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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江心屿@

[转帖分享] 《美食最乡思》古清生美食文化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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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28 20:18:52 | 看全部




桑椹
  桑树喜阴,多长在屋后的杂树林里,或河边的杂树及巴芒丛边,也有一说,门前不种桑,屋后不种槐,是为禁忌。但我见到门前桑树就十分亲切,跟小时养蚕有关,我见到的桑树有两种,一种是阔叶,叶子宽展,深绿色,绿郁欲滴,漫不经心的样子,有时会有红头绿屁股的大苍蝇趴在上面,很享福的;一种小碎叶,浅绿,叶子迭起向上冲,经阳光的照晒,显得有生机,十分朝气。我在杭州西溪看到的桑叶最大,它与柿子树、柳树、木桕子树、元宝树和泡桐树相伴,叶子有巴掌大,感觉无论如何枝上会有大桑椹,我去时是秋天,不见桑椹了,来的不是时候呢,柿子是悬满了柿子树的枝头,风吹叶起,青的柿子毕现。农民说,树野了,没人经管,有人管时柿子长得大。
  养蚕大约是从一年级开始,看到高年级的同学孵蚕籽,是用一团棉花将一小片有蚕籽的纸片包上,神秘兮兮的,只给人看一下,就装在衬衣的兜里,这样用体温将小蚕孵出来。小蚕黑黑的,比小蚂蚁还要小,但是它会吃桑叶。小蚕先装在火柴盒里,塞进一小片桑叶,它们就把桑叶咬出一些小孔,可见厉害。这样子,我也就想养蚕,讨要了小蚕回来养,又找人讨桑叶,有一户人家,没孩子,家偏有果树和桑树,我去了不敢喊人,站着,呆呆地望着桑树。人家知道我的心思,给我摘桑叶,有一次,将桑椹也送到我家来,真的甜,酸酸的甜,尤是酸得很妙的,只有桑椹有这样的甜酸。红的桑椹,浆汁不够,有点味道,好吃的是乌红色的桑椹,许多小小的圆粒晶亮地长在一起,像小紫水晶石镶在一起。吃桑椹是从来没有吃饱过,它那么小,刚刚尝到味道就没有了。一时间,强烈地起了念头,自己也要种一棵桑树,我发现我家后门从河边上来的路上有一棵小桑树,它甚至不是一棵桑树,它是从石缝里探出一根枝来,叶子是很大的,深绿的,懒洋洋的。我把它砍了一节来,插在菜园内的篱笆边上,经常浇水。我听说桑树是可以插活的,可是忍不住好奇心,总是拔起来看有没有长根,结果断口的地方没有长根,渐渐烂了,上面像是萌了点小芽,不久小芽也死了。这样种过几次桑树,也没成活。蚕没桑叶吃的时候,就用莴苣叶子喂,吃莴苣叶子蚕长不好,也死了。
  到了湖北,见人挑一担小蚕来卖,围的人多,有的拿有的买,我挤不进去,就蹲在地上看,我手上拿着一根杨树枝,当时是把它当马来骑的,枝上还有一片叶子,我瞅空将杨树枝伸到装蚕的篓子里去,立即有两条小蚕爬上杨树枝,把我喜饱了,撒腿就往家跑,把一盒十全大补丸倒掉,用它的硬纸盒养起来,纸盒上面扎几个洞,好让蚕喘气。从此,又开始了寻找桑叶之旅,往东北的铁路边上,约三里地吧,有片小桑树,是占门陆村人种的,我在那里摘过一些桑叶,树小,不结桑椹。往北的五医院有桑树,那地方有些阴森,有药气,摘得少,只有东面铁路桥下的石门甲村有一棵大桑树,结大桑椹。当然,那是偷桑叶,一般是转悠到那里去,两手插在裤兜里东瞧西看,扯路边的小草拨地上的蚂蚁玩,看见农民都出工了,家里没有人了,几下爬上树去,撸几把桑叶跳下就跑。桑椹红的时候,蚕已经结茧了,就专门去摘桑椹。蚕结茧的时候,正好是油菜结了籽,并且已经黄了,把油菜籽秸扯回来,扎成一小把,让蚕在上面结茧。我第一次养到蚕结茧,只有两条蚕,还不懂用油菜籽的秸让蚕结茧,蚕是在纸盒子的角落结的茧。据说,用瓷碗将蚕扣在玻璃上,蚕会结出一块圆绸子。两个茧出来的蛾子,都是肚子大的母蛾,我撕了一页绿格作文本的纸让它生籽,去叫人来看,别人告诉我,这籽不出蚕,没有配种,我没有想到要配种,很要命的,就去讨了一只公蛾,果然它们很快就兴奋地交尾了,后来公蛾就走了,死了。母蛾生了许多的籽,那是我唯一的希望。过一些天,前面的蛾子生的籽变白,后面的蛾子生的籽变黑,我听说黑是因为里面有一个小蚕蚕。刚生的蚕籽,是黄色的,有点像芝麻。
  第二年,蚕籽出了很多小蚕,黑黑的小家伙,微微地蠕动。先摘一些小桑叶喂它们,蜕过几次皮成了白蚕以后,它们的胃口大开,摘桑叶成了我的劳役,每天梦中都是想着摘桑叶。一个地方不能多去,会被人认出来的,下了雨,要用棉花将桑叶擦干,否则蚕会拉肚子,会死掉的。有时候,也给一些莴苣叶子它们吃,这些苦命的蚕,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我又找到一棵柞树,是在一个村子后面的山包上,柞树叶子没有人管,摘来喂蚕,柞树叶子厚,也没尖,钝的三个角,蚕不怎么爱吃,饿极了,就也吃。柞树上有一边枯了树皮,是一个大枝叉砍去而导致的,那上面长黑木耳,这个神奇的发现,令我欣喜若狂,就一个裤兜装柞叶,一个裤兜装木耳,这种新鲜的自然生长的黑木耳,炒瘦肉十分好吃,它柔软滑爽,木耳的味道足,有蕈香气息。但是,一想到被几十条蚕的生计压着的奔劳,心里面还有一些苦,这一次养蚕是用的皮鞋盒,照例也在盖上扎了孔。夜深人静,蚕吃桑叶,居然沙沙沙的响,月光从窗透进来,蚕儿吃得有声有色。
  蚕结了很多茧,有白的,有金黄的,也有粉红的,是结在油菜籽秸上,我把蚕茧送人了,如果它们再出蛾子,生的籽真没法养了。我发现养蚕的人都差不多,养到这个程度都心满意足了,剩下的心情,就是单单去摘桑椹吃。有一次,摘桑椹下树的时候,挂破了裤子,大腿内侧划了一条血印子,不是农民来抓我,是三条狗狂叫着奔来,两条白狗一条黄狗,吓得我从树上滑下来就跑,跑得心惊胆颤。在地质队的时候,也摘过桑椹吃,感觉不如从前甜了,虽然还是甜,却不及往时甜。我到了北京,发现水果市场有桑椹卖,堆起来,真多,不知道要多少桑树才能结到这么多桑椹,就买来吃,还不及地质队的时候吃的桑椹甜呢。童年的甜,是真的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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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28 20:19:23 | 看全部


包谷
  包谷总是种在蕃薯地边,这种情况由来已久,蕃薯的藤欣欣向四处延蔓的时候,包谷就生出了一个青青的小叶卷,像美人蕉叶尖,渐渐叶卷扩大它的喇叭口,展开两片叶,清晨去看,会有一滴露珠挑在上面,或雨后,叶卷里有好大一粒水珠,如宝石。
  樟木溪的人种庄稼,讲究阳光的分配,我家一棵桃树,还有我种的枇杷树,都因遮了他人地上的阳光砍过枝丫,尤夏季作物,需要烈的阳光照晒。蕃薯是牵藤类植物,把地面全覆盖了,包谷生长起来,遮不多蕃薯的阳光,因此是可以和睦相处。包谷小时候的叶子,有竹叶的质感,尤似箬竹,清新的让人喜爱。
  在很长的时间里,我喜欢包谷,都是它的杆,我把它当作甘蔗来啃,甘蔗是叫作蔗杆,我家没有。包谷杆没有甘蔗那么甜,是淡淡的清甜,还不及高粱杆的甜,高粱杆的皮则易割嘴,啃起来心有忧虑。包谷杆的好处,是可以想见的,收包谷的时候,我要把包谷杆剥去叶子,砍去两端,乐吱吱地扛回家。还有一件事,把包谷的须贴在下巴上,当胡子,做老头状。
  吃包谷,有一种最简单的方法,将嫩的包谷放在饭甑下面,蒸熟饭拿起来,剥去包谷衣,啃包谷粒吃。我总感觉每一粒包谷粒,都是一颗牙齿,包谷芯是牙床,有的牙根断在上面,多数被我连根啃了,我想它为什么长得那么整齐呢?想不通。我还喜欢它的玉般的光泽,黄澄澄的,把一些老包谷放在高凳架起簸箕里晒,午后,太阳照在上面泛起一团金光,簸箕下面,倦睡着一条白狗。晒干的包谷,搓下包谷粒,用盐水煮熟,晒干,就可以装口袋里吃了,但是用油炸一下,酥得不得了。
  吃完饭后,灶膛里的草木灰表层冷了,内部还热着,抓一把包谷粒撒去,过些功夫,啪啪啪,草木灰一一炸开了,蹦起来的都是包谷花。此时,须眼明手快,迅速拣起来,慢了拣的,就糊了。有些包谷粒撒在火旺的地方,就蹦不起包谷花,冒出一股包谷糊的烟,把草木灰熏一小圆的黑。樟木溪不将包谷当正粮吃,是一种吃着玩的事物。
  冬天,烤火笼的时候,也可以这么放在火笼里,包谷花从火笼里蹦出来。樟木溪的火笼,是篾编的一个圆篮,底是用两根铁丝十字交叉,里面放一个专用的土钵,上面有一个盖,周边也是篾编,内中是铁丝编的菱格,一个弯成方形的竹提把,老人的火笼大,小孩的火笼小。上学,是可以带火笼的,上课搁在地上,脚搁在火笼上。火笼里一般是木炭,或烧透过的茶枯,表层盖一层草木灰。下课的时候,用火笼搞吃的,也这么放包谷粒去,埋灰里,蹦出一些包谷花来。这要记好时间,有个同学,刚把包谷粒埋进火笼灰里就打上课钟了,慌慌张张拎起火笼上课,老师讲的是什么课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他讲着讲着,啪!同学那火笼里蹦出一个包谷花。老师怒的看他一眼,又讲,又啪的一声,老师皱皱眉头,懒得理他了,接下再讲,却是啪啪啪连续地一串响,老师忍无可忍,就冲过来,把同学的火笼拎到教室外面去了。这是一个大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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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28 20:19:58 | 看全部



竹叶菜
  竹叶菜的清秀,是竹那样的一种洁,光亮绿嫩,翠汁欲滴,骄阳将其掀翻在地,晨又举托起新鲜的叶子,精神抖擞娇含笑珠,只是想了用很多的柔情,用泉水般的心境将竹叶菜滋润,与其一道抵达春或者夏天。
  很长的时间遥望江南,那晓月玉露,竹雨松风,西塞山脚不止的江涛波涌,丝瓜花一般明媚的少年时光里,曾在东方山下工人新村种植过竹叶菜,是用带棘藜的铁丝围成的菜圃。竹叶菜山水诗般悠然随意,几节苗扦插土壤,浇了水,就生出洁白的根,舒展数片天真绿叶,眼见着生长,挺拔的苗尖拨动阳光之弦。想到那时,极喜欢在夕辉里,绾了裤管,从田沟提水浇灌竹叶菜地,浇得透,透得像给竹叶菜沐浴,相比较下,冷落了一边世俗的茄子和辣椒,南瓜与扁豆。浇水,是穿红背心,蓝裤子。
  喜欢吃竹叶菜,开始吃它的嫩苗,薄油清炒,是吃几许绿意,在舌尖上水藻般漂摇,柔光若绸,青郁余鲜,好像是毫无顾忌,呵护般含于口,或粗鲁大嚼。以后又吃它的管,叫做竹叶菜管,掐成寸长,带一或二柄叶子,管是青脆事物,像散文里的中心叙述,触到了主干,越过了鲜活的嫩苗意象。再以后,将叶和管分开,那管是一分为四,细细地将小日子撕开,像小闹钟的滴哒,佐瘦肉丝和青椒丝炒,味道俗了,则敦厚。再再以后,又将竹叶菜整棵清炒,只将一抹绿意播种心间。
  吃竹叶菜,以自种为佳,阳光如注,有红蜻蜓来,月夜银辉,有蛙伏于此,萤火虫飞临于此,细雨疏桐,它自己暗自拔节。有了这些细节铺垫,吃竹叶菜的感觉始丰满。不曾失约,年年种着竹叶菜,竹叶菜走了,少年时光也走了,留住的是若雾若岚的记忆。今生今世,我还会亲手种植竹叶菜么?
  竹叶菜,又名空心菜,薯藤菜,正宗的学名叫做蕹菜,旋花科甘薯属草本植物,一年或多年生,原产中国和印度,西晋嵇含著《南方草木伏》中有描述,有趣的是,先人将它用苇筏漂浮水中种植,那水波的涌摇,又是一景。竹叶菜有两种叶子,心形叶子和披针形叶子,感觉像水竹和箬竹的叶,纤细与宽阔,是两样表达。叶分两种,遗传也区别,子蕹开花,白或紫色,喇叭状,结蒴果,留种子栽培。藤蕹不开花结子,保留藤扦插,故以藤种繁琐,须在秋末捆成把贮存在地窖,保持10-15℃,空气相对湿度75%,冬去春来,以藤育苗。
  在北京吃竹叶菜,多阔叶,菜馆里,分蒜蓉炒和清炒二种,可供选择,它是一道比较适中的清口菜,尤吃红肉与面食,间隔一些绿意,就像季节分明,保持对时间的新鲜。我也曾想过用花盆种植竹叶菜的,又觉得那是囚禁了它,想一想它那么柔嫩,盆栽谁去天天浇水呢?竹叶菜,也是不设防的植物,又因它脆嫩易折,在南方,酷爱麻将又永远手背的人,便起绰号竹叶菜,意即任人掐割。不过,这与赞美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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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28 20:20:43 | 看全部




