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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高宜_LZLJ

黄歌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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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8 16:51:31 | 看全部
四十六 揭开丑陋的阴谋
     吉他呆被二哥一伙子人带走,顾积秀不顾一切地冲出房门。但是,迎头正好碰到怒气冲冲的大哥。不知道是谁报的信儿,大哥闻讯从工厂匆匆赶回来了。大哥威严地立在门口,挡住顾积秀的去路。
     “秀秀,你还嫌不够丢脸吗?这个人一看就是骗子,地痞,流氓。什么干部子弟,这帮大院的兔崽子这不是明目张胆坑害咱们家吗,你怎么跟他们混在一起?”
     顾积秀吃力地吞咽,低声哀求,“大哥,吉他呆不是坏人,他跟大院那伙孩子都不是坏人。今天,他只是一时冲动。要怪,应该怪我,是我。。。。”
     “秀秀,你还是不是咱家人?怎么帮这个被现场抓获的流氓坏份子说话!”
     “大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顾积秀脸上忽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这是大哥甩出的耳光。
     “咱家人的脸让你丢尽了,从现在开始,不许你迈出家门一步!”大哥嘶吼的声音把整个简易楼震得嗡嗡响。
     “不!”顾积秀不顾一切地扑向大哥,“大哥,求你,救救吉他呆!”
     “救他?二弟今天不把他活剥了,就不是咱顾家的男人。”大哥恶狠狠地说,“二弟手黑点儿不怕,就算出了事,有我顶着呢。”
     “别!”顾积秀鬓发散乱,泪流满面,在大哥的怀里挣扎,“大哥,求你了,求你就饶了吉他呆这一次吧。”
     这时,疤痢头从楼下咚咚咚跑上来,边喘边喊,“秀秀姐,你上当了。吉他呆已经彻底交待了,他根本就不是大院的孩子,他家在西斜街那边,他爸爸是被枪毙的反动军官!”
     “什么?”大哥额上青筋直爆,“还是个冒牌的?”
     “没错,他只是个玩乐器的,给大院那帮孩子弹吉他玩儿。秀秀姐上当了。”
     “他妈的,这就更不能饶他了,今天非废了他不可。”
     大哥边说,边凶狠地把顾积秀推进屋里,用一把大锁从外面把门锁住。“疤痢头,你马上去煤场,告诉我二弟,手黑点儿没事儿,一定别轻饶了这个**!”
  “大哥放心吧,土炮哥已经把那小子给收拾了,”疤痢头气喘吁吁贴着洋炮的耳朵低声说,“本来想让他交代大院那帮孩子的事,没想到,这小子死倔,不识好歹,土炮哥一生气,把他手指剁了。”
“这不是便宜他了?”洋炮轻蔑地说。
“本来,今天非骟了这个**不可,”疤痢头咬牙切齿地说,“不过,西单肥子说了,杀他还要偿命,剁了他左手的拇指,这小子弹不成吉他,看大院的孩子还理睬他不?”
疤痢头的这句话飘到屋里顾积秀的耳朵里了,顾积秀焦急地摇门把手,“疤痢头,疤痢头,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洋炮生气地瞪疤痢头一眼,“还呆在这儿干嘛,滚。”
疤痢头一步三回头下楼,洋炮一推门,气哼哼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刚刚从外面带™{包下酒菜,本想收拾了吉他呆再喝酒生气。现在,二弟替他收拾那个孙子,他倒省得见了生气了。
疤痢头又悄悄地溜回来,趴在顾积秀的门缝低声说,“积秀姐,吉他呆那孙子一直在骗你呢,他根本就不是大院的孩子,也没有工作,现在还猴儿在山西的破山沟里插队呢!丫整个一大骗子,你千万别再上当了。”
顾积秀顾不上疤痢头的话,她只想着快点儿见到吉他呆,看看到底二哥把他怎么样了。
     顾积秀在屋里拼命撞门敲门,用脚踢门,但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她绝望了,趴在床上嚎啕大哭。顾积秀的举动惊动了隔壁的洋炮,疤痢头惊吓万分,焦急地在楼道里来回跑,洋炮通地一脚踢开自己的房门,端着酒盅从屋里走出来,恶狠狠地吼,“疤痢头,你他妈的怎么又回来了?转什么转,还不快去告诉二弟,让他下手别犹豫,越黑越好!出了事,有我顶着呢。”
     “哎,”疤痢头高声答应,再看一眼秀秀姐的房门,带着万般心事,咚咚咚地跑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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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8 16:52:31 | 看全部
四十七 不忍诀别
     寒风在胡同的各个角落呜咽,象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吉他呆家的院门大敞,破烂的门板在风中来回碰撞,发出匡铛匡铛的响声,快要断掉的门坎儿无法阻挡寒风的进攻,几处破洞里穿过的风,比屋外角落地方更加寒冷。
     高一虎在街门口喊了几声,没得到回答,就一脚踢开了吉他呆那间小屋低矮的房门,一股冰冷潮气呼地Œ}面扑来,高一虎几乎窒息。他缓过一口气,高声叫道,“小呆子,你小子死哪儿去啦。”
     幽暗的屋子里传出一个类似野兽的呜咽声,高一虎侧耳倾听,才发觉声音不对。他一步一步小心地钻进屋,鼻孔里立刻涌满血腥味儿。高一虎仔细看,发现床上有一团蜷成一团的身体。如果不是断断续续的抽噎声,高一虎几乎把这团身体当做死尸了。
     “小呆子,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黑暗里,小呆子抬起一张泪脸,神情麻木,似痴似呆。高一虎登时楞住了,他看到,小呆子脸上有刀子划出的血痕,鼻子已经歪了,肿胀撑开的嘴巴里,明显失去了几颗牙齿。
     “小呆子,怎么回事?这是谁打的?”高一虎怒冲冲地问。
     小呆子没有回答,他抽噎着,呜咽着,扭动着,象是一只受伤的动物。
     高一虎狠狠道,“告诉我,是谁打的,老子今天就废了他!”
     这句话触动了吉他呆的敏感神经,他嚎啕一声,用被子蒙住头。
     高一虎扯开被子,看到吉他呆满面泪水,肮脏的脸孔被泪水冲出一道道苍白的壕沟。这时,他才发现吉他呆满脸污黑,不知道在哪儿沾满了肮脏的煤粉。
     “你的脸怎么了?怎么不洗洗?”
     吉他呆低垂着头,使劲儿摇。
     “操,你丫能不能象条汉子?抬起脸,勇敢点儿。有我在,你什么都别怕。”
     吉他呆深深地埋下头,象一只绝望的鸵鸟。面对高一虎咄咄逼人的追问,他只是拉开被角,从身子底下伸出一只肮脏的左手。高一虎一眼看到,左手的拇指处空无一物,一团肮脏的棉花包裹着指根,掌心里全是干涸的血迹。
     高一虎大惊失色,脑海里猛地回忆起小呆子在第一次见面时说过的话,“亏得那些红卫兵外行,他们切断的是我左手的小指,如果切断拇指,那我就算是彻底完蛋了。不能弹奏吉他,我肯定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是谁干的?这他妈的是谁干的?”高一虎气噎舌结,“是土炮还是西单肥子他们?”
