电话里的声音恼火了,“你没有诚意,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别人想想。”
  “你到底要什么?你到底让我带什么?”
  “跟我通过电话,你没有回家,也没有去银行或者其他安全的地方,所以,你没有按照我的意思办。”
  “。。。。。。”
  “这样的宝物,你根本不可能放在办公室,一定放在家里,银行或者其他保险的地方。”
  “你到底想要什么?”丁团长再次发问,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右手习惯地捂住胸前。
   没有任何预示,电话挂断了。
   此时,在漆黑的岸边,隐约可见几个专心垂钓的人朦胧的身影,他们身后,一个30多岁的男人靠在湖边的铁栏杆上,用一只望远镜仔细观察湖心岛上丁团长的动静。他的嘴角叼着一只烟卷,暗红的火头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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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5 17:13:4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六

   刚一联系希拉娜夫人,丹尼娅就强烈感觉到列尔伯爵跟她之间的亲密关系。丹尼娅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热情回应,只消几分钟时间,希拉娜夫人已经接受了丹妮娅第二天下午前去拜访的请求。
   寻找希拉娜女士的住处没有费多大劲儿。丹尼娅骑着自行车从报社出发,十分钟就找到诺玛大街190号。这是一栋巧克力色的公寓大楼,楼面呈波浪状,窗口和阳台都随着弧状的外型而弯曲旋转,显露出高雅别致的风韵。
   希拉娜太太住在二层楼,丹尼娅进入大楼,保安笑眯眯地迎接了她,并殷勤地为她钦下电梯的按钮。丹尼娅对必须循电梯上楼感到好奇,但电梯门一打开,她发现自己已置身于希拉娜太太富丽堂皇的客厅了。
   这是一间两百多平米的大客厅,三面墙上都是红木的镶板,镶板上悬挂着各个时代的名画。朝海的一面是一个与房间长度相同的巨大的落地弧形玻璃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海滨浴场奔跑的人们以及他们脚下地中海水泛出的泡沫。丹尼娅注意到周围墙壁有三处地方没有悬挂油画,除了自己走出来的那个专用电梯门,还有两处显然都是通向其他房间的屋门,只是屋门的颜色与红木镶板相同,让人几乎无法辨认而已。
  “欢迎您,佛郎克小姐。”希拉克夫人身穿很随意的室内便装向她迎过来,“请您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吧,这样,地中海的阳光就会随时笼罩着您。”
  “谢谢,您叫我丹尼娅好了。”丹尼娅恭敬地回答,“给您打电话预约这次会面,真的非常冒昧。”
  “哪里,我很欢迎您的到来呢。”夫人微笑着回答。从她的脸上,丹尼娅看到的是亲切友好的神态,这与居住在蒙特卡罗成千上万贵妇人的傲慢形成鲜明的对照。
   丹尼娅向夫人微微鞠躬,然后坐在沙发上。
   这是一套蛋形的三件套沙发,颜色鲜嫩,设计独特,坐上去也舒适自如。女仆很快过来,给丹尼娅端上一杯咖啡,夫人很随意地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在丹尼娅和夫人之间,放置着一只全玻璃的浅咖啡色茶几,颜色柔和,玻璃厚重,支撑茶几的,是四位仙女造型的立像,四位仙女诩诩如生,好像也要加入会谈并且随时为客人奉上茶炊似的。
  “前来打搅,希望没有给您造成不便。”丹尼娅谨慎地开口,此时,她还不是很懂得如何与这些阔人打交道。况且,她知道,这些身份特殊的人,从来都是逃避记者的,因为,她们对记者有着发自内心的反感。
   “没有关系,”希拉娜太太露出那种贵族式典雅的笑容,“我虽然很反感记者的来访,但您与其他人不同,我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弄清楚,列尔爵士竟然对您是那样的赞不绝口。”
   希拉娜夫人这样的直言不讳确实把丹尼娅吓了一跳,但她发现夫人并没有恶意。
  “也许因为,我也是马戏爱好者的缘故吧。”丹尼娅试图做出解释。
  “真的?”希拉娜夫人的表情怪怪的。
  “难道,列尔爵士。。。。。。”
  希拉娜夫人用一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象是在提醒一个撒了谎的小孩子。
  丹尼娅的脸红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希拉娜夫人笑了,笑得很和善。
  “你不用耽心,列尔爵士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他介绍你来,我会满足你一切采访要求的。”
  “谢谢夫人,其实,我跟列尔爵士刚刚结识,他是个非常热心的人。”
  “一位好好先生,他对於欧洲王室家族史的研究远远高于对马戏的爱好。”夫人补充说。
   丹尼娅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边回忆边说,“不止是列尔爵士,您这么一讲我想起来了,在去年的明镜周刊上,您曾经发表了一篇文章。文章似乎是从另外一个侧面,重新考证路易十三皇帝与奥地利皇室在古罗马时期产生的血缘关系。我记得,这篇文章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贵妇人脸上露出了几分得色,“我不是一个不开窍的人,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老古董,不是吗?”
“当然,您的观点很新颖,角度非常独特。”
“所以,我愿意接待你这位名热情四溢,如此年轻,而且已经显露出才华的记者小姐,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丹尼娅看到希拉娜夫人的脸上流露出俏皮的笑容。登时,心中的疑惑一扫而光。
“希拉娜夫人,我完全理解,并且更加感激您的接见了。”丹尼娅发自内心地说。
“你今天来,是为了那天我第一个发出惊叫的事情吧?”希拉娜夫人的表情更加亲切。
  丹尼娅本来还发愁怎么才能绕着弯把话题引到这里来,没想到希拉娜夫人自己首先开口了,这使得丹妮娅兴奋莫名,她赶快回答,“既然您提起,我也不想向您隐瞒,我确实是因为那个尖叫声才来拜访您的,希望您能够给我一些线索,一些信息。”
“我本来就很想找到你或者其他一个可靠的人,把这件事公布出来。虽然警方在现场向我询问过一些情况,但是,我不愿意给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添麻烦。更何况,事故发生的瞬间,我确实看到那位先生端坐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
“这么说,您注意到那位先生了?”