锅巴粥
  早年用比较原始的炊具做饭,其中的铁锅和鼎罐,就是极易产生锅巴的。锅巴是贴在锅底的,吃到它时,坚硬无比,江南人家喜欢将锅巴捣碎,加水煮成锅巴粥,居然香喷喷的,比正常米饭好吃。锅巴的极品,则是用柴草灶铁锅焖饭焖出来的锅巴,金黄色泽,脆而不焦,加米汤来煮,吃时只需几根咸萝卜条,是令人胃口大开的。今时也有专门的酒店制造锅巴,用米汤来煮,这是一种波普制作,像网络文学,然其味道也佳,去年在黄冈小居,与黄冈文人熊文祥、何存中、陈明刚、王浩洪几位兄长在东坡赤壁边上大饮,饮毕便喝锅巴粥,锅巴粥内还加剁碎了的地菜(荠菜),不仅是香,还有地菜散发的清苦味,直觉得是喝在天堂。
  不过,在黄冈吃锅巴粥,留在我记忆里最深刻的,还是前年上黄梅的老祖寺。黄梅著名的寺有四祖寺、五祖寺和老祖寺,前二寺分别是道信与弘忍主持。五祖寺要多言几句,五祖寺座落在东冯茂山,简称东山寺,佛学有关六祖慧能的传记云:慧能姓卢,河北涿县人,其父谪官岭南,其靠卖柴养母,偶听《金刚经》有所悟,打听来自东冯茂山禅宗弘忍,就从珠江追过长江来到五祖寺,在寺中碓房踏碓八个月,东山禅众达七百人,慧能之累可见禅心。有一天,弘忍为考禅众对他的禅学的理解,也作传授衣钵的准备,就命各人作偈呈验。当时神秀为公认衣钵传人,便作一偈:“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弘忍看罢对禅众说:后世如能依此修行,亦得胜果,请诵之。慧能呆碓房里听见七百多和尚大声诵偈,觉得很一般化,决无禅意,就也作一偈,他不识字,就请人题在壁上,偈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一偈是了得,立即让弘忍法师转念,决定将衣钵传给慧能。五祖寺后面有棵奇树,每枝的下端有多曲,上端直,像竹竿投在水中的倒影被波浪扭曲了端处,不知与禅何关。
  看了五祖寺,想想老祖寺也得去。老祖寺在黄梅苦竹乡紫云山上,紫云山上多巨石,石上生竹林,有野山羊昂昂地叫。抵达老祖寺,天已黄昏,没有人往来,只有虫鸣,就在庙里住,吃斋饭。唯一的主持是魏师傅,时69岁,女,剩一颗上门牙孤悬,戴顶黑僧帽。她用柴灶铁锅煮的米饭,灶边埋有一罐,煮饭时将若干米汤添入其中,饭吃罢,用热米汤泡锅巴,真是香到正处。菜只有两样,素油炸豆腐条,咸萝卜条,吃得是美美的,灯是一根长明烛,门外的山顶悬着一个月亮。
  老祖寺是日本空军轰炸了的,废墟上的庙为若干年前重修,气宇不及从前,庙舍破落,睡香客的客舍时,床头有一个大洞,漏夜山风像一只挠人的手。
  说是今时炊具有鼎新之势,用芯片控制的电炊具已经烧不出锅巴。想想要说一下鼎罐这个炊具,鼎罐只有在僻壤的乡间偶尔能够看到了,它与铁锅一样,是铸铁制件,样子像故宫里面的那个鼎,惟没有两耳和三足,一个尖底,渐次的圆往上大起来,上面有一圈直圆的边,两边对称有四个小孔,穿铁丝做提手。一般鼎罐是用木盖,也有的是铸铁盖,与鼎罐成套。鼎罐可以煨汤,也可以焖饭,去年在马家村一个铁匠铺,还见有鼎罐吊在烧铁炉之上,里面煨着黄豆与猪脚。史上记载,鼎是夏商时就有的炊具,有很多意表宏大与权贵的词都用上鼎这个字,得天下便是“问鼎中原”,富豪人家是“钟鸣鼎食”之家,鼎食说的是列鼎而食,吃饭时排列着许多的鼎,跟三里屯同里酒巴的自助餐一个样子,食物的丰富性可以想见;鼎也是显得比铁锅高贵得多,鼎铛玉石这个词是说“以鼎为铁锅,以玉为劣石”,意即乱糟蹋粮食。纯粹是放在现在来说,很难想通一个煮饭煨汤的铁罐,其形也拙,其容也陋,何故被帝王看上,把它作为权力的象征。那故宫里,鼎是镏金的,据八国联军司令瓦德西打给德国皇帝的报告称,俄兵专干从鼎上刮走镏金的卑劣勾当。
  以前做饭,也用过鼎罐,它还是容易将大米炭化,假如没有这个缺点,鼎罐是真好。焖锅巴里含有人生的平衡术,或曰中庸思想,那锅巴焖起来少一把火不香,多一把火焦煳又苦不堪言,惟有火候适中,脆而不煳,金黄颜色,芬芳弥漫,以其煮粥,文雅的苏州人称锅巴粥为“百把铲刀汤”,读之便令人联想到主妇们挥铲起锅巴的样子,有香自远方而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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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28 20:21:17 | 看全部



白的鹅灰的鹅
  冬日,樟木溪的太阳暖融融的,买来毛绒绒的小鹅,捧手里,柔和温热,小鹅是一个活的鹅黄色绒球,红的掌和咀壳,黑眼睛,会轻轻琢咬人手心,痒痒的感觉。小鹅叫,嘀嘀的,如自语,总是要用一弯小绒翅扇动几下才缓缓卧下。
  给小鹅安家,备一个细篾织的旧箩筐,里面填一些新软干爽的稻草,备上一碟,碟里面放油麦子,就是莴苣叶,樟木溪的人把莴苣叫成油麦子和白麦子,油麦子青色,白麦子灰白色。油麦子就是如今吃的油麦菜,樟木溪的人不吃,种的都是喂鹅,我初到湖北时就感到奇怪:这里人怎么吃鹅菜?喂小鹅的油麦子切成细丝,跟烟丝那么细,有时候也在其中添一些大米。夜里,用一件旧棉袄盖上。小鹅嫩,不可用手直接抓,抓鹅用拇指与食指将鹅的脖子轻轻圈住,卡着鹅脑壳提起,所以在鹅吃饱的时候也不能抓它。
  鹅能吃,它的嗉子几近与脖子一样长,吃着吃着,吃成了双脖子,静卧一会,消化了,再起来吃。鹅小时,夜间也得起来给它们喂一两次。鹅一天天看着他长大,绒绒的毛间忽的生出羽毛,初始是羽上一两片,以后渐渐多,分出白鹅和灰鹅。鹅是很娇的动物,小时不肯离开人,尤在它们刚刚长出羽毛,绒毛未褪尽时,胆小,又喜欢去野地,滚得绒毛脏脏的,咀壳上沾着青草,人陪着它们,人走,它们就喳喳的叫,跟着人跑。我去放鹅,拿一竹竿,端上系一红布条,插在野地里,人坐着看天,看云,看远方的山冈,唱着歌谣,或读一本连环画,鹅自己去吃草,吃到嗉子撑起,成双脖子,就到人跟前卧下,头勾在翅下打盹,天冷时,它允许我把手插在它羽毛里,鹅的身体总是很暖和。鹅打盹时也不能走,鹅十分警觉,人一走它就站起来,摇摇摆摆地跟着追,有时候很烦鹅,像小尾巴,放鹅时,人根本不能去远处玩。
  读书时,我发现鹅的脖子弯起来特别像问号,也像阿拉伯字数字的2,它吃大草的时候,弓起脖子,脸贴地侧咀去撕草,鹅的咀缘是有锯齿的,因此又像镰刀收割。鹅吃的草比较杂,苦苣、黄花菜、地菜、艾蒿、野菊、雷公草、蒲公英都吃,还有一些草我不认识,有一些草鹅不吃,像辣蓼和狮毛草,鹅都不吃。鹅小时候怕水,掉水里会惊惊的往岸上爬,故文史中关于“春江水暖鸭先知”和“春江水暖鹅也先知”的争论,忽略了一点,绒毛未退的鸭就喜欢水,鹅是大了才肯下水的。鹅长到七八斤重,仍是一个少年,冬天下雪,野地里积了水,结了冰,太阳出来,水没了,雪和冰未化,有些绿草在冰下面,鹅总好奇地用咀敲击冰,或者探咀试图从冰沿伸入进去吃那青嫩的草,吃不着,很急。
  春节时,鹅都要杀了,或者卖掉。那是令人心痛的日子。杀了鹅,还记(game.mihua.net)得它毛绒绒的小时候,还有一些在野地里吃草的时光。鹅很肥硕,褪了毛,用一个小木盆装着,去河里开膛。鹅肚里有很多油,肠子上也有很多油。樟木溪的河水能见到底,底下是沙和卵石,河埠头的水深些,仍依稀能见河底诸如洗掉的蕃薯、青菜、镍币和扣子。洗鹅的肠子,散散的连着鹅肫、肝和心脏,小鱼就都漂浮过来,围着咬鹅肠子上的油。极迅地用碗一捞,可以捞起一二尾小鱼。大的鱼比较深沉,它们在水底悠游,见到某一块鹅油脱离了鹅肠,箭般射上来,咬住鹅油转身箭一般射去,到河水深处慢慢享用。
  樟木溪的人吃鹅,多为白切。将鹅放锅里炖,炖得香气四溢,从门口的路经过者,皆可以嗅到。鹅炖得不要烂透,炖熟之后,从汤中捞起,鹅装进一个大钵,汤也装进大钵,装鹅的钵子贴上一块红纸,摆在先人的灵位供奉先人,净手烧香燃烛,跪拜。供罢先人,就取回鹅,切成块,把汤煮沸了,搁生姜丝、豆豉、青蒜、葱花、碎干红辣椒和鲜红辣椒、花椒油、五香粉、盐,再添起来。吃时,将冷的白鹅块夹起去蘸鹅汤吃,鲜香辣麻的味道都有,很好吃。现在想来,白切的吃法,可能与需要整禽供奉先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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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28 20:27:31 | 看全部



甜花生
  过沅江等待渡轮时,我下了车,渡口边上不有木船,想起沈从文笔下的艄公,就登上船,问过江价格几何?艄公抬手伸出二指,答二元,就说渡我过去,我估计过去之后,那汽车渡轮也不一定能到,就决定乘木船过渡。低头打量,依然是沈从文笔下的船,还是有小木凳,还是有烟叶子,还是沅江一叶飘摇的孤舟,就坐小木凳上,抓起些烟丝卷一支喇叭筒的烟,擦火柴点燃,吸一口沅江悠悠。
  艄公划桨,船掉过头去,又一念生起,我来划船吧。艄公把桨给了我,居然能在沅江划船,心中是如沅江清波漾过一阵惬意。我是大体能将船划走的人,船离岸有些远了,我奋力地划,心里念着小船箭也似的向对岸射去,然而船是慢得可以,还摇摇晃晃,一会便有一只船赶上来,超过去,那船上站着一匹南方矮种马,一个包着头的汉子背着猎枪,背上的背篓有几只长尾巴的山雉将斑斓的尾巴探出篓外,边上一个土家族妇女也背着背篓,篓里装着一个站着熟睡的孩子,孩子歪着头。沅江在这里阔了一些,悠悠清澈的一江大水,如镜,于雄峰的缝隙疾速而来,至下游转一个弯,从两山夹峙间向东流去。船到江心,艄公要过桨,他说江心水大,会把船冲跑的。艄公划船,船不复动荡,惟江水悠然如故,江岸的峭壁上,开了好多山花,一簇簇的披在崖上,很热烈的样子,是映山红。
  车再沿江走,见有船挂着打满补丁的床单做的帆,风鼓动着,船载着一些煤炭和木柴。到黄昏时,车爬过一个山坳口,高高的山坡下,一片辽阔而平展的水稻田,水稻田长着青绿的秧苗,山风拂起,绿波漾动。绿浪中间,散落着一些村庄,白墙黑瓦,农舍错落有致,村前村后都有树木和池塘,树木是浓绿的一簇,池塘是一片亮水。目光越过村庄,向水稻田的尽头眺望,是拔地而起的峻秀群峰,山峰呈笋状,披深郁的绿,斜阳映照,晚霞淡抹,天地之间,只有村庄的袅袅炊烟飘拂着向晚的寂静,这里是索溪峪呵。
  车沿着一条溪开过去,住在一个山庄。我们来开一个笔会,重要的主题是看风景,二天就匆匆往着风景区去。看十里画廊,很惊奇,又不满导游将各奇峰异崖皆安了俗世的名字,令人少了想像,两个峰,就是恋人相依,一个峰,就是金鸡独立,诸如此类,不及自主的游玩。以后,就在山中乱跑起来,依稀记得有一个夜,我们去到金鞭溪,在溪滩点了一堆篝火,围着篝火唱歌,讲鬼故事,我独喜欢水,讲了一点故事,就穿泳裤躺在金鞭溪的水里,看火焰燎着夜,或仰看山顶上的月亮。那晚月亮十分的大,是金鞭溪的月亮,悬在索溪峪夜,天有些蓝,凝寂而微凉,露纷纷地飘浮,弥漫山谷,溶为月光。金鞭溪的水,将暑热从身上夺走,清凉又轻盈,跳动着,轻拂而去。它携来的风,有点甜甜的。我想着这水,它是地球的液体形式,是一种生命的挚爱,在水的怀里,在暑热的季节躺在金鞭溪的怀里,是躺在闪光的爱里,水跳动着,汩汩汩地响着。讲故事的人在岸上,听故事的人在水上。
  隔天去了宝峰湖,走了很多的石阶,租了一只木船在湖上游,四面的山不规则地挤着水,山是尽披青衣,水是一碧如镜,镜上浮着一对对的鸳鸯,它们贴着山边缓缓游动,游动在山影之上。宝峰湖宁静,水清幽,远处有一抹淡雾,被水养育的树林和竹,新鲜如大自然最嫩的晨光。这情境,让人想写文字。接下来,去黄龙洞,黄龙洞称地下十里长廊,其时正在开辟地下河通道,我们徒步而行,洞中有一处一分为二,好像一个叫做幸福门,一个叫做爱情门,选哪个门进,便选择人生的哪一项,导游如是说。有女士在此踌躇不前,是要幸福还是要爱情?而同时不可入二门,一乐。进入洞底,方感深邃,如不尽岁月,鬼斧神工。
  索溪峪的奇异造化,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发育,它是雄奇秀美的武陵山的一个部分,主脉从贵州的中部贯穿过来,山脉呈北东-南西走向,最高的山峰是八大公山,有海拔1890米,联络了佛顶山、梵净山,居于乌江与沅江之间,进入到湖南境内就一分为二了,往西北走的是八面山褶皱地带,往东南走的是武陵山的主干山脊,平均海拔都有千米,全长270公里,武陵山区气候为亚热带向暖温带过渡型,是湘鄂黔的山原台地构成,也是沅水和澧水的分水岭。
  大约是住了一个星期,醉过一两次,吃过的味道不计其数,湘菜与鄂菜之间,只有重辣与微辣之分,找不出其中高妙与陋拙。只是那样一个早晨,要离开张家界了,有些依依怀念的心情,起得早,要吃早饭走,就衣着齐整地坐在了餐厅,浠(稀)饭、包子、油条,在鄂省亦家常早点,吃小菜,也是榨菜、咸萝卜丁和花生米。惟吃到花生米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惊异,在辣无赦的湘西味道专制般的浸淫下,舌头已经有了烈火中永生的信念,突然给味觉甜了一下,这个感觉令人陡然振奋起来,在刹那的时间时,人由这个甜的感觉从琼瑶仙境拉到了俗世的近前,仿佛往昔以及往昔一切的有关甘甜与芳香的记忆激活了,就嗅到窗外的雾也含甘,晨光是雾与阳光的交融,阳光也甜,在至爱的清凉与温暖之间,人世,是有如此美好。我也是人生中第一次吃到甜花生米,它是裹了米粉和蔗糖油炸的,做法是十足简单,它含有那么一点点关怀的思考吧,甚至这一点,也许是出于哪个厨师不经意的创造,然而给了我突如其来的不尽的遐思。这甜花生,是不及咸花生脆的,也不及普通炒花生米的香,糖与柔蜜相关,它是一种伴随在人生中若隐若现的甜,喝浠饭,吃包子,嚼甜花生米,一个沁入心田的爽的感觉,遥思而仿若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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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28 20:28:20 | 看全部