     吉他呆悲痛地摇头,又把自己缩回到肮脏的被窝里,但接着,他声嘶力竭地嚎叫:“是我自找的,是我他妈的自找的。”
     “操,你自己怎么舍得割命根子的拇指,你不想活了?”
     吉他呆干枯的眼窝又涌出了新的泪水,高一虎那句不想活了的话点燃了他的思维,“不想活了,我真的不想活了。”
     “告诉我,告诉我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吉他呆绝望地摇头,再也不开口了。
     “你就忍着吧,你就窝囊吧,你就甘心受人欺负吧!”高一虎说话恶狠狠的。他不清楚吉他呆遇到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此刻应该怎样安慰吉他呆。
     “一虎,一虎兄弟,”吉他呆在脏被窝里呜咽着,“如果遇到顾积秀,如果你能碰到她,你千万别告诉她我真正的底细,更千万别说出我的住处。”
     “你们俩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高一虎不解地问,“你们两个不是特相爱吗?你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吉他呆忽然安静了,透过室内昏暗的光线,高一虎看到吉他呆泪水长流。
     “我对不起顾积秀,是我对不起顾积秀。”吉他呆入神地盯着屋顶,声音发痴。
     “小呆子,你他妈的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你憋着不说,是要急死我呀?”
     吉他呆猛地把被子捂在头上,隔着棉被再次嚎啕大哭。高一虎无奈地看着悲憾的一团棉被,毫无办法。
     “操,我回去找欧阳北上,让他来问你吧。”
     高一虎茫然地离开吉他呆家,在胡同里冒着寒风猛蹬自行车。这几天日子过得真是窝囊透顶了,砂锅居吃顿饭被洋炮抓了个正着,还没来得及报复呢,吉他呆又被人欺负了。高一虎心事重重,满腔火气,一心想赶快回大院,跟董乐农和欧阳北上商量出一个报仇的方法。暮色垂下来,胡同里的路灯亮了。天上飘着细碎的雪花,雪花还没落到地面,就被空气中飘浮的粉尘弄脏了。
     离开大院还好远,高一虎就看到有一个衣衫不整的小妞立在大院门外的路灯下,透过铁门,眼睛痴痴地盯住大院深处的楼门。高一虎骑车经过她的身旁,忽然意识到这个小妞就是顾积秀!高一虎捏闸,一脚支在地面,扭头问,“干嘛不进去?你是不是想找吉他呆?”
     不知是走神还是恐惧,顾积秀瞪视着高一虎,没答他的话。
     高一虎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提起吉他呆了,谁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叹气,摇头,松闸蹬上车。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身旁一声撕心裂肺的哭泣,扭头看时,顾积秀已经顺着墙根跑掉了。
     高一虎猛地意识到吉他呆受伤的致命原因了。他一抬车把,扭向顾积秀跑去的方向,猛蹬几下就追上顾积秀。他用前轮别住狂奔的顾积秀,大声向她吼道,“吉他呆的手指,吉他呆断掉的那个拇指,是不是被你哥哥剁下来的?是不是?”
     顾积秀抬头,昏暗路灯下可以看到泪水婆娑的双眼。高一虎第一次注意到,顾积秀的眼睛竟然如此美丽。
     高一虎心肠一硬,接着逼问,“你说,是你大哥还是你二哥干的?”
     “二,二。。。”
     “操,我操土炮他妈的!”高一虎发出一声宏亮的“怒吼吼声震撼着夜空,周围的雪花盘旋,形成旋涡。“土炮到底是为什么?你二哥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干?”
     顾积秀痴呆呆地盯着他看,好像压根儿就没有注意他的问题。
     “他,他现在在哪里?”顾积秀淌着泪,自顾自地问。
     “你想找他?你不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什么事情?吉他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顾积秀茫然地问,“他不理我了,二哥欺负他以后,他不来找我了。我也不敢进你们大院。”泪珠象断了线似地往出涌,高一虎察觉她还真的不完全知道发生在吉他呆身上的全部悲剧。
     “这个时候,你还想跟他在一起吗?你不知道吉他呆已经被废了,被彻底废了,你不知道他真的是被你哥哥彻底毁掉了吗!”
     顾积秀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震惊和恐惧。“毁了?什么是毁了?他在不在大院?他,难道,难道他死了。。。?”
     可能感到这句话太不吉利,顾积秀猛地住口,她咬住嘴唇,死死盯着高一虎。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高一虎追问。
     “我被大哥锁在屋子里,刚才疤痢头帮忙把锁捅开了,我才跑出来。”顾积秀注意力几乎无法集中,“小呆子,小呆子被毁了?他怎么能被毁了呢?他怎么会被毁了呢?”
     高一虎明白了,顾积秀是无辜的。
     “土炮,就是你二哥土炮,他,他把吉他呆弹吉他的左手拇指给切断了。”
     顾积秀一阵茫然,不理解左手指被切与毁掉有什么关联。但忽然,她明白了,她的眼睛瞪得好大,在昏暗的路灯下炯炯放光,“他弹吉他的手指吗?他握琴弦的手指吗?”
     “拇指,左手的拇指!吉他呆再也不能弹琴了。”高一虎不想再刺激顾积秀了,他用尽量和缓的口吻说话,虽然,他知道顾积秀应该理解结局的严重性。
     果然,路灯下的顾积秀浑身一阵簌栗,她的牙齿怕冷似地磕碰。
     “吉他呆告诉过你吗?如果不能弹吉他,他就去死。”高一虎叹气,开始同情起顾积秀来了。从本能上讲,他觉得顾积秀应该了解吉他呆面临的未来命运。
     顾积秀抬起双手,象在寻求高一虎的帮助。她本能地想拉住高一虎的胳膊,却突然松手,推开车把扭头就跑。高一虎内心震动,不再追她,任由她跑远。
     但接着,顾积秀又狂奔回来,双手握住高一虎的车把,“求你,只有你能告诉我,呆子哥到底住在什么地方?我已经知道他不是大院的孩子了,但我不怨他。现在他住在哪儿?我要去找他。”
     “你都知道他不是我们大院的孩子了?”高一虎反而感到一阵放松。
     顾积秀浑身剧烈抖动,但她强忍着点点头。
     “我刚从吉他呆那里回来,他让我别把地址告诉你,他没脸再见你了。”
     “我不怪他,我从来没责怪过他,我不怪他撒谎,不怪他不是大院的孩子,不怪他过去骗我的所有的话,但我想见他!我一定要见他。”顾积秀眼神散乱,语无伦次。
     高一虎为难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处理。
     “顾积秀,你知道你大哥刚刚欺负了我们大院的孩子吗?你知道你二哥刚刚收拾了吉他呆吗?你知道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报复我们大院的孩子吗?”
