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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ie1989

[好文共赏] 长篇冒险小说《岛》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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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1 10:40: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一十五章:暴打苍蝇人

    加入佣兵营后,因在外面没有亲人,那家中国面馆和店主夫妇,便成了我慰藉牵挂的地方。有些时候,要是隔一个月没去一次,他们还会带着自己的小孩儿,提着刚煮好的饺子,一起来营地附近看我。

    许多队员问我,那是不是我的哥嫂,我说不是,我们是一国同胞。他们当时都惊呆了,很羡慕我有香喷喷的饺子吃。直到有一次,我去他们面馆,坐在一旁正吃着。

    前面几个言语放肆的当地年轻人,大概二十来岁,总比划着老板娘的胸脯和屁股,满口污秽。面馆的老板,不愿意招惹这些苍蝇人,就假装听不见。但很多客人的脸上,却对这种饮食氛围不满。

    由于面馆的食物,味道非常好,既经济又实惠,所以当地很多上班族,常带着家人或朋友一起来吃,感受中国文化。每次吃完,老板都送他们一些中国特色的小礼物,彼此友好的很。

    这几个地痞,知道老板不是本土人,又害怕招惹是非,影响了生意,就明目张胆的赊账,常带人到此海喝猛吃后,抬起屁股走人,才不理会老板记账的数目。这次刚好喝了几杯酒,在我旁边猥亵起老板娘。

    “朋友,我有包东西,是上等货,你们有兴趣的话,咱们到对面的胡同儿瞧瞧。”我站起身子,手揣着口袋走过去,当时着了便装。

    这几个地痞,见我年纪和他们相仿,又是一个人,就彼此对使眼神儿,流露出诡异的暗示。不难看出,他们心照不宣,想在胡同儿里群殴暴打我一顿,拿了这包粉,回来接着吃喝说笑。

    来到那条狭长幽暗的潮湿胡同儿,里面四散着路人经过时,随手丢进的瓜皮烟头,甚至高层楼房的后窗,某位年轻女人用过的卫生棉巾。一股歪风吹过,尿骚的味道从里街边翻滚。

    为了增加神秘感,吊起几个地痞的胃口,我故意向胡同儿深处走了些。四五个家伙,互相使着眼色,积极配合着也往里走。

    “来,你过来,先给你瞧瞧,高纯度的好东西。这次免费,以后定期给你们送货。”那个借着酒劲儿,捏过老板娘屁股的小子,应该是痞头。一听有这么好的差事,居然白给,顿时放弃暴力抢夺的念头,涎皮着笑脸迎合凑过来。

    他的皮肤很黑,本就乌青带紫的嘴唇,又厚又长,差点没长到耳垂下面。兴奋像甩尾转圈的摩托车,在他那双死鱼眼里打旋。我手里的东西,让他这种被当地警察抓住后,可以往死里打的小混混,有些惶恐不安。

    “来,你看,绝对好东西。”在我上衣角位置的口袋,右手握拳缩着,频频耸动,勾引他过来看。从讲了以后定期供货,就使他们意识到,我跟这种东西沾边,一定大有来头。

    他像个胆小的女孩,在大人的鼓励下靠过来,看人手里攥着的小动物。尽管我似笑非笑的呼应,可紧张和局促,还是令他不由的伸出舌头,添了一下那格外上翻的嘴唇。

    其余几个并未主动靠近,骨子里怯懦的很,以原地发呆的方式,默认和放纵着痞头靠过来试探。见是块儿软肉,就一拥而上,若来者不善,撒腿逃跑也及时。

    这个家伙,硬着头皮,前倾着身子向我靠近。“给,你摸摸。”我又把口袋里的手向上推了推。他像伸长脖子吃食的鸭子,半弯着腰,刚想伸手捏我口袋里的拳头。

    我闪电般提起右腿,如抡过头顶的砍刀,狠猛的抽砸下来,脚后跟儿的力道,正中他鼓着两鹅蛋似的后脑。“啊,吧唧。”随着一声惨叫,他像站在梯子上给住端着的大鳖,平而瓷实的摔到潮湿的地上。

    后面几个同伙儿,一眼便从我动作看出,这远非普通的马路打架,更不是花拳绣腿,那股劲风和速度,是用来实战杀人的。

    没等我落稳脚掌,胡同儿口响着女人见鬼时的尖叫,人跑的空空如也。“起来,这可是好东西,再看一眼。”趴在地上的家伙,像吃过药死老鼠的猫,脖颈一耸一耸,胃里那些白食的酒饭,不住从口鼻喷出。

    蹲下身子,我把声音压低到他耳边说:“欠面馆的钱,我替你还好了。我不要你的钱,只要你把以前吃得那些,像今天这样,一点点的吐出来,直到两不相欠。”

    说完之后,我便离开了那里,直接回了营地。一个月后,我训练的时候,听队友告诉,那家面馆被几个混混,深夜用灌满汽油的啤酒瓶,点着火砸碎了玻璃。

    幸好及时报警,里面的人算是平安。这才使我意识到,自己的做了件有头无尾的事情。店主对闹事的食客,也报警过,可抓起没几天,又回来报复性的折腾。

    第三天深夜,我摸到那个被我砸中后脑的家伙住所。他不知在哪找来个堕落女孩,两人正热火朝天的鬼混,床板的咯吱声,掩盖了我推窗潜入的声响。

    确认周围的环境和人数后,我如猛虎般跳到他床前,左手揪他头发,右手剜掐进赤裸的大腿根部,一把抄起举过头顶,狠狠丢向幽暗的墙角。

    那个快要高潮的堕落女孩,刚要发出尖叫,便被我一把捂住嘴唇。“你不乱叫,便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她听到我的话,意识出我来意,忙瞪着惊恐的眼睛,不住点头。

