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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人家”杯华人街有奖征文比赛投稿选 21：
家
从地铁出来，我习惯性地吁口气抬头望天。顶风冒雨从这里钻进去，到餐馆打工；披 星戴月从这里钻出来，回家睡觉。在这一进一出之间，不知不觉十年消逝了。今夜皓月当空，在这样的夜晚，心里总会涌起些许期待。
虽脚步匆匆，我的眼睛仍像探照灯似的左右扫射，希望从路边弃物里发现什么宝贝来装饰我的家——一间刚刚租下的不足十平方的蜗居。运气啊运气，总是会留给眼睛雪亮的人！找宝贝，宝贝果然就出现——一个三面镶镜的柜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它是用来干什么的，我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阿梅一定喜欢。于是扛起柜子一路小跑。
没有电梯，我扛着柜子爬到七楼，阿梅迎了出来：“哥，回来啦！” “看，阿梅，我捡到什么啦！”卸下柜子，我迫不急待要向阿梅展示，一起身却惊呆了。邋遢破陋的蜗居焕然一新，变成了一个干净舒适温馨的家！那些捡来的缺胳膊断腿的桌椅板凳、破铜烂铁，都已妙手回春，各自在恰到好的位置上散发着淡淡的柠檬香味。这是阿梅喜欢的洗涤剂的味道。
原来阿梅一早过来，是为了给我布置家啊！我的眼眶有些湿润，没想到三年前的一个偶然，竟给我一生一世的感动。
那是寒冬里的一个深夜，刚刚拿到劳工居留的我，在餐馆打烊后，与工友们喝酒庆祝，喝得忘乎所以。在我醉醺醺摸寻搭铺的小楼时，不料遇见两个黑汉打刧一个女人。酒壮人胆，我狂呼乱叫冲上去与黑汉撕打。黑汉是横，可惜他们遇到了不要命的醉汉，终于众不敌寡，仓惶逃窜。就这样我用头破血流换来了阿梅这个妹子。
阿梅曾有个幸福的家，因婆婆身患癌症，为了支付巨额医疗费，丈夫铤而走险挪用公款，最终东窗事发锒铛入狱。倾刻间一切都变了，阿梅不愿放弃，要赎丈夫的罪，救婆婆的命，支撑起风雨飘摇的家！只身来到法国，她不分白天黑夜拼命干活挣钱。而我离家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把家里几间土屋摧毁了一大半，身怀六甲的妻子为抢回几件不值钱的物件，哭天喊地与风斗与雨斗，差点没把肚子里的孩子折腾掉。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和阿梅惺惺相惜。一路走来，我们感知了灵犀的存在与美好，点点滴滴的艰难也沐着春风绽放成花。多年来，看惯了身边那些有情无情、有奈无奈的“临时夫妻”的聚散离合，我们之间这份不是兄妹胜似兄妹的情义，就像冬日的一团火，弥足珍贵。
人啦！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有责任和担当的，这责任和担当构筑了我们存在于世上的理由和价值！我和阿梅就像两只蜗牛，家是我们身上的壳，抛弃这个壳，我们也会血肉模糊。
“哥，家里还差个床头柜，我看就是它啦！”在我呆立之间，阿梅已经为玻璃柜找到了立身之地。她转身端来碗香喷喷的馄饨，命我宵夜。自己却又忙着擦洗柜子，一边洗一边说：“这柜子真漂亮！哥你还挺有眼光呢！你看，把它往床头一放，既可以当床头柜，又可以当梳妆台……”
听到这里，我心猛地一动，那份久藏心底的爱恋暗自涌动。偷眼看去，阿梅是那么动人。苦难的磨炼，没有磨去她的真纯、清澈，反而使她更增添了平和与妩媚。当她的笑容绽放，那就是春天最美的瞬间。
我垂下头，狼吞虎咽把一碗馄饨灌进肚，好半天才定了神。 我走过去：“我来擦吧。” “哥，你歇着，我马上就擦完了。” 阿梅笑着把我推开。 我默默地看着她，不知道她瘦弱的身体里凝聚了一种怎样的力量。这力量如此巨大，每当我颓废和无望时，它感染着我。
“好了！”阿梅终于停下来，“哥，我们把它抬过去吧！” “不大小大刚刚好呢！”阿梅兴奋极了。 “是啊！”
安置好柜子，阿梅扭亮了台灯，顿时光华如水银般灿烂了一地。 “看，多美……”阿梅脸上开出一片红晕，如三月桃花。
心动了，我情不自禁张开双臂从背后搂住了她。她在我怀里轻轻颤抖，只有盈盈一握，让我揪心地疼。为了明天，为了明天的明天，她很辛苦，可是一直以来她内心的沉重和压力都被她灿烂的笑容和她轻松的语调掩盖了。
“梅，我有话跟你说……” “哥，我也有话跟你说！”阿梅不由分说打断我的话。 “那，那你先说吧！” “债还完了，他在狱中立了功，提前释放了，我要回家啦……”
一切都静止了，是悲是喜，我不知道，仿佛身上每个细胞都在跳动。许久许久，我才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明天！”
我再次沉默，想起阿梅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没有家，巴黎再美，也是一座空城，纵使百转千回，依旧没有一个怀抱可以投奔。我更紧地抱住她。
“哥，你是个好人，好人总会有好报的！”阿梅轻轻拿开我的双臂，转身面对我：“哥，把嫂子接来吧，把这个家留给她。好吗？”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阿梅回家了。一年后，这个家也迎来了它的女主人。 某个清晨，我看见妻子坐在玻璃柜前梳妆，突然想起阿梅的话，不禁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妻子嗔道，“是不是笑我老了。” 我走过去握住妻子的双肩，把下巴搁在她头上，说：“镜子里有什么？” “两个脑袋哟。” “一个人，两个脑袋，这就是我们。你老了也就是我老了！” 妻子笑了，满足地靠在我怀里。
阿梅，你是对的！我在心里说。我们没有背弃背井离乡时的初衷，守住了家。守住了家，就守住了这份温暖。这份温暖，可以相沫一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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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1-8-10 16: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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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10 16:58:3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