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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叶敲秋意

[真情告白] 三个Acup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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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4 15:15:39 | 看全部
      「我不会跟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一起。」涂莉说,「如果伤害了你,我对你说声对不起。」

       「你没资格跟我说对不起!」游颍冷冷地说,「请你下车吧!」

       「你说过送我回家的。」

       「你休想!」游颍把她推出车外。

       涂莉被推倒在坑渠边。

       「刚才我应该蒙着面。」我说,「她去报警的话,我们要坐牢。」

       游颍一边开车一边流泪,重逢之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流泪。

       我用纸巾替她抹眼泪:「不要哭,你应该听听常大海的解释,或许是涂莉一厢情愿而已。」

       「我肯定他们上过床。」游颍说。

       我无话可说。

       游颍送我回家。

       「再见。」她跟我说。

       「别做傻事!」我说。

       床还没有造好,我睡在地上,凌晨四时,游颍打电话来。

       「周蕊,要你在快乐和安定的生活两者之间选择一样,你会选择哪一样?」游颍问我。

       「安定的生活也可以很快乐。」我说。

       「只可以选择一样。」

       「我已经选择了快乐,所以我现在的生活不安定。」我苦笑。

       「哦。」她应了一声。

       「你没事吧?」我问她,「常大海怎么说?」

       「他承认了。在我回来之前,那个女人已经打电话告诉他。」

       「你会走吗?」

       「不知道,七年了,七年来一直睡在我身边的男人竟然欺骗我,我以为我会嫁给他的。」

       「他怎么说?」

       「他向我求婚。」

       「求婚?」

       「我也会象你一样选择快乐。」游颍挂了线。

       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那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我躺在地上,如果安定和快乐,我是会选择快乐的,虽然有一种快乐令人很累。

       每隔几天,我便去自动提款机查一查账户,知道森还是没有拿支票去兑现,我知道他是真的爱过我。

       清晨,我仿佛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我爬起来,屋外没有人,原来不是敲门,是有人在敲窗,是森吗?难道他看到了窗前的那一幅砌图?我拿开砌图,游颍蹲在天桥上。

       「还没有醒来吗?」她笑着问我,「我买了早餐。」

       游颍从大门走进来,她买了油条、粢饭和豆浆。

       「趁热吃!」她说。

       「你答应了他吗?」我问她。

       「我拒绝了。」游颍说。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希望他向你求婚的吗?」

       「我是希望他因为爱我所以想跟我厮守终生。他现在向我求婚,是因为内疚。」

       「你就不能原谅他吗?」

       游颍望着我良久,说:「不能。」

       「他爱那个女人吗?」

       「我不知道,但他已经不爱我。他现在提出结婚,不过为了道义,开始筹备婚礼以后,他就会后悔,到那个时候,我们都会恨对方。我不需要施舍。」

       「你不觉得可惜吗?老实说,他条件不错,你守了七年,白白拱手让人,很不值啊。」

       「我们现在住的那层楼,屋契上是写两个人的名字的,他答应把他那一半业权送给我。」

       「你会接受吗?」

       「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拒绝,我不会象你那么慷慨,我是付出过的,七年,对一个女人来说,不是一段短日子,既然他心甘情愿送给我,我为什么不要?」

       「他愿意把一半业权让给你,也是出自于内疚啊!你不是说不需要施舍的吗?」

       「这不是施舍,这是我应得的。但结婚不同,以后要一同生活,一直感到自己被施舍的话,会很痛苦的。」

       「你为什么不多给他一次机会?你现在只是第一次发现他有外遇。」

       游颍放下手上的一碗豆浆说:「有些人喜欢玩三盘两胜,我喜欢一盘决胜。」

       「你是我认识的最坚强的女人。」

       「虽然胸围只有三十二A,但我的固执是三十六FF的。」游颍笑说。

       「常大海会搬走吗?」

       「他会去找一间新屋。」游颍站起来,「我要上班了。」

       不出我所料,常大海在第二天来找我。

       我跟常大海相约在咖啡室见面。一向打扮整齐的他,出现时头发有点凌乱,外套衣领上有几点好象红酒的酒渍,也许他自己也不介意。游颍似乎比他看得开。

       「找到屋没有?」我问他。

       「暂时会搬去跟涂莉住,我没钱付首期。」他坦白说。

       「游颍知道会很伤心的。」

       「是她提出分手的。」

       「男人真是不负责任,是你先有第三者的啊!你现在还搬去跟那个女人一起住?」我责怪他。

       「我是一个没人爱的男人!」他沮丧地说。

       「你有两个女人,还说没人爱?」我摇头。

       「我时常感觉不到游颍爱着我,也许她是爱我的,但是她不需要我。」常大海说。

       我突然觉得好笑,常大海和游颍好象对调了性格,常大海是女人,游颍是男人。只有女人才要时刻感觉到被爱和被需要。

       「她是爱你的,她很爱你。」我说,「她也需要你。」

       「她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你有吗?你又可有说过你爱她?」我反问他。

       「在前天晚上我跟她说过,她不相信。」

       「太晚了。」我说。

       「是的,太晚了。」常大海用双手去揉自己的一张脸和头发。

       「你跟那个女人的事开始了多久?」我问他。这个问题是基于好奇。

       「差不多一个月吧!」

       他为了一段一个月的感情而放弃了一段七年的感情,游颍知道了一定很伤心。女人的七年原来是毫无价值。

       常大海在三天之后搬走,七年感情,就用三天了断。但游颍在常大海搬走三个星期之后悄悄到法庭听他办案。

       这是一宗感情纠纷,一对同居十四年的男女,感情破裂,两个人在八年前合资买过一层楼,由男方付首期,屋契上则是女方为合法业主。男方在分手后要求变卖该单位,取回应得利益,女方则坚称自己拥有业权,双方闹上法庭。常大海是男方的代表律师。

       七年多前的一天,游颍在法庭上看到常大海雄辩滔滔,自此爱上了他。那时的常大海,也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强装镇定的小律师。七年来,她没有再走到法庭听他辩论。七年后的今天,她和常大海分手了,却很想最后一次听他辩论。

       常大海并没有发现她,游颍坐在最后一排座位,常大海跟她说过,这宗案件并没有胜诉把握,他曾经跟对方律师商讨,要求两位当事人庭外和解,但他们不肯,硬是要将对方置诸死地。