“是的,他是位非常高雅,非常礼貌的先生。富裕,优雅,整洁。”
“您认为,这位先生没有做任何可疑的事情?”
“我想是的。”
“但是,根据警方事后模拟现场提供的线索,那枚致命的毒针,确实是从这个贵宾包厢的方向呈水平位置发射出来的,准确地说,也许就是从与您同一个包厢的那位先生的方向发出来的。”
  “首先,我必须声明,我没有看到他有任何异常的动作,其次,这个先生显然是位华裔,他的鼓掌是那样的热烈,眼神是那样的真诚,他怎么可能是一个杀害自己同胞,杀害那样一位年轻可爱的姑娘的凶手呢?”
  “可是,警方正在设法寻找他的下落,但他却象蒸发了一样,竟然没有留下一丁一点儿的踪影。”
  “也许这就是中国人,那个神秘古老的民族特有的行事原则吧。无声无息,不动声色。”希拉娜夫人的眼睛闪着光,“我先生家的祖先,曾经踏上过这片古老的土地,并且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两个人的谈话顿住了,丹尼娅感到希拉娜夫人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有一个简单的理论在提醒着她,无论警察还是记者,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都会丧失最难得的机会。
  “希拉娜夫人,我很感谢您今天对我的接待以及推心置腹的谈话。但是,我依然希望找到与您同一个包厢的那位男士。虽然这并不代表我怀疑他是凶手,甚至我很可能无法找到他,因为,他的剧场票是用现金支付,并且是本人直接到剧场售票处取的票,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疑的行为。”丹尼娅啜了一口咖啡,执拗地说。
  “这也是中国人办事的习惯,不愿意用信用卡,不习惯在网上订票,等等等等。”
  “也许是如此,但是,如果不是他,我很难揣度那枚毒针是怎么发射到表演场的。”
  “你真的怀疑这位先生吗?
  “不是我,夫人,而是警方。我只是设法获取最新的消息,以便在报纸上首先发表。”
  “你知道什么叫做瞬间昏眩吗?”希拉娜夫人忽然转换了话题,她眯着眼睛,似乎还在回忆当时的情景,带着一种疑惑和困顿的表情,“就是那种象流星划过天际的瞬间,短短的一霎那头脑旋转起来,但也许只持续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忽然一下子什么都过去了。你产生了一种被荡下秋千的感觉,也就是说,昏眩虽然过去,由於过於短暂,而使自己仍然怀疑刚才是否昏眩过的那种感觉?”
  “您是说?”丹尼娅有些困惑,她不明白夫人到底在讲些什么。
  “哦,我是告诉你,那天晚上在剧场里,也就是在惨案发生的一瞬间我的感觉,这种感觉使得我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惊叫,接着,我才看到那位从马背上掉下来的女孩子。”
  “什么?难道,难道您是在女孩子发生事故之前,就已经感受到极度的恐怖了?”
  “可以这么说,确实可以这么说。但这件事我跟警察解释不清楚,我自己的头脑里也遗留着极大的混乱。”夫人手指有些发抖,她点燃一只颜色发深又细又长的昆烟,用打火机点燃,“跟你谈起这件事,就是想请你帮助我分析。在那个令人混沌的时候,我到底对什么事情发生了恐惧?是我自己的昏眩?还是那个女孩子掉下马背?”
  “您对於当时的情景真的记忆不清了吗?”丹尼娅关切地问。
  “不是记忆不清,而是发生时空错乱。”
  “我不明白,夫人。”
  “这就是为什么,我对警方并没有过多讲解事情发生的真实情况的原因。因为,我确实有一种错乱的感觉。”
  “夫人。。。。。。”
  “你能感到空气的振颤吗?就在你的眼前,在一片正常的氛围中。忽然,空气颤抖了,你觉得地面应该也随着抖动,但没有,你的脚下很平稳,桌椅丝毫没动,仅仅是你眼前的空气被撕裂了,就象是一跟针,对了,一跟针在拨动着空气,敏锐地穿透,然后,在你的眼前,忽然出现一张浑圆的脸孔,一张被极度恐惧膨胀起来的脸孔,对了,是一张男人的脸孔。”
    丹尼娅感到,她的手臂被夫人修长的手指抓牢了,指尖刻进肉里,产生一阵疼痛。但丹尼娅忍耐着,不动声色。
   “我想起来了,小姐,那是一阵急剧波动的空气后面,出现的一张肿胀的脸。这张脸象是在水下摆动的那种,但被恐惧扭曲了。”
   “您讲的是那晚现场发生的某种状况吗?”
   “这是怎样一张脸啊,惶恐,震惊,极度恐惧,一双突暴得象煤球的眼珠,发出血红的颜色,面部肌肉由於高度紧张而扭曲成一团,一张狮子鼻膨胀起来,几乎要喷出火来,嘴巴下垂,涎水横溢,一双充血的眼球,牢牢盯住我端坐的包厢的位置。”
   “。。。。。。”
   “就是这种状况惊吓了我,使得我不由自主地尖叫一声。直到此时,我才看到了马背上坠落的女孩儿,当时,我还以为这位女孩可能是离得太近,被我的声音惊吓得跌落下来的。”
   “这么说,您可以断定,那位女孩子是在您发出尖叫后才掉下来的,是吗?”