甜花生
  过沅江等待渡轮时,我下了车,渡口边上不有木船,想起沈从文笔下的艄公,就登上船,问过江价格几何?艄公抬手伸出二指,答二元,就说渡我过去,我估计过去之后,那汽车渡轮也不一定能到,就决定乘木船过渡。低头打量,依然是沈从文笔下的船,还是有小木凳,还是有烟叶子,还是沅江一叶飘摇的孤舟,就坐小木凳上,抓起些烟丝卷一支喇叭筒的烟,擦火柴点燃,吸一口沅江悠悠。
  艄公划桨,船掉过头去,又一念生起,我来划船吧。艄公把桨给了我,居然能在沅江划船,心中是如沅江清波漾过一阵惬意。我是大体能将船划走的人,船离岸有些远了,我奋力地划,心里念着小船箭也似的向对岸射去,然而船是慢得可以,还摇摇晃晃,一会便有一只船赶上来,超过去,那船上站着一匹南方矮种马,一个包着头的汉子背着猎枪,背上的背篓有几只长尾巴的山雉将斑斓的尾巴探出篓外,边上一个土家族妇女也背着背篓,篓里装着一个站着熟睡的孩子,孩子歪着头。沅江在这里阔了一些,悠悠清澈的一江大水,如镜,于雄峰的缝隙疾速而来,至下游转一个弯,从两山夹峙间向东流去。船到江心,艄公要过桨,他说江心水大,会把船冲跑的。艄公划船,船不复动荡,惟江水悠然如故,江岸的峭壁上,开了好多山花,一簇簇的披在崖上,很热烈的样子,是映山红。
  车再沿江走,见有船挂着打满补丁的床单做的帆,风鼓动着,船载着一些煤炭和木柴。到黄昏时,车爬过一个山坳口,高高的山坡下,一片辽阔而平展的水稻田,水稻田长着青绿的秧苗,山风拂起,绿波漾动。绿浪中间,散落着一些村庄,白墙黑瓦,农舍错落有致,村前村后都有树木和池塘,树木是浓绿的一簇,池塘是一片亮水。目光越过村庄,向水稻田的尽头眺望,是拔地而起的峻秀群峰,山峰呈笋状,披深郁的绿,斜阳映照,晚霞淡抹,天地之间,只有村庄的袅袅炊烟飘拂着向晚的寂静,这里是索溪峪呵。
  车沿着一条溪开过去,住在一个山庄。我们来开一个笔会,重要的主题是看风景,二天就匆匆往着风景区去。看十里画廊,很惊奇,又不满导游将各奇峰异崖皆安了俗世的名字,令人少了想像,两个峰,就是恋人相依,一个峰,就是金鸡独立,诸如此类,不及自主的游玩。以后,就在山中乱跑起来,依稀记得有一个夜,我们去到金鞭溪,在溪滩点了一堆篝火,围着篝火唱歌,讲鬼故事,我独喜欢水,讲了一点故事,就穿泳裤躺在金鞭溪的水里,看火焰燎着夜,或仰看山顶上的月亮。那晚月亮十分的大,是金鞭溪的月亮,悬在索溪峪夜,天有些蓝,凝寂而微凉,露纷纷地飘浮,弥漫山谷,溶为月光。金鞭溪的水,将暑热从身上夺走,清凉又轻盈,跳动着,轻拂而去。它携来的风,有点甜甜的。我想着这水,它是地球的液体形式,是一种生命的挚爱,在水的怀里,在暑热的季节躺在金鞭溪的怀里,是躺在闪光的爱里,水跳动着,汩汩汩地响着。讲故事的人在岸上,听故事的人在水上。
  隔天去了宝峰湖,走了很多的石阶,租了一只木船在湖上游,四面的山不规则地挤着水,山是尽披青衣,水是一碧如镜,镜上浮着一对对的鸳鸯,它们贴着山边缓缓游动,游动在山影之上。宝峰湖宁静,水清幽,远处有一抹淡雾,被水养育的树林和竹,新鲜如大自然最嫩的晨光。这情境,让人想写文字。接下来,去黄龙洞,黄龙洞称地下十里长廊,其时正在开辟地下河通道,我们徒步而行,洞中有一处一分为二,好像一个叫做幸福门,一个叫做爱情门,选哪个门进,便选择人生的哪一项,导游如是说。有女士在此踌躇不前,是要幸福还是要爱情?而同时不可入二门,一乐。进入洞底,方感深邃,如不尽岁月,鬼斧神工。
  索溪峪的奇异造化,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发育,它是雄奇秀美的武陵山的一个部分,主脉从贵州的中部贯穿过来,山脉呈北东-南西走向,最高的山峰是八大公山,有海拔1890米,联络了佛顶山、梵净山,居于乌江与沅江之间,进入到湖南境内就一分为二了,往西北走的是八面山褶皱地带,往东南走的是武陵山的主干山脊,平均海拔都有千米,全长270公里,武陵山区气候为亚热带向暖温带过渡型,是湘鄂黔的山原台地构成,也是沅水和澧水的分水岭。
  大约是住了一个星期,醉过一两次,吃过的味道不计其数,湘菜与鄂菜之间,只有重辣与微辣之分,找不出其中高妙与陋拙。只是那样一个早晨,要离开张家界了,有些依依怀念的心情,起得早,要吃早饭走,就衣着齐整地坐在了餐厅,浠(稀)饭、包子、油条,在鄂省亦家常早点,吃小菜,也是榨菜、咸萝卜丁和花生米。惟吃到花生米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惊异,在辣无赦的湘西味道专制般的浸淫下,舌头已经有了烈火中永生的信念,突然给味觉甜了一下,这个感觉令人陡然振奋起来,在刹那的时间时,人由这个甜的感觉从琼瑶仙境拉到了俗世的近前,仿佛往昔以及往昔一切的有关甘甜与芳香的记忆激活了,就嗅到窗外的雾也含甘,晨光是雾与阳光的交融,阳光也甜,在至爱的清凉与温暖之间,人世,是有如此美好。我也是人生中第一次吃到甜花生米,它是裹了米粉和蔗糖油炸的,做法是十足简单,它含有那么一点点关怀的思考吧,甚至这一点,也许是出于哪个厨师不经意的创造,然而给了我突如其来的不尽的遐思。这甜花生,是不及咸花生脆的,也不及普通炒花生米的香,糖与柔蜜相关,它是一种伴随在人生中若隐若现的甜,喝浠饭,吃包子,嚼甜花生米,一个沁入心田的爽的感觉,遥思而仿若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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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28 20:30:03 | 看全部



丝瓜
  丝瓜是最好种的一种瓜,在樟木溪,我奶奶是把丝瓜种在菜园的角上,丝瓜沿着篱笆攀援,结的瓜长长短短地悬着,微弯,瓜的末端还挂着花。丝瓜的花极普通,无人去采它,丝瓜花总喜欢开在最高处,高高举过叶子,远远看去,丝瓜藤上是一朵朵金灿灿的花。那景况,我在湖北大冶看到的尤其壮观,地质队的车每天清早要路过大冶湖,湖边是一望无际的丝瓜棚,丝瓜花开得金光灿烂,湖水如镜,一轮湿淋淋的太阳红彤彤的,底弦还连着水,水被浸得红,几只小渔船漂在湖中,船上有人撒网,网的是红波一束,红波漾到岸边,苇草也着了色。
  樟木溪吃丝瓜,分清炒,炒鸡蛋和打鸡蛋汤,夏天吃丝瓜,是有一种爽的感觉,尤用丝瓜汤淘饭,就爽快极了。丝瓜做一样点心好吃,丝瓜长到有络的时候,未完全老,摘下来切半寸厚的片,裹了米粉蒸,再晒干,茶油煎了,很酥,有米粉香,丝瓜的干香,也是做茶点用的,樟木溪的茶不大讲究,茶点是很讲究的,平日来客,都要端出茶点来。我家泡茶,有一把锡壶,不知经多少年了,两个提把是扁黄铜的,搁下锡壶它自然往两边倒,锡壶上有两个小圆台,竟被提把砸塌下去了,这要多少个岁月才能够?丝瓜,是清淡的事物。
  每年还得留几条老的丝瓜,做种,取丝瓜络,老的丝瓜摘下来,晒干,敲掉外面的皮和里面的丝瓜籽,丝瓜籽不好吃,有腥气。丝瓜络是白的,略黄,用它洗碗洗锅,擦锅盖,也用它洗澡。用丝瓜络洗澡,新丝瓜络太扎人,身上一擦,皮肤就红了,像软质的挫刀,在上面涂一些肥皂才润滑一些。我一般选一个小丝瓜络,感觉柔和一点。
  到湖北也种丝瓜,选了肥硕一点的丝瓜种,结的丝瓜肥胖胖的,表皮上有一层白白的霜,嫩得用玻璃片就可以刮它的皮,有一年菜园角爬满丝瓜藤的阔叶槐长得顶着电话线了,不久树被电话班的人伐了,树不倒,丝瓜照旧生长,尤结丝瓜得多,想来是一直没有摘它,我就背着一个钓鱼篓爬上去摘,摘到半篓丝瓜时,起风了,摇了摇,树就倒了,我紧紧抱着树杆,庞大的枝丫群先着地,我没有摔着,却引了许多人来看,我体验到从空中悠的自由落体的滋味,有些惊心动魄,腿肚的筋都酸酸的,酸到尾椎骨,酸得胀,是惊吓的原故。就是那一年,我和三毛小弟什么的人扯了菜园的干丝瓜藤,躲在菜园篱笆坎子后面点火当烟抽,丝瓜藤的烟抽起来奇辣,戗得人大声地咳,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还要夹在手里抽,一忽儿装叛徒,一忽儿装女特务,我们以为凡是叛徒和女特务,抽烟的样子就爽。又把长的丝瓜藤折成烟那么长一根根的,装口袋里,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再到菜园篱笆坎子后面躲着抽,后来不知道是谁真的做了叛徒告发了,我们赶紧扔了丝瓜藤的烟,好久都不抽了。
  搬到楼房,只在阳台上种过一次丝瓜,就没再种,今年我曾想在小区停车场开出块地来种丝瓜,看看每天刮的大风,不忍心将土挖松,只好作罢,明年还是想买一只水缸回来种丝瓜,不买菜时,就摘一条丝瓜,打鸡蛋汤喝,那是有一些惬意的,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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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28 20:30:35 | 看全部