     顾积秀根本没听高一虎在讲什么,她的思绪飘离得很远,“求你让我见见呆子哥,求你让我见到他。你知道吗?没有我,他可能真活不下去了。”
     高一虎很想硬起心肠来。这种时候,只要想起洋炮和土炮,甚至跟他们有关联的任何人,高一虎都会毫不迟疑地抡起包着菜刀的书包冲上去。但是,眼前站立的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儿,是仇人土炮和洋炮的亲妹妹,是吉他呆的情人,也是大院孩子热心导演的一场爱情悲喜剧的主角。高一虎觉得眼圈灼热,一股泪水几乎破框而出,他只能用双手紧紧地抓住车把。
     “我求你。。。”顾积秀喃喃自语目光迷离,好像此时乞求的是眼前的电杆和撕扯衣衫的寒风。
     “好,我带你去见他见见被你哥哥害得没法活下去的可怜人吧。”高一虎忽然产生报复的快感,他最终下定决心,咬牙切齿地说,“也应该给小呆子一个交待了,他现在就是死,也应该死而无憾!”
     高一虎说着,冲着寒风嘿嘿冷笑,“走,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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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8 16:53:23 | 看全部
   四十八 也许是最后一夜了
顾积秀跟着高一虎进入吉他呆黑洞洞的小屋,如同钻入了一个古老的洞穴。直到高一虎拉开电灯开关,顾积秀才看清屋里的情况。吉他呆的住处与高一虎在大院的房间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屋里没有生火,一进屋,整个人就浸在阴冷的潮气中。四周的屋角很早以前撒下的防潮用的白灰早就被潮气打湿,如同水面下露出的湿漉漉的礁石,靠墙一张占据大半个房间的木板床上的被子里,蜷缩着昏昏沉沉的吉他呆。屋顶上垂下一根电线,悬着一盏孤零零的小瓦数昏灯,人影子照在墙上,似乎被放大了好几倍。
但现在,顾积秀顾不上这些了。
过去她看上吉他呆,也并非在意他的长相。现在,这间简陋的房子,也未引起她过多的注意,她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木板床上怕冷似的蜷缩着的身体。
  “呆子哥!”顾积秀满眼含泪,声音柔和地轻声呼唤吉他呆,担心使他受到惊吓。
吉他呆早已感到顾积秀进入小屋了,但他使劲蜷缩,本能地逃避着这个他在世界上最心爱的女孩。
  “吉他呆,顾积秀看你来了,我反复琢磨,你们应该见上一面。”高一虎说,“你早晚也应该对顾积秀有一个交代,为你,也为她,这样光躲着总不是个事。”
高一虎说完,吉他呆动了一下,似乎开始恢复思维了,正在考虑高一虎的建议。再说,顾积秀已经进屋了。
吉他呆终于从被子里把脸伸出来,如同一只从甲壳里伸出头来的蜗牛。高一虎一下子想起第一次在八达岭火车站见到吉他呆的情景,当时他也是这样,从一堆棉大衣里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孔,就像软软探头的蜗牛。
但这一次,吉他呆肮脏的脸色苍白,双眼肿大,鼻梁扭曲,脸上肌肉乱颤,不知是被过度痛苦折磨,还是因为自己窘迫的丑态被心爱的女人发现而尴尬。
吉他呆还没从痛苦中挣扎出来,他的脸上写满了绝望,悲憾和了无生趣的冷漠。在昏暗的灯光下,他忽然看清面前站立的顾积秀,顾积秀的脸上都是关切和爱意。吉他呆一下子清醒了,他的表情瞬间巨变,象是括下了一层石灰。从毫无血色的苍白中,忽然涨满了鲜血。
“积秀!积秀!”吉他呆嗓子里呻吟般吐出这个名字,“我,我好想你啊。”
吉他呆说着,象孩子般伸出双手,乞讨别人的拥抱。
顾积秀走上前去,轻轻地抱住他。
一直耽心地注视的高一虎看到吉他呆终于恢复正常,并且开始说话了,他如释重负。迟疑了一下,低声嘟囔一句,“你们俩好好说说话吧,我回去了。”
没人注意高一虎的话,也没人注意他的离去,屋里两个人面对面凝视,眼泪在两双眼眶里旋转。吉他呆正慢慢地理解心爱的人近在眼前这个事实,他好像刚刚恢复部分知觉。
“积秀,这是你吗?是你来了吗,积秀?”吉他呆梦游般嘟囔,但眼前明明就是朝思暮想,以为永远也见不上一面的心上人,是他亲亲的想念,梦中缠绵不断的顾积秀。吉他呆嚎了一声,使劲儿把顾积秀楼到怀里。
顾积秀嘤咛一声,投入吉他呆的怀抱,“呆子哥,呆子哥,那天,那天我不是不愿意给你,我愿意,我愿意的,只是那天对我来说太突然了,我,我一下子没料到。”
吉他呆顾不上她的解释,只是一味地嗅着顾积秀头发上散发的香气,陶醉般地闭上眼睛。
“呆子哥,我真的想给你,把一切都给你。”顾积秀沉浸在忘我的境界中,“我愿意是你的人,我愿意一辈子都是你的人。呆子哥,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吉他呆浑身颤栗,右手不由自主伸向顾积秀的胸前,一种无比柔软的触觉使他脑袋嗡了一下。手中的感觉告诉他,生命没有终止,希望没有断绝。他有爱情,正在身边逐渐被证实的爱情,可以化解一切痛哭与失落的爱情。
本能引导着吉他呆的动作,手掌遇到的感触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也无法想象的舒适和柔软,这种感觉,有如抱着心爱的吉他呆沉浸在音乐中的那种陶醉。吉他呆右手轻轻抚摸,耳边是音乐般的顾积秀的轻哼声。吉他呆心里升起一股浪潮,他觉得自己在膨胀,在升腾。一时之间,甚至觉得自己得救了,从孤独的痛苦中得到救黩。本能引导着他走向快乐,走向只有他和亲爱的女人共同享受的颠峰。
就在这时,吉他呆发出一声痛彻肺腹的惨叫,与他共同进入迷幻境界的顾积秀登时被惊醒,慌乱的搂住他,在他身上寻找。
顾积秀一下子看到他左手包裹的一团脏棉花。由于左手是不由自主伸向顾积秀的裤腰,伤口撕裂,发出撕心裂肺的疼痛。裹在断指处的棉花被爆涌出的鲜血渗透,登时变得湿淋淋的。
“呆子哥,这是,这是怎么啦?”顾积秀惊慌失措地尖叫。
吉他呆象被人在剧烈膨胀的气球上用针扎了一下,彻底泄了气。他抱住奔涌鲜血左手,紧紧按住流血的伤口,不知是绝望还是疼痛,泪水开闸一般肆虐地淌过脸庞,吉他呆泣不成声,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呆子哥,呆子哥,这是怎么了?你的手是怎么了?”