   “对,确实是这样,确实是这样。”
    希拉娜夫人端起咖啡杯,透过轻柔的热气瞥了丹尼娅一眼。
    丹尼娅知道谈话应该到此结束了,她必须告辞。
   “希拉娜夫人,谢谢您抽出这么长时间接见我,并且,您的咖啡确实好喝。”丹尼娅一边站起身一边客气地说。
    希拉娜夫人随着站起来,“很高兴您能来访问我,我真的很喜欢您。”
    丹尼娅知道夫人讲的是客气话,但是这句话仍然使得她心里很惬意,很慰贴。希拉娜夫人不但平易近人,而且很会讲话。
   “您请留步,”丹尼娅走到电梯门前,看到希拉娜夫人用保养得很好的手指钦下电梯的按钮,就客气地阻止夫人。
    电梯迅速升到了二楼,叮咚一声轻响,电梯门开了。
   “再见,夫人,再一次感谢您的接见。”丹尼娅微微鞠躬,退着走进电梯。这时,夫人忽然用手挡住即将合拢的电梯门。
   “请你稍等一下,”夫人匆匆地说。
    丹尼娅嘴角歪了一下,不知道应该笑还是应该表现出某种企盼。但夫人伸出握成拳头的一只手,丹尼娅只看到涂着寇丹的指甲合拢着。
    夫人犹豫了一下,张开了手指,这时,丹尼娅看到在夫人的手心里,躺着一只很小的照片。
   “这是?”
   “那位先生,就是坐在我同一个包厢的先生,他身穿。。。。西装,铮亮的皮鞋,深色领带。最显眼的是那件做工精细式样高雅的衬衫,我注意到,衬衫的钮扣上刻印着家族的徽章或姓氏的字母,诺,这里就是他钮扣图样的照片。”
   “难道,这位先生。。。。。。”
   “对,缀在他衬衫袖口上的钮扣,镀金的金属扣面,上面浮雕着一条古怪的动物,象狮子,但身后拖着一条长满金鳞的长尾,四只短粗的腿上爪尖锋利。”
    丹尼娅这时才发现,夫人掌心捏着一张小照片。这显然是一张拍摄失败的照片,引起丹尼娅注意的是照片的背景,正是中国杂技团演出的现场。从圆形剧场的贵宾席上瞧过去,飞舞的女孩子似乎就在眼前。但糟糕的是,按下快门的瞬间照相机镜头歪斜了一下,画面的左下部很大一块地方,被侧面伸出的一条男人的手臂遮挡住了。这条手臂显然是贵宾席上另外一位客人无意中伸出来的,手臂破坏了照片的整体画面。丹妮娅登时明白了夫人的用心,因为,她无意中的一次拍摄失败,给那位神秘的人物留下了一个重要的影像。从这条手臂的部位上,能够发现此人身穿的那套高档的深色西服,西服的料子考究簇新,一件雪白高档内衣衬衫的袖子,长长超出西服的袖口部位,衬衫的袖口上,缀着两颗亮晶晶的黄铜钮扣,钮扣在剧场的灯光下晶晶闪亮,炫耀着高尚的身份。丹尼娅注意到,黄铜钮扣上除了那只怪兽的雕刻,还篆刻着一个缩写的英文字母:L。
   “这是。。。。。。?”
    夫人笑了,“我很少使用数码相机,如果不是节目太精彩,我根本不会想到去拍摄。”
   “这是您在现场拍摄的照片?”
   “如果不是你及时来了电话,我已经将这张失败的照片删除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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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5 17:20:38 | 显示全部楼层
蒙特卡洛巧克力色的弧形居民樓,只是開車路過過,時候貴族住在裏面,以及室内佈置,都是筆者的想象,特此説明。
前面,北京什刹海湖心酒吧的名稱,未必是古月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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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7 08:26:1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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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7 10:16:16 | 显示全部楼层
qq少年 发表于 2025-4-27 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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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7 14:30:24 | 显示全部楼层
這部小説,也發在閑聊法國裏。那裏已經更新到結尾部分了。
https://www.huarenjie.com/thread-8557079-6-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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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5 16:23:24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七

   丁团长忧心重重地向公共汽车站走去,他开始揪心地发愁起女儿的安危,这时,女儿丁圆圆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爸爸,您快回家吧。我们大学今天开始放暑假,我给你精心烹好了晚餐。”
   丁团长好像松了一口气,“圆圆,你在家就好,今晚爸爸有事要跟你谈。”
  “您快回家吧,天天加班,烦死人。”
   丁团长最后用眼睛环湖扫视了一圈,那里的湖光岛色都笼罩在浓重的夜幕中,象是一副涂抹得过重的水墨画。明明知道什么也看不见,但他总觉得不远处隐藏着那个危险的家伙。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声音陌生,年纪很轻,但他知道几十年前发生的往事,尤其是童年的那几个好友,那都是五十年前的事情啊!
   推门进屋,立刻嗅到饭菜香味扑鼻,女儿丁圆圆腰系围裙,围着餐桌团团转。桌上,摆满了碟碟盘盘,一瓶红酒竖在桌边,象是庄严的华表。丁团长知道,女儿今晚要给自己庆祝什么。
  “爸爸,您回来啦!”丁圆圆跑过来,搂住爸爸的脖子高声叫道,“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丁团长茫然回答,“今天?今天是你大学放假的日子。”
   丁圆圆开心地大笑,拍着巴掌说,“您先洗手,然后咱们就开餐。”
   “好,好。”丁团长心情变得轻松起来,换了鞋,进洗手间,认真洗手。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客厅里的灯光忽然熄灭了。正疑惑间,录音机奏出生日快乐的乐曲,厨房门敞开,圆圆端着一个插满蜡烛的生日蛋糕走出来,蜡烛的光线映照着圆圆幸福的脸孔,“爸爸,生日快乐!”
  “啊,今天是我的生日啊!”丁团长恍然大悟,“要不然宝贝女儿这么大动干戈。”
  “爸爸,先许愿,然后吹蜡烛!”