       游颍看到那个男人,他穿着西装,架一副金丝眼镜,一表斯文,那个女的相貌娟好,两个人看来都是有教养的,却为了一个三百多万的单位争个你死我活。

       法庭上只是疏疏落落坐着十几个人,有一、两个好象是记者,不断在抄笔记。到常大海发言,他站起来说:

       「法官大人,作为原诉人的代表律师,我的心情很矛盾,一对同居十四年,曾经彼此深爱对方的情侣,竟然反目成仇。如果金钱可以换回一段十四年的爱情,我想大部分人都宁愿换取爱情。无论是十四年,还是十四年的一半时间,都是一段漫长的日子,要亲手毁灭它实在太难了。我认为愿意首先放弃共同拥有的东西的那个人是两个人之中爱得较深的一个,只是,我的当事人和与讼人似乎都爱得太浅了……」

       拥有流下她分手后的第一滴眼泪,十四年的一半时间,她从来没有听过常大海这么深情的说话。

       法官判原诉人得直,那层楼要拿出来卖,所得到利益由原诉人和与讼人均分。换句话说,是常大海胜了这一场官司。

       游颍在听到法官判决之后便离开法庭,她不想常大海知道她在法庭里。常大海接办这件案件是一年前的事,那时,游颍就问过他,如果有一天,同一件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会怎样做。常大海笑说:「那个男人太蠢了,屋契上写上女人的名字,我们这间屋的屋契是两个人的名字的,大家都占百分之五十,到时每人一半,用不着争。」

       现在,他把一半业权拱手送给她。他在庭上说,愿意首先放弃共同拥有的东西的那个人是两个人之中爱得较深的。他爱得较深又为什么移情别恋?那是因为他得不到同等分量的爱吗?

       这一切是游颍事后告诉我的。我在她家里陪她,常大海还有几件衣服没有拿走。

       「说不定是他故意留下的。」我说,「那么改天他可以找藉口回来。」

       「他不会的,他已经递了辞职信。」游颍说。

       「他要辞职?」我怔住。

       「因为我要辞职,所以他比我先辞职,我们不能再一起工作,我受不了。」

       「常大海说,愿意首先放弃共同拥有的东西的是两个人之中爱得较深的一个,他现在放弃了两样东西——这间屋、工作。」我说。

       「是他先变心,现在反而好象是我无情。」

       「我把屋卖掉,森又不肯收回那笔钱,我们大家都爱得深。」我满足地躺在床上。

       游颍站起来说:「我但愿有勇气首先放弃。」

       有人按门铃。

       「不是常大海吧?」我说。

       游颍去开门,是徐玉和宇无过。

       「我送她来的,我不参加你们三个女人的聚会。」宇无过先旨声明。

       「先坐一会吧,如果你不介意这间屋迷漫着失恋的气味。」游颍去倒了两杯汽水出来。

       「你的出版社做得怎样?」我问宇无过。

       「很好,已拿到几本日本漫画书的版权,全靠你和游颍借钱给我们。」宇无过说。

       徐玉向我眨眼。

       「不要紧,不要紧。」我说。

       「宇无过的新书下个月出版了。」徐玉说,「他花了一星期就写好。」

       「这么快?」我吃惊。

       「这本书是写得比较快。我约了人,我要先走了,你们慢慢谈。」宇无过告辞。

       「那只光碟拍完了吗?」我问徐玉。

       「昨天煞科。」她松一口气。

       「恭喜你。」游颍跟徐玉说。

       我说不出类似「恭喜」这种字眼,她毕竟是出卖了自尊来成全她的男人。

       「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徐玉说。

       「什么工作?」我问她。

       「是在模特儿公司上班的,负责招聘模特儿。我这几年都没有一份正正式式的工作,是时候安定下来了,做模特儿毕竟不是长远的。」

       「你好象突然成熟了。」我忍不住说。

       「是啊!就是因为拍了这只光碟。」徐玉说。

       「为什么?」游颍问她。

       「我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徐玉苦涩地笑。

       虽然她不说,但拍那只光碟的过程里,她必然失去了很多尊严。

       宇无过最新的一本科幻小说叫做《魔钟》,小说很受欢迎,我好几次在地铁车厢内也见到有人阅读这本小说。徐玉送了一本给我,我花了一个晚上阅读,我还是第一次可以从头到尾看完一部科幻小说,《魔钟》的情节的确吸引,宇无过这一次吐气扬眉了。

       好象魔术一样,宇无过一炮而红,《魔钟》不断加印,连带宇无过的旧书也销量大增,有几份杂志访问他,指他是新一代最有潜质的科幻小说家。徐玉总算脱得有价值。

       宇无过请我和游颍在一间中东餐厅吃饭,说是要酬谢我们,如果不是我和游颍合共借出三十万,他就搞不成出版社,也出不成书。

       出乎我意料之外,宇无过并没有表现得太兴奋,最兴奋的是徐玉。

       「那本书我看了十次,一次比一次好看。」徐玉说。

       「我介绍了很多同事看,他们也说好看,我推销有功啊!」游颍俏皮地说。

       「什么时候会有新书?」我问宇无过。

       「还没有想到新的题材。」宇无过说。

       徐玉握者宇无过的手说:「有电影公司想把《魔钟》拍成电影呢!」

       宇无过好象还不是太兴奋,也许他奋斗得太久了,成功已不会令他突然改变,这也是好的,他至少不会因为成名而变心。

       「我相信不须多久就可以把钱还给你们。」宇无过说。

       「好啊!我会收下的啊!」我笑说。

       游颍附和:「是啊!」

       徐玉瞟了我们一眼。

       如果时间安排得好一点,宇无过能够早一点写出《魔钟》,徐玉也用不着脱,现在纵使有钱也买不回那只光碟。

       不幸的事终于发生,宇无过无意中在一个玩电脑的新朋友的家里看到徐玉主演的那只光碟。他终于知道那三十万是怎样来的。

       徐玉否认光碟里的女主角是她,但她骗不到宇无过,宇无过收拾行李走了。徐玉哭得呼天抢地,打电话给我说要自杀,我立即走上她的家。

       「我传呼他跟他说清楚。」我说,「你这样做也是为了他。」

       「你不会覆电话的。」徐玉哭着说。

       「他会在什么地方。会不会在出版社?我去找他。」

       「我不知道。」

       我打电话叫游颍上来,由她照顾徐玉,我试试去出版社找宇无过。

       出版社的门锁上,我按门铃,没有人应门,里面也没有光线,宇无过可能没有回来。我正想走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传呼机响声,一定是传呼台追他覆机。