顾积秀被大哥堵在自己的屋子里,直到天黑了才找机会溜出来,她尚不能充分理解那天发生在吉他呆身上的惨剧,眼前的情景使得她心惊胆战。
“积秀,我完了,我毁了,我不想活了,也不能活了”吉他呆痛哭万分,说出的话象一个絮絮叨叨的女人。
顾积秀顾不上这些,她焦急地帮助吉他呆抓住那只颤抖的左手,“呆子哥,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吉他呆的身子使劲儿往他钻出来的那堆被褥里缩,试图躲开顾积秀关切的目光。
顾积秀不顾一切地抓住他的手腕,任凭他怎么挣扎也不放松。吉他呆挣不动了,他浑身颤抖着,扭头躲避顾积秀。
但顾积秀早已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心里充满恐怖的预感,这个预感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的脸涨得如同狂烈充气的气球。
吉他呆忽然松懈了,他瘫软在床上,只是右手伸到褥子下面,从里面抽出一个纸包。
顾积秀抢过纸包,迫不及待地张开,眼前的景象让她恐怖得无法呼吸。
她看到了吉他呆那只被活生生割下,早已失去生命的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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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12 14:48:17 | 看全部
打算这个周末把这部小说更新完,同时把版权证明拍照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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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14 19:17:51 | 看全部
本帖最后由 高宜_LZLJ 于 2019-9-14 20:53 编辑

2fee2dee9566846b1793b080fce5388.jpg 老李头

四十九 满城尽戴黄金甲

高一虎跨出吉他呆居住的小院时听到吉它呆和顾积秀悲憾的哭声。
高一虎必须离开了,他的使命已经结束。能让吉他呆和顾积秀见上一面,这对于两个人今后的一生,都重要得无与伦比。但是,以后的事情,高一虎还能插手吗?是不是一切都得靠吉他呆和顾积秀两个人自己的造化了?
     没人知道这一夜顾积秀和吉他呆是怎么渡过的。
     高一虎跨上自行车时,听到屋内响彻两个人凄厉的哭泣声。他硬不起心肠,也不忍心再听下去。让吉他呆得到片刻的安宁吧,也许,顾积秀这个做妹妹的具备无畏的牺牲精神,可以救赎她那充满罪恶的两个哥哥该死的罪孽,至少,这样对吉他呆多少也算是公平了一些吧。
从顾积秀重逢刹那间发出的哭声里,高一虎知道她是真诚的了。他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现在他才承认,带顾积秀来这里,多少是他硬着心肠报复土炮哥儿俩的一个步骤。此时,他反而希望失掉这个报复的良机。高一虎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吉他呆家的小胡同,现在,他不再关心,也不再去思考命运会把这一对儿不幸的恋人抛向何方。如果吉他呆熬过这一关,他与顾积秀就会有个美满的结局。高一虎对土炮和洋炮的报复心态,就会减轻一些,至少不会象刚才这么疯狂这么狠毒了。
高一虎三蹬两蹬,返回大院。一进大院铁门,就发现满院子黑压压站着一大群人。大院中央的空场上从来没安装过路灯,所以,人们挤在一起,黑呼呼的也分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更看不清是不是认识的,或者是哪个大院来的哥们儿。看到高一虎回来,人群涌过来,领头的几个挨个儿跟他握手。高一虎这才发现,其他几个熟悉部机关宿舍大院的人以及宋磊磊领头招呼来的好几个军队大院的孩子都来了。这伙人里,高一虎认识一大半,有一些过去一块儿互相帮忙打过群架,算是革命战友,也有不少面生的,今晚第一次见,但点过头之后,今后就都是朋友了。军队大院里有几十个身穿呢子大衣或将校呢大衣的年轻人最显眼,他们有的肩上跨着塞了菜刀的军用书包,有的手里拎着短棍,其中最显眼的一个甚至拎着一把又细又长的日本指挥刀,刀刃出鞘,寒光凛凛。寒冷的气候里,他们在地上跺着脚,聚成一堆一堆的,就像大战来临前聚战壕里的士兵,个个神情严肃,群情激昂。欧阳北上和董乐农在人丛里边打招呼,忙着给大伙散烟。他们都在等高一虎回来,共商对胡同小流氓的进攻大计。

高一虎董乐农欧阳北上跟宋磊磊以及几个大院的头头凑在一起,成了这群人的头领,几个人商量了一会儿,很快就确定了一个今晚行动的方案。
黑暗之中,几十个人出动了。高一虎几个人骑车经过传达室,传达室小窗户里隐约可见老李头一动不动的影子。但高一虎不怕,去报告吧,为了报仇,即使明天被派出所警察抓走也没什么可怕的。报复的快感充斥着高一虎的胸膛,很久没这么畅快过了,很久没这么扬眉吐气过了,很久没这么解气的联合行动了。为了今晚的行动,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几个人率领各大院孩子组成的联军,几十个人一块儿骑自行车聚集在土炮家的简易楼前。几十只清脆的自行车车铃声在胡同里此起彼落,声势浩大,热闹非凡。欧阳北上冲楼上土炮家的窗口高喊,土炮,你小子有种就出来,咱们这个喳吧不打一架结不了,单挑群练由你挑,你孙子先下来!