   丁团长低头,双手互握,对着蛋糕许愿。然后,抬头看女儿,和女儿一块儿把蜡烛吹熄了。
   “爸爸,您,您怎么流泪了?”圆圆惊声叫道。
   “爸爸高兴,爸爸真的好高兴。”丁团长擦擦脸颊,“有女儿在,爸爸就感到幸福。”
   丁圆圆把客厅灯全部打开,明亮的灯光撒满房间。她立刻看到爸爸堆满欢笑的脸庞,只有未曾揩干的泪花,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丁圆圆诧异,振动,“爸爸,您是不是有心事了?”
   “没有,爸爸只是有点儿激动。”
   丁圆圆把两只玻璃杯斟满酒,暗红色的酒浆生意盎然。但丁团长只喝了一杯就有些醉意了。他看着女儿葡萄一样的脸蛋儿,酒的颜色已经染红了圆圆的两腮,他猛然发现,女儿长大了,女儿长得真美。
  “圆圆,你长大啦,爸爸好高兴。”
  “爸爸,我希望您梦想成真,愿望实现。”丁圆圆再斟一杯酒,和爸爸碰杯。
   丁团长旋着杯中的液体,让红宝石的旋涡在灯光下转动,“圆圆,爸爸自己没有什么梦想,爸爸的梦,都在宝贝女儿的身上。”
   丁圆圆淘气地把酒杯举高,“爸爸才不老呢,您才64岁,按照现代的说法,只能算是中年人。”
  “中年人,什么中年啊,头发都快白了。”
   灯光下,丁团长的头发依然乌黑,除了额头略微颓顶,眼睛周围稍显皱纹,他的模样,哪里象个60以上的人啊。
  “以爸爸的身体状态,至少能活100岁。”圆圆欢快地说,“现在基因工程这样发达,说不定过几年,科技突破,您能再活200岁!”
  丁团长开心地哈哈大笑,“我活200岁干嘛?不成老妖精啦。”
  宴会的气氛变得活泼欢快,父女俩乐乐呵呵斟酒碰杯,开心啜饮着葡萄美酒。丁团长一时之间忘记了白天的忧愁与焦虑,忘记了暗藏在电话听筒后面的危险。   
  “圆圆,爸爸希望你能找到一个乘心如意的男朋友,这样爸爸才能安心啊。”
  “爸爸,您真是的,我要跟爸爸过一辈子。”
  “爸爸愿意陪你,但更需要委托一个可靠的青年来接爸爸的班,”丁团长目光迷离地望着屋顶的吊灯,说出发自肺腑的感慨,“圆圆,爸爸希望交棒给一位善良聪明的男孩,那才是你一辈子的幸福。”
  “爸爸,我知道。”圆圆有些羞涩,但满脸幸福。
  “告诉爸爸,有具体人选了吗?”
  “我,我看到了一个人,在我们大学,但我还没有机会跟他认识。”
  “好女儿,看到好的小伙子就不要犹豫,爸爸支持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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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5 16:24:3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八

   傍晚的天光暗淡,但李警官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从香格里拉酒店大堂里走出来的瘦高个子的人,仍然象极了蒙特卡洛夜晚劫道的家伙。其实,与其说是李警官发现了他,不如说这个家伙是在故意炫耀自己高超的换身技巧。
   虽然是在夜色笼罩的酒店门外,这个家伙竟然没有摘下那副变色墨镜。合体的暗格西装,衬托出挺拔的身材。此时可以看清,他大约在30岁左右,刮得发青的腮帮,暴露出年轻而绷紧的皮肤。
   他的手里拎着一只小巧的公文箱,箱子不时拍打着线条笔挺的裤腿,他的右手戴着一枚钻戒,戒指上亮晶晶的白色钻石,在酒店灯光照射下熠熠闪亮。
   此时,香格里拉饭店前的停车场里,一辆银灰色的雅宝小轿车无声地滑出停泊地,停在这位客人面前。他躬身钻入车内,汽车向饭店正门的出口处驶去。李警官早已用手机通知小芳把车开过来,李警官眼睛紧盯着渐行远去的银灰色雅宝钻进警车内。
  “怎么样,有把握吗?”
  “放心吧,保证掉不了链子。”
   小芳脚下踩动油门,汽车哄地冲了出去,加入酒店外面拥挤的车流。
   夜晚的马路上灯火辉煌,街边的路灯,建筑物放射出来的照明灯和满街拥挤的汽车车灯在马路上交相辉映,透过汽车的前窗,可以看到前面熙熙攘攘象是群龟滚动的汽车车顶。稳健行驶的豪华车和无缝不钻的低档车形成了一个傍晚紊乱的车阵,车辆交错穿插,时不时有人不奈烦地按一下短促的喇叭。但此时,所有的车都变成聋子,对於任何声响失去了听觉。
  “队长,你真的认准了,肯定是蒙特卡洛那个家伙?”
  “那还能错喽,这小子烧成灰儿我也能把他认出来。”李警官闷声闷气地回答。直到此时,他仍然感到惶惑,这个家伙明明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明明来得及在迎头碰上前的霎间转身离开,避免这种不期而遇的尴尬。但是,他竟然如此坦然地大步走上来,嘴角挂着刻意的嘲讽。难道,难道他是有意让警察们注意自己的形迹?有意把自己暴露在中国警方的视线之内?
   李警官没有理睬小芳进一步的追问,抓起手机拨通队友的号码,“小陈,身份查到了吗?”
  “没有,他不是这里的住客。”
  “有同行者吗?”
  “没有,”小陈回答,“但是。。。。”
  “但是什么?”
  “这个人到香格里拉酒店来,似乎来找一个人,或是参加在这里召开的酒会。”
  “酒会?香格里拉饭店正在开什么酒会?”