       我大力拍门,他还是装着听不见。

       「宇无过,我知道你在里面的,徐玉嚷着要死,如果你是男人,请你立即开门。」

       他充耳不闻,我气得使劲地用脚踢门。

       「宇无过,你出来!」

       宇无过依然在里面无动于衷。我忍不住对他破口大骂:

       「你觉得自己女朋友脱光衣服拍片,令你很没面子是不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是为了谁?还不是因为你要三十万元搞出版社!你知道一个女人要脱光衣服是一件多么难堪的事吗?如果不是因为爱情,她才不会这样做!你这个人,自私到不得了,只顾着自己,永远在发梦,可怜你的女人却要不断为你的美梦付上代价——」

       宇无过依然躲在里面不理我,我唯有走。回去见到徐玉,我不知怎样开口,但总要回去交代。

       游颍开门给我。

       「找到他吗?」游颍问我。

       徐玉期待着我开口,我不知道怎样说。

       「怎么样?他是不是在那里?」游颍追问我。

       我点头。

       「他不会原谅我的,有多少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女朋友做这些事。」徐玉哽咽。

       「他不回来,你也不要爱他。」游颍说,「有多少个女人肯为男人做这些事?」

       「对,如果他不回来,他也不值得你爱。」我说。

       「我去找他。」徐玉站起来,走到浴室洗了一个脸。

       「我们陪你去。」游颍说。

       「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

       徐玉撇下我们自己出去。

       她在宇无过的出版社门外站了一晚,宇无过终于开门出来,两个人抱头痛哭。

       这是徐玉事后告诉我的。

       她幸福地说这是一个考验,让她知道他们大家都深爱着对方。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们经过一个考验,还有另一个考验,有一个人走出来公开指责宇无过的《魔钟》是抄袭他的小说的,并申请禁制令禁止小说继续发售。

       「他不会抄袭的。」徐玉激动地说。

       但那个叫麦擎天的人已聘请律师控告宇无过侵犯版权。

       我不太相信宇无过抄袭别人的小说,但事情若非是真的,那个人为什么要控告他?

       徐玉找游颍介绍律师,游颍推荐了一个比较熟悉版权法的律师。律师费并不便宜,《魔钟》又不能继续发售,宇无过哪来钱跟人打官司?难道又要徐玉脱衣?

       「宇无过怎样说?」我问她。

       「他当然没有抄袭,根本没有这个需要。」徐玉激动地说。

       「尹律师说那边有证据证明,麦擎天去年投稿到宇无过工作的报馆,小说内容跟宇无过写的《魔钟》几乎一样,只是有部分内容不同。」游颍说。

       「既然是去年投稿,宇无过为什么等到今天才抄袭?不合理。」徐玉说。

       「那个麦擎天也把同一本小说拿去一间出版社,是今年年初的事,那间出版社没打算出版,但原稿一直放在出版社,他们可以证明。那就是说,在宇无过的新书还没出版前,麦擎天的小说已经存在。」游颍说。

       「游颍,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宇无过抄袭?」徐玉很愤怒。

       「游颍不是这个意思。」我连忙说好话。

       「我是想告诉你,这宗官司宇无过不一定嬴。」游颍有点尴尬。

       「那我就换律师,对不起,我先走!」徐玉拂袖而去。

       「你为什么这样说?」我怪责游颍。

       「如果宇无过真的抄袭别人,那这场官司就不会嬴,何必白白浪费律师费?你和我都知道这笔钱是要徐玉拿出来的。」游颍说。

       我想起宇无过在美国写给徐玉的信,提起蜂鸟。他是有才华的,为什么要抄袭?

       晚上,我去找徐玉。我本想约她出来吃饭,她说不想上街。

       「宇无过呢?」我问她。

       「他出去了。」

       「你不要怪游颍。」我说。

       「那个尹律师不应该把事情告诉她呀!我们打算换律师。」徐玉仍然没有原谅游颍。

       「宇无过怎样说?」

       「他心情坏透了。周蕊,你相信宇无过抄袭别人的作品吗?」

       我不知道怎样回答徐玉,我认为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连你也不相信他?」徐玉很激动。

       「我相信。」我不想令徐玉不高兴。

       「不,只有我相信他。」

       「如果证实宇无过是抄袭,你会怎样做?」

       「我会离开他。」徐玉说。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除非他现在跟我说真话。」

       这时宇无过喝得醉醺醺回来。

       「你为什么喝酒?」徐玉连忙扶着他。

       我帮忙把宇无过扶到沙发上,徐玉替他脱鞋。

       「他从来不喝酒的。」徐玉蹲在他跟前,怜惜地抚摸他的脸。

       「我去拿热毛巾。」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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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4 15:16:10 | 看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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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国到处找,他们都说我疯了,没事回国买书带出来这么重,她还有一本什么单人床的也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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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4 15:16:40 | 看全部
我走进浴室用热水浸好一条毛巾,飞快拿着毛巾走出来,徐玉和宇无过竟然相拥在沙发上,我把毛巾放在茶几上,悄悄离开。

       第二天中午,徐玉打电话给我说:「他什么都告诉我了。能够出来见面吗?」

       她的声音很沮丧,她要告诉我的,也许不是好消息。

       下班后,徐玉和我在商场的咖啡室见面,今天的天气很冷,天文台说只有摄氏六度,我要了一杯热咖啡。

       「冷死人了。」我脱下手套说。

       徐玉的鼻子也冷得红通通的。

       「他承认他的小说是抄袭别人的。」徐玉绝望地说。

       「为什么?他应该知道这种事早晚会被人揭发的。」

       「他说压力太大,他竟然没想过会给人揭发。」

       「现在怎么办?」

       「那是他的事了,他要赔偿或要庭外和解都不关我的事,我要跟他分手。」徐玉坚决地说。

       「你在这个时候离开他?」我没想到徐玉那么决绝。

       「我说过如果证实他抄袭别人的作品,我会离开他。」

       「你不必为这一个承诺而强迫自己离开他。」

       「不,我可以为他死,为他出卖尊严,但不可以忍受他是一个骗子。」

       「你说过他现在说真话的话,你会原谅他。」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你不是很爱他的吗?」