窗口一片漆黑,半晌没有半点儿动静,但高一虎知道土炮家有人,刚才接近简易楼时,窗户还亮着灯,听到街上这么大的动静才熄灯的。高一虎心说这样也好,起码在气势上镇住了土炮,这样热闹的时间越长,土炮的气焰越受打击。但窗户终于打开了,结果却令高一虎大失所望。黑暗的窗口只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老年妇女的脸,这是土炮的母亲,她结结巴巴地冲楼下喊叫的孩子们说,积德今天天一黑已经出门了,临走前说这几天他不回家。
高一虎一伙人知道这个寡母出身可怜,满腔的怒气无处发泄。想上去砸了土炮的家,又不忍心当着这个可怜的女人下手。
“土炮回来你跟他们说,”高一虎一肚子窝火,但又不得不用尽量平静的口吻对土炮的母亲说话,“不是咱这条胡同容不下他,是他自己跟咱胡同的孩子过不去。”
土炮的母亲慌乱点头,好像特别赞同高一虎的话似的。高一虎见状,反而不好再口气生硬地说话了。
“咱们走!”他挥了一下手,搬动自行车头,带领大家返回大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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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14 19:18:37 | 看全部
五十 不让我活,谁都别想活了
土炮没找到,吉他呆也彻底消失了。
高一虎和欧阳北上去过吉他呆家好几趟,但趟趟都是白跑,每次都看到吊在门框上的一把生锈的将军不下马铁锁。过了几天,他们才从吉他呆的邻居那里打听到,高一虎带顾积秀来看吉他呆的那天夜晚,吉他呆已经简单地把东西收拢一下,打了个小包,委托一个胡同的哥们儿帮助照看他的破房子,自己独自一人,夹着个破包袱离开了北京。据他说,他是到河北某处的农村寻找自己的两个妈妈去了。
这次离开,吉他呆没告诉高一虎和欧阳北上,也没留下只言片语的纸条。看来,他是决心悄悄离开,肯定是由于无法弹奏吉它,怕高一虎和大院的孩子们看不起他,跟他生分。也有可能,他只是离开三两天,很快就会回来,不必跟大家辞行。
特殊的仅仅是,这次离开,吉他呆没有携带那把片刻不离身,精心保养的吉他。土炮反复折磨吉他呆,却丝毫没有伤到他的吉他,最后竟然把干净的吉他挂在吉他呆肮脏的脖子上,才让他滚蛋的。高一虎那晚在漆黑的小屋的屋角里见到了这把吉他,只是,现在吉他呆这把心爱的吉他破碎不堪地堆成一堆,还散发着一股焦胡的味道儿,如果不是反复辨认,高一虎根本看不出这就是那把吉他呆视如生命的吉他。高一虎气冲冲地站到院子里大声问,是谁毁了小呆子的吉他,正屋女人跨门出来,站在自家屋前的高台阶上告诉高一虎,她亲眼看到了吉他呆把那只心爱的吉他用斧子砸成碎片的。当时,吉他破碎的声音尖锐刺耳,细致的木料挨到斧子就顺喳裂开,正屋女人正好到院子里倒水,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画面,一团纠葛的琴弦缠绕在斧子上,每抡一下斧子,整个破碎的吉他都会稀里哗啦地跟着斧子一起扬起来。吉他呆把破碎的吉他一股脑儿都捅到蜂窝煤炉子里,点上火,干透的吉他木料燃烧起来,吉他呆本来是想把吉他烧个一干二净,但由於走得匆忙,这才剩下了许多焦胡的碎片。
临离开北京前,吉他呆再次戴上了他那顶肮脏的老头帽,但这次他异乎寻常地挨个儿向胡同里那些熟悉的小哥们儿们告别,同时也向讨厌他的邻居们道别,即使那位正屋女人他也郑重其事地与她挥手辞行,就像要进行出国访问的国家元首。当时,女人尚未发现被盗的白菜,吉他呆显然也把白菜的事忘干净了。吉他呆的左手包着纱布,肮脏的纱布已经分不清颜色,脸上的青肿依然严重,眼眶周围都是青黑。吉他呆恋恋不舍,眼含泪水,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他说,过去对不起众位邻居,吵着大家了,恶心大家了,偷了大家了。今后,他不会再给大家添堵了,他要离开北京,去找两个妈妈,去跟她们苟且度日,一辈子也不回来了。面对悲剧的场面,胡同里的邻居们表现出格外的厚道和宽容,正屋女人甚至从屋里取出几个煮鸡蛋让他带上。大家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都觉得小呆子这下注定会亡命天涯一去不返了。
吉他呆转身离去,顺手拉上院门。院里的人都听到大门吱吱扭扭的声音,但谁都没出来送行。一是吉他呆告别时说了,大家不要送,二是院里回旋着刺骨的寒风,大冬介天儿的,谁都懒得出院门。
     吉他呆默默地走了,没有留下地址,也没有留下任何话语,他似乎决心从这个世界消失,消失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连一个背影也不给人们留下。
     高一虎听到吉他呆最后的消息时,头垂得低低的,就象那天在餐馆向工人纠察队认错一样。但是,一回到大院,他又精神抖擞,纠集起一群孩子,骑着自行车向土炮家那座简易楼呼啸而去。土炮仍然没有回家,他的哥哥洋炮也踪迹全无。失去对手的高一虎眼睛血红,腰间的刮刀扭来扭去,象是要呼啸而出,飞鸣掷敌。
没过多久,派出所传出消息,吉他呆死了。
高一虎董乐农和欧阳北上被派出所传去,协助调查,其实是确认吉他呆的照片。高一虎几个人看到照片就楞住了。这是一张黑白照片,现场拍摄照片的人肯定是个业余水平,因为整个照片充满了灰色,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田野,就连荒芜的河岸,堆积的鹅卵石以及周边的水洼也是灰蒙蒙的,就连半泡在河水中的尸体都被蒙上一层深灰的颜色。死者毫无疑问是吉他呆,只是,没有吉他陪伴的吉他呆显得格外形单影只,落魄无比。
派出所小徐向他们介绍了发现吉他呆的简单过程。几天前的一个清晨,有人发现河北省衡水县郊区附近的一条小河边,趴着一具无名尸体。警方检视了死者现场,发现没有他杀痕迹,也没有自杀痕迹。死者衣衫破烂,腹中干瘪,神情凄恻,左手拇指和小指残缺,小指为旧伤,拇指是新伤,但并不致命。警方起初判定,这是一个贫困潦倒的农民,属於自然死亡。但经过仔细辨认,又发现死者身上失去原去颜色的服装并非农民装束,口袋里除了几两北京市粮票和几张人民币毛票,还有一帧仔细保存的一寸黑白小照。照片上的姑娘言笑吟吟,清纯可爱,照片背面,用钢笔字写了一行小诗。
你微笑着走来
用手轻抚我的脸颊
原来
爱情就是这样简单
一个眼神
蕴含全部。。。
面对这首歌词,高一虎他们全楞住了。
他们知道这是一首歌的歌词,毫无疑问是吉他呆自己的创作。
只是,相处这么多天,谁都没想到吉他呆还会写出这样浪漫多情的歌词。这首歌的语言虽然简单平易,却能触动人的内心。
欧阳北上嗓子里嘀嘟一声,骂到,“操,没想到这孙子还会写歌词
“而且,还他妈的挺感人。”庄伟民接着说,但嗓子发噎,嘶哑得厉害。
高一虎白了他一眼,“操,想哭就哭,忍什么忍?哭不寒碜,咱也有侠骨柔肠
庄伟民扭过脸去,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流露。
只有董乐农的声音充满疑惑,就象一个正在破案的刑警,“不是他杀,也不是自杀,难道,难道失去音乐失去爱情,生命也就跟着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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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14 19:20:01 | 看全部
五十一 威风凛凛胜当年
骑在锰钢自行车上的高一虎威风凛凛,除了没有那条箍在胳膊上的绸缎红袖章,高一虎觉得似乎回到了红卫兵西城纠察队的时代了。不同的是,现在的他不是挥舞彭德怀元帅授勋时颁发的宽皮带,而是腰上别着一把锋利无比的三棱括刀。高一虎带领着大院里所有能打架的孩子,还有宋磊磊那伙子同仇敌忾的空军大院的子弟组成一只报仇的队伍,每天在西四和西单一带搜寻。高一虎下决心彻底废了土炮和肥子一伙,此时如果碰到洋炮的纠察队,他很可能也会豁出去血战一场。董乐农和欧阳北上默默无声地参加他的队伍,血红的眼睛仔细搜索大街上每一个角落。
高一虎一伙人大院子弟全部一色儿旧军装,宋磊磊一夥军队子弟更是把老爹放在箱子里多年的将校呢军装穿在身上,足下是甑亮的半高腰将校靴。远远看去,一片金黄。
高一虎高声说,弟兄们,知道农民起义军头领黄巢那首诗吗?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戴黄金甲!