  “法国黎氏父子有限公司召开的年度酬宾酒会。”
   李警官想起来了,今晚,有一个法国黎氏集团董事长亲自主持的盛大酒会。这个酒会规格很高官盖云集,被邀请的社会名流,商界泰斗很多,一些欧洲香港和大陆的企业集团乃至北京市政府高官纷纷应邀出席。这次酒会的一个重要项目是黎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董事长的独生儿子黎小淳首次在中国亮相,他将全面接手法国黎氏集团在中国分公司的商业业务。
   前面银灰色的雅宝开得安稳清闲,显然没有发现身后不远不近紧紧跟随的警方车辆。为了防止被察觉,李警官用对讲机不时命令跟踪的车辆交换位置,几辆车互相替换,每辆车只跟踪一段距离就离开。
  “这个家伙叫什么名字?”李警官用对讲机问。
  “在签到薄上,他使用的是一个法文名字,叫什么托姆斯。”
  “携带了请柬吗?”
  “带了,我亲眼看到他交给礼仪小姐。”
  “这就好办了。”
  “能查一下子吗?”
  “酒会结束后,麻烦黎氏集团北京分公司告知一下就行,贵宾嘛。”
   忽然的煞车使得李警官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街灯之下,李警官发现前面的雅宝消失了。
   一辆高大的轿车横在路口,堵住了整个车道上的车流。雅宝在大轿车扭转前的瞬间擦身驶了过去,等到李警官他们几辆车绕过大轿车时,雅宝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小芳,不追了,咱们回香格里拉酒店。”李警官顾不上擦汗,气喘吁吁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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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5 16:25: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史雾疑云  

                                    十九

   北京燕京大学的暑假开始了,中午时分,平时闹闹嚷嚷的校园操场此刻变得格外安静,没有了体育课上学生们整齐的队列和每逢课余学生们散乱进行的各类球赛,那些在操场边白杨树大道闲逛的三三两两的同学也在一片暑气中消失了。热闹惯了的学校操场此时变得沉寂单调,除了树上不知疲倦的知了,空旷的操场暑气蒸人。
   外国文学系法语专业研究生班的陆一州刚刚接到学校通知,正式批准他毕业后留校担任法语系的教师了。这个消息令他激动,令他鼓舞。能够毕业后留在北京,留在这个具有深厚学术气息,优良学术传统的大学任教,是他梦寐以求的理想。他从来没有想到,远大理想这么快就实现了。虽然悄无声息,虽然风平浪静,但他的心底早已掀起一股滔天巨浪。陆一州仍然住在学生宿舍楼,从小就没有睡过午觉的他此时更加了无睡意。他按捺不住涌上心头的兴奋,真想跑到深山旷野上放肆地吼上几声。听着同房间学生们此起彼伏的鼾声,他跑出宿舍楼,在大学校园里到处溜达,一心想找出些能够消暑解闷儿又能发泄激动情绪的事情。这时,他发现了被哪位粗心的体育教师遗忘的体操垫。
   这是一块三合一的自由体操垫,不是那种用于跳马和单双杠的短小笨拙的垫子。这种自由体操垫,三块紧密相连,一字排开,长达七八米。使人可以在垫上连续翻滚动作,直到一套完整的体操动作做完。陆一洲对这种体操垫太熟悉也太喜爱了,多年不见,几乎忘记了在垫上自由飞翔的感觉。此时此刻,在周围慎寂无人之际,心情激荡之时,不由得技痒难熬。这种时候,如果能够借着腾身飞跃的快感来抒发心如飞鸟的激情,何乐而不为啊。他快步来到操场边,象个偷吃腥嬗的馋猫,跃跃欲试,心动不止。他跨过操场边缘,停在离体操垫十几米远的地方,先是用眼睛瞄好距离和位置,然后踮起脚尖,原地跳动活动了几下腕关节。接着,瞥瞥周围没人,就深深吸了一口长气,弯腰踮脚,突然脚底一弹,用一种弹跳式的助跑开始加速,几个大跨步就冲到体操垫跟前。他腾空起跃,先是做了一个漂亮的侧手翻,紧接着,借助强大的冲力,腾身而起连续作了两个后手翻,然后身轻如燕地高高飞起,一个缓慢的弧形后空翻使得他的身体就象是一只漂亮的飞燕。几个动作连续,干脆,标准极了。双脚落地后,两腿微曲,双臂平伸,仅仅晃动几下就立稳了。三三两两午休时间在操场周围闲逛,被灌木丛和树叶遮挡住的同学们被这种即兴式的表演惊呆了,他们聚拢过来,情不自禁地鼓掌喝彩。谁都没想到平时书生气十足的陆一洲竟然会这么一手绝活儿,无意中看到这种即兴式的高水平表演,大家不由自主发出一片彩声。
   这是陆一洲进入大学研究生班以后的第四个暑假了。暑假期间,家在北京的同学都背着书包回家了,家里有钱或者离北京不远的同学也早早订了火车票,或早或晚动身离开校园。假期还没有正式开始,已经出现了送别的人群和零零星星不辞而别的同学。只有几个离家太远或者身上没钱的,决定留在学生宿舍度过这个炎热的夏季。陆一州例外,因为,他早就决定这个暑期不回家了。毕业分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下一个学期就要当教师了,他打算利用这个暑期时间,在图书馆查阅资料,把教学的工作准备好。
   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聒噪,拖长的余音随着最单调的旋律起伏,似乎在催促着夏日的午休。陆一洲被身边忽然出现的同学吓了一跳,他缅腆地垂下头,脸孔微微发红。