小灰鹭和养鱼者马先生
  印像中这是一个野塘,约半个足球场那么大,长方形,靠北三分之一处的水下有一条小径,水降时会将水塘一分为二。小径以北,生水草,间有红蓼、田叶草,指甲花等,北岸长着两棵垂柳;小径以南为深水区,水深一公尺许,尚有几枚荷叶,西南角长着一棵麻子树,树下有一株小泡桐和一株薏苡苗,薏苡正在开花结籽。小径南边,看上去是水塘的正中,密集地生了一片菰,奇怪的是没有长茭白。必要说明的是,这个塘没有水源,唯一的源泉是天上降雨,下雨水深而浑,天干水浅也浑,鱼给造的。
  这一天,水草中突然出现一个活物,细看是只年幼的灰鹭,它试图隐蔽在草丛捕食游弋于草间的小鱼虾,守望时,小灰鹭半伸脖子,原以为它的脖子就那么长了,待它猛然将脖子伸至极限并弓起时,竟如一条凶猛的蛇,它的脖子呈黑色,侧面有三条浅黄色线条,眼圈亦浅黄,长喙约二寸,与脖子合起全长约有尺五!小灰鹭张开长喙,它的眼睛闪现一丝凶光,如一条眼镜蛇窥见猎物。它是一只幼的灰鹭,我知道美丽的鹭是捕食小生命的,仍生出一丝惊吓,如花影月夜下一个美女陡然向你亮出匕首。少顷,小灰鹭跛足跃出,它向我这边跳过来,跳跳停停,此时我右脚踏在一个石礅上,左手执折扇反在背后轻扇,折扇是一把绸扇,浅棕色的,我猛然想到,小灰鹭是误将折扇看成一只大灰鹭之翅了。
  连续的两天,我都来观察小灰鹭,此间曾想下水捕住它给它受伤的左脚敷药救治,然稍有动静,小灰鹭便惊吓而逃。再一个下午来到塘边,就见水草上有人走出的痕迹,且不见了小灰鹭,我是未往小灰鹭被人抓走上面想,我想它可能躲进了菰林,此时就过来一位老先生,约六十岁,保养较好,灰短裤白T恤,与我的白短裤灰T恤恰相反。老先生招呼道:这里有鱼啊。我说:是呀,有草鱼跳起吃草。老先生说:你看这里有人下去过,肯定是捕鱼的。我说:不会吧?怎么捕鱼呢?那里有菰林,鱼一闪就躲进去了。
  老先生就向我走近些,他打量了一下我,大短裤衩,T恤,脚蹬拖鞋,手执大号绸折扇,像一个偷鱼者么?就又说:你看鱼有多大?我说:吃草的草鱼,估计有一斤重。老先生说:七八两吧,这鱼是我养的。话到此,老先生开始问我的来处,他问我是不是边上厂里的,我说不是,我是铜山口的人,现在北京呆着。他问我做什么生意,我说写文章卖。我反问老先生:你是不是马家村的?他说:是,这边姓马的多。然后又说:这个塘是我承包的。
  承包这个塘,亏了几千块了。马先生说。太尉林的人大多姓马。为什么亏呢?我给一支烟马先生,马先生点燃烟,忽然有些兴奋,但他又摇摇头,吐了一口烟,说:一言难尽。开始呢,我想将这个塘承包下来搞垂钓,我女婿在铁矿,他们那里人喜欢钓鱼。塘租250块钱一年,第一年去阳新买了三千块钱的鲫鱼,一尺长的鲫鱼啊,黑脊背的、一尺长的鲫鱼你想有多可爱?钓上来是十块钱一斤,我心想这下要好好赚它一笔!没有想到,鱼投下去不久就开始死,我急了,找原因,发现有污染,工厂的废油污染了塘。这下倒楣了,本来是想好好赚它一笔的,可是鱼都死了。
  我发现,马先生讲“好好赚它一笔”的时候,加重了一些语气,因此给鱼死带来的灾难后果蒙上额外的沧桑。马先生望着水塘思考片刻,然后讲述他的水塘。我想我的鱼不能白死啊,是工厂的废油导致我的鱼死亡的,我要让工厂赔偿损失。我自己亲笔写了状纸,我又把水拿到市环保局化验,化验结果水质污染超标500倍。我有证据了,我去找工厂,工厂有律师,他们说跟我村签有环保合同,补偿是根据合同来。我说,你跟村子的合同我不管,我的鱼死了,我受损失,不赔我就去法院告你们。事情到了这里就有了转机,工厂是一个环保先进单位,这是一个好机会呀,一打官司,他们的环保先进单位就得丢,于是就讲和私了。工厂一共赔了七千块钱,村里拿去五千五,我拿一千五,但是,我还亏了一千五。
  有一点风来,斜阳照在水塘上,草鱼仍在草丛中拱动,间或翻起水花。马先生又点燃一支烟。他继续说:本来村里拿去的钱应该给水塘清污的,可是他们不清污,那么,我这250块钱一年的塘租也不交,我为什么交?我那么菘吗?我去打官司得来的钱,他们拿去又不清污,我为什么要交塘租?我已经损失很大了。不能搞垂钓,第二年我就种藕,我买的杂交藕种,藕长得好,就是我心情不快活,我叫我的舅子把藕挖去卖了,我不要。今年呢,我又买了鱼苗,主要是草鱼,是黄金湖的,真不错,现在就长到七八两了。但是,这水质还是不好,要把污染的塘泥清除,得投几千块,还有下面那个水闸,它是漏水不止,我用了四五十个蛇皮袋装土堵它,堵不住,有一种虾蛄你知道吧?叫做小龙虾,实际上不是龙虾,它特别会打洞,而且怎么也灭不掉它,它就是会让你的塘漏水,要修好堤坝,又得一笔投资,所以呢,今年搞了明年我再不搞这个塘了。本来嘛,心想好好赚它一笔,可是让我亏了几千块。
马先生讲过明年再不包塘以后,他就向远望了望,对面是京九铁路,有一列由重庆通往福州的火车开过,它是橙色的车厢。马先生就问起一些非典和奥运会之类的话,他说非典的时候,村子戒备森严,把铁匠全赶回老家去了,你想那些铁匠东奔西跑的,有什么不能惹来?说罢,马先生忽然想起什么,说声“我先去了”,便转身而去。我再在草丛中搜寻那只小灰鹭,那夕阳玫瑰色柔和的光芒里,只有零乱倒伏的水草被风拂动,水面上有鱼吐起的水泡。刹那间,我转身去看马先生,却不见了踪影,其实我是想访问前面的放蜂人的,马先生这个放鱼人突然的出现,让我无端察觉了这个旷野水塘的历史,我于此对水塘增加了一些人文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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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28 20:32:45 | 看全部