    我抽出军靴里的匕首,吓得赤裸的女孩,缩在墙角猛抖了一下。在东南亚,很多尚未成年的女孩,多是混血的孤儿。她们的父亲,来自欧美那些有钱的游客,骗取当地女子,弄大她们肚子后,便夹着尾巴消失。

    好些无辜的生命出生后,便意味失去了母亲。我并没打算将那个地痞直接摔死,故意克制了很多力道。这家伙很自以为是,误认上次载我手下,是中了圈套,看我当时的穿着,身体资质平常,狠不过他抡酒瓶耍匕首,鸡血沸腾状态下的打架本领。所以才去报复并不相干的面馆。

第一百一十六章:重荤口的猛獠

    现在被我这么一摔,算彻底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怎么一个男人。疼痛和恐惧,使他瑟瑟发抖,借着外面糜黄的路灯,我把锋芒跳闪的匕首,翻转着一攥,立刻令他意识到更大的恐惧。

    此情此景,远非他想象的那种生活生意上的矛盾,引发半夜入室的报复和殴打。从我的神情和举止,已经把这间折旧的小屋,烘托出了战场的惨烈,把刀插如对方的心脏和脖子,就如插回刀鞘般平常。

    我并没结果他的性命,而把一只军靴踩撵在他手上。“咯咯咯吱。”随着大腿的发力,脚尖顶着鞋头,如千斤的磨盘,让他感到痛苦。“你要是熬不过,叫喊出一声,就割了你舌头。”

    “啊,啊,不,不不,啊啊,我知道自己错了,钱我马上还,店也是我烧的,我不该那么做,再也不欺负那家中国面馆。”他强忍着疼痛,极力表白,希望我收住脚上的力气。

    “这种滋味儿,在我比你年龄小一半时,就家常便饭了。知道那些矿主恶商踩我手指时怎么说吗?这也是施舍,你要讲礼貌,对我说谢谢。”昏花幽暗的光线,将那张疼到扭曲的脸,显得残酷的白。

    “我来问,你回答。”这家伙疼得说不出话,紧咬着嘴唇,下巴点的像饿鸡啄米。“面馆的饺子好吃吗?”他急速点头。“价格公道吗?”他头点的更快,幅度也加大。“服务质量呢?”眼泪已经从他脸上滑下,我却丝毫没松开脚上的力度。

    “当地人那么喜欢这家中国面馆,本该友好的生活,加深友谊。你却偏偏去那无赖,年轻人要靠双手反抗命运,而不是做流氓给命运耍。”那个女孩从床上下来,扑趴在这小子身上,求我放过他。

    不难看出,这是刚凑到一起的小情人,我松开了脚掌,指着半开的窗户说:“你看远处那栋高楼,我可以在一千米的距离,利用你窗帘上的破洞,射爆你的脑袋。再有下次,我就不进来拜访了,咱们千米之外对话。”

    说完,插回了匕首。“你,你是个军人,杀过很多人的那种吗?”女孩惶恐着问。我本打算离开,不想说些无畏的话。

    “你看我的右手,死在他上面的人数是手指的十倍,每一个死者生前,都可以在一瞬间杀死五到十个你这种混混。以后好自为之。”没等这对儿男女,对视惊愕的双眼,我已经跳出窗口,融进夜色中回了营地。

    自从面馆给人砸烧,我再没去那吃过饺子,心中的内疚,直到后来的听说,才平复了一些。那个赊账的地痞,做了面馆的员工,整日帮老板运菜送面,而他的女友,也穿着干净的服务装,端着热饺笑脸招呼客人。

    欠面馆的钱,老板只收了他一半,就按薪水发给了他和那个女孩。

    再后来,就是我打死两个佣兵后,被秘密押解到了金边,从此无法以常人身份出现。

    如果这次成功的逃离岛林,我打算带着伊凉、芦雅两个丫头,去一次中国,吃那里正宗的水饺。而我此刻的心,焦急的正如热锅中翻滚的饺子。

    那簇稠密的藤叶后面,一只无法看清轮廓的,黑的发亮的东西,正左右甩打着尾巴,故意制造动静,借此吸引住我,让左翼的那只扑袭到我。

    这对它们来讲,是捕食猎物的时间,对我而言,则是争取避开海魔号的时间。就在我端起冲锋枪,等实攻我的一侧那只猛兽出现,砰的一声枪响,由大船的甲板发出。

    只见一条膘肥体壮,周身油亮斑点的大猫,从我身后那棵大树上,打着卷摔下。坠落过程中,斜生的树枝,虽能格挡几下,但落地的瞬间,还是把一棵粗大的横木轰然砸断。天蓬缝隙,照射下的光柱里,如刮起龙卷风,扬得木屑和灰尘乱翻。

    简直不可思议,开始判断出的一佯一攻,原来都是伪装,真正扑咬猎物的这只,竟不知何时,潜伏到我后侧方的大树之上。

    这么凶悍的大豹,若是从高处扑下,我的整个后背,会像拉开两条拉链的皮包,血淋淋的肋骨和脉动的内脏,便呈现在里面。幸好四百米外的甲板上,有两个狙击射手。那条细小的青蛇,保护色使自己伪装到了极致,也没逃脱芦雅的发现和命中,更不用说黄毛黑斑的大个头儿野豹。

    想在高树上,伏击我的野豹,或许没我想的那么复杂,如其它两只一样,只是被鳄肉的气味儿和伐木声,吸引了过来,三只家伙各怀鬼胎,都在盘算。

    唯独这只捕猎技术高超的大豹,寻觅到攻击的好位置,想抢先拿下我身上的肉。这应验了那句:“抢的急,死的快;站的高,摔的重”的话。

    狙击步枪的响声,从我这个距离听起来,并不明显,分贝大不过头顶一只巨嘴鸟的鸣叫。躲藏在植藤后面的两只猛兽,一定不知道,那只强悍的大豹,为何如此笨拙,竟从茂密的大树冠上摔下,费解的很。