   自从上了大学,陆一洲还没有触摸过体操垫和单双杠呢。他必须集中精力学习,争取研究生毕业后,有个好的工作。离开业余体校四五年了,他真的好怀念体校的那段日子啊。
  “那不是你们班的陆一洲吗?想不到,他还有这么两下子。”
  “看样子是经过专业训练。”
   法文系的几个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背后,声音清脆得令陆一洲后脖梗发僵。陆一洲对这群女生中那个名字叫做丁圆圆却长着一张可爱的瓜子脸的女生注意很久了,丁圆圆青春亮丽,轻盈柔美,是全校男生共同关注的重点目标之一。但她清高孤傲不爱搭理人,又使得学校里的优秀男生望而怯步,陆一洲就是缺乏自信的男生中的一个。所以,此时听到丁圆圆跟女友们议论起自己来,陆一洲一时之间竟手心发潮,脸腮滚烫,双脚不知道该怎么站立才好了。
   加入评论的有个陆一洲同研究生班的女生,她很替陆一洲撑腰,“当然了,人家是省业余体校的运动员,得过好几次比赛大奖呢,我看,就是跟你比,也未必逊色吧。”
  “跟我比?凭什么跟我比啊?”不知道丁圆圆有点儿光火还是有些惊喜,她的声音格外高亢。
  “一洲,一洲,你们俩真的比试一下怎么样?”同班女生觉得有好戏看了,故意大声叫喊。
   陆一洲急忙转身,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平时那股子沉静的书生风度。
  “我这种三脚猫的把戏,怎么能跟丁圆圆同学比。”他的回答谦逊礼貌。
  “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瓜子脸女生猛地一怔,杏仁眼睁圆了,厉声追问。
   陆一洲更尴尬了,他用衣袖擦汗,挡住胀得发烫的脸孔,结结巴巴说答不出话来,此时,他真恨不得逃到男子更衣室躲起来。
   丁圆圆笑了,“大男生,害什么羞。我就知道你叫陆一洲,是山东济南人,对不对。”
   听了这话,陆一洲不由心头一紧,虽然心情激荡,但也总算缓过一口气来,笑了,“我知道你的体操动作水准一流,但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的,是当地的体校吗?”
   同班的女生乐了,“哟,你还不知道?丁圆圆的爸爸,是杂技团团长,杂技团知道吧?”
  “杂技团?”陆一洲不解地嘀咕道。
  “哈哈,你小时候没有看过杂技吗?”同班女生傻呵呵地笑。
   陆一洲放松下来,“当然,当然看过,经常看呢。”
   丁圆圆在一旁取笑,“出过武二郎的山东人也这么害羞啊?”
   陆一州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通红,一紧张,又变得结巴了,“我其实早就认识你。”
   丁圆圆假装没听到这句话,扭过脸去和同学说话。
   陆一洲见她不回答,反倒忘记了紧张,等丁圆圆扭回头来,就没话找话地问,“听说学杂技必须从小训练,所以,杂技小演员大多是祖辈承传,真的是这样吗”
  “过去是,现在未必是。”丁圆圆回答,“我就不是杂技演员。”
  “对呀,我知道你是咱大学的同学。”
   同班的女生友好地取笑他,“咱们的校花不认识,你还能认识谁啊。”
  “当然认识,”有同班女生撑腰,陆一洲胆子壮了一些,索性鼓起勇气接着问,“你假期也不回家?”
  “人家家在北京,没事儿了跑回学校看看。”还是那个同班女生代为回答。
  “是这样。。。”
   陆一洲万想不到能够与这位高傲的小公主轻易结识,更没有想到这次竟是一向不爱搭理人的丁圆圆首先向他开口。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女孩子站在自己的面前,笑容可掬,态度亲切,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没有离去的意思。陆一洲登时福至心灵,大感快意。
  “我,我其实认识你的爸爸。”
   陆一州的话,象是重磅炸弹在丁圆圆的脚下爆炸。
  “你怎么认识我爸爸?谁让你认识我爸爸的?”
   说完这句话,丁圆圆自己都觉得可笑了,“喂,你根本不可能认识我的父亲。”
  “丁团长到我们体校挑过小演员,所以,我认识他。”
  “你被挑选上啦?”
  “嗯,是你爸爸拍板决定的。”
  “那你为什么没加入杂技团?”
  “我妈妈不同意,她让我学习法国文学。”
   丁圆圆吃惊地打量陆一州,“你妈妈为什么喜欢法国文学?”
  “她是济南大学的法国文学教师。”
  “要不然呢!”
   陆一州研究生班的同学捅捅丁圆圆的腰,“他妈妈可是很有名气的法国文学翻译呢。”
  “我妈妈跟你爸爸同过学。”陆一州又补充了一句。
  “别瞎套近乎了,我爸爸根本没在济南上过学。”
  “妈妈说的,她当年在北京上的中学和大学,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济南。”
  “哼,我爸爸可没有进过大学的门坎。”丁圆圆现在的表情有些俏皮,她打量陆一州的眼光变得平和多了。
  “他们是中学同学,你父亲在济南的时候,由於录取我,跟我妈妈谈过话,那时候他们才知道彼此是中学同学。”
  “呃?”
  “你学法语是受了父亲的影响吗?”
  “不是。”
  “为什么不是?你爸爸很喜欢法国文学的。”
  “对於我爸爸,你还知道什么?”
  “他很严格,很亲切。”
  “还有呢?”