       「我是很爱他,很相信他,相信他的才华,就为了让他一展才华,所以我才去拍那只光碟,但今天早上,我突然发现,这一切原来是假的,他可以欺骗所有人,但不应该欺骗我。」

       不久之前,她在出版社门外站了一个晚上等宇无过出来,她是那样爱他。一夜之间,却变成一潭死水。唯一可以解释的,是她过去太崇拜宇无过,而这个信仰在一息间完全崩溃,她接受不来,由极爱变成极厌恶。

       「你可以陪我回去收拾东西吗?」徐玉问我。

       我陪徐玉回去她跟宇无过同住的家。

       「你真的要搬走?」我在进门之前问她。

       徐玉点头,掏出钥匙开门。

       屋内只有一盏灯亮着,宇无过坐在厅中,没精打采。

       「我回来收拾东西。」徐玉径自走入房。

       我尴尬地站着,不知道应该去帮忙徐玉还是安慰宇无过。

       「你去叫她不要走,她会听你的。」我跟宇无过说。

       宇无过摇头:「没用的。」

       「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

       宇无过抬头跟我说:「是不是很荒谬?我没想过会给人揭发的,就好象那些服用类固醇的奥运选手那样,竟没想过会给人揭发,只想到胜利。我在报馆工作时收到那个人的小说,看了一遍,双手在抖颤,为什么我写不到?那时我没打算抄袭他的,我去了美国,又从美国回来,再写一本书,还是不行,偶然在抽屉里发现那个人的小说,我想或许不会有人知道——」

       「你根本用不着这样做。」我说。

       「我等得实在不耐烦了,我要成功,那本书真的成功了,比我任何一本书都成功,但我并不快乐,其实我并不想它成功,它的成功证实我失败。」

       我明白他那时为什么对新书的成功一点也不雀跃。

       「如果那本书不成功就不会有事。」宇无过苦笑,「至少徐玉不会离开我。」

       「你就眼巴巴看着他走?」

       「是我辜负了她,如果我知道开出版社和出版这本书的三十万是她用那个方法赚回来的,我一定不会抄袭别人的作品。若我是她,也不会原谅我自己。」宇无过站起来。

       「你要去哪里?」

       「我不能看着她走。」他自己走了。

       「周蕊,你来帮帮我。」徐玉在睡房里叫我。

       我走进睡房,告诉徐玉:「他出去了。」

       徐玉把几件衣服塞进一个手提袋里。

       「你要去哪里?」我问她。

       「回家,回去我自己的家,跟我爸爸妈妈住。」

       徐玉掏出一串钥匙,放在茶几上。

       「你真的想清楚?」我问她。

       「他是骗子。」徐玉含泪扑在我的肩膊上。

       「我知道。」我拍着她的肩膊安慰她。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快点离开。」她提起行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等一会。」

       徐玉走出露台,在晒衣架上摘下一个粉橙色的喱士胸围,是我卖给她的。

       「忘了这个。」她把胸围塞在手提袋里。

       我送徐玉回家,她妈妈对于她突然回家感到有些意外,但她已经见惯不怪,徐玉也不是头一次从同居的男朋友家中搬回来,只是这一次,她离开得太久了,大家没想到她会回来。

       「代我向游颍说声对不起。」徐玉送我离开时叮嘱我。

       傍晚的气温好象比黄昏时更低,我在街上等计程车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冷得浑身发抖,鼻水不断淌下来。这种天气,怎么可以没有男人?真是失败!如果让森抱着,一定很暖。

       回到自己家里,我匆匆弄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吃了两口,觉得味道怪怪的,原来那一包面已经过期半年。

       我听到有人敲窗的声音,难道是游颍?我挪开那幅砌图,站在窗外的竟是唐文森,摄氏只有六度的气温下,他穿着大衣站在窗外。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不知道应该打开窗还是用砌图挡着那一扇窗。森在窗外等我的回音,我看到他给冷风吹得抖颤,不忍心要他站在窗外,我打开那一扇窗。

       「我经过这里,看到这幅砌图,原来你真是住在这里。」他高声在窗外跟我说,口里冒着白烟。

       我把砌图放在窗外,犹如把一个钱币掷入许愿泉里,我日夕企盼的,是他偶然有一天在窗外经过,看到这一幅他为我砌的「雪堡的天空」,知道我住在里面,然后敲我的窗,就是这样罢了。这一刻愿望成真,令人难以置信,我却不知道应不应该让他进来。

       「我可以进来吗?」他问我。

       他瑟缩在风里,恳求我接纳他。我想他抱我的时候,他竟然真的出现。

       「是二楼B座。」我告诉他。

       我站在屋外等森,他上来了。

       「进来坐。」我跟他说。

       「你就住在这里?地方太不象样了。」他好象认为我受了很大委屈。

       「这是我所能负担的。」我说。

       「外面很冷。」他拉着我的手。

       他的手很冷,一直冷到我心里去。

       「我去倒一杯热茶给你。」我松开他的手。

       「谢谢你。」他说。

       我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跟对方说过「谢谢」这两个字了,这两个字在这一刻变得很理所当然而又陌生。

       我倒了一杯热茶给他。

       「你怎会走这条天桥的?」我问他。

       「我从来没有用过这条行人电梯,今天晚上突然心血来潮,想不到……真是巧合。我看到这幅砌图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好吗?」我问他。

       「你仍然挂着这条项链?」他看到我脖子上的项链。

       「不要说了!」我突然有点激动。

       「你不喜欢我来吗?」他内疚地问我。

       「我好辛苦才摆脱你。」我说。

       「我留给你的就只有痛苦吗?」他难过地说。

       「带给你快乐的那个人,就是也能带给你痛苦的人。」

       他望着我不说话。

       「那张支票你为什么迟迟不拿去兑现?」我问他。

       他打开钱包,拿出我写给他的那一张支票:「这张支票我一直带在身上,但我不会拿去兑现的,如果我这样做,我会看不起自己。」

       「那我会把这笔钱从银行拿出来送到你面前。」

       「我不会要。」

       「你不要的话,我会将这二百八十万拿去你公司要你替我投资一只风险最高的外币。」我赌气说。

       「我一定可以替你赚到钱。」他说。

       我给他气得发笑,他拉着我的手说:「我很挂念你。」

       「是吗?」我故意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回到我身边好吗?」森抱着我,用他的大衣把我包裹着,我觉得很温暖。