  一
  有时候,生命只需一碗白米饭,这念头已经很久了,我做地质队员的时候,在重重迭迭、波伏如潮、无边无涯的幕阜山中,有一年的冬日独自呆在山头,那茫茫山野,大雪纷飞和麂子啼叫的冬日,天空灰蒙蒙,孤独与饥饿像一只双头鹰啄食着心灵,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能体会一碗米饭和一根咸萝卜条深刻的关怀,有了它,我就会获得无限热力,内心深处的寂凉便让大米饭捂得暖暖实实。有多么长时间了呢,我对大米饭深怀被养育的感恩心情,以至慢慢地理解了中国人见面就问道:你吃饭了吗?你吃饭了吗?几多的爱意几多的关情,质朴又崇高,这问候是慢慢地听不到了。
  我出生和成长在南方的水稻地带,那稻黄柳绿,鸟语花香的南方,年年岁岁目睹了稻的播种、成长和收割。那劳动的姿态,是父老乡亲的生存姿态,那汗水折射的光芒,源于圆润晶莹的微咸爱意,它穿越岁月的时空凝结在我诗歌的记忆。人生的味基上有什么比稻米香甜呢?在亚洲,有20亿人被稻米哺育,在我们这个星球,五大洲上30亿人的生命养份来源于稻米。在东南亚蓝色海波之上的群岛,稻子被珍称为“黄金粒”。
  风吹稻花波浪滚,鱼跃碧水银珠飞。那画意诗情,也曾以吱呀呀的水车经久地传达,坚石的水碓与木质的风车,竹筛和木斗,筛量出的是日月亲抚甘露滋润的珍珠米粒,那朴实里的诚挚绵长。我遥想那鸡鸣犬吠,知了长吟,黄牛哞哞,紫燕飞翔,炊烟袅袅的乡土上,暖色夕辉飞扬,一碗米饭在暮晚中歌唱。
  在南方,金色的谷穗抚平我心头漂泊的创伤,白色的稻米如我初恋时分的纯洁思想。金字塔的禾草堆,麻雀啄食着悠远的遗忘,我曾经扯满弹弓,小河滩拾来的鹅卵石在弥漫薄荷清凉的风中飞翔。不朽的梯田,先祖们在大山上雕刻的诗行。尿布、背带、摇篮、枷椅、水桶、竹箩、秧盆、扁担、山锄、镰刀、斧头、土灶、铁锅、粪桶、脸盆、石磨、打谷桶、簸箕、十六两秤、斗笠、蓑衣、草鞋、鱼网、水缸、磨刀石、猪食槽、狗钵、茶壶、瓷碗、九龙盘、烟斗、犁、耙、劈镰、锅铲、水瓢、火笼、鸟铳、草鞋、五齿刨、片刨、锯、私章、火钳、吹火筒、艾条、提篮、竹床、棺材、铁钉、饭甑、蒸笼、算盘、工分簿、背篓、牵牛绳、鸡笼、油瓶、豆腐板、石膏 、茶枯、竹如意、年画、灶神、万年历、顶针、锥子、针线、草帽、茶缸、座钟、套鞋、葫芦瓢、板凳、饭桌、神龛、漏斗、鱼叉、拔火罐、瓦刀、扁担钩、火柴、酒曲、二胡、竹笛、眠床、油灯、栗子钳、五斗柜、火盆、粪勺、瓦罐、陶钵、筛子、土屋和飞檐,这么多的家底和水稻田,在耕种与收割的更替中,演绎人生的喜怒哀乐,品味南方大地上的冷热炎凉。
有多少次亲近南方,又有多少次背离,远走他乡,苦痛与爱恋,是一抹柳丝拂摇的乡愁。那些亲切温柔的姑姑婶婶们,已经做了奶奶享受天伦之乐。惟有春雨永远如期而至,惟有稻米永新。我热爱,那一碗米饭,飞扬的夕辉抹红黑瓦下的白墙,饭香飘飘,它在白瓷碗上,热汽腾腾,永驻我心。
  二
  陆游有诗云:朝甑米空烹芋粥,夜缸油尽点松明。烹芋粥,点松明,在现时时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都城里,或者是一种有韵味的小情调,而非生存之窘了。饭这事物,于南方人生命中是不能少的,即是在京城谈起来,那饭粒一颗颗从咽喉里滚下的感觉,此生是无以代替的。我知道,叫饭的东西还有很多,山东人啃煎饼,陕西人吞面条,西藏人咽糌粑,新疆人吃馕,都是一个爽字。
  在南方,人是左手端碗,右手执筷,桌上三四个菜:青菜、咸菜、豆腐和鱼肉,另有一个丝瓜鸡蛋汤。饭慢慢地扒,菜缓缓地夹,正午的太阳晒得树上的知了叫声也沙哑,此是一幅南国标准进食图了。我想,将来也是如此么?未必,极可能的是:菜是普通的粮食,饭是美味佳肴。饭在未来的烹饪中,会被愈渐重视,它是一种优良介质,无论多么好的东西,与饭关联起来,就是美味佳肴。想那鱼翅捞饭,红扒鲍鱼,肉末刺参,均是有了那一小碗米饭而完美起来。不能想像,这些肴馔极品离了那一小碗米饭,又会陷入到多么平庸的境地呢?
  将来可能会是这样,进餐时照例也是有数个菜,很精致的,面前有一碟,上有一小团米饭,吃前用匙分做数等分,匙舀各式菜汁拌饭,悉心品味,感悟米饭之从饭到菜的迢迢路程。吃菜时,则左手绿茶,右手执筷,这是在不喝酒的日子里。这一幅图景已经不陌生了,或者还有做成的速冻饭球、饭片,以菜汁来拌吃,跟西餐就相去不远,只是中国的菜,仍是变幻无穷。说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创新吧,周朝皇帝吃的八珍第一珍“淳熬”便是,其料有三样:肉酱、米飯和油脂。把肉酱放入锅里文火煎熬,肉酱煎熬得浓了,浇在白米飯上,再浇一点油脂,拌拌即吃,上海人叫这个饭为“盖交(浇)饭”,今肯德鸡推出一客“寒稻香蘑饭”,也是。
  我是说,饭是最好的介质,好味道与饭相加,味道的品级就要提高一等。
  三
  今年忽然感觉口中无味,如李逵先生所言:口中淡出个鸟来。可能是年后在黄州吃了一段时间的原故,在黄州吃了腊鸡炖山药,野山羊炖香菇、红烧瓦块鱼、糍粑鱼等等,这些菜都是道地得很,回到北京,味蕾上的大别山搬走了,浓郁的乡土味觉也消失了。
  就开始想办法。八里桥市场的大料市场转了几圈,神奇地买到一斤干荷叶,一斤干的箬竹叶。荷叶是做诸如荷叶包鸡、荷叶包排骨的,箬竹叶是包粽子用的,我则用它们来做饭。我用电饭煲做饭,洗了米,放了水,电饭煲插上电源,此时就剪一些荷叶,洗净,再剪成小碎片盖在水上,饭熟了,揭去荷叶,饭面上一层淡绿,饭有荷香,吃起来香软青柔。荷叶饭吃了一些时日,就换箬竹叶做饭,如法炮制,饭有竹香,饭则未曾变色。到以后,我就用荷叶或箬竹叶先煮水,煮出了绿水,捞去叶子,洗米放进去煮,饭皆绿,荷香竹香,一水一山,吃起来有味道,这事物即便人工所种,亦如野生。荷叶自古是瘦身之物,荷叶茶常喝瘦身,箬竹叶做饭之前,未查《本草纲目》,时间久了,查了一看,有利肺功能,却是歪打正着,这时间利肺总是好事情。除荷叶和箬竹叶做饭以外,又做过铁观音饭、龙井饭和竹叶青饭,竹叶青是川茶,清淡得厉害,我懒得喝它,就都用来煮饭和豆腐了。铁观音饭茶色很浓,吃是一种茶香,黑龙江的大米,晶莹剔透,做出的饭柔软而富弹性,吃了茶饭,颇是精神。做茶饭,宜于泡好茶水煮米,若是包了茶叶和米煮,则近茶叶的饭茶浓,远的则淡,是为浓淡不均。茶饭确也是一味美饭,由此想到既然以饭为生,就要让饭有了这样的雅致和清香,每餐吃一小碗,菜便成了另一种粮食,它与下饭是没有多大关系了。
  近时,就不想用电饭煲做饭了,就把一个砂锅找出来,用砂锅焖饭吃。砂锅是买来煲汤用的,极厚的砂锅,把米和水放好,搁上箬叶,水开了以后,打一环小火慢慢地焖,间或挪动一下,水干锅底有饭粒的炸响时,关了火,让其余热再焖,这饭焖起来,是柔香绵绵,箬香飘袅,比电饭煲做的好吃多了。
  四
  小时做饭都是用的煤炉,所以底层略有锅巴,晚上这一餐往往做多一些,剩下来,早晨可以用油盐、葱花和鸡蛋炒了来吃。炒饭也可以用菜来炒,把小白菜切得碎碎的,和饭一起炒了,有白有绿,清新香甜,小白菜在北京叫做油菜,南方则不行,南方有油菜,是长了油菜籽生产菜油的,油菜也可以吃,微苦,都是十字花科植物。在湖北大冶,最喜欢炒油盐饭吃的是金牛镇人,油盐葱花鸡蛋炒饭,他们认为是世间最美的事物,他们甚至杜撰说,毛主席天天吃油盐葱花鸡蛋炒饭。金牛镇有两条河,一条叫虬川河,一条叫高河,以前经常去高河叉鱼,这条河从通山发源,流至梁子湖入长江。通山有座李自成墓,所以,我总是感觉高河与闯王有什么关系。高河与武汉江夏区和鄂州市交界,高河胡炳贵村是一座鄂王城,前年知道的事,专门坐乡下的三轮车去过一次。更早以前,集邮者逢牛年会到金牛镇去给邮友寄生肖实寄封,要的是那个“金牛”戳。关于炒饭,当之无愧的是扬州人的炒饭,扬州人在饭里加上青豆、胡萝卜丁、香肠、香干,炒得红红绿绿五彩缤纷,那样炒出来的饭还能不好吃吗?不过,武汉人将扬州炒饭裹上两层蛋皮,在平底锅上刷油煎一煎,切方块,取名豆皮,就成了一个好吃的点心了,胜于牛油汉堡。
  读书的时候,早晨也往往顾不得炒油盐饭了,吃泡饭。吃泡饭与吃油盐饭相比,吃油盐饭容易渴,吃快了会堵胸口,是一件不容易消化的事情,吃泡饭除省却这些麻烦,免了生火之外,还在于吃泡饭也不渴,吃得也是清新。有锅巴的饭泡起来,有一些焦香,这也是一份享受。吃泡饭,有点技巧,饭盛到碗里以后,倒开水泡一下,然后将水箅掉,再倒开水泡,通常泡两次,饭就泡热了,冬天可增加到三次。吃泡饭就咸萝卜条,一点也不差。当然,也可以加些菜汤,或者放点盐,加一勺猪油,尤其香,早年不肥,无有后顾之忧。据说,上海人是喜欢吃泡饭的,但一直没搞清楚上海人为什么喜欢吃泡饭,可能是因为早晨忙着要上班吧,记得以前上海的车特别挤,上班的高峰时段公共汽车站有专门的推背人。推背人是一些返聘的退休老工人,上车人多,特别的挤,女士们上不去或者上去了,汽车门关不上,这就叫侧身挤车的女士把背对准外面,老工人举起马洪亮式的工人阶级大手,狠力往上一推,人上去了,车门关了,车摇摇晃晃地开走了。像这样子挤车,再急也要吃两碗泡饭垫底,否则会把人挤散架。
  喜欢吃泡饭的上海人过去手上拿着一个铝制饭盒去上班,饭盒里的镀铬铁勺当当地响,现在上海人是手上拿着手机去上班,手机嘟嘟地叫,新闻短消息来了。上海是亚洲第一大港口,守着这个港口就不愁饭吃。吃饭的事,上海人编过一出话剧《海港》,故事是海港工人装一船稻谷运往非洲或南美,他们称那边的穷人是兄弟,但是知识分子钱守维却用恐怖主义手段袭击了稻谷,他往稻谷里掺入玻璃纤维,工人未经刑侦机构自己破了案,然后他们唱道:万船齐发上海港/通往五洲三大洋/站在码头放眼望/反帝怒火燃四方/世界人民声势壮。这是中国八个样板戏之一,非常著名。
  炒饭与泡饭之外,另有一种做法,湖北叫烫饭,就是把剩饭与剩菜一起煮,煮起来好吃。有时候,也将刚煮好的饭,切上小白菜、大白菜或包菜去煮,加点猪油,加一点盐,实际上最好的是加一点鸡汤,是带油的鸡汤,我喜欢吃用鱼汤煮的烫饭。烫饭在冬天吃,吃得热乎乎的,神清气明,冬寒就给打败了。
  五
  小时候最困惑的一件事就是:一个人一餐吃多少粒饭?我想,一般人是数不清楚的,谁能数到那么大的数字呢?搞不好有一万粒吧?估计只有科学家知道,我认为,一般人不知道的事情,科学家都知道,一般人不做的事情,科学家也都会做的。假如一个人一餐吃一万粒饭,一辈子要吃多少粒饭呢?这个念头困惑得我不行,要是饭粒有蕃薯那么大就好了,拿着一粒白胖胖的饭,边走边吃,吃一粒饭就饱了。
  米是越小越好吃呢,设若米粒长成花生米那么大,它就只能结在根上而不是穗上了。最好吃的米,约定俗成的是,割过的水稻禾茬子长出的新苗再结的新谷子碾出的米,从新谷子碾出来新米有一层淡淡的青色,做饭吃起来清香柔韧,甘绵又富弹性,只道是收割不易,产量很低。
  江西产红米,早年的红米,不是杂交稻,产量亦低,红米通过谷子可以看出来,谷粒长长的,微弯。红米是表层的胶质红,里面还是白的,所以红米饭开白花,红米皮炸开了去,这是最好看的饭花。煮红米饭米汤是红的,我爱喝红米汤,放点白糖,好喝得要死。吃黑米饭是后来在湖北的矿山吃的,也是有很浓的饭香味,黑米最早是在陕西看到的,黑米和红苹果,两个不同的意象都在去延安的路上看到了,就把它们关联起来就是陕北高原诗歌的意象。
  籼稻米煮干饭,粳稻米煮粥,籼稻还是一季稻的好,我感觉种两季稻、三季稻,地力会跟不上,缺营养的米长不好,人吃未必就长得好。小时吃的米饭,是一季稻产的米,樟木溪是冷浸田,乡人一般在公路边上种几丘两季稻,满足官员的面子,通常就种一季稻。籼稻米少油质,粘性小,米饭是颗粒状的,一扒就散,新米砂锅焖的饭,它有浓郁的稻米香,或曰饭香,盛在好的景德镇白瓷碗里,使檀木筷子,有一只泡椒下饭就够了,并不需要什么菜的。
  粳稻米煮白粥,稠粘,香绵,就泡白萝卜条吃,粥要热吃,热又烫舌,是要徐徐地长吹一口气,筷子扒面上一层凉粥吃。热粥充满了米香,凉了就会有微微的腥味,尤用金属器皿煮的粥。乡下灶头或铁匠炉上吊的砂罐煮的吊粥好吃,在没有其他成份的原则下,吊粥是没有什么可比的,粥面上一层米油,那却是粥的精华。
  东北大米,唐山大米和天津大米是另一个谱系,我喜欢辽宁盘锦大米和黑龙江大米,都是天造之物,煮饭的质感与南方的粳稻米近似,多米脂,香软柔糯,颗粒晶亮,占尽了东北黑山白水的肥沃地气。我去辽宁新民看过农民耕田,农民用三匹马套一起拉一具犁,马犁田给我以“焚琴煮鹤”之感,另外给我的印像是缺了点什么,想想是缺了两只角。头上没有角的动物犁田,感觉犁也不够锋利。黑龙江的米,米脂又多于盘锦,煮出的是很软和的米饭,似乎与长白山或黑龙江有什么关联,盘锦则有亚洲第一大芦苇荡,巨大的一块东北湿地,风拂绿浪,白鹤竞翔,充满爱意之水,稻米如何不香?
  在我个人的吃饭历程中,我认为李时珍家乡蕲春的珍米是很美的,这种晶莹圆润的小粒米,是有大别山与长江的气质,米饭只是一个白,白瓷似的,用饭甑蒸或砂罐焖出来(最好是黑釉的砂罐),就两种菜下饭比较好,一是蕲芹炒白干子,蕲芹甚香,吕氏春秋言:菜有美者,云梦之蕲。蕲也就是芹,古云梦泽,是指的楚国,主要是在湖北。蕲芹炒白干子,一青二白,看上去很美。一是咸腊肉蒸鲜白萝卜条,萝卜是黄州产的好,蕲春是紧邻黄州的。咸腊肉有些暗红,其味与白萝卜揉合,萝卜的辛甜与咸腊肉的腊味交融,予清新中有宽厚之醇。故吃珍米饭,亦须地方菜,细想还有一道菜不错的,清炒薯叶杆。薯叶杆剥了皮,那青绿是盛夏里的透明的绿,佐些青辣椒丝红辣椒丝,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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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28 20:32:55 | 看全部





  吃米饭,总是要想起春耕之美。多雨的江南,春天多雨,雨下了,沙沙的,雨又住了,便起朦胧的白雾。雾中,有燕子呢喃,黄鹂鸟和竹鸡在绿意葱郁的翠竹林里啼鸣。农家汉子,裤脚高高绾起,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左手扶犁把,右手执竹鞭,赶着水牛在清水的田里耕田。水牛有两只弯弯的长角,沿田坎边走时,瞅空用角挑一下土岸,角上就有些新土,土上撞巧有一朵小黄花,就会有蝶来绕水牛角飞。这是我的江南,雨线和柳线斜飞,桑叶被雨洗得绿葱葱的清亮,那被水覆的紫云英仍把紫花探出水面,沐雨的风是清凉的,油菜花是一片金黄,它的白色叶脉的绿叶上挑着晶莹的水珠。
  犁了田,又耙了田,青灰泥田平平的,上面一层亮亮的薄水,就撒了谷种去,些许时间,长出白根,发出绿芽,有青蛙在边上呱呱的叫,天就开始晴了。天晴的江南,阳光是浅浅的橙红,山上披雾,青田白水之上,是白墙黑瓦的村庄。多雨又多阳光的江南,淡淡的愁绪里绽出明快的舒畅。
  春天的江南,冬植物开始收获了,开黑花的蚕豆,开紫花的豌豆,都结出青绿饱满的豆粒,蚕豆是像指头那样扁圆,豌豆是一粒粒的滚圆。青豌豆焖饭,有青甜的味,豌豆有一些粉,搁一点盐,一点猪油,米饭光润柔滑,只要吃上那么一小碗,心情会象原野一样的舒坦。用蚕豆焖饭,蚕豆剥去皮,开水焯一下,切腊肉丁,或者香肠丁,叉烧肉丁,饭焖出来,绿蚕豆,红肉丁,白米饭,清香腊香和米香,一瓣瓣的蚕豆瓣,美了视觉。
  江南的春天菜多,湿漉漉的地米菜(荠菜)上市了,从山上采来的蕨菜也上市了,蕨菜也叫鸡爪子菜,绿的,茸茸的,开水略焯,清炒了。这时候有水竹笋,指头粗,切成小段炒雪里蕻酸菜,味道很好。也可以用水竹笋、雪里蕻酸菜煮鲫鱼,最好是煮黄咕丁鱼汤,十分的鲜。很少人吃黄花菜,它是野地里长的,田坎上都会有,它是淡淡的清苦的,如江南的乡间的日子。苦苣菜,一种状式菠菜叶子的深色野菜,它也是苦苦的,是深刻的苦,好吃。现在的江南,流行藜蒿炒腊肉,它的根白,味浓,跟川芎、柴胡、党参和当归什么的混合味道差不多,杆绿,隐约有些紫色,味道淡一些,有青嫩鲜味。清炒萝卜叶子,清苦的涩涩的,杆是有些脆。春天的家常菜,无疑是韭菜清炒青蚕豆瓣难忘,炒熟之后,蚕豆青绿,韭菜深绿,两样的味道合起来,蚕豆的鲜味加重了韭菜的辛青气息。哦,我那遥远的江南。
春天较少吃粥,杂粮也没有了,白米饭有一些淡,青豆白米饭正是如那青田白水,简练的色彩,淡淡的绿的朦胧的心绪,或者用小白菜煮烫饭,或者用葱花炒一下饭,或者用酱油拌一下饭,春天的味道就进入久长的记忆。
  七
  我一直相信稗子做饭好吃,这种感觉由来已久。小时吃饭,我叔叔每见饭中稗子,必是愤怒地用筷子挑了,重重地一扔,其实它小,无须用力。我见稗子,喜欢小心夹起送口中,细细用舌尖顶到牙尖剥壳,尔后吃掉那粒稗子,它较米饭硬一些,韧。稗子的生命力,永远是强于稻子的,种田人有一道功课,在稻子抽穗扬花时,下田去将稗子拔掉。稗子是好找的,它扬花灌浆比稻子早,又总是比稻子长得高过一头。这野物,如此令人不待见的,居然还生得如此之好,神奇极了。不仅如此了,种田人将稗子拔掉,随手扔到田埂、田坎或旱地上,它也依然葱郁地生长,直至结出饱满晶莹的小稗子。
  稗子令人不待见,造字时用了禾卑,就是谷中之卑贱者。我奶奶告诉我,旧时是有人收稗子吃的,稗子饭经饿,稗子也分籼稗子和糯稗子,令我极其神往,我想要是能端着一碗稗子饭吃,有一碟辣椒炒豆角,那也是非常美丽的。稗子米呈青色,缅玉般青幽幽的一碗稗子饭,像鲶鱼籽那样的色泽与圆润,有多么的香呢?我有田,定是要种它一田的稗子,以它的顽强的生命力,甚至不用田间管理,只用猛烈的收获就行了。稗子之所以没有被人看上眼,想来是它的产量较低,又不易脱壳,关键在脱壳罢。中医认为,稗子饭辛甘苦微寒,益气宜脾,蛮好。写七步诗的才子曹植,对菰与稗的看法是:芳菰精稗。菰米是香的,稗子米是精雅的。
  有时候我想,先人们可能也煮过狗尾草的米饭,狗尾草正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想灭都灭不掉的。狗尾草在中医里叫宿田、守田,确实精确而雅,狗尾草总是生在田头地角的,不在田里呆着就在田边守着。我发现,麻雀喜欢吃它,秋天了,枫叶红了,天蓝云白,大地一片金黄,麻雀在草枯色的狗尾草丛里蹦蹦跳跳,飞起飞落,叫叫喳喳,蹲在地上悉心观看,我发现它们是在吃狗尾草的米。
  真的很希望有机会吃一两餐稗子饭,狗尾草饭,这些事物令人充满田野的想像。但是在过去的时间里,这些野谷都未曾吃到,新近看到一则报道,海南又发现很多的野生稻。野生稻生长在海南岛的池塘、沟渠、水涧、藕塘、稻田、沼泽等潮湿地带,它喜欢充足的阳光照晒,所以高温和雨量充沛的季节是它的生长期。1930年,民国农业科学院院长丁颖教授用海南野生稻与亚洲栽培稻杂交,培育出世界第一个含有普通野生稻血缘的栽培稻品种“中山一号”,1970年11月,湖南安江农校教师袁隆平在三亚南红农场发现一株花粉败育普通野生稻,以这棵野生稻雄性不育植株为母本,育成不育系品种,并与保持系、恢复系配套,1974年培育成三系杂交水稻。它可以认为是水稻生产的“第二次绿色革命”。这项专利于1980年转让美国,袁隆平遂成为世界著名科学家。
  野生稻有着完整的水稻特征:叶片、叶舌、叶耳、叶环相似,根系发达,生命力强,水浸不死,干旱时遇到水还能复生。中科院院士卢永根教授认为,普通野生稻分布北起广西柳州、南达海南三亚,西从云南西双版纳起,东至台湾桃园,而海南和广东是中国野生稻蕴藏最丰富的地区。野生稻分三种:普通野生稻、药用野生稻和疣粒野生稻。我也没有吃过野生稻米做的饭,它现在是属于“植物熊猫”,但是它仍给我以丰富的想像,令人向往着海南那片神奇的热土。