    可这一摔,发出的巨大响声,顿时刺激起它们占有的欲望,从遮掩的那簇密叶后窜出,发疯般嘶吼着,彰显了险恶本性和目的。

    左翼那只,根本不是什么爪类猛兽,分明一只灰黑色,竖立着稀疏鬃毛的咆哮野猪。从那来势汹汹的奔跑和跳动,目测出这家伙高近一米,肚粗两米,典型的野猪王。能飙长到这种程度,绝对荤口很重,不吃人才怪。

    猪嘴两侧的獠牙,使它看上去更具攻击性,宛如一头中型的犀牛。冲锋枪的子弹,打在这种动物身上,毫无瞬间致命的威力,除了狙击步枪命中要害,只有弹药库那把“霸气阎王”,有资格做它的专属屠夫。

    这个时刻,若因为恐惧,或依靠密集的冲锋子弹,阻挡一下巨型野猪的攻击,不仅没有效果,反而激怒出更大的危险。往小皮筏跑,是来不及的。不由我多想,顺着刚伐倒的大树,往那粗壮的冠头一跳,借助弹势,如受惊的猿猴,拼了命的向上攀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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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1 10:40: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一十七章:求生树下的兽齿

    刚爬高三米距离,巨型野猪已经奔到树下,它知道我一旦上了高处,就很难吃进嘴里,所以像脖子患了痒癣一般,狠命撞我脚下的大树干。

    “哼哼嗷嗷,哼哼嗷嗷……”野猪的尖叫,像战斗时的呐喊,一是想吓唬得我两腿发软,二是要警告身侧那只黑亮的野豹,别过来分羹。

    树干虽然不细,但由于高耸云霄,也经受不住撞击,左右摇甩的厉害。仿佛抱着的大树不再固定,变成脱缰野马的脖子,故意要人勾挂的手臂脱落,奔腾跳跃着挣脱一切缚寄。

    我的双腿,如盘坐打禅,使劲儿夹住大树,两条手臂的搂抱,也像浇过润滑剂,在急剧的颤抖中,随着重力慢慢下滑,整个身子好比投到玻璃窗上的年糕,虽看着缓慢,但说掉就掉。

    大腿的肌肉,狠猛的收缩,增大两倍的摩擦力度,使上肢空出一只胳膊,对大船上做握拳姿势。芦雅和伊凉,虽然在四百米外,但通过狙击镜,激烈惊险的场面,如呈现眼前。

    两个负责狙击保护的小丫头,看到我停止射击的手势,有些不解。野猪迎面而来时,她们是不可以狙击的,因为我在枪和目标之间移动奔跑。既然我没打出冲锋枪的一颗子弹,说明定有隐情。

    手势急速的做完并缩回,整个臀部已经下滑了半米,再降半米,咬到屁股的可能性就会出现。那长的像筒靴似的嘴巴,张开了足有二十公分宽,以野猪的攻击习性和那硕大的颚骨,只要给它叼上一口,就如鳄龟般,只要头砍不断,非扯下满口的肉不可。

    两颗骨白锋利獠牙,像深夜刺客口中衔的弯刀,要是子弹打得野猪暴怒,刺激得它朝上一窜或一顶,我的屁股会像坐在野牛犄角上的西班牙斗士。

    急促的慌乱中,眼睛向下侧歪,看自己和野猪嘴巴的距离。这个角度看,要比正面直观更叫人惊悚。它脖子上的鬃毛异常茂盛,一根挨着一根,长且硬,如豪猪刺,布满脊背前端和耳下两侧的肥脸大腮。若是没见过雄狮的人,首次见到它,定会产生猜疑。

    巨型野猪,依仗身体的巨大和彪悍,加上暴跳如雷的凶煞气势,丝毫没把那颜色比乌鸦还重,光泽比煤块儿还亮的野豹当回事。

    那只黑野豹,本是和它一起,见时机成熟,同时对我发起扑袭。可刚窜了几步,就被这只巨型野猪吓得驻足,翘卷的尾巴也压低许多,焦躁的原地转圈。

    看得出,两个畜生不是第一次见面,平时就决出了胜负。看着自己垂涎的人肉,马上成了大野猪的入口美餐,黑豹丝毫没有办法,只剩保持着距离,哼哼唧唧,时而抬头望望,添一下舌头,欲望和胆怯的矛盾,进一步激化。

    若身下的大野猪,换作了黑豹,以我现在的位置,恐怕大腿和臀股,早给四颗剑齿深深咬进,狠命的扯拽下树。但前提是,豹皮得挨的住冲锋枪,偿付得起靠近我的代价。现在的状况,宛如野猪成了狮豹,而正宗的野豹,倒像只在附近徘徊的腐食鬣狗,每见尸肉给嚼去大块儿,就急的心痒痒,嗷嗷低呻,怕剩的残羹质量差。

    野豹虽然身形矫健,长得威猛霸气,可这会儿的焦躁不安,使它看上去如笼子里的饿狗,见主人端着食物,慢悠悠靠近,远不及狗嘴涎液分泌的速度,便急的上窜下跳,尾巴狂摇,呻吟乞求。

    这只野猪,不仅巨大凶悍,更有丰富的捕食经验和一定智商,它每见我试图上爬,就撞击的大树更加急剧,毫不给一点机会。

    给甲板上两个女孩打得手势,暗示给她们击射野猪眼睛,这不仅难度提高,也增加了危险。树下野猪的疯狂,像人嗑药后在混响杂乱的舞池甩头,毫无章法和艺术性,一种完全的原始发泄和肌肉抽搐。