  “就这些。”
  “还行,这些也不算少了。”
   陆一州想了一下,接着说,“听妈妈说,丁团长很小就参加工作,很了不起。”
  “那就谢谢你妈妈了,我爸爸确实很了不起。”
   在这一霎那,丁圆圆对陆一州的好感更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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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5 16:25:5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

   丹尼娅反复研究照片上衬衫袖口钮扣上深深篆刻的那个古怪图案和字母,心里不由暗暗吃惊。这个钮扣上的图案,分明是一种法国贵族家庭的族徽,这种为家族制定族徽的作法,是法国古老贵族的传统。丹尼娅熟悉法国贵族的族徽,这与她喜爱法国文学和历史有关。但是,眼前的这枚族徽却使丹尼娅产生一种怪怪的感觉。首先,丹尼娅从来没有见到过类似这种族徽的图案,无论古老的波旁王朝还是波拿巴王朝的贵族新贵,他们的族徽虽然怪诞前卫,往往设计成怪兽和巨憨的形像,但丹尼娅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怪兽的来源,因为他们的来源,无非是变形的虎豹熊罴一类。更何况,法国著名家族的族徽种类,她内心大体有数。而钮扣上的这枚族徽,却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尤其这种古怪嚣张张牙舞爪的怪兽,给她留下一个极其强烈极具冲击力的印象。
   再说那个字母,丹尼娅知道这不会是法国人的姓氏。因为,法国和欧洲其他国家的人们,他们总是把姓和名的第一个字母都刻写出来,所以,至少应该有两个字母,这种用一个字母表达姓名的缩写极其罕见。
   既然这件衬衣的主人是一位东方人的贵宾,丹尼娅初步的感觉,这应该是一枚华人的族徽和姓氏。根据她根底还算扎实的中文常识,她本能地联想到,这个用字母拼写名字缩写,并且找到一个怪兽形状的族徽的人物,应该是一个常年居住在欧洲的华人。令人奇怪的是,欧洲的华人,怎么能够得到古代君王封赠的贵族的身份和姓氏呢?只有欧洲百年历史的贵族家族才有可能获得皇帝的这种封赠。今天,这种贵族的族徽,竟然出现在一位具有明显华裔特徵的青年人的衬衫袖口上,这真让人感到太不可思议了。
   丹尼娅喜爱中国文化,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中文了。她的第一位中文老师,是那位虽然终日忙碌不休,但仍然坚持与她用中文交流几句的做警察的父亲。丹尼娅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对中文情有独锺,自己有事没事总是捧着一张巴黎本地出版的中文报纸读来读去不说,还要与她这个做女儿的吃中餐,讲中国话,甚至用中文开玩笑,爸爸建议她学会用中文思维。纯粹出於自小对中国汉语文字的熟悉,丹尼娅在大学专业之外,还选修了中文。不薄的功底,在大学期间为她挣了不少学分。   
    丹尼娅本能地认为,只要把这个线索深入挖掘下去,肯定能够引出巨大的发现。她暂时还不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中国的李警官,甚至,对自己的父亲,她也要暂时保密。因为,这条线索可能导致马戏大赛凶杀案的侦破,而这样的消息,其新闻价值是无可估量的。为什么不能自己亲自调查下去呢!这可是一个极具刺激的大采访啊。
    想到李警官,丹尼娅心里立刻热乎乎的。不知道为什么,仅仅两面之缘,李警官那双能够穿透人心的单眼皮,那个似笑非笑略带嘲讽的嘴角,还有消瘦精干的身材,都那样强烈地异于常人,给丹尼娅带来无限的暇思。这个精明强干的东方男人究竟是为什么总是令丹尼娅心神不属呢。
   但是,李警官身边那个清秀的女孩又使丹尼娅忐忑不安。丹尼娅读得懂那个女孩眼神中的深意,这种搀杂着崇拜而又含情脉脉的眼神是丹尼娅最熟悉不过的了。她曾经崇拜过一位精通波斯语的大学教授,那时,她刚上大一,那位颇具东方色彩的男子,把波斯语课堂当作历史画卷的宽屏,肆意渲染东方神秘而又撼动人心的爱情故事。当时,丹尼娅和班上几个女孩子同时疯狂地暗恋上了这位年轻的教授,一个女生甚至主动和他约会,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爱情。
   丹尼娅正在这种不安和躁动的情绪中难以自拔,掌中的手机发出了悦耳的乐曲,“喂,”她开口说。
  “对,就是这句中文,这句法国人最容易学会的中文单字。”听筒里传出黎小淳笑嘻嘻的声音。
  “小淳,”丹尼娅脑海里浮现出黎小淳嘻皮笑脸的样子。
  “没有想到是我,还是意外地听到了我的声音?”这句话流露出有些出格的亲密。
  “有什么事?讲吧。”丹尼娅轻松地忽略他的暗示,她很善於从这种语态中脱身。
  “没,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只是想尽快见到你。”
  “这么有闲情?”丹尼亚心中窃喜,正想找黎小淳了解中国族徽的事情,这个一直急急火火的家伙就出现了,这不是天意吗?“据我所知,此刻,你应该坐在办公桌前忙碌着吧?”
  “无论多忙,我都想见到你。”
  “见面还不容易?说吧,在哪儿,什么时间?”