宋磊磊学问不高,但他看看跟随的众位弟兄们,可不是,黄色的军装,金黄的将校呢,没错,黄金甲,黄金的长龙!
黄金甲的队列骑着自行车在胡同里穿行,在西四到西单的大街上横行无忌,他们又恢复了一年前顽主的威风。虽然,这一次并非无聊之极,并非争风吃醋,他们被正义的愤懑激励,被同情的泪水浇灌。吉他呆的遭遇彻底惹急了这群威风凛凛的孩子。现在,吉他呆的悲剧,已经不是他个人的遭遇,而是大院每一个孩子感同身受的经历。更何况,残忍的土炮不但害了吉他呆,就连他自己的亲妹妹也害苦了。这样祸国殃民的混蛋,岂能容他继续肆意猖狂?必须把他打残,让他彻底丧胆,否则,大院的孩子就没有活路了。
     直到听到确切的消息,知道土炮和西单肥子已经离开北京,正在北京上海一线铁路上吃大轮,高一虎才解散队伍,等待着土炮和肥子归来。
     高一虎不知道的是,土炮其实几天以后就回来了,他是后半夜到家的,回来后,他没再出门,只是每天天不亮,他就溜出家门骑车到西单,白天他就躲在西单肥子家里,两个人成天凑一块儿唧唧咕咕商量,密谋策划进攻大院的方法。大院巡逻队追查土炮的消息不断传来,而且,大院孩子的队伍每天成群结队在土炮家的简易楼前呼啸而过。但土炮忍得住,虽然咬牙切齿,虽然怒火中烧,但土炮不露一声色,他在等候时机和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对大院发动进攻,他哥哥洋炮说过,兵法云,不动则已,一旦出手,就必须一招置敌于死地。如果只是发动一次袭击,大院孩子们肯定会疯狂报复,只有让他们无话可说,最好街道派出所再出面抓他们几个人,这时洋炮的工人纠察队再加把火,才能把大院孩子彻底制服,今后才能无后顾之忧。土炮咬牙切齿等候机会,这个时候,西单肥子更是报仇心切,他恨不得亲手用刀剁了欧阳北上,出自己的一口恶气。但肥子发现土炮其实比他还有心计,所以,对土炮言听计从,配合土炮联络北京四九城认识和不太认识的顽主们。听说是跟大院的干部子弟开战,各处的顽主都满心赞同,不用废什么口舌,各处的顽主们熟悉的和半熟脸儿的听到信儿就都来了。土炮和肥子用前些天在火车上磴大轮偷来的钱招待来自各个城区的顽主们,很快,他们发现,北京四九城说得上名头的几十个最心狠手辣的顽主都凑来了,其中大部分是熟人,还有一些过去没什么交往的,甚至有些小仇的都凑来了。四九城的顽主大都受过干部子弟的气,都在找机会报复,所以,一拍即和。土炮精心策划的大规模行动即将开始。
      现在,只缺少一个理由,一个挑起事端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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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14 19:20:31 | 看全部
五十二 总账必然会清算
         土炮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借口不用等待就找到了。因为,他妹妹顾吉秀死了。
     顾积秀离去得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是割腕自杀的。
     那天夜里,刮了一夜的白毛儿风,风声在屋檐墙脚呜咽呼啸,整整纠缠了一夜。刚刚掌灯,一直耽着心事的母亲亲眼看着顾积秀躺在被窝里,才放心地睡去了。这么多天,母亲的精神快要耗竭了,所以,这一夜母亲睡得特别沉。加上整个夜晚除了呼啸的风声,屋子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到了下半夜,一直瞪着眼睛看着眼前漆黑屋顶的顾积秀在被窝里悄悄摸出哥哥那把割断吉他乖手指的三棱刮刀,锋利的刮刀,锋口冰寒彻骨。顾积秀没费什么劲就把手腕上的皮肤划破,随着刀口的深入,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顾积秀忍受住疼痛,冷静地用棉被遮挡住喷射的鲜血,被割破的伤口很快就麻木了。顾积秀脑海里忽然荒谬地察觉一个事实,二哥打架前把刀子磨得格外锋利也许是件好事。受伤者被刺后,痛苦会小得多。但时间稍久,一股刺骨的疼痛钻心地刺到顾积秀的心头。随着血液不断潺潺流淌,疼痛逐渐减轻下来,变成一种隽永的麻木。
     这一夜,顾积秀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能够不动声色强忍着疼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前的黑暗在淡化,在消融,就象开春的积雪一样。她根本不在乎全身的血液在床上流淌,直到把身体抽空,抽成一个干净纯洁没有生命迹象的躯体。
     第二天早晨,母亲被屋里浓烈的血腥味儿呛醒了。她一轱辘爬起来,第一眼就看到女儿焦黄的脸孔,心里通地一下明白了。
     “闺女呀,你死得好惨啊,你怎么不等着让妈先走啊。。。”老母亲声嘶力竭的哀嚎惊醒了整个简易楼的居民。整个一个夜晚,放心不下的母亲一直沉睡不醒,丝毫感觉不到屋里的任何动静,没人知道,那是因为顾积秀把少量安眠药粉撒在母亲晚饭的稀粥里的缘故。这个心重的女孩,早就打定了必死的念头。
     清晨刚刚西单回来的土炮闻声从隔壁跑来,一脚揣开了房门。伴随着一股砭骨的寒风,他看到妹妹的脸色就象焦黄的蜡纸,在寒风中僵硬不动。土炮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眼睛瞪出了血,牙床咬得格格直响。
        现在进攻大院的不再是借口,而是赤裸裸的仇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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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14 19:22:08 | 看全部
10年前,写小说时,还满脑子当年高干子女老红卫兵的狂妄无知呢。 今天看来,太愚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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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14 20:18:32 | 看全部
黄歌时代版权证明.jpg 版权证明.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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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14 20:28:02 | 看全部
本帖最后由 高宜_LZLJ 于 2019-9-14 20:55 编辑