    芦雅和伊凉,要射击这只猪的眼,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她们要保证子弹飞行的过程中,目标位置不会发生变化。一但打偏,激怒了野猪,很可能使我丧命。

    我竭尽全力抱着大树,给甲板上的射手争取时间,让她俩的视觉多适应距离,掌握猪头晃动的规则与频率。手机访问:wàp.①⑹k.cn

    头和脖子不住的后仰,使自己的身子,和抱搂住的树干成三角状,减缓下滑的时间。如若那只黑亮的野豹,敢扑跳过来,或者再靠近些,引起大野猪的注意,我也好利用四五秒的空当,回升一米或半米。

    可那只黑豹,始终不敢靠近半步,当大野猪嘶吼凶狠时,居然吓得它有些转身待逃的架势。就像刚要偷吃鱼的猫,忽然被站在远处,手举木棍的主人喊了一嗓子似的。

    我的下降速度,靠屁股也能感觉。巨型野猪每撞击几下大树,就挺起嘴巴够咬我,牙齿碰的嘎嘣响,喉管和鼻孔喷出的热气,如炒菜房的鼓风机,直吹得我屁股发毛,脊梁骨冒冷汗。

    狙击步枪的子弹,应该就快击来,只要这只大野猪变成独眼,我就可以猛爬几米,拽过后背的冲锋枪,先把一旁妄收渔翁之利的黑豹射死。

    “砰。”期待的声波,终于传进耳膜,巨型野猪发出裂肺的急促尖嚎,如咆哮着示威。“嗷嚎嗷嚎,嗷嗷嗷……”我急速侧头,看到那竖满坚硬鬃毛的灰猪脸上,爆洒出一片混杂乌黑的血红。仿佛吹糖人老头,点在小鸟肩头的液体红油,猛的鼓腮一吹,猩红的翅膀,便冲显出来。

    就在巨型野猪,因突然的剧痛挣叫,我迅速起身抱树,噌噌噌的往上爬,像逃离天蓬下的地狱。没等我四肢有所准备,一阵更猛烈的震动,从树下如电流般涌上。

    野猪熬过了弹头钻碎眼球,破坏进鼻腔的刹那剧痛,周身的神经和兽血,像聚拢的黑色毒烟,汇集在它心尖儿,另攻守双方的食欲和求生欲,霎时成了不同戴天仇敌。野猪,开始了歇斯底里的报复。

第一百一十八章:迁徙的活体彩云

    此刻,剧烈的撼动,令我感觉自己忽然渺小,犹如抓在麦穗上的瓢虫,随着阴雨到来前的尘风,飘摇在翻滚的麦浪中。本想借机射杀前面的黑豹,却被下面躁狂的野猪,撞动的无法持枪。

    待到树干停歇的几秒里,黑豹的踪影,不知何时没了去向。或许是巨型野猪的嚎叫,吓得它最终放弃。或者,它察觉到了异常,看到远处甲板上,割裂着空气的弹头,划出一条白线,打进了野猪眼睛。虽然不懂武器的概念,但从野猪惨痛的哀嚎,也预感到了不详。

    看到黑豹的离开,总算可以集中心思,好好处理脚下这个既莽撞又危险的大家伙。

    我依旧使劲儿抱搂着大树,像捉迷藏的猴子,把臀股转到树干另一侧。然后控制身体和树皮的摩擦力,慢慢的往下滑落。满腔仇恨的野猪,又把攻击位置锁定在我屁股,不自觉得挪动四肢不成比例的猪蹄子,调换过来咬我。

    野猪的脚,就像不讲卫生的指甲,前面一半是污泥混合出的作呕颜色,后半截却是健康的皮肉。它实在太过肥硕,像位患了肥胖病的阔太太,偏偏喜欢细长尖嘴的高跟鞋,刻画出萝卜状的大腿,使人看了说不出的难受。

    四百米处的大船上,两把狙击步枪的狙击镜,可不是用来审美。伊凉和芦雅,很容易看出我的用意,大野猪试图抬起前蹄,朝我抨咬了几下落空后,又急躁的低下头去,带着右脸乌血汩汩黑眼洞,啃咬起树干。

    它的嘴巴,虽不是凿子锯子,可这会儿和我拼上了命,比起板斧伐木,也慢不到哪去。这种饱含水分的树肉,对野猪来讲,好比没牙老太嘴里的罗汉豆,想象不出怎么嚼,但不消一会儿,也能吃进了肚子。

    巨型大野猪,像荧布后的皮影,从舞台另一侧登场,把唯一的一颗好眼,又暴露给了射击方向。“砰砰”,两声狙击步枪的射击声,叠加在一起,钻进了我的耳朵。

    脚底下的大野猪,这下不再任性啃着树皮,想让我和大树一起摔下来。这两只眼睛的失明,远非我以前在大泥淖,用匕首戳瞎鳄眼熊眼。子弹可没刀尖那般温柔和妥协,它击碎饱富弹性的眼球后,会继续向里破穿,直到遇上野猪坚硬的鼻梁骨,才肯罢休。

    同时,十米处的一颗大树冠,那只黑亮的野豹,也如夹带了陨石的速度跌落。原来这只黑豹,并没放弃目标,它从野山猪逼迫我的情形中,最终把我看成一只既不会抓咬,又爬不上树的无毛笨猴子。

    黑豹仿佛坠入巨型野猪的最后一只眼睛,使那失明的疼痛,变成了黑暗的世界。要不是甲板狙击的第二把枪,野豹一定会跳到我抱着的这棵大树冠上,叼住我的脖子,把我拖走。而下面的野猪,就像给长跑健将拿走西装的拳击大王,囧得没一点脾气。