       「不要这样。」我推开他,「我回到你身边又怎样?还不是象从前一样,偷偷摸摸地跟你见面?我不想只拥有半个人,你放过我吧。」我退到床边。

       森走上来,抱着我,吻我,把我推在床上,我很想跟他接吻,但又不想那么轻易便回到他身边,我紧紧闭着嘴唇,装着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抚摸我的胸部,我把他推开。

       「不要这样。」我站起来说。

       他很沮丧。

       「你走吧。」我狠心地说。

       「你还爱我吗?」他坐在床边问我。

       我的心在流泪,我故意要令他难受,谁叫他在这一刻还不肯说会离婚?只要他现在答应离婚,我会立即接受他。我要得到他整个人,过去我太迁就他了,他知道不离婚我也会跟他一起。

       我想说不,但我说不出口,为了报复,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很失望从床上站起来,沉默不语。

       为什么他还不肯说离婚?他就不肯说这句话?我不会告诉他我爱他。他明天一定会再来,明天不来,明天的明天也会来。他知道我住在这里,他会再来的,只怕他再来的时候,我无法再拒绝他。

       森站在那里,等不到我的答案,他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我扑到床上,哇啦哇啦地哭起来,他还是头一次问我爱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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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4 15:17:50 | 看全部
回复 丫丫语 的帖子

单人床?好的,我再去找找看:kiss:十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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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4 15:21:00 | 看全部
我整夜都在想他。

       第二天,在内衣店里,我完全提不起劲工作,我疯狂地挂念他。他偶然在我的窗外经过,那就是缘分,我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下午,有一名自称是绿田园职员的李小姐打电话来说:「是周蕊小姐吗?我特地通知你,你助养的那头小牛出生了。」

       我助养的小牛?

       「我没有助养小牛。」我跟她说。

       「你认识唐文森先生吗?是他替你助养的。」

       我决定去绿田园看看,地点在鹤数,第二天早上,我坐火车去,那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森为什么会替我助养一头牛?

       到了绿田园,那位李小姐带我参观,那里有很多牛,属于我的那一头刚刚出生的小牛正在吃奶。

       「你可以为它起一个名字。」她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问她。

       「唐先生没有告诉你吗?新界有很多黄牛,老了没人要,在马路上流浪,经常给汽车撞倒,我们向农夫买了那批牛回来,让它们耕田。但有些牛是不会耕田的,为了饲养它们,我们让市民助养,牛就不用再流浪了。这个计划推出之后,反应很好,助养黄牛要排队,去年十月中,唐先生来申请助养一头黄牛,由于所有牛已给人助养了,所以他要预订母牛肚中的小牛。他说这是送给女朋友的生日礼物,十一月三日那天要带她来看看怀孕的母牛,但那天你们没有来,后来唐先生又打过电话来,说小牛出生的时候就通知你。」

       原来森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一头小牛,怪不得那天他说要我去看。我对那一头正在喝奶的小牛突然有了感情,蹲下来用手扫它的肚子。

       「还有这一幅地也是你的。」李小姐指着我面前一幅用竹竿围起的地,「可以种菜。」

       「他为什么要送这个给我?」

       「他说要送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给你,这份生日礼物也真够特别。这幅地很适合种瓜菜,唐先生说你们要开一间法国餐厅,自己种瓜菜不是很方便吗?」

       我为那头小牛起名雪堡。

       爱一个人,是你必须有一点儿恨他,恨他令你无法离开他,森就是我恨的人。

       离开绿田园,天气仍然寒冷,但阳光灿烂,我的心很暖。森真的有想过和我一起开一间餐厅的。我在火车上盘算我们该在那块耕地上种什么菜,可以种红萝卜,那么即使我们的餐厅还未开始营业,也可以卖给郭笋做红萝卜蛋糕。

       回到内衣店时是下午三时三十分,我很挂念森,我再没有需要否认我对他的爱,终有一天,他会给我名分的,即使等不到,那又怎样?我想告诉他,关于他的问题,我有答案了,我从前、现在、将来也爱他。

       我提起勇气传呼他,他没有覆电话给我,三十分钟、一小时、两小时都过去了,我传呼了三次,他就是没有覆我,办公室的电话也没有人接。

       他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他是不是不再理我?他以为我不爱他。不会的,他不会的。

       下班后,我回到家里,坐在窗前,我想,或许他会突然出现。窗外越来越静,已经是晚上十一时多了,我再一次传呼他,他还是没有理我。他不打算再理我了。

       我整夜没有睡过,第二天早上,他没有打电话给我,如果传呼机坏了,他也应该打电话到传呼台查一查呀。

       下班后,我打电话到公司找他,一个男人接电话。

       「我想找唐文森先生。」我说。

       「找他?」那个男人的声音好象有点问题,「请问你是哪一位?」

       「我姓周。」我说。

       「周小姐吗?我姓蒋,是唐先生的同事,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好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事情很不寻常,「是不是他出了事?」

       「出来再谈好吗?在我们公司楼下的餐厅等,你什么时候到?」姓蒋的问我。

       「我五分钟就到。」我说。

       我放下电话,连忙关店,森到底发生什么事?我听他提过那个姓蒋的叫蒋家聪,是他的同事和好朋友。

       我匆忙赶到餐厅,一个男人向我招手。

       「你是周小姐吗?」他问我。

       我点头。

       「请坐。」他说。

       「唐文森呢?到底是什么事?」

       他欲言又止。

       「到底是什么事?」

       「阿唐他死了。」

       我不太相信我听到的说话。

       「他昨天午饭后回来后如常地工作,到大概三点多钟吧,我发现他伏在办公桌上,以为他打瞌睡,到四点多钟,我发现他仍然伏在办公桌上,上去拍拍他,发现他昏迷了,我立即报警,救护车把他送去医院。医生说他患的是冠心病,这个病是突发的,事前没有任何迹象。他在送院途中已经死亡。」