作品完成后,由于一家较大的影视公司提出签约,拍摄电影和连续剧,但制片人讲为防版权纠纷,让我到西安电视剧剧版权中心登记版权。当时,刚出版了几本书,正烦出版还需要投稿,三审麻烦,索性把几部刚刚完成的几部长篇都注册了版权。结果,一年后,我的作品《罗马戒指》出版并被推荐翻译为德文。本来应该翻译我的其他两部作品,但德国那位翻译我作品的德国教授却说,翻译德文,应该是出版过的作品。但我已经习惯于埋头写,不介意出版了。真够烦的。

《黄歌时代》完成时的书名为《青春如血》后更为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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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14 20:30:22 | 看全部
<埃及秘史>也做了版权登记,特此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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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14 22:43:33 来自手机 | 看全部
谢谢分享。


来自: 华人街iPhone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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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15 08:02:31 | 看全部
本帖最后由 高宜_LZLJ 于 2019-9-15 11:50 编辑

谢谢这位朋友,第一次感受伟大的巴黎还有一丝人气。

五十三 大院就得发动
大院的袭击毫无兆,高一虎他们毕竟不能永聚在一起,时间,他就松懈了,各自回家了。土和肥子他就是在等个懈怠的刻。天,高一虎去汪海涛家找他爸爸追到湖北当工人的事,董乐农和欧阳北上一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混去了,大院安静冷清,人声寥寥,只有室里坐着个大院的人。
顾积德在大院口出,像是一部童故事里突然出来的魔。他手中舞着一把雪亮的菜刀,领头了大院的铁门,接着,一伙子大声鼓噪着的半大小子佛和其他地方前来支援的主也喊着冲来。李大冲出室,想关大院铁门,但哪里来得及。一伙叫着的人早已经进入大,冲到大院中央了。李大伸手想去阻后面的人,一个小子起菜刀向他虚砍了一刀,老李倒退了步,他万万没想到些野小子竟敢个革委会副主任刀子。往日的权威迅速退色,李大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后脚进传室,立刻把屋门紧紧上。此,他黧黑的上棱角格外分明,他很快收起慌乱的神情,恢复了往日的静。抓起电话,赶快向部保科和派出所电话报警。
    看到平日无数遍,但始不敢越雷池一步的神秘大院此刻竟然被自己踏在脚下,跟随土身后冲来的半大小子得意起来。他们挥舞菜刀,捏,四处张望,到处寻。你不是狂得没儿了?你出来去不是看都得看我一眼在你们钻里去啦?到你娘的里去了吧。
     十个狂妄的家伙狂笑着,吼着,弄着,看着四周黑洞洞的窗口和楼些窗口在去的月里得多么神圣,多么神秘,多么的高不可攀。但是在,在土和他的伙伴的刀光影下,怎么胆怯了,退了,口无言了!
     一个楼洞里探出半个袋,是个十的小孩的袋,偷偷子突然闯进来的暴徒。
     “嘿,那孩子!向小孩招招手,来,别害怕。
     上尽量出一笑容,但笑得很勉强,得很阴森。他身旁的伙伴想起影里常看到的日鬼子假笑着招呼中国小孩,糖果的镜头
     小孩儿犹豫一下,向前迈出步。
     “你再来点儿。
     小孩儿摇摇头决拒再向前一步。
     “好,我瞧你也没胆儿。容地笑了,上肌肉开始放松,我就高一虎欧阳北上他一句儿,你认识高一虎吧?
     小孩儿沉默地着眼前个粗野的家伙,点了一下
     “你就告他,我,胡同口的土顾积德和西肥子今天来抄他老了。如果他有点儿胆子,随可以把袋伸出来,挑群都成,由着他挑。要是他的只会当缩头乌龟,也行,只是有一点,以后你院的孩子就别想从胡同出了。
     “不走口我怎么上街啊?小孩儿天真地
     和伙伴心地笑了,土头问哥儿个,不走胡同怎么上街啊?
     “从西口绕呗一个拎板的小子怪声怪气儿地
“爬着出去也行,或者喊我一声爹。”他的,由引起一阵轰笑。
     但是,才土,小孩儿好像没有听去,他斜着眼打量土你是胡同口,那个女孩的哥哥吧?
     “,从今天开始,路胡同口都他贴墙跟儿走,听没有?
     “你是土,那个女孩就应该叫什么圈子了吧,对吗小孩故作天真地
     “你他的敢我!勃然大,高高起手中的菜刀,我他了你。
     小孩子身,一下子就在楼道口消失了。
     着自己的同伙吼道,个听着,对这**,大家别留情,咱他的格
     就在候,疤痢忽然看到高一虎着自行车进入了大院。
     高一虎全然不知道大院生的故,追汪海涛父果很令人失望,到湖北当工人是不可能了。高一虎有些气,大院的候也象往常一径直拐大院的铁门,他习惯性地瞥一眼室的老李这时得有些异,老李不是坐在他平的地方。接着,他就瞥到大院中央靠近大的地方聚着的一伙子人。
     看到高一虎,土常,手一,手下的主跟着他迅速冲向大院口。
     高一虎一眼就看到土,他手捏车闸,一脚支地,大里迅速思索策。
     一伙很快冲到跟前,一个佛手一,半块砖头成弧线向高一虎去,高一虎闪头,但没躲过去。砖头在高一虎的额头出一道口子,地一下出来,向下流淌。
     开始高一虎能地想跳下自行砖头。但是,他不能。如果他跳下,必定会露出狼狈躲闪子。在自己的大院,在胡同串子面前,任何畏和逃避,都会使他以及大院孩子地。所以,高一虎硬生生地挨了砖头。他硬挺着仍跨在自行上,一脚支地,与他平在大院里,在大街上的形像一模一,没有毫的畏惧。
     胡同的楞住了,一有些不知所措。就都有些不明所以,失去主意。
     但土很快就恢复了静,他手一着刮刀领头向高一虎冲去。就在万分的刻,高一虎看到楞在室的老李不知什么候已出来,老李推动门口停着的运送垃圾的板猛冲来。垃圾车发出很大的声响横到土面前,迫使土停下脚步。仅仅钟时间,高一虎抓住了机会,他拎起一只垃圾放的木制垃圾箱,高高地举过头顶,然后双臂用力,猛地摔到土面前。接着,所有人都看到从楼道里冲出来的欧阳北上和董乐农
     夕阳穿西楼高高的楼顶绕过熟悉的烟筒,金色的余撒在高一虎的脸颊上,他涂抹上一金黄的色彩。高一虎眯起眼睛打量土,站在面的土冷笑着。来,他已得到了一个最好的机会,首先把高一虎收拾。因,如果大院里的孩子们齐力一涌而上,他们这胡同孩子真的无法抵竟,高一虎和董乐农加上欧阳兄弟在名气太大,胡同里的孩子之胆寒。如果只是高一虎一个人就不可怕了,董乐农的冷血和残忍是他最大的顾虑,但那小子快滚回日去了,条胡同里除了他土的不是到血腥就胆寒的主儿!可是,土万万没有料到高一虎勇敢,他的勇气和力气又是如此惊人。战胜高一虎的机会就在眼前,可惜机稍既逝。形式突然逆,原优势一下子就底消失了。