    危险一经排除,我立刻跳下树干,如展示跳跃的猿猴,捡回那柄板斧,对着翻躺在乱木上,直哼哼的巨型野猪的脖子,像当初用钢棍砸鳄鱼头一般,当的一声便抡了下去。

    这个肥厚的大家伙,像破水的胎盘,除了两只眼睛,嘴巴下的脖子,便成了泄红的主流。野山猪的肉,足有千斤,难怪野豹不敢拿着食物链条,往它脖子上套。

    此刻的时间,是用来伐木,三条丰厚的放心肉,突如其来,好比上帝有意捉弄,试探或者引诱,让我争取时间的行为,变成假正经。

    我对着大船,做了一个拇指竖起的手势,告诉她们继续守护,对面的炮台上,也同时竖立起两个柔嫩女孩的拇指。

    “当,当,当……”我又抡起板斧,砍伐起身旁的大树,刚才的险象环生,好像消耗光我全部的恐惧,但随之浪费的时间,又使我有些气愤和焦急,不由得集中手里的活儿,暗自加速,把一切危险,更进一步交由伊凉和芦雅,索性豁了出去。

    手上感觉起了水泡,就用蘸湿的布条裹着,一刻不敢停歇的抡着大斧。直到中午吃饭,总算伐到了二十棵良好的木材,剩下的工作,便是利用绳索,一根根拽到大船下,然后用较短的绳子套牢,栓挂在船舷下。

    当我踩着小皮筏,双手拽着船与岸树之间的一根索道绳,靠近森林边缘捆绑回最后两根木材时,一阵急促热闹的群鸟啼叫,从对岸森林的上空传来。左手遮在肉眼上方,恍惚一看,那阵势宛如铺天盖地的蝗虫。

    我想那边的森林,一定放生了什么,使乌云一般的鸟群,集体朝对岸迁徙。七八百米的距离,天空中声势壮观,群飞的形式变化多端,啼婉动人却有些尖锐,可能数量过于庞大,混响效果的原因。

    但随着鸟群距离的拉近,唯独那怪异的颜色,另我有些诧异。

    大船如浮出水面的鲸鱼,鸟群的经过,酷似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从对岸天空撒下。网里翻滚着绯红火焰,苗头上闪出大片蓝黄蓝紫的色彩。

    “不好。”我心中暗自叫苦。这群彩鸟在空中扑打翅膀的动作,酷似小鹞鹰,到达大船上空的时候,竟然盘旋起来,叫声里的兴奋,也颇具厚重。

    这下我明白过来,这群攀禽,在对岸森林中,并非受了惊吓或意图迁徙,它们的目的,是要降落在甲板上。没等我多想,双脚已经踩到小皮筏中央,两手扒着绳索,拼了命的往大船靠近。

    这座荒岛上的生物,原生态的可怕,大部分习性,远非未涉足于此的人能推断的出,即使动物学家,敢在这种地方依靠理论科研考察,不知会被咬死几回。

    现在最怕的,就是船外的女人受到伤害,她们居然察觉不出,鸟群来者不善,还手抱眼睛昂着头,傻愣愣的站立甲板。我踩着小皮筏,急速朝前靠近,刚到索道中间,就高喊起来:“鸟要抓人,快抱住头脸,往大舱里跑,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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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1 10:4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一十九章:头顶的巨型漩涡

    女人们经我这么一喊,才回过神来,感到一丝害怕。“不会的,是金刚鹦鹉,我有饲养过呢,它们只吃水果和坚果,不会伤人。”

    这么一大片鹦鹉,像彩云般在头上翻滚,不仅没使池春害怕,反倒令她像个孩子似的,看到奇观而高兴。我手上没有望远镜,鸟群里的每一只鹦鹉,转速很快,再加上颜色炫目,就如木棒在混合颜料中转圈搅动。

    池春的话,未使我焦急的心放松些,随着和大船的靠近,耳边充斥的尖叫,和头顶被无数小翅膀扇动起的气流,更使我觉得说不出怪异。

    我攀着锚链,急速向甲板上爬。芦雅和伊凉,也预感到了异常,收起狙击步枪,从炮台上滑下,尽量与上空拉开距离。两个丫头用期待的眼神看我,想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白炽的阳光,本剧烈的烤晒着鳄肉,而此时的甲板面,鸟状的黑影斑驳窜动,光怪陆离,和在森林天蓬下一样。

    接过伊凉递来的望远镜,仔细观察这些异常的金刚鹦鹉,虽然每一只都很艳丽,但此刻激增的数量,却如妖艳的鬼魅,给人无法名状的不安。

    每只金刚鹦鹉,个头着实不小,身粗如肉鸽,尾长像喜鹊,那镰刀状的大喙,可轻松嗑碎坚硬的核桃,和鹞鹰极为相似。它们的营巢,多半在河岸的洞穴,不去林子里叼啄果肉和种子,却包围大船上空,异常尖叫着盘旋,令我一时也费解的很。

    “啊。”一个金发女人,竟然用木杆够捅头顶的金刚鹦鹉,被鸟挤下来的排泄物,滴在裸露的胸沟,那滩热乎乎的黏液,顺着丰乳的陡势,倏地滑向更为迷人的小腹。

    随着船头女人的一声尖叫,大船四周的边沿,落满了色彩绚丽的鹦鹉,它们左右摆动着脖子,羽毛的颜色一闪一闪,折射出耀眼的光泽。

    有几只鹦鹉,落在我和伊凉、芦雅身旁的炮台,两个女孩吓得忙抱住我腰肢,瑟瑟发抖。待到我看清楚,也不由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空中飞翔的鹦鹉,看起来只有鸽子喜鹊般大,可落在眼前才知道,这些鹦鹉比想象中大很多,有只体长约六十公分,周身翎羽鲜红,可翅膀却蓝黄相间,尾翎蓝红相间,面部白似墙粉。