       「不会的,是他叫你来骗我的,他怕我缠着他!是不是他太太派你来的?我知道他根本没有心脏病!」我骂他。

       「他是突然死亡的。」

       「不可能的。」我拒绝相信。

       「我也不希望是事实,但我亲眼看着他被抬出去的,他被抬出去的时候,身上的传呼机还不停地响,做我们这一行,心理压力比谁都大,四十岁就应该退休了。」他黯然。

       「我不信你!」我哭着说。

       「今天报纸也有报道,可能你没有留意吧。」

       「是哪一份报纸?」

       他把一份日报递给我:「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

       在新闻版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有一张照片是一个男人被救护员用担架床抬出大厦,外汇公司高级职员工作中暴毙,死者名叫唐文森——

       我流不出一滴眼泪。

       「阿唐跟我提过你跟他的事,他以前说过,如果他有什么事,要我通知你,他怕你不知道。他是个好人。」蒋家聪哽咽。

       我哭不出来,我的森竟然死了,不可能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看到他在窗外,他敲我的窗,在寒风中敲我的窗,只是一天前的事。他走的时候,也在我窗前经过,他是活生生地走的。

       「周小姐,我送你回去好吗?」蒋家聪问我。

       「不用了!」我想站起来,却跌在地上。

       「你没事吧?」他扶起我。

       「我要回家。」

       「我送你回去。」

       我不知道是怎样回到家里的。

       「这是我的名片,你有事找我。」蒋家聪放下他的名片,「要不要我替你找你的朋友来?」

       我摇头。

       森死了,他临死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还爱我吗?」他期待着我说爱他,我却冷漠地没有回答,我想向他报复,我想他再求我,我想他答应为我离婚,我以为还有机会,以为他还会找我。我以为还有明天,明天不来,还有明天的明天……我真的痛恨自己,我为什么对他那样冷酷?他以为我不再爱他,他死的时候是以为我不再爱他,我太残忍了,我为什么不留住他?他被抬出去的时候,传呼机不停地响,那是我,是我传呼他。我没有想过我们是这样分手的。我们不可能是这样分手的,他正要回到我身边。

       深夜,家里的电话响起,我拿起听筒。

       「喂——是谁?」

       听筒里没有传来声音。

       「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我。

       「是谁?」我追问。

       我觉得是森,是他在某个地方打电话给我。

       「我爱你。」我对着听筒说出我还没有对他说的话。

       那个人挂了线。

       我是在做梦还是森真的从某个地方打电话给我?

       我抱着电话,电话一直没有再响起。

       天亮,我打电话给蒋家聪。

       「我想看看他。」他说。

       「这个有点困难,尸体在殓房里。」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尸体」来形容森,是的,是「尸体」,在短短两天内,他变成「尸体」。

       「我要见他,他昨天晚上打电话给我。」我说。

       「不是吧?」他吓了一跳。

       「请你想想办法。」我哀求他。

       「他的家人准备在下星期三出殡。」

       「在哪里?」

       「他太太会出席,如果你在灵堂出现的话,不太方便。」

       「我要去。」我说。

       「这样吧,」姓蒋的说,「在出殡前夕,我找一个空隙,让你见见阿唐最后一面,好吗?」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星期二下午,我打电话给蒋家聪。

       「是不是可以安排我见一见森?」我问他。

       「晚上八时,在我公司楼下等,好吗?」他说。

       我在七时十五分已经到达,我想尽快见森,我曾经在这里等他,看着他出来,他不会再在这个地方出现了。

       蒋家聪在八时正出来。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他说。

       「为什么?不是现在就去吗?」

       他沉吟了一会。

       「你无法调开他太太,是不是?」

       「对不起,阿唐昨天已经出殡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

       「你是说明天啊!」

       「是突然提前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小姐,阿唐的太太不会离开灵堂的,他的家人也会在那里,你何必要去呢?你受不住的。」

       「原来你是故意骗我!我不应该相信你!」

       我平生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样无助,我竟然无法见到他最后一面。我连这个权利都没有,我是一个跟他睡了五年的女人!

       「你为什么要骗我?」我扯着蒋家聪的外套,我恨死他。

       「周小姐,我只是不想你难过,阿唐也是这样想吧?人都死了,见不见也是一样,如果在灵堂发生什么事,阿唐会走得安乐吗?」

       「他的坟墓在哪里?我求你告诉我。」我哀求蒋家聪,他是唯一可以帮助我的人。

       「他是火葬的。」他说。

       「火葬?为什么要火葬?」

       他们竟然连尸体也不留给我。

       「骨灰呢?他的骨灰呢?」我问蒋家聪。

       「放在家里。」蒋家聪说。

       放在家里?那我岂不是永远也不能见到森?见不到最后一面,见不到尸体,也见不到灰烬。他就这样灰飞烟灭,不让我见一眼。

       「对不起。」蒋家聪跟我说。

       我没有理会他,我早就不应该相信他,如果森在生,知道有人这样欺负我,他一定会为我出头的。

       我回到以前的家。

       郭笋来开门。

       「周小姐,是你?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很差。」

       「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可以。」

       我走进屋里,这里的布置和以前一样。我和森睡过的床依然在那里,我倒在床上,爬到他经常躺着的那一边,企图去感受他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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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4 15:21:14 | 看全部
       「可以把这间屋卖给我吗?我想住在这里。」我说。

       「这个……」

       「你要卖多少钱?我可以付一个更好的价钱,求求你!」我哀求她。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后悔卖了这间屋。」

       「如果你真的想这样做,没问题。」

       「真的?」

       「我想你一定有原因吧。」

       「明天我去拿钱给你。今天晚上,我可以睡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反正我也是一个人睡。」

       第二天早上,我去银行查查户口有多少钱。我的户口只有三百多元。那二百八十万呢?森兑现了那张支票?我到柜台查核,那张支票是昨天兑现的。

       森不可能在死了之后还可以去兑现那张支票,是谁把那张支票存到他的户口里?除了他太太之外,我想不到还有谁。她竟然在森死后兑现了那张支票。

       「我没钱,不能买回这层楼。」我打电话告诉郭笋。

       我什么都没有了,除了那片地和那头小牛雪堡。

       我去绿田园探望雪堡。

       「你想到要种什么菜吗?」那位李小姐问我。

       我摇头。

       「春天就要播种了。」她说。

       春天?春天好象很遥远。我抱着雪堡,它在森死前的一晚出生。森在它还在母腹里的时候把它留给我,它离开母腹,他却灰飞烟灭。

       我紧紧地将它抱在怀里,它是森留给我的生命,是活着的,刚刚来到这世界。他在我生日那天,送我一份有生命的礼物。生和死,为什么一下子都来到?

