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诗钞·读史（外二首）

西山

旧日诗钞·读史（外二首）

我喜欢读史
但不关心所有事件的日期
因此通不过官方的考试
不能成为伽利略
在史书上留下烤鹅的香泽

在史书上留下药的苦涩
我在病中走向往世
沉浸在重逢的喜悦
这是纯粹个人的隐秘，我看到了自己
掩卷如同盖上墓穴

但在今天却象钉上窗户
我擦干暗淌的热泪
从病榻上下来，抛开史书信步庭院
菊花透着重重剑气
使我痛感手无寸铁
               1990.11.29.

《泥土的生命，你要……》

泥土的生命
昼夜打盹的生命
你要堤防床箭，堤防木箭
射进你心里
长成阴森的丛林
流出冷绿的血

你要从床上及时下来
把久闭的门打开
让西方的白雪
金色的阳光
映彻你薄暮的床第

你要怀抱着白石
走过清爽的冬季
把更多的木床带领
把他们从森林中带出
斫平它们暗藏的不幸的尖芒

直到你握刀的手被晨光辉亮
你要保持纯洁、温暖和清贫
在火焰的光荣里
依旧敏感于木头的痛苦
依旧怀着泥土的心……
                  1990.12.6.

《到我老了……》——读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到我老了，碎瓦一样死去
我陈旧的房子空空的时候
今生陌路的朋友
请你远道而来
向这冰凉的土灶中添柴

你要从电波中
听取我最后的晚祷
坐着国家的、年久失修的钢铁
而来。匆匆的春季
战火烧坏了半个世纪前的相片

我邻居的孩子
手持粘竿
从乡村赤足赶到车站
带着你穿越寂静的废墟
走进新生的和平
走过青草肆意侵占的土地

旧军毯裹住我的睡眠
泥土的灶边是新劈的柴禾
敌人啊，我爱着你
你手中是过期的追捕令
水洇和磨痕代表着良心

我邻居的孩子
他要拥有自由的一生
他已经被“没有人”批准
                199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