    据我了解,这种禽鸟,多以植物种子和碳水化合物为食物主源,袭击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举起望远镜,单独观察它,发现鸟嘴嫩黄色的边缘,像受了些伤,肉红色干涸斑迹,如按上的红色手印。

    再看那些落在船舷上的大鹦鹉,正有意无意的朝甲板中间的晒肉靠拢。好似院子里,偷吃晒虫米粮的鸡群。这个举动,和鹦鹉嘴角的红色痕迹,如明火与炮药接触,轰的一下,在我脑中炸响。

    “不好,大家快抢收鳄肉,鹦鹉是来啄食的。”随着我一声大喊,甲板上所有女人,内心潜在的危险意识,也一下爆发。有的发着尖叫,害怕被攀禽扑伤,无法自拔的跑进舱门。胆子稍大一点的女人,即刻蹲下身子,拖着铺满肉片的木板,咬着白齿红唇,朝舱里移动。

    头顶的鹦鹉群,像悬在空中的油彩漩涡,见到甲板上的肉片被人拖动,一下压的更低。我抄过身后的冲锋枪,对着鸟群鸣射示威,想吓跑这些不懂物权的野鸟。

    “嗒嗒嗒,嗒嗒嗒。”火星飞溅,弹壳蹦豆似的落在甲板。二十四发子弹,仿佛不是射进,而是被巨大的粘稠液浆吸收。枪响的声音,也像建筑工地落下的一颗石子,被混乱刺耳的鸟鸣急速掩盖。

    这群红的像火,蓝的如天,紫的如花的鹦鹉群,如一张巨大的嘴巴,吃进密集的子弹后,吐出几根油彩的羽毛,随着鼓动的强大气流飘起落下。

    冲锋枪的射击,不仅没吓退鸟群,反而使它们觉得我们虚弱,啄食意图,像听到裁判鸣哨的起跑健将,一下倾斜到了甲板上。

    女人的尖叫声,更加高调和杂乱,谁都没有想到,这些美丽素食的鸟群,像伪装成艳女的巫妖,忽然暴露了险恶的目的:抢吃晒肉。

    “嗒嗒嗒,嗒嗒嗒……”一边斜向上猛烈开枪,阻击鹦鹉群的抢夺攻势,一边用剽悍的身子,遮掩着芦雅和伊凉,朝舱门方向靠近。

    “池春,你们快低下头,保护好眼睛,鹦鹉群是来啄食晒肉的,赶紧搬抬木板,挽救咱们的食物。”张大嘴巴的喊声里,鸟群浓重的羽毛气味儿,直灌得人口鼻堵塞,胸口发闷。

    “我们去拿冲锋枪,和你一起射击。”两个小丫头说着,便想转身去弹药库。我急忙喊住她俩说:“不要用枪,去拿棍条出来,要两米左右的长度。”

    池春和那些没吓跑进大舱女人,一手抱着自己的头,一手抬着盛满晒肉的木板,匍匐着进了舱门放好,再双手抱头,继续回来搬抬余下的晒肉。

    鹦鹉群的数量很大,木板上的晒肉,像草原上受着蝗灾的嫩草,只要浓密躁乱的黑影扑下起来,木板便坑坑凿凿,鳄肉全无。

    这种哄抢的速度和规模,不是靠三把冲锋枪能压制住的。

    池春知道这些食物,远非平日填饱肚子那么简单的意义。她胆大心细,带领着坚强的女人们,像抢救战场伤员的红十字医生。

    接过芦雅和伊凉分别递送到手上的木棍,我如接力跑的队员般,冲着急需掩护的池春等人奔去。几个女人丰满的**,慌乱中耸动异常,如滚下山坡的皮球,不肯停止颠簸跳动。

    鹦鹉群,好比天空中的一块儿括约肌,我抡打着双棍往前走,受到攻击的地方,急速收缩,躲避接着挨到的痛打。“吧,吧,吧……”红木的棍条,地质坚硬,仅次钢铁。我仿佛成了一架直立行走的直升机,把手中棍器抡成两个螺旋桨。

    臂膀两侧的鹦鹉,犹如飞进风扇的蛾虫,啪嗒一声,崩出体内的液汁。

第一百二十章:逃生的时间泄露

    金刚鹦鹉毕竟不是金刚制成,生硬的木棍,击打在这些没有鳞甲,只靠美丽羽毛做外衣的禽鸟身上,立刻发出伤筋断骨的咯吱声。

    抡木棍的方式,确实有效,这种击打比较原始,不像子弹那样,速度快的看不清楚,摸不着,中弹的鹦鹉变化不大,就如自动落下,起不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噗嘣,噗嘣,噗嘣,咯咯咯。”棍条抽中来回飞动的鹦鹉脊背,先是羽毛打出一声沉闷,接着便是肉皮底下骨骼结构的瞬间崩溃声。

    从鸟群中打开的缺口,如一条林间小路,艰难的挪到池春等人的身边。她弯腰弓背,和其他女人抬着晒肉,保护着自己的脸庞。我则站在女人前面,啪啪啪,叭叭叭的左右挥打,用男人结实的胸膛,挡住那群抢食鹦鹉的扑冲。

    芦雅和伊凉,也每人举着一只木杆,像挥舞自由引导的旗帜,拍打头上窜来跳去的鹦鹉。“尽量把鸟打死在甲板上,不要使它掉进河中。”

    两个小丫头,在我的召唤声中,异常勇敢,抛开了先前的抱住我时的怯懦,回复到狙击杀手本该有的神情意志。“你俩保护好自己的眼睛,分左右站到晒肉中间,不要让鹦鹉成群落下,看好咱们的食物。”