       我身上的传呼机响起,把雪堡吓了一跳,是游颍和徐玉轮流传呼我,我放下雪堡,打电话给游颍。

       「发生什么事?你这几天不上班,又不在家,传呼你又不覆电话,还以为你失踪了,我们很担心你。」游颍说。

       「森死了。」我说。

       「怎么会死的?」她不敢相信。

       「已经火化了,我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鹤数。」

       「那是什么地方?你不要走开,我立即来找你。」

       我抱着雪堡坐在田边,天黑了,我看到两条黑影向我走来,是游颍和徐玉一先一后来到。

       「这个地方很难找。」徐玉说。

       「唐文森怎会死的?」游颍问我。

       我伏在游颍的肩上。

       我恨唐文森,他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他说谎。我至今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我恨他,他说谎。

       两个星期之后,我回到内衣店上班。珍妮和安娜不知道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问。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徐玉和游颍比我我哭得厉害,可是我连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游颍叫我去旅行,她说,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旅行。我不想走,她们失恋,我失去的,却永远不会回来。我不要离开这里,不要离开他的骨灰所在之地。

       差不多关店的时候,一个女人走进来,这个女人大约三十七、八岁,身材有点胖,穿着一套黑色衣裙和一件黑色长外套,打扮得很端庄,他那一张脸涂得很白,但掩饰不了憔悴的脸容。

       「小姐,随便看看。」我跟她说。

       她选中了一个黑色丝质胸围。

       「是不是要试这一个?」我问她。

       「你是这里的经理吗?」她问我。

       「是的,我姓周。」我说。

       「我就试这一个。」

       「是什么尺码?」我问她。

       「这个就可以了。」

       「试身室在这里。」我带她进试身室。

       「你们先下班吧。」我跟珍妮和安娜说。

       「小姐,这个胸围合身吗?」我在试身室外问她。

       「你可以进来帮忙吗?」她问我。

       我走进试身室,她身上穿着衣服,她根本没有试过那个胸围。

       「我是唐文森的太太。」她告诉我。

       我想立即离开更衣室,她把门关上,用身体挡在门前。

       「你就是我丈夫的女人?」她盯着我。

       我望着她,如果森没有死,我或许会害怕面对她,但森死了,我什么都不怕。这个女人不让我见森最后一面,我讨厌她。

       「我一直想知道森跟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搞婚外情,原来只是个卖胸围的。」她不屑地一笑。

       我不打算跟她争辩。

       「森这个傻瓜,逢场作戏的女人而已,竟然拿二百多万给你买楼。」她摇头叹气。

       她怎么会知道?

       「他的户口里没有了二百多万,他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早就知道了。」她倚在门边。

       「你想怎样?」我问她。

       「幸而我在他钱包里发现你写给他的支票,告诉你,是我拿去兑现的,那些钱本来就是他的,将来就是我的。」她展示胜利的微笑。

       我早就猜到是她,森说他一直将支票放在钱包里,是她在森死后搜他的钱包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森火化吗?」她问我。

       「我不想他有坟墓,骨灰瓮本来应该放在寺院里的,我不理所有人反对,带回家里,并不是我不舍得他。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她走到我面前,身体几乎贴着我,盯着我说,「我不要让你有机会拜祭他,他是我的丈夫,死了也是我的。」

       她怨毒地向我冷笑。

       「你很残忍。」我说。

       「残忍?」她冷笑几声,「是谁对谁残忍?他死了,我才可以拥有他。」

       「你以为是吗?」我反问她。

       她突然脱掉上衣和裙子,身上只剩下黑色的胸围和内裤,几乎是赤条条的站在我面前。

       她的乳房很小,手臂的肌肉松弛,有一个明显的小肚子,大腿很胖,她的身材一点吸引力也没有,我没想到森的太太拥有这种身材。

       「我是不是比不上你?」她问我。

       我没有回答。

       「为了你,他想和我离婚。我和他十八年了,我们是初恋情人,他追求我的时候,曾经在雨中等了我三个小时,他是爱过我的,他已经不再爱我了,都是因为你!」她扯开我的外套。

       我捉住她的手,问她:「你要干什么?」

       「你脱光衣服,你脱光了,我就把那二百八十万还给你!你想要的吧?」她用另一只手扯着我的衣袖说,「我要看看你凭什么把森吸引着,脱吧!」

       我脱掉上衣、裙子和丝袜,身上只剩下白色的胸围和内裤,站在她面前。

       她看着我的胸部,说不出话来,我已经将她比下去。

       「我丈夫也不过是贪恋你的身材!他想发泄罢了,他始终是个男人。」她侮辱我。

       「如果只想发泄,他不会和我一起五年,他爱过你,但他临死前是爱我的,他在死前的一天也问我爱不爱他。」我告诉她。

       她突然笑起来:「可惜他看错了人,你为了二百八十万就在我面前脱光衣服,你也不过喜欢他的钱罢了!好,我现在就开支票给你,就当是你这五年来陪我丈夫睡觉的费用。」她拿起手袋。

       「我不打算收下这二百八十万,我这样做是要惩罚你不让我拜祭森。」我穿上衣服,「如果他可以复活的话,我宁愿把他让给你,爱一个人,不是霸占着他,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可惜她不会回来了。」

       她突然哇的一声蹲在地上痛哭。

       她的身体在颤抖。我突然觉得心软,拿起她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她也是受害人。

       我走出试身室。我为什么可以那样坚强?如果森还在我身边,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我一定招架不来。他不在了,没有人会象他那样保护我、纵容我,我知道我要坚强。

       她穿好衣服从试身室走出来,昂首挺胸,头也不回地离开内衣店,我看着她的背影在商场的走廊上消失。

       我走进更衣室,蹲在地上,收拾她遗下的一个没有试过的胸围。我的心很酸,双手双脚也酸得无法振作,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自从森去了之后,我没有痛痛快快地哭过一场,我以为人在最伤心的时候会哭,原来最伤心的时候是不会哭的。他走得太突然了,我的伤心变成恨,恨他撇下我,我告诉自己,或许他不是那样爱我的,我不应该为他伤心。但,就在今天,他太太亲口告诉我,他提出离婚,他的确有想过跟我一起,甚至于厮守终生。我从来不相信他,我以为他在拖延,我不相信他有勇气离婚,我误解了他。这个男人愿意为我付出沉重的代价。如果能把他换回来,我宁愿他活着而没有那么深爱我。