  吃不上野生稻米饭,然不妨吃中国的珍米饭,中国有六大珍米,小区域的珍米种植也越来越多,它符合食品优化的大趋势。江苏常熟的血糯米,上世纪90年代初在武汉经常吃,却是做成雪糕的,名称叫做鸭血香糯,特别喜欢,米饭没有煮开花,于含有蔗糖和奶油的冰雪中,仍然品味得到它的柔软与芳香。云南墨江产一种紫米,紫米容易脱色,煮出的饭晶莹剔透,米汤则深紫色。陕西渭水一带产的黑米和湖北蕲春的珍米,吃得较多,不说也罢。广西东南县产墨米,紫黑色,看上去就是黑色,植物中,有许多色泽是紫的,紫到深处时就呈黑色了,比如蚕豆的花,实际上是紫色的,桑椹成熟也是紫得发黑。云南广南八宝乡产香米,叫八宝香米,颗米大,表光滑,甜香脂多,做大米饭的好料子,曾在北京西四原地矿部对面的云南餐馆吃过,菜是牛巴(肝)菌和汽锅鸡,第一次在那里吃到芥末,辣得流泪,所以印像深刻。
  中医称珍米益气养胃,这估计是经验主义之谈。
  八
  早晨四点钟起来了,醒了,尚有困意余绪,却是睡不着了,索性起来煮粥,近时一直吃黑龙江七河源的米。七河源的米不错,电视广告做得差,差在一个飞机撒农药的画面,可能在广告设计者的理念里,科学种田是包括飞机撒农药的,他一定不知道卡逊在60年代初写了《寂静的春天》,批判美国农业部用飞机撒农药。我想,中国的大多数稻米都没有用飞机撒农药,批发价8角钱一市斤的精米,租得起飞机吗?
  大米熬粥,放些桂花和冰糖,喝起来香甜。用陕西的金丝蜜枣熬粥,搁桂花与冰糖,香柔优雅,喝罢写随笔,思绪是极其的舒畅。除蜜枣以外,山东大枣也是不错的,有一年去延安,到了枣园,有卖大枣的,买了五斤,问卖枣人,他说大枣并非枣园所产,是从山东进的大枣,不过,搁在枣园是极好卖的,枣园的枣树,已经老得不结枣了。山东大枣感觉上有山东人的质朴与大气。
  以前,吃过蕃薯粥,蕃薯粥得用含糖高的红心薯,粉薯没劲。蕃薯熬粥,又甜又香,也是比较粘稠的,得用铸铁锅柴草灶熬,秋天去乡下,还是吃得着新米蕃薯粥。喝蕃薯粥,还得去平实的普通农家,乡干部熬粥,往往会往锅里放一把糖来提高甜度,用心良好,却会破坏蕃薯粥的原香,败了粥味。
  我喜欢喝绿豆粥,尤其是新鲜清淡的绿豆粥,绿豆是一种凉性物质,有消暑生津之功,前提还不在于此,喜欢它是绿豆粥喝起来会特别的爽,热喝可以出一身大汗,凉喝也是降温佳品,有时候想,假如夏天没有了绿豆粥会怎样?会少了一样乐趣,多了一样挂念吧。熬绿豆粥,要大火先将绿豆煮开花,再加米进去,注意的是要先择去那些干小的“铁豆子”,“铁豆子”煮不开,吃粥时硌牙,还有浓郁的豆腥味,败人胃口。大火熬粥小火煨汤,这也是一个原则,大火熬的粥新鲜芳馥,热喝为上。
  大米加玉米渣子熬粥,粥里面会有大米和玉米的香味,减少粥的粘稠度,玉白与金黄两种颜色相间,极易调动食欲,这种粥在任何时间都可以吃,与此近似的还有大米加小米熬粥,都是黄白相间,只是味道是大米与小米的组合味道了。味道浓郁的是八宝粥,八宝粥因有枣、莲子、桂圆、花生、红豆、绿豆、核桃仁等,是一品色泽缤纷、味道馥郁的豪华粥,通常只在腊八节这一天吃。从事编剧网友静曾在网上通报,去年腊八节这一天早晨,她曾挤在乞丐中间到北京天宁(寺)乞得一碗腊八施粥,寺庙现在也恢复了施粥的传统了,乞丐们去乞腊八粥,说是为讨得一个吉利,以获善缘。

  喝粥喝得有品味者,广东人当仁不让,皮蛋粥、肉末粥、鱼片粥、蟹黄粥、莲子粥、薏苡仁粥等等,粥是广东人的想像,花样无穷无尽,能把粥做得那样的粥繁锦复,味道百变,是广东人的一个伟大创造,可谓东南西北中,喝粥到广东。但是要熬广式粥,就得要练下手艺,在走向精致主义的熬粥路线上,得要有修行般的细致与耐心,一罐好粥,表达的是人生的精细体验,那也是一罐艺术粥。
  九
  比较粥的花样来,饭的多样性表达就要略逊一点,粥被熬得品种繁复,洋洋洒洒,饭便滞结一些,然也不如我们日常想像的那样单调。在南方水田旱地两种地带,蕃薯焖饭是常见的,做起来也十分简便。把蕃薯削了薯皮,切成块状,洗了米,混一起煮,水的量大约把握在一指深就可,就是将指尖贴着米,水至第一个指关节印就可以了。先要不时地搅动一下,不让米沾锅,待水成米汤浆状鼓泡时就不再烧烈火了,盖好锅盖,撤去明火,由灶中的暗火细焖。这得有一些经验和技巧,生手往往会把饭烧糊。而且就是将糊饭扔了,重新焖饭,因铁锅已经含有糊气,再次焖出的饭也失去清香。
  蕃薯焖饭,好吃的在底层,有一层锅巴,是香甜的绵感,绕舌不止,比上层饭味烈一点,其实只能意会而不可言传。用干蕃薯丝焖饭,味道中的鲜绵降低一点,可以为称是陈香悠长的指向。
  香芋焖饭,是有浓郁的香芋味道,比单纯焖香芋还要香一些,这是因为饭已经将香芋的香味包住而内俭。香芋焖饭,工序略繁,香芋分两种,一种是大芋头,一种是芋头子,要选择芋头子,先将芋头煮熟剥皮,大者切细,小者可以不切,和大米一起精焖,香芋味具有清芳的感觉,吃香芋饭,饱腹,精神也获清新爽朗之态。
  土豆焖饭的味道更有大地烈爽的感觉的,柴灶铁锅焖的土豆米饭,干香干爽,是开放式的味道,心情略有沉郁,不妨焖一锅土豆米饭,要选用新鲜籼米,小的新鲜土豆,黄灿灿的小球状土豆,在饭中被咬开后释出土豆的干爽之香,悉心品味,人若被引领进广阔的大地,雄强广阔,闲庭信步,有悠然长风而至之觉,让人亲近大地,心中弥漫浓烈的乡土的质朴情怀。
  板栗焖饭是较难得的上品饭,板栗在今天的市场条件下并非难得,只是人难得有剥板栗的耐心,或者剥了板栗,往往舍不得用它焖饭,或用来做红焖鸡块,或用来做红烧肉了。板栗焖饭有甘甜的栗香,它易将人带入清泉幽谷的境界。板栗多在向阳的山坡生长,有清新脱俗的意味,我喜欢大别山麻城的板栗,大小居中,栗味馥郁,饱吸甘露与日月芳华,是上品板栗。
  说到焖饭,城市人是难得吃到柴灶铁锅焖饭了,经常吃的是电饭煲与高压锅焖的饭,虽然乡村也开始使用它,或者羡慕这样的现代化炊具,简便快捷,干净卫生,不必为烧火费神,可是它们的局限性也大,最主要的是使饭失去一些原香味,这也是为现代化所必须付出的美食乐趣的代价,当然没有电饭煲与高压锅,也无从比较柴灶铁锅焖饭的优越性。农业时代的粗食之美,只有留存在人类现代化的路途中了。
  不过,用电饭煲和高压锅焖饭,也还是有一些小技巧可提升饭的品质,比如用电饭煲焖饭,可在焖好饭后,用筷子将饭扒散保温,这样饭入口时,会给人以吃到甑蒸饭的感觉。高压锅焖饭,尤其板结,有一个办法是可以改变一下的,用高压锅焖饭时,在第一次上大汽时将火关灭,只管去做菜,过若干时间,再点燃一次火,上汽复关火,让余热慢慢细焖,这样用二次火焖的饭,就松软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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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28 20:33:42 | 看全部