    有了伊凉和芦雅的协助,池春她们搬抢食物的通道,一下宽敞很多,提高了效率。我也可以离晒肉远些,腾出身子主动出击,抡打鸟群最密集和最关键的部位。

    大船的整个甲板,如巨兽的脊背,摆动起骨刺,拒绝鸟群的着落。一只钩嘴似镰刀,眼睛小但圆亮的鹦鹉,夹在鸟群里首当其冲。

    这只大鹦鹉,见我一跃窜到眼前,才觉大事不妙,我的身法和闪电般的速度,远不是那些女人抢收晒肉的架势,惊吓得它急忙翻转羽翅,推动气流向后攀升。

    可拥挤的鸟群,不比在高空,再加上大面积食物的引诱,队形完全乱了阵脚,结果下压速度很快,反弹却缓慢混乱。鼓动的翅膀之间,像错误挂挡变速的齿轮,不但没使这个庞大的“飞行机器”迅捷灵活,反而鸟鸟之间互拍,不是飞得更高,是扒着踩着攀高。

    “啪。”一声脆而沉闷的抽打,产生在它身上。鸟不比爬行的哺乳类,为了便于飞行,它们的骨质天生轻薄易断。所以,这只像披了红围巾的小鸟,脖子里的脊骨,刹那间震得四分五裂。钩状的两只小爪子,在甲板上蜷缩了几下,灰蒙蒙的气息便溢上漆黑水亮的眼睛。

    这种打击和杀戮,仅仅在外观上,比砍头伪善罢了。为了防止血腥气味儿,也是我不愿用枪或朴刀的原因。

    左手木棍抡死的鹦鹉,有撮儿明亮的桔红色,夹在靓丽的蓝色身体前胸,如穿吊裙的美丽少女,令人目眩迷离。它脸上的花纹,由众多微小的羽毛排列,形成条条轨迹线。

    这些鹦鹉,目的单一而纯真,像大多数见了糖果的孩子,天性令它懂得了吃,但没告诉某种东西背后的代价。它们不知道,这艘大船来自人类社会,沾染了复杂的人性,仅占有欲这个概念,就早已沦为强者的权利和虚荣的奴仆。

    大自然在人类面前,只有也只能符合人性需求时,才称得上法则。懵懂的小鸟群,不懂得这个道理,却冒失的靠近,即便是相对而言的善者,也无法用慷慨避免激化的矛盾,遏制造物主的坏笑。

    笑吧,笑吧,随他笑吧。我一边思忖着,手里的木棍,却握的更紧,挥打的力气,也愈加巨大迅猛。内心的痛苦,仿佛随着愤怒可以流逝,这种无形的渠道,令我贪恋不已。

    鹦鹉阵群,仿佛花团锦簇结满红石榴的树冠,木棍抡上去的瞬间,总有七八只个头儿最大的滚落到甲板上。渐渐察觉出,这群鹦鹉并不伤人,像破戒的和尚,闯进酒馆,嘴馋要肉吃,店主尽管往外推他搡他,不必担心挨打。(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ωωω.1⑹κ.Сn(1⑥κ.cn.文.学网)

    伊凉和芦雅,一边在挥杆拨打着鸟群,一边不住叫喊,给自己壮胆。“呀哈,哈哈,嘿哈哈。”为了有效打击鸟群,拆散它们的群体攻势,我使用了格斗棍术。双棍折叠成X状,猛然朝双臂外侧挥打,腕头随即翻扭,抡出漏斗型的棍影。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鹦鹉的怪叫和凌乱的羽毛,在我耳畔混沌成一片。头顶上仿佛撕扯开的鸭绒枕头,搔人痒的柔软,挂满我鼻子和脖子,异常难受。

    然而,另我迷惑的一点,是昨晚看到大禽的黑影。这里的鹦鹉,食肉的习性,已令人咋舌,若再像猫头鹰或蝙蝠那样,在月黄星朗的夜间也出来活动,就更不可思议。

    夜间窥看的小镜片,捕捉回的影像,并没喜鹊般的长尾巴,即使判断颠倒了原像的首尾,鹦鹉的尾巴也不可能像S型的弹簧那样收缩自如。

    皓月当空的环境下,这些鹦鹉中最大的一只,身影被拉的再走形,也很难装扮出类似蓑衣老人跳蹲到甲板上的情形。希望自己昨夜是过于疲劳,导致看花了眼,那些跳上甲板的大禽黑影,就是鹦鹉,千万别再出岔子。

    池春和她带领的几个女人,在芦雅和伊凉的掩护下,把最后一面铺着晒肉的木板,抢收进了大厅。那几个女人,这才顾得上喘歇,擦拭掉额头的香汗,忙把一只手伸进床单做的围胸,摆正自己那已经扭挤在一起过于充盈的**。

    池春虽然穿着大号男上衣,也下意识的用双手,托耸了一下她那哺乳期的丰硕娇乳。“损失多少食物?”我继续挥打着前后左右以及头顶上乱飞的鹦鹉,焦急向舱内的池春喊。

    “我们的晒肉,少了一半,哦不,看起来剩余还没有一半。”池春的话,仿佛一壶烧开的水,立刻把我预期的希望浇融掉了。一股粗气从鼻息间发出,像遭人欺骗的感觉,心中愤怒的火焰,猛地燃烧到了双臂,促使双棍发出的力道,陡增一倍。

    苦心积虑的计划和筹备,受到了严重干扰。远航储备的食物,剩余不足一半,这不仅是数量上的损失,也把我们和海魔号在时间上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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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1 10:41: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二十一章:回拉生命的链条