       我放声痛哭,他会听到吗?他会听到我在忏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吗?我刚才不应该这样对他太太,我应该哀求她让我看一看他的骨灰。我为什么要逞强?他曾经戏言他太太会把他剁成肉酱,她没有,她只是把他变成灰。他对我的爱早已化成天地间的灰尘。

       每个星期天,我都去鹤数探雪堡,它长大了很多,已经不用吃奶,它好象会认人的,它认得我。

       这个星期天,游颍和徐玉陪我去探它。

       「常大海回来了。」游颍告诉我。

       「真的吗?」我替游颍高兴。

       「他昨天晚上回来,说有几件衣服搬走时没有带走,然后就赖着不走。」游颍说。

       「你不想的话,怎会让他赖着不走?」徐玉取笑她。

       「他跟你说什么?」我问游颍。

       「他没跟我说什么,是我跟他说。」

       「你跟他说?」

       「我跟他说我爱他。」游颍红着脸说。

       「你竟然会说这句话?」我不敢相信。

       「我是爱他的,为什么要隐瞒?」

       「常大海岂不是很感动?」我笑说。

       「所以他赖着不走啦。」游颍说。

       「他跟那个唱片骑师完了吗?」徐玉问游颍。

       「他说是完了。其实我也有责任,我从来没有尝试去了解他的内心世界。我一直以为了解他,但我不是。他爱我甚于我爱他。如果不是唐文森这件事,我也许还不肯跟大海说我爱他,原来当你爱一个人,你是应该让他知道的,说不定有一天你会永远失去他。」

       游颍说。

       「是的。」我说。

       「对不起,我不是要再提起这件事。」游颍说。

       「不要紧,我唯一要埋怨的,是上天给我们五年,实在太短了,我愿意为他蹉跎一生。」

       「有这么好的男人,我也愿意。」徐玉说。

       「为了他,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游颍跟我说。

       「我可以的。」我说,「他会保护我。」

       「你现在会重新考虑陈定粱吗?」徐玉问我。

       「我很久没有见过陈定粱了,他从来不是后备。」我说。

       找陈定粱来代替森,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代替森。

       就在我们讨论过陈定粱的第二天下午,我在中环一个卖酒的地方碰到陈定粱。他在选购红酒,我跟他打招呼。

       「周蕊,很久没有见面了。」他跟我说。

       「真巧,在这里碰到你。」我说。

       「我们连十三万三千二百二十五分之一的或然率都遇上了,在这里相遇也不出奇呀!」他还没有忘记那十三万三千二百二十五分之一的缘分。

       「啊,是的。」我说。

       「你的事情,我听到了,很遗憾。」陈定粱跟我说。

       「是徐玉告诉你的吗?」

       陈定粱点头。

       「我很爱他。」我说。

       「我看得出来。」陈定粱说,「我们每一个人都给爱情折磨。」

       他看到我拿着一瓶一九九零年的红酒。

       「你也喝酒的吗?」他问我。

       「我喜欢买一九九零年的红酒,我和他是在这一年认识的。」我说。

       自从森死后,我开始买这一个年份的酒,渐渐变成精神寄托。这一天所买的是第三瓶。

       「一九九零年是一个好年份。」陈定粱告诉我,「这一年的葡萄酒很值得收藏,是书上说的。」

       「那我真是幸运。」我说。

       我总共收藏了十一瓶一九九零年的法国红酒。陈定粱说得对,一九九零年是一个好年份,葡萄收成很好,这个年份的红酒不断涨价,快贵到我买不起了,只能每个月尽量买一瓶。

       在过去了的春天,我在森给我的那一块土地上种植番茄。雪堡负责耕田,它已经一岁了,身体壮健。我负责播种,已经收成了两次,种出来的番茄又大又红,我送了很多给徐玉和游颍,安娜和珍妮也分到很多。自己种的番茄好象特别好吃,常大海和游颍也嚷着要在那里买一块地亲自种菜。

       这天徐玉来找我,她说有一份东西要交给我。她用鸡皮纸把那份东西牢牢包着。

       「是什么东西?」我问她。

       「你拆开来看看。」她说。

       我拆开鸡皮纸,里面是一个相架,相架里有一只类似蜜蜂的东西,但又不太象蜜蜂,它是有脚的,一双翅膀象宝石,是彩色的。

       「这是蜂鸟的标本,你不是说过想要的吗?」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是在哪里找到的?」

       「是宇无过给我的。」

       「你和他复合?」

       「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了,但偶然还会见面。」徐玉说。

       我仔细地看着那一只死去多时、被制成标本的蜂鸟,它是唯一可以倒退飞的鸟,如果往事也可以倒退就好了,森会回到我身边,会倒退回到我的怀抱里,给我温暖。我们的爱就象那蜂鸟,是尘世里唯一的。

       我把蜂鸟的标本带回家里,并且买了第十二瓶一九九零年的红酒。这一天是入冬以来最冷的,只有摄氏六度。我在被窝里听《Iwillwaitforyou》,我很久不敢听这首歌了,森死后,我第一次再听这首歌。

       「咯咯咯咯——」有人在外面敲我的窗,我挪开窗前的那一幅「雪堡的天空」,外面并没有人。我打开窗,寒风刺骨,外面没有人,我记得森常常跟我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他最后一次出现,也是在一个这样寒冷的晚上,在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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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4 16:08:59 | 看全部
看好这个文章,已经是晚上了,我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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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5 01:48:39 | 看全部
  爱情存在于这个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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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5 03:21:50 | 看全部
回复 紫精灵 的帖子

你看完了?我还没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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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5 03:22:25 | 看全部
回复 比你帅 的帖子

好文章不怕被时间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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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5 10:08:29 | 看全部
啊 会不会有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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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5 11:05:05 | 看全部
回复 波波 的帖子

;P喜欢看的也不是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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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5 11:06:07 | 看全部
叶敲秋意 发表于 2010-12-15 11:05
回复 波波 的帖子

喜欢看的也不是很长


哈哈 我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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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5 11:55:15 | 看全部
回复 波波 的帖子

不是吧,我还没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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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5 12:00:46 | 看全部
叶敲秋意 发表于 2010-12-15 11:55
回复 波波 的帖子

不是吧,我还没看完


没办法 我实在太闲了 就泡在这区里看故事啊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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