我心中的梯田
  樟木溪有两条河,一条从西南高山发源,那里终年云遮雾罩,水是从云端里流出,带着清凉的味道亮亮地沿山的峡谷蜿蜒而下;一条从西北的神秘大山里流出,在我家的下游汇合成一条河向左安镇流去,流入遂川江后汇入赣江。两河汇合间的地台上,有几株百年古松,笔挺苍翠,约三人合抱粗,松皮斑驳,遍身暗红鳞片,乡人以为是神树。
  樟木溪两河之间的山上,正中是依山势柔波状次第上升的梯田,直到看不见的山顶,那里叫做妹子岭,号称有虎出没。妹子岭,我只在收割时去过一次,几片新割的小田,阳光热烈地照着,弥漫稻禾的新鲜清甜气息,禾桩上跳着绿蚂蚱,飞着红蜻蜓,蜘蛛和蚂蚁在软泥的裂痕边爬来爬去,花青蛙蹦向田边的(www.dongdui.com)山溪,田的三面皆是茶树、杉树和茅草,间或有竹。梯田以外的山坡,多为种植的茶树,茶树四季常青。阳光灿烂的日子,从妹子岭向下看梯田,梯田如横切的小半柠檬片镶嵌而起,从家门口往上看梯田,梯田如剥去笋衣的笋的密节,一层层的,历历可触。
  梯田是生长稻谷和黄豆的地方。谷子里,有白米、红米和糯米。自小就吃那谷子碾出来的白米饭红米饭,糯米是做米酒、糍粑、粽子、汤圆、米泡糖、芝麻糖的物质,我爱糯米。黄豆也是有味道的东西,黄豆种在田塍上,从夏天吃毛豆开始,到秋天的炒黄豆,煮黄豆,炸黄豆、做豆豉、发豆芽,磨豆腐;磨豆腐又分支出豆浆、豆腐脑、腐竹、豆腐渣;豆腐又做成煮豆腐、煎豆腐、炸豆腐果、臭腐乳。梯田里,总是生长着希望。
  梯田也是要整理的,春天了,就用劈镰劈田塄,劈镰尺长,三角形,中间厚两边薄,铁制,后安一根丈长木柄,似放大了的红缨枪。劈田塄时,人向外站在田塍上,弓腰,双手垂握镰柄,向右扬起,钟摆样划过一道银亮的弧线,劈镰便劈向田塄,将田塄的杂草连一层薄薄的泥削下,使田塄露出新土,光洁一新。那草,就在田里腐烂沤肥。劈镰厚钝,是依了摆动的重力削去草和土层的,新手往往如剃头的学徒,劈得毛毛粗粗,我在学农时劈过,奶奶说我剃的癞痢头。劈罢田塄,又用田锄平田塍。田中,是冬天种的红花草(紫云英),堆的牛粪、生石灰、茶枯(榨茶油的油渣)和草木灰,以充肥料。劈过田塄锄过田塍,就犁田和耙田,耙平了田,起田水沟,田沟作排水用。田沟贴着田塍起,用宽阔的四齿铁耙挖起田泥,堆在田塍内侧压住田塍的一半,然后一手拄铁耙的柄,抬起赤脚的右脚掌将田塍内侧抹成光洁的弧形,最后一道在田塍沿用脚的五趾抹出五条印痕,以作美观。此时,田里田外,焕然一新,就插秧了。
  犁田的时候,有美好的事物,那就是捉泥鳅。我热爱干这活,家里有一个泥鳅筒,它是尺长,直径三寸的竹筒,削成六角形,上沿两侧钻洞穿索,底部是竹节,竹节钻有若干小孔,以排水用。我穿着开裆裤,高绾裤脚,兴致勃勃地跟在叔叔后面,他一犁出泥鳅,我就赶紧将泥鳅捉起装进泥鳅筒里,满一筒就飞也似的跑回家,装水缸养起,水缸是放在天井边,不过一次满的时候不多。好像樟木溪的人,爱泥鳅比过黄鳝。泥鳅养了若干天,吐尽了泥,就可以吃了,通常是干煸,要淋花椒油,放薄荷叶,清凉且香。
  插了秧,各家又会选了田放鱼苗。一般这时节,就有卖鱼苗的人走过村子,远远能看得见,他们戴箬叶斗笠,挑着鼓形的篾篓,篓内刷了数层棉纸,用桐油浸透晾干,盛水不漏。鱼苗就是水,肉眼极难看见鱼苗,看上去是挑了两大篓水的,篓结短索,求不晃荡。卖鱼苗的人有一个能盛一中号碗水的木勺,两块钱一木勺水,买鱼苗时,就盯着他舀水,说舀满一点舀满一点,卖鱼苗人就说够满了够满了,还是荡荡洒洒,一勺水倒进田里了,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排水的田缺,已用竹箢箕插好,堵得严严实实。卖鱼苗的人,多结对而行,一篓是鲫鱼苗,一篓是草鲩鱼苗,一篓是青鲩鱼苗,一篓是鲤鱼苗,鲤鱼是红鲤鱼(小时没吃过白鲤鱼),如此可供选择。每至此时,我总担心他那是空水,什么也没有,只是待挪田的时候(手拄一竹竿,用脚围秧苗划圆周将水草拨一起踩入泥内。除草。双脚轮替在田里挪来挪去,曰挪田),鱼苗有寸长了,乡规乡俗,用箢箕堵了田缺的田,是不能放鸭子的。待稻禾抽穗晒田时,田内要挖若干条养鱼沟,割谷时,就将鱼捞起,放大塘里或深水田里养,数家人的鱼放一起养,便要做记号,在鱼尾或鱼鳍上剪一三角小口,过年时将鱼捕捞起来,便可以分清谁家的鱼。
  梯田还有一个冬季,那并不是一个无作为的季节。梯田四季有水,所以是有一些小鱼虾的,以虾为多。有一种小鱼,其状如小罗非鲫鱼,只有一寸长,五彩斑斓。还有蜻蜓的幼虫,像无翅的螳螂,也是绿的,都可以吃。捕虾却是妇人的活,男人是不干的,只我这男人去干过。客家人有诸多规矩,比如砍柴,男人不干,所以我叔叔再闲也不砍柴,我奶奶要他娶老婆,理由之一就是砍不动柴了。妇人捞虾,也是有一套行装,穿绣花围裙,戴绣花头帕,斜背虾篓,用小瓷碗做盖,扛着捞虾网出发,却像去采集昆虫标本。那捞虾网是一个竹片绷起的葫芦瓢状的框,宽约一尺至一尺五寸,网密,是个小圆底,框后端是一长竹竿。捞虾的过程十足简单,将捞虾网口朝前伸到田塍内边的沟里,人稍前,捞虾网稍后,二人或三人等距离排列斜拖着捞虾网走,保持这个姿势,均步往前,从田的这一头走到另一头,就收起捞虾网,用小瓷碗在网里一挖,把虾和小鱼挖起,装进篓子里,动作极一致。盖小鱼小虾身手灵巧,往往会从前面人的网前弹走,所以,后面的网也是还有虾可捞的。公平起见,换一丘田时,走后的人,就改走前,如此一丘田一丘田地走,那步伐与姿态,略约像执平衡竿走平衡木,从山脚捞到妹子岭,就返回,总是能有收获。我是觉得,那梯田无奇不有,要什么有什么。男人也可以从梯田里打到野兔、野鸭,秧鸡什么的。我叔叔有一次和猎友将一只野山羊赶入田里陷住,分得三斤野山羊肉,我吃了,真是香啊!那是我第一次吃羊肉。
  我奶奶每年要给我捞虾,她都要约人去的。我喜欢吃虾,樟木溪的田,种一季稻,未施化肥与农药,我叔叔说,搞那些科学化,谷打不多少,成本增高去了,人还多劳。所以,虾是清水虾,放锅里烤,虾曲起,是一种艳红,烤熟晒干,佐青蒜炒,只放一点盐,几粒花椒,几片姜,香酥香酥的。也可以用虾米煮白萝卜,此汤清甜且鲜。
  梯田最令我心动的时候,是春天的雨后。连续几场春雨,小河涨水了,晚上躺在床上,可以听见小河哗啦啦的浪涛声,早晨起来,是雨过天晴,阳光如洗,十分新鲜地映照在山上,青葱的山林上有雾弥漫,山上的梯田,每一丘田都有一个缺口排水,却又都错开着,一丘田是右边开缺口排水,上一丘田就在中间开缺,再上一丘田则在左边开缺,这样错落有致,田缺上都悬着一条银瀑布,因此漫山的梯田,悬有无数的银瀑布,山头上一道彩虹,薄雾从林间轻轻飘移,有山涧将一条大的银瀑布从上至下贯穿到底,鸟在屋后的老树林子里啼鸣,狗在村前的晒场上空吠,看那梯田,只觉得是春天被山雨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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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28 20:34:30 | 看全部

茶耳与茶苞
  茶耳和茶苞都是长在茶树上的,茶耳是茶叶的一种变态体,它长得白嫩晶亮,胖乎乎的,是生在茶树新枝上,一般以树腰上的新枝为多;茶苞就悬在树冠上,多是树冠的中央,也有悬在边缘枝头上的,茶苞苹果大小,白色,内是空的,正底有一小孔,远看像是一只白的汽灯罩。茶树上这两个神奇的物质,我至今不明白如何产生,查阅《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亦无记载。茶树,在樟木溪也叫木子树,茶子叫木子,茶油叫木油,正规称呼则仍以茶贯之,山茶科山茶属。樟木溪人吃油,都是茶油,故山上除梯田以外,是大面积的茶树,只有陡峭的人难以攀援的山峰和悬崖,石冈,山涧两岸、山谷和阴坡上是次生林地带,生长着松、杉、樟、竹、漆、桐、锥栗、青冈、化香、珙桐、乌桕、黄荆、蔷薇等亚热带木本植物,还有蕨类、巴芒、狮毛草等草本植物。奶奶说,老虎喜欢在有卧石的狮毛草的山冈上生活,它不愿意在树林里,因为树林里有鸟,老虎担心鸟粪涂污了它高贵的皮毛。
  茶树有三四米高,常绿乔木,树皮黄褐色,芽有疏松的鳞片,叶互生,革质,椭圆形或椭圆状矩圆形,先端渐尖,基部宽楔形,边缘有小锯齿,上面有光泽。花白色,单生或并生于枝顶,无梗;花直径约4公分;萼片圆形,外被丝毛;花瓣5~7,倒卵形,先端深2裂,外面稀被毛;雄蕊多数;子房密被丝状绒毛,花柱顶端3浅裂。蒴果近球形,直径约2.2公分,2~3裂,果瓣厚木质,种子1~8粒。有的是2粒,就是两个小半球,硬壳乌黑,我们拿它来卜卦玩,抛起落下,最好的卦是一瓣仰起,一瓣扣下,即一阴一阳,如是双仰和双扣,都是不好的卦。玩的方面,就是做弹弓要用茶树的枝丫,选一把好弹弓不容易,茶树质硬,只能做小量加工,天然长成的好。
  茶树的花期长,约有二月左右,头一年的十月下旬开花,第二年春天结果,摘茶子又是十月。摘茶子的时候,茶树枝上已经有了花蕾。茶树的花是蜜香型,是浓甜的香,摘一朵花下来吸,是可以吸到一点甜蜜的。樟木溪的茶树开花时,漫山遍野都白了,白茫茫一片,猛然一看,以为天降瑞雪。这个时候,整个樟木溪都是香的。在秋天,摘茶子最闹哄哄,因为有人唱采茶调,有人唱山歌,其实都是情歌,所以光棍唱得最欢。摘茶子有一套工具,一是背篓,一是茶子钩,另需一担箩筐。茶子钩是用毛竹梢做成,一头大一头小,大头留一节竹枝,正好成钩,手执小头,人站在地上或爬上茶树,把茶树枝上的茶子一一钩下,低的枝就直接钩弯枝来摘。摘茶子装到背篓,满一篓时,装到箩筐里。
  茶耳和茶苞,主要长在夏天,只是平时也不去山上的茶树林,所以较少去摘茶耳和茶苞,除非砍柴路过。但是去拣茶子时,也能偶然遇到,摘茶子是大人的事情,拣他们漏下的。客家人做事,有超常的讲规矩,像我们走路在路上遇到老师,必须侧身站到路边,喊一声先生好,等老师走过去了,才能再往前走。摘茶子也是,大人会把树上的茶子摘得一个不留,地上一个不剩,不会考虑我们眼巴巴等着他们手下留情。因此,我们要想拣到一小篓茶子去换油,是不容易的。拣茶子要爬到树顶去找,大人不易上到树顶,是那些枝叶密集的茶树,偶尔有一两个茶子。再就是到草丛和落叶里找,像积水坑里的落叶里,常能找到几个早落的茶子。还有,就是到鼠洞里去找。我找过一次鼠洞,那其实不算是鼠洞,那个洞有两尺多高,尺多宽,周边有些狮毛草和凤尾蕨。我独自一人走过去,探头往里一看,一张椭圆的灰毛的脸嵌在洞里,睁着两只绿幽幽的眼睛,洞里蹲着一只野猫,吓得我魂惊魄散,一手拿茶子钩,一手拎着竹篓,飞也似的一口气跑下山去,回家还在冒冷汗。
  拣茶子多少,也是不重要,那是一种合理的游戏,谁都去拣,都拣不多,有空就想找茶苞和茶耳。流行的观点,是摘茶苞好,大茶苞酸甜酸甜的,小的茶苞是酸涩的,大的茶苞白,小的茶苞有些浅蓝,茶苞的肉很薄,肉质内有气泡,一个比拳头大的茶苞,真正吃到口里,也只是一小口。摘到茶苞,要从底下的小孔看里面有没有虫子,我怕那小虫子。通常,我是跟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去拣茶子,摘茶苞是他们的事,我是摘不够的,不如他们会爬树,所以我全神贯注找茶耳。茶耳在树腰上,一般是尺来长的新枝,贴着树干向上直长,它会有一串叶子,叶柄是茶红,叶子的顶端,可能会有一两枚茶耳,运气好的时候,则是一串茶耳,银白的一串,又嫩又厚,新鲜水灵,它好像专为我生的。茶耳不酸不涩,要完全蜕变成茶耳的叶子,有的似茶耳似茶叶的,涩得厉害。我非常珍爱茶耳,摘了就不吭声装进口袋里,只吃一小点,余下留着回家慢慢地吃(据说,茶耳和茶苞,春夏时最多)。秋月明亮,站在门前看月,执着一枚茶耳小心地品,面对那重重山影,遥想那重重大山后面的世界。那大山的后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想不透,惟见山梁上有一盏灯神秘地闪着,那里有一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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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28 20:35:02 | 看全部



六安瓜片有清甜
我敬佩安徽人的创造有二,一是淮南豆腐,一是六安瓜片,两者都是神奇得很,尤是六安瓜片,其形也俏,其味也甘。有一年我去过六安,是从湖北的浠水上大别山,记得车曾在白莲河水库边坏了,堵了油管,拆下来吹了两个小时,通了,上到英山时天就黑了。天黑过大别山,像行进在深邃的大地上。天空无月,有稀疏的星星,黑的峡谷是如墨缸,雄险的峰峦上,或有一盏暗红的灯闪烁,我不知道是谁人的灯盏,我以为会有一个少女或少年在灯下作诗,也说不定是一个老光棍在饮酒。大别山的顶峰在英山境内,叫天堂寨,海拔1729米。大别山的植物以高度区分,海拔800米以下是亚热带混杂林,以上是北温带针叶林,一分为二。
  大别山上的茶叶,我差不多都喝了,最清淡的是南部蕲春的仙人台,最青烈的是北端信阳的信阳毛尖,黄梅县紫云山的紫云茶味道居中,英山的屏封云雾略显散淡,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英山的秋茶,它有些秋的特有的甘爽。六安瓜片当是大别山上的茶叶之最,不过,药圣李时珍曾记录过一种名茶:蕲黄团茶。该茶我未喝也未见到过,它是一道吊人胃口的茶,也许已经失传。
  翻过大别山,就住在山脚的霍山县,六安瓜片产地之一,始称蜂翅,又状如葵瓜子,遂称瓜片。因最早的产地为六安麻埠齐头山,就叫六安瓜片,齐山名片是为极品。后来,修建响洪甸水库淹没了麻埠,几乎成了六安瓜片的绝唱,真是痛心之举。
  现在的六安瓜片,产于六安、金寨、霍山毗邻山区,分内外二山瓜片。内山瓜片产于金寨响洪甸、鲜花岭、龚店;六安黄涧河、双峰、龙门冲、独山;霍山诸佛庵;外山瓜片产于六安石板冲、石婆店、狮子岗、骆家庵。六安量多,金寨质高。齐头山是大别山的余脉,海拔804米,位于大别山区的西北边缘,现已划给金寨。没有了齐头山的六安瓜片味道是否与过去相同呢?追问起来才是令人困惑,我以为茶是不会永远相同的,陆羽喝的茶,难道跟我们喝的茶相同么?

