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诺贝尔奖                （朱小丰 2010/10/8）

    一个月没更新博文，感谢朋友们不弃，还时常到这博里走走。近两月里，我看到很多博牺牲了。

    有些朋友很关心诺贝尔奖，希望我就此也发表一点意见。二十多年来中国人总是抱怨没给他们诺贝尔奖，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抱怨。我总以为等真的有个中国人得了个诺贝尔奖，他们可能就悄悄的了。要么被悄悄，要么真的无言以对。

    诺贝尔奖是欧洲一个民间机构颁发的奖金，它的目的，是把一个军火制造者靠贩卖军火对人类犯罪而发的财，用到对人类有益的事业中去。当然，这样的军火商在我们中国是没有的，中国的商人和官员们发了财，首先是用于自己挥霍，吃喝嫖赌买房子，买车买船买飞机，买官买委员买代表，多搞女人增加人口，然后把挥霍不尽的财产留给儿孙，让邪恶和无耻都能很好地繁衍伸延。他们认为自己搞女人嫖妓时是在做艰苦而伟大的扶贫工作，世界未因此给他们颁发一枚巨大奖章，他们为此深感委屈。这样看来，诺贝尔奖的性质跟中国社会的性质确实有很大的差异。我不得不斗胆承言，我们中国的诺贝尔热爱者们对此缺乏清醒的认识。

记得多年前，一位官员跟我谈话，说你跟你的那些朋友搞了那么多钱来搞艺术啊搞环境保护啊，能不能搞一些钱来，我们搞一个很大的有世界影响的文学奖？我对他的远见卓识惊愕不已，愣了半响才回答说：中国和西方价值观相差如此巨大，你看搞起来会不会是一场无法收场的笑话？确实，在中国官员们看来，一切有社会影响的奖项，都必须服从执政党和政府的意志。他们根本不理解一个民间机构可以根本不理睬国家利益、不理睬权势者的声音。他们以为用国家利益去吓唬一下，人家就会哆嗦，甚至尿到裤裆里，结果人家尿了，但不是哆嗦着尿到裤裆里，而是雄起，对着你直接尿到你脸上。

不过，如果这是一场老谋深算的精心安排，以此不露声色地激导那些傲慢的欧洲佬，让自认聪明无比的他们帮忙干件世间众生不了真相的事，政治游戏玩到这般水平，不可谓不到峰巅。愚昧若我者，立即佩服若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使瑜亮再世，亦必长叹。

    啊，要是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规则来运转，按照权力与金钱的规则，世界多么和谐啊！官员们如是想。你看，我们搞了个百花奖，年年都发钱给我们喜爱的花儿。百花奖设立时就定义为“观众奖”，也就是政府拿钱发給观众最喜爱的作品，这不就是“权为民所用”吗？但是，假若你的作品官员们不喜欢，你认为你还会有观众吗？你去永远无人光顾的旮旯里呆着吧！没有人会看到你的作品。别说百花，就是万花也跟你没关系，因为官员说，你不是花，只是颗毒草。

    官员们相信，全地球都是这样的。如果不是这样，那肯定是地球的错。

诺贝尔奖是世界上经营得最成功的一个奖。

就自然科学方面而言，它争议很少，是最高科学成就奖。当然，偶尔它也会发错，有些该奖的科学成就并没有获奖，甚至根本没有被考虑入围。例如中国科学家发现青蒿素就根本没有被考虑过，但30余年来，随着疟疾肆虐和抗生素的越来越失效，青蒿素在很多国家和地区早已成为人类对抗疟疾的必需品，数以百万计的人因为它而生命得到挽救。虽然我认为从中草药里提取单纯的有效成分制成新药对中医是一种严重伤害，但从西方医学和现代科学的角度来看，应该承认，青蒿素对全世界的贡献功不可没。这只是许多被忽略的科学事件中一个小小的例证。