     高一虎起并扔出垃圾箱的霎那,土他真的生了真正的敬佩。就是敬佩之情使得他没有立刻出手。如果他不是站着发愣, 而是着手下一帮子人一而上,砖头板儿插子一儿招呼,非把高一虎打残不可。但在不行了,高一虎加上董乐农和欧阳北上,大院的力量就太可怕了。眼看着高一虎双手捏拳虎目圆睁额头上的血流潺潺流淌,血流额头往下漫延,已把右眼糊住了。
     à{感到了恐惧,恐惧曾伴随他小学五,六年的整个生涯。那个候,董乐农高一虎的身影在校园里一晃,土的心就象敲鼓一般咚咚跳个不停。而此刻,他知道个感重新回到他的心里,并将伴随他今后整个生涯。
     双方无言地对视,血腥味儿从高一虎的额头飘过来,刺激着土的神
     高一虎和欧阳哥儿忽然喊,三个人同冲了来,土一伙疑片刻,有两个手快的抛出砖头,但仍然没法阻三个人的攻。接着,土,一伙子人就象散倒的脚手架一呼喊着向大院口逃去。好在老李没有关,他能一口气回到熟悉的胡同,河水流入沙, 迅速藏在熟悉的胡同角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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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15 11:41:24 | 看全部
本帖最后由 高宜_LZLJ 于 2019-9-15 11:52 编辑

   五十四
     高一虎的简单地包裹着一块纱布,血从厚厚的布中渗出来,在上粘稠地流淌,就象是滚的岩。北上和乐农儿拎着木球棒在他的身后护卫,庄民和汪海涛架着他的胳膊一儿去附近的人民医院就医。穿狭窄的阴凉胡同,他格外小心翼翼。因才狼蹿的土和肥子一伙随可能从小胡同的阴影里出来,突。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今天大院里猛烈的反以及高一虎威猛的形象,把他的胆子底吓破了。不要自己伤势惨重,即使没有受,他也无法再鼓起勇气向大院的人发动新的攻了。
     医院门诊部走廊灯光惨淡,陪高一虎去医院的一伙人拥挤在一起,白色的面上人影幢幢。医生士每一打开,就会有强烈的灯光透露出来,把所有人的孔照亮。
    经过长长的等待,高一虎於从室出来了。他的袋上包裹着厚厚的布,右眼完全包在布里面,左眼只露出一半。他勉强冲大家微笑,没关系,了十,大夫躺两天就好了。
     乐农欧阳北上悲地沉默,仔打量他包得象蛋的袋。大院的孩子好像一夜之大了,大家全都默不作声,但心情沉重,目光郁。
     乐农悄声需要住院
     高一虎不必了,咱回家吧。
     众人没有移,就发现走廊口出了一群警察。个机灵的孩子把手里的木球棍塞在候室的椅下面,人群稍稍出一些骚动。高一虎和董乐农,欧阳北上没有移,他目光凝重,等着个警察走来。
     领头的警察是胡同的片警小徐。他没有大声叫喊,而是冷静地着高一虎包裹的袋。
     “好了?小徐短地
     “,咱走吧。高一虎竭力克制昏,脱开董乐农和欧阳北上的持。
     高一虎领头向外走,小徐先别个人,一儿跟我走一趟。
     高一虎就我一个人跟土打的架,与别人无关。
     小徐严肃打架的具体情况我都掌握了,你一个人包也没用。
     小徐用手指点点欧阳北上和董乐农个。
     能地向阴影里面,但小徐早看到他了,有你。
     三个人跟着小徐向外走,大院的孩子恋恋不舍地跟在后面。小徐回头说都回家去吧,大家一儿走,别落儿。
     当天晚上,土的哥哥洋专门从工厂假回家。他把土和疤痢等其他人叫到一起,狠狠地了一整晚。他没有完,派出所的片警小徐已敲响房。小徐当要求土跟他一儿去派出所对证,土一声不吭,跟在小徐身后出了。他的哥哥洋不肯休,也跟在小徐身后一儿去派出所。他是作工厂工人的身份参加案,在派出所的公室里他大声争,一口咬定部机关宿舍大院的流氓向胡同里的孩子挑衅,致自己的弟弟替伙伴打抱不平,加上大院子臭流氓勾小痞子吉他乖,欺骗单纯顾积秀,出於义愤,才生了打斗。小徐和™{个派出所警察不上跟他罗嗦,洋就在派出所当场给自己的工厂拨电话。半个小后,十名工人队员乘着大卡来,队员们膊上鲜红袖章,一进门就大声吵嚷。
     派出所的所生气了,深更半夜的,周围邻居早休息了。工人来,人以派出所生了武斗,影响在太劣了。所站在院子里,地阻止工人许闹事,立刻回工厂去,否,就以聚众严肃处理。工人眼巴巴地看着他队长,洋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便同意撤兵。工人们闹哄哄地走了,派出所安静下来。所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指™{个警察开始分别审讯间办公室的灯亮了,一亮,就夜未熄。
     第二天,天亮,高一虎和董乐农,欧阳北上分别被派出所放了。派出所提出的条件是,立刻回家收拾行李,二十四小之内,必离开北京城。高一虎和欧阳北上必返回插村,董乐农须结束在北京的居住,返回日
     高一虎,欧阳北上和董乐农眼圈红红的。昨晚通宵未眠,他的情静,再也没有了激的波。在大院口,他聚在一起说话。董乐农手里拎着一只当非常髦的皮包,里面是他回国后理的所有文件,就是他的全部行李了。
     高一虎乐农,不知道什么候才能再
     欧阳北上乐农,咱俩总是打架,但咱比哪个哥儿都。希望十年后,日真的出一个犬养首相,跟中国盟的候,哥儿一定前来跟你敬酒!
     一句得大家泪流面。董乐农说操,好他的不哭,真不争气。
     高一虎常使英雄泪沾襟,兄弟,路,多保重。
     三个人洒泪而别,此一去,如同永
     第二天一早的火,高一虎和欧阳北上在火抱告别。
     “儿,下次回来,先打个招呼。高一虎
     “你放心,那候,咱他搭同一班火,一儿回家。
                 五十五离别不需眼泪
     轿车把董乐农送到北京机,与京成田机相比,首都机场显陋狭小。只有在机候机大厅墙壁上嵌着的一副精美绝伦的巨幅壁画才露出国的气派和煌。董乐农一个人拎着行李箱,闷头穿,核机票,托运行李,通,走出海关。一路上,他心情沉重,沉默不,直到走到机舷梯前他忽然不了。天空阴沉沉的,不降下一些碎的雪花。跑道上等候的机象是一只色的巨。人走到舷梯旁序登机,空姐笑容可掬,亭亭玉立地站立在舷梯一。董乐农忽然发疯似地用脚狠狠在地面上,拉得舷梯啦啦响,就像秋天的落叶。他泪流面,望地冲着天空吼:操,凭什么把老子出中国去,老子他的也是中国人啊!
    隆,脱地心引力,昂首入阴霾密布的天空。着心有不甘的董乐农,和他那一腔无以言表的怨恨,无反空而起,呼着向去了。
。。。。。。
2005624----2007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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