  六安瓜片无梗,也无芽,均是状如瓜子的单片,平展挺括,叶缘微翘,雨前叫提片,雨后叫瓜片,梅雨季节采制叫梅片。我等俗人,喝的大约是瓜片了,梅片也可能撞得多,是略粗的茶,那事物只有当地人或老茶鬼能够细分。曾经在我对茶特别感兴趣的时候,大练过分茶,将龙井、毛尖、铁观音、银针、碧螺、瓜片诸如此类一字排列各泡一杯,闭上眼睛来喝,喝到瓜片感觉非常明确,它的味道清亮,有清甜的回味,因叫瓜片,我就望文生义地联想到西瓜,总之是一种清甜明亮的感觉吧,不论,名字就是取得好。
  我以为,六安瓜片会在名茶中上升到极品地位,一是茶区地质、地理、气候条件独特,茶区位于大别山东北麓淮河流域,年平均温度15℃,平均降水量1200~1300毫米,土壤ph6.5左右,黄棕壤,土层深,质地疏松,茶皆生于山坡冲谷之中;一是六安瓜片炒制工艺精细,流程设计清晰,炒制的茶叶色、香、味、形皆佳,独树一帜,大多数的茶叶能喝出回香,六安瓜片入口的明亮与回韵的清甜则卓尔不群,那是得天独厚的生态地理与精湛的炒制工艺在一枚叶子上的仁慈表达。
  六安瓜片的炒制工艺分生锅、熟锅、毛火、小火、老火五道工序。一、生锅:炒茶锅直径70厘米,呈30度倾斜,生熟相邻。生锅温度100℃左右,投叶量约二两。精采的鲜叶下锅用竹丝帚或芦花帚翻炒1~2分钟,杀青,炒至叶片变软扫入整理条形的熟锅;二、熟锅:软叶在熟锅里边炒边拍,叶子渐成片状,嫩叶提炒轻翻帚把放松,炒老叶时帚把略微带紧,轻拍成片定型,含水率30%左右出锅上烘;三、毛火:燃木炭火,茶叶装烘笼,一笼投叶3斤,烘温上限100℃,烘到八、九成干,拣去杂叶,将嫩片、老片混匀;四、小火:每笼投叶6斤,温火进行,烘至足干;五、老火:烘焙火温高,火猛,木炭旺烧烈焰腾起,每笼投叶8斤,二人抬烘笼在炭火上烘焙2~3秒钟移下翻茶,翻后复烘,如此循环,一烘笼茶叶烘翻六十次,烘至叶片绿中带霜趁热装入铁筒。可以想见,这般细活功夫,有什么叶子不被烘香了呢?惟六安瓜片,它不是以单纯之热香取胜,这奥妙仍是在茶里,令人参悟不透。
  我总认为,六安瓜片是一个神奇之物,在今天它的声名甚至不及同省的黄芽、毛峰和太平猴魁,这肯定是对它的不公正,许是产量所限,饮者未及其妙处,我相信它是一品价值连城的茶,设若是以平常心饮之,那明亮之爽,清甜的回韵,总是要引领我们重新对它认识,或者是对一座名山的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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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28 20:35:51 | 看全部




惟有茗者留其名
  国人近年又热饮茶,沉睡已久的茶文化也渐次复苏,世事更迭,沧海桑田,探究传统的茶文化,便发现隐于茗事间的中国人的精神,诸多是宁静淡泊,指向自然,也往往是一种人生姿态。千百年来,茶叶逐渐南生北饮,广为普及,以至漂洋过海,只是那茗间真情率性历久不变,有多少盛世豪杰或草莽英雄如同过客,惟有茗者千古留名传芳。
  饮茶而传世者,首推是神农炎帝了,神农尝百草历百毒,饮茶而解,民间与方志皆有多样传说,一是神农困卧山中,有茶叶飘落于碗,浸泡于水,神农醒来饮,神情大爽,遂发现了茶,以后每遇毒衔茶解之。另一传说,神农的肚子是透明的,能见腹中肠胃与吃食,为察各种草木性质,神农吃进各样草木,细观其变。待吃进茶叶时发现,此叶如帚,在胃间旋动,把肠胃清扫个干干净净,人顿时神情舒坦,脑清目明,身轻如风,神农给这枚叶子取名为茶。传说的想像力,不亚于传说,不服也不行。
  茶圣陆羽,终身执著茶事,他是湖北天门人,是一个遗孤,由竟陵龙盖寺高僧智积和尚收养,悉心教育,以《周易》卜卦,占得《渐》卦,卦辞言:“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就择了二字定姓为陆,取名为羽,字鸿渐。(《文人与茶》,陈瑜著,华文出版社)陆羽少时即与智积和尚习得采茶与煮茶术,对茶产生浓厚兴趣。
  在唐朝的时候,茶风日渐繁盛,文人墨客以茶会友,但是,唐朝的茶跟今天是不相同的,那时候的茶须加入葱、姜、枣、桔皮、茱萸、薄荷、盐等等烹煮,主要讲究它的药用价值,陆羽著《茶经》开始倡导煎饮法。陆羽是在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年间游至浙江湖州专事研究茶叶的,五年后隐居苕溪著《茶经》,此间被湖州刺史颜真卿召去编篡《韵海镜源》,这功夫是辽阔了视界,予《茶经》以许多文化注入。
  陆羽生性执著,两次拒从唐德宗赐官之命,他一生就得意于只身往来野山雄川,问茶探水,煮水烹茗,以茶交天下朋友,然后吟诗著文。所以,今天到得诸多山林茶园,都说当年陆羽是来过这里的,拎了一把茶壶,煮水烹茗,喝得好生惬意,忘情不返或大赞其茶,只是陆羽传了《茶经》,他一生的诗文大多散佚,就了无对证了,感觉是不论去了中国哪方山水,都像是循了陆羽足迹跋涉,有茶踪者,皆有陆羽,每遇此境,心中是暗生愧意:就是不论怎么走吧,为什么都走不出陆羽?因此敢问世间饮者,谁能比过茶圣?
  唐朝诗人卢仝著《饮茶歌》,他的声名仅次于陆羽,旧时的文人墨客,茗间高隐,都称卢仝是茗中亚圣,而且好以卢仝自居,想来是他的人文关怀情结感动了人,他赞茶,且关怀采茶人:“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堕在巅崖受辛苦。”然而,卢仝的茶名远扬,可能得益于他的“七碗主义”,大碗茶卢仝,他的豪情与牛饮,只有酒界诗仙李白可以相比,卢仝的七碗茶是:
  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
  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蓬莱山,在何处?
  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
  ——《饮茶歌》
  饮茶能饮到此般甘畅淋漓的境界,卢仝茗中亚圣的地位也就可以当仁不让了。卢仝又称玉川子,他的家乡河南济源还有一个玉川泉,那是他曾经汲水煮茗之泉,关于这一点,现代人不论怎么饮茶,条件优越的达官新贵,也是难以追随的。现代都城,我除了在杭州河坊街旁的古井巷尚见到水井有水可饮以外,就只在山西洪洞县的苏三狱中见到井了,那井不及电线杆粗,石板凿的圆井口,井沿有索痕,但那井中决非善水。
  今天的都城,饮水都是来自自来水管,没有人去命名一个玉川水龙头。我在丰台住时,搞到了一包上品的西湖龙井,约有一斤,一时间兴奋得不得了,巴不得喊来半城北京人来共享,但是丰台水硬,泡的西湖龙井还不如茉莉花茶末子京华8号芳香,只好矿泉水,买的是西山兰台矿泉,碰巧了,茶之色香味极佳,尔后相继换过几种矿泉试泡,只有西山兰台矿泉水适宜。当然,北京还是有好水的,那要自己去取,比如从北京植物园沿山径往上走,到樱桃沟,那里有一股好泉,宜于泡上品好茶。如果开车去怀柔、密云的白云深处,也是有甘冽好水的。
  范仲淹,写《岳阳楼记》,得“忧先天下之忧而忧,乐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千古名句,他的名诗《斗茶歌》一样有“鼎磨云外首山铜,瓶携江上中泠水。黄金碾畔绿尘飞,碧玉瓯中翠涛起。”的佳句。范仲淹的贡献,还在于他将宋朝时斗茶的盛景作了传神的表述:
  众人之浊我可清,千日之醉我可醒。
  屈原试与招魂魄,刘伶却得闻雷霆。
  卢仝敢不歌,陆羽须作经。
  森然万象中,焉知无茶星。
  商山丈人休茹芝,首阳先生休采薇。
  长安酒价减百万,成都药市无辉煌。
  不如仙山一啜好,泠然便欲乘风飞。
  君莫羡花间女郎只斗草,
  赢得珠玑满斗归。
  ——《和章岷从事斗茶歌》
  宋朝斗茶,当是有茶的历史以来的茗事盛景,坊间也有多种传纪表达,不过多不及范仲淹写得如此大气浩然,恢宏壮阔,斗茶的宋朝是远去了,今天的茶文化还在复活的道路上,蛮让人怀想宋朝,亲近宋朝,要是能够回到宋朝去,吟茗中歌谣,当是一大爽事罢。
  摆谈茗事,我想,宋朝有一个人是应该提及的,他就是秦桧的曾孙秦钜。那已经是南宋了,十万金兵南下,欲图江南再下杭州。金兵势如破竹,过黄州,抵罗州,罗州知府李城之正值卸任,又年过七十,时任罗州通判的秦钜统领三千茶商兵据城抵抗十万金兵近月,后出懦将开城出逃,金兵方趁虚而入将罗州拿下,秦钜当即命令部下点燃国库,自己换了一身白衣白裤蝶般跃入熊熊烈火,以身殉职,十分悲壮。罗州城一夜被摧平,今天的湖北蕲春县师范学校建在了罗州府遗址上,前年我去,还依稀能辩出护城河,那里生长有野趣盎然的莲藕和芡实。宋朝建有五大收集转运茶叶的商务榷,罗州府为其中之一。那时候,秦钜年届四十,正当壮年,文武双全,因为老秦桧的连累,他虽是才华横溢,满怀报国之心,也只能任一个小官通判。由于秦钜的抵抗,金兵失去进取江南的最佳时机,南宋后来才有百年安生,宋史中有《秦钜传》一卷,正史中为一小小通判作传,这是别列。关于罗州之战的细节,秦钜部下幸存的一本战时日记有详细记录。
  宋朝有趣的人物还有一个也是不能省略的,他就是宋徽宗赵佶,这个皇帝多才多艺,偏又悬御笔著下一部《大观茶论》,细到连茶叶工艺也有描述,皇帝写茶书的事,在中国历史中大约只有他一人了,他还写了一首《宫词》:
  今岁闽中别贡茶,翔龙万寿占春芽。
  初开宝箧新香满,分赐师垣政府家。
  皇帝大人是说,这一回是要跟大臣们一起享用新贡好茶了,不过,他却独霸了均窑,把均窑定为官窑,只给他烧制茶壶杯盏,禁止民间收藏均窑瓷器,这个玩法多少有悖茗苑清境,略显霸道,大约与宋朝盛行斗茶有关。斗,就是要把道理放到一边去吧。
  皇帝中间,喜欢茗事的还有康熙和乾隆,康熙给一味野茶“吓煞人香”取名碧螺春,使碧螺春和它的揉制工艺流传至今,成十大名茶之一。康熙皇帝也沾了碧螺春的光,搞得人喝碧螺春,连带想起了他,看来题词真的很重要。据说,龙井茶是因为乾隆皇帝夹入书页,夹成了扁叶,以后才统一定型为片茶的。乾隆写过许多描述龙井茶的诗文,他观察细腻,文笔精雅,合乎他的有文化的皇帝的身份。乾隆皇帝最令茗中称道的是在他八十五岁逊位时,有一个老臣含泪相劝时的对话,臣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乾隆答:君不可一日无茶。乾隆当然就是茗中君子了。
  茶起南方,《茶经》载曰: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数十尺。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伐而掇之。这么说,茶的兴盛,是从四川开始的,传北方后,贵族皇室的品茗斗茶之风,才大助茗事,相继让陶瓷业也兴旺起来。“潞公煎茶学西蜀,定州花瓷琢红玉”,但终究茶是源于青山幽谷,它喧染传达的是民间情趣,俗世之雅。苏子曰:欲将西湖比西子,从来佳茗似佳人。既源于山水,方清待布衣草民。所以茗中茶联,是有广泛传播的,画家郑板桥的茶联端是茗中翘楚,他的多数茶联,是有浓郁的诗情画意,又多题于茶亭楼阁,为佳茗添香增色不少。“汲来江水烹新茗,买尽青山当画屏。”此联题于江苏镇江焦山吸江楼。“扫来竹叶烹茶叶,劈碎松根煮菜根。”这是四川青城山天师洞的茶联。郑板桥的茶联,又是以茶言志,或借茶抒情:“白菜青盐糁子饭,瓦壶天水菊花茶”,“山光扑面因朝雨,江水回头为晚潮”,“黄泥小灶茶烹陆,白雨幽窗字学颜”,“不风不雨正清和,翠竹亭亭好节柯。最爱晚凉佳客至,一壶新茗泡松萝。”一生都不糊涂的郑板桥,说是喜欢竹子,难道他不是更喜欢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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