诺奖在自然科学方面的这种权威性，归因于科学本身的透明与公正性：是就是是，非就是非，无可置疑与非议。

当然，科学的这种本性到了我们神奇的中国也会改变，我们中国的官员们坚信，科学是为权力与政治服务的，所以，当权者需要粮食亩产１０万斤时，你科学家就得证明我们中国粮食亩产可达１０万斤；当权者不喜欢西方的基因学说时，你科学家就得证明基因是胡扯淡；当权者宣布成功解决了吃饭问题时，你科学家就得证明第一人权是吃饭权。中国社会对待科学的这种态度，是中国无法成为一个知识与科技大国的根本原因。看一看中国的媒体上每天有多少谎言与无知，就知道三聚氰胺、自焚与跳楼为什么会在这个国家流行。

至于诺贝尔文学奖与和平奖，我不得不说，情况要复杂多多。

诺贝尔文学奖不时会发给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却使一些伟大的文学家失去机会。例如，博尔赫斯是举世公认的文学大师，他没有获过奖，而一些给他当学生都不够格的作者却成了获奖人。前不久的一位获奖人，其主要作品中的苦难英雄，上个月被解密的特务档案证实是个卑鄙无耻的专业告密者。1999年获奖的德国作家君特•格拉斯已被证明并不得不承认曾经是纳粹，1989年获奖的西班牙作家卡米略・何塞・塞拉原来是个不要脸的剽窃者。唉，苦难的1989年，多少卑鄙无赖借你得势出名！

诺贝尔文学奖在艺术鉴赏上还有一个无法逾越的天生缺陷，那就是它是一个英语和欧洲语言的文学奖，而文学却是来自不同语言和文字的艺术。

我们把我们对世界与人性的阅读转变为文字的故事与诗篇，而文字却来自源远流长的历史，载荷着已经消失的文明与时间。每一种古老的语言和文字都无法与另一种古老的语言文字形成语义上的完全对称。因此，诗严格说来是无法翻译的，小说和散文只是部分可译。我们读英文的莎士比亚、狄更斯、托马斯·哈代所能感受到的那种截然不同的语言文彩表现力，在他们的中文译本里是完全感受不到的，同样，一个中国人阅读英文的李白、李商隐、杜牧，能感受到的就是异样的荒诞。一种象中文这样古老的文字，载荷着6000多年迂迴曲折的文明，其内在的信息需要被降解和变性无数次，才可能被转变为英文。

因此，我从来没有想过象诺贝尔评奖委员会这样的机构能够读懂中国的文学，虽然他们也有几个能够读懂几本汉语书的汉学家。我从来不指望那样一群欧洲人和美国人，能够越过文字的障碍，真正聆听到象中华民族这样一个古老民族内心深处的声音。

我不希望我这样的读解，会成为今天中国那些形形色色根本不懂文学为何物的“作家”“诗人”“艺术家”们振振有词的理由，例如，在我看来，“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这样一个光荣称号，就足以证明你在很大程度上不是一个作家，而是一个党和政府的文字宣传员，因为中国作家协会本性上就是一个党和政府的宣传机构。

对诺悲尔和平奖，我不想多说。

中国的孙中山先生没有获过这个奖，跟他相比，绝大多数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都会黯然失色。我们知道这个奖曾经发给象曼德拉、特雷莎修女、昂山素季这样一些不朽的英雄，但也曾经发给一些不知为何获奖的人，例如发给一个刚刚当上总统还来不及为世界和平与人权做出贡献的美国人。我不知道诺贝尔评奖机构的人在什么时候会是傻比、什么时候会是聪慧到难以被人认识的智者。不过话说回来，人家兜里装着钱，爱奖给谁奖给谁，你去评说，岂不弱智？

就为一些朋友的要求，写了如此多废话，所幸不是瞿秋白。听说北京被封艾博主回答记者云：“刘无敌得了个诺贝尔，害我赔了很多电话费。”闻此，偶不忍大笑。世道如此，不笑奈何？正若古人云：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尽管如此，作为一个中国人，我还是希望看到有更多的中国人获得诺贝尔奖。因为这是一笔钱，诺贝尔奖让我们居然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一笔钱又流向了我们贫民丛生的中国，它不是在官员与富商之间流动，而是流向了它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