  “约会不如巧遇,我正好看到你的自行车,看到你骑车来到游人如织的塞纳河边。咱们就在此上船怎么样?”黎小淳的语言从来没有这样干脆简洁。
   丹尼亚有些好奇,黎小淳怎么知道她此刻的位置呢?举目四望,正好看到黎小淳乐衿衿地站在路边,身后,就是上次碰面时的那家咖啡馆,据说,当年雨果和巴尔扎克曾光顾过这家咖啡馆。
   黎小淳走过来,靠在丹尼亚的自行车架上,得意地摇晃着手中的汽车钥匙。中午的阳光越过奔流的塞纳河懒懒地投射到路边的墙壁上,使得这堵百年老墙染上一层铜锈的颜色。阳光把黎小淳的脸色染得紫红,他身上的崭新的西装礼服也落满了斑驳的色彩。丹尼亚心中一喜,黎小淳穿着如此讲究,他的礼服或衬衣上,必定会有雕刻着族徽的钮扣。
   丹尼娅一摇车把,黎小淳夸张地从自行车上跃起,象是被什么烫了屁股。
  “你跟踪我?”丹尼娅问。
  “不,不,仅仅是凑巧。”黎小淳委屈地说,“当然,上次在咖啡馆见面后,我养成了一个新的习惯。每当工作劳累,我都会到这里来喝上一杯咖啡。同时,回味一下幸福的时光。”
   黎小淳这次没有撒谎,近来,他有事没事经常往塞纳河边跑,梦想着与丹尼娅不期而遇的邂逅。
   丹尼娅顺手把自行车锁在路边的铁栅栏上,“走,咱们上游船。”
   塞纳河上的游船宽敞舒适,全玻璃顶盖挥洒下充沛阳光。黎小淳心满意足地坐在塑料椅子上,装出一个饥饿难忍的鬼脸儿,“好丹尼娅,咱们应该吃点儿什么了。”
  “好啊,我也没吃饭呢。”丹尼娅笑着回答。
   黎小淳挥手招来服务员,点了咖啡和糕点。
   服务员象是熟知他们的饮食习惯一般,端来一小杯咖啡,放在丹尼亚的面前。
  “小淳,你经常搭乘游船吗?”丹尼亚笑嘻嘻地问,“我可是很少在船上游塞纳河的”
  “我经常陪客户上船游览,”黎小淳很绅士地俯身,“但今天我才知道塞纳河是多么美丽。”
   丹尼娅开心地笑,黎小淳心中一阵阵欢喜。
   丹尼亚瞥眼,盯着黎小淳衣袖上金光闪闪的钮扣看,“小淳,你今天为什么穿这么隆重的礼服?晚上有什么重要活动吗?”
  “没有别的事情,喝完咖啡,我希望能够荣幸地邀请你参加一个晚宴。”
  “哇,晚宴,我可没有准备。”
   黎小淳咧嘴一笑,“你不用准备,就在我家的餐馆用中餐,我想你肯定喜欢。”
   丹尼亚已经看清楚了,黎小淳袖子上的铜纽扣上,蹲伏着一只样子古怪的动物,动物斜上方,深深刻着三个字母LXC。
  “小淳,这么晴朗的天空,这么美丽的风光,咱们何不拍几张照片?”
   小淳耸肩,“今天不是出游,我没带照相机。”
   “你忘记了是与谁同行,哪里有记者不带照相机的!”丹尼娅从胯包里取出一个数码相机,“来,我先给你拍照。”
   黎小淳慌忙挥手,“别,别,还是请服务员小姐帮助咱们。”
   在他挥手的时候,丹尼娅已经按下了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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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7 08:48:19 | 显示全部楼层
加一章

   自从接到那个神秘的电话,丁团长的内心就变得紊乱了。
   过去,丁团长一直过着规律的生活。每天早晨起来,到附近的街心花园晨练,回家的路上,顺便给自己和女儿买一锅豆浆外加三张糖油饼,早饭后各自上班上学。忙碌到下班时间,丁团长往往不能正常下班,杂技团不断有各种会议,或者杂七杂八的事情需要他解决。真正清闲下来,总是天色发暗,家家窗户传出饭菜香味的时候。丁团长和女儿很少一块儿回家吃晚饭,丁团长在杂技团的食堂随便吃一点儿,女儿在大学食堂吃饭,如果提前回家,就在附近的小餐馆随便吃一顿。只有逢年过节或者生日纪念日,父女俩才聚在一起,共同做一顿团圆饭。
   但近来,丁团长特别愿意早早回家给女儿做饭。女儿丁圆圆好奇地问,“爸,您最近是怎么了?杂技团让您退居二线了?”
   丁团长就笑,“你从小嘴巴就馋,爸爸亲自为你下厨,你反倒不乐意?”
   於是女儿就心满意足地享受爸爸的手艺,边吃边赞不绝口。
   丁团长慰贴地享受女儿的赞扬,经常停箸不动,直到女儿催促,给他夹菜,这才醒悟过来。
   神秘人没有再露面,丁团长走在大街上,总是警觉地注意前后的行人,耳朵捕捉任何熟悉的声音。虽然在女儿面前,他成功地掩饰了自己的慌乱,但丁团长明显感到危险的临近。
   那个神秘人既然出现,就必然布置陷阱,逼他就范。他太了解对手了,他知道这个家伙不会罢手,他是一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人。况且,丁团长了解他的目标是如此重大,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放手。
   等待是漫长而揪心的,丁团长忍耐着,承受着。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并且热切地希望能够与对手接上头,面对面地交锋。他不怕面对现实,更不怕对方出手。这件事情确实到了需要说清楚的时候了,无论历史多么久远,无论现实多么残酷,应该面对的事情,最终需要面对。对此,丁团长丝毫不感到恐惧。
   但他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故作神秘,为什么执着坚持。也许,这里面存在着什么误解,但神秘人的年龄使他不安,提出的要求更加令人难以解索。
   丁团长的耐心等待终於有了第一个动静。
   这天丁团长下班,骑着自行车路过一家农贸市场。他在蔬菜摊子前面转了一圈,买了一些新鲜蔬菜和瓜果梨桃。他想起女儿好久不吃黄花鱼了,顺路买了两条。回到家里,他把买菜的篮子掏空,正想清洗一下,忽然发现篮子底下躺着一张小纸条。丁团长的心跳加快了,他慌忙打开纸条,看到上面是一行电脑打印的字迹,全文只有一句话:
   “当戒指戴在手指上的时候,就一切都晚了。”
    一股寒战贯穿了丁团长的全身,他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
    五十年前,梅里美的小说,那尊带来死亡的恐怖石像,象黑影一样掠过他的脑海。
   “为什么?你到底是为什么!”丁团长愤怒地想。
    就在这个时候,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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