    眼前最关键的,依旧是潜在危险,深处原始险恶雨林中央,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被食物链条带进死亡的齿轮打碎。鹦鹉群必须尽快哄散打跑,它们毕竟处于链条低端,如此浩大异常的声势,极易引来料想不到的猛禽。最可怕的,还是昨夜月下不确定的大禽。

    眼下食物再度缺乏,我不得不惦记起,隔岸伐木位置,那头刚砍死不久的大野猪。本想叫伊凉和芦雅去捡回,我好继续轰赶鹦鹉,可两个小丫头,目前仅仅学会的是远程狙击保护,毫无其他探险化险的经验。

    我第一次过去捡狐猴,就差点交代了性命,再加上刚才的三只猛兽,都是外伤死亡,流出的兽血,可能又吸引了新的危险。所以,宁可不要那些食物,也不能拿两个女孩的生命冒险。

    “啪啪啪,噗噗噗。”木棍越抡越急,双臂和肩膀凸鼓的肌肉,爬满了条条青筋,犹豫纹满无数巨龙。鹦鹉群见甲板上没了晒肉干儿,下压俯冲的趋势,也减缓很多,开始像遮天的热气球那样,冉冉上升。

    可处于高层的鹦鹉,没怎么抢到肉干儿,还是顶着底层上涌的压力,非得钻下来,亲自落在甲板上,走走看看。手里的一双木棍,是不管鹦鹉来意的,只要够得着打得到,立刻拦腰碎骨,毫不浪费时间。

    我想在鸟群离散之后,即刻捡回对岸的野猪肉,若那两头射杀的大豹,也顺带着一起捡回,食物的损失就能弥补,浪费的晒肉时间,在远航的路上,可以慢慢追回。

    想到这里,灰暗的心情,如一簇枯槁的草丛,中间又燃起了焰火。鸟群形成的天蓬阵势,逐渐消退,头顶彩云状的漩涡,也稀薄到使人呼吸通畅。

    先前的感觉,极为恐怖和难受,像掉进运转着的珍妮纺织机,令整个身子,随之嘈杂声同频震动。“伊凉,你继续轰赶鸟群。我去对岸,取回最后两根木材和野猪肉,芦雅负责狙击保护。”说完,我拿起丢在炮台上的望远镜,朝伐木的位置观察。

    几只水淋淋的宽吻鳄,正沿着交错纵横的倒木,扭动着腰肢向断气的野猪爬去。这群家伙,也感觉到了大船上的混乱,想趁机掠走我们打到的新鲜兽肉。

    芦雅听完我的话,刚好回舱取来狙击步枪,她边低头摆弄着枪栓,边用稚嫩的细长小手,往弹夹里补充子弹。为了保护住野猪肉,减小造成的深远损失,我急速跳下炮台,夺过小丫头手里的狙击步枪,又窜了回去。

    没等单膝跪地的射击摆好,眼睛已经贴在了狙击瞄准镜上,利用左肩和脖子夹住步枪,双手便把攥在掌心的子弹按进弹夹,“咔咔咔……”整个过程快而流畅,酷似机械智能化的流水作业。

    蓝色镜孔的“丁”型准线上,一排细小的刻度,像寻找卵子的精虫,在横躺着冒血的大野猪左右跳跃寻找。一旦结合的唯一不同,就是凝结生命与破坏生命。

    鳄鱼的口腔,虽不像巨型蜥蜴那样,滋生上亿的细菌毒素,但咬到野猪肉后,使食物变质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我把射击落点在野猪四周晃动,防止最先靠近的鳄鱼,将野猪拖进水中,那样的话,这头千斤重的鲜猪肉,就真的成了鱼食。

    “砰砰,砰砰,砰砰。”七八条围拢过去的宽吻鳄,就在嘴巴溢满口水,准备争抢肥美的猎物时,凡是把眼球面向或侧向甲板的,顷刻成了独眼鳄。

    射击角度比较垂直的鳄鱼,狙击子弹炸进镶嵌着肉球的眼窝后,立刻迸出一注乌浆,泼洒在漆黑的横木和水中。那些牙签般大小的鱼群,这下可以破天荒的尝一回鳄鱼滋味。

    由于大船高于目标的位置,子弹无法平行穿越,从鳄鱼另一只眼眶射出,只好狠狠的镶嵌进它头骨颅腔。两颗连击弹头,仅三秒间隔,持续钻进目标眼眶,伤害力是巨大的,即使是三米左右的大鳄,也承受不住,斜着从横木上翻落下来,噗通一声,和溅起的水花反方向下沉。

    毕竟打击的位置,紧挨精密的脑髓神经,鳄鱼的平衡感一下被破坏掉。背对着枪口爬行的鳄鱼,并不理会突发异样的同伴,反而从心理上期望发生这种情况,减少竞争对手。野猪身上的血腥气味儿,像条正在收缩的导链,牵引着它的鼻子,使之无法自拔的靠近。

    两侧靠过去的鳄鱼,只要是钻出水面,爬上枯黑横木的,都变成了滴血的独眼瞎,随着碎眼球的崩撒,沉重的皮甲身子又翻滚回水中。

    中枪的惨叫哀嚎,离大船太远,人耳感受不到,但通过我视线的狙击镜里,早已变成一个用眼睛听声音的血色世界,任何一个生命体,被我手指扣射出的子弹击中的瞬间,都有数不尽的面孔和表情。生命的感受,是一种无声的声音,毫不隐藏。

    “砰,砰。”我的右侧,也响起了狙击步枪。芦雅见我夺了她的武器,倒没像往常撅起小嘴儿,而是精乖的跑回船舱,又拿来一把,爬上炮台,趴在我右翼协助射击。

    她的两发连射,瞄准的是背对我们的鳄鱼,弹头破坏掉植皮,钻陷进去的部位,正是鳄头下端,埋藏小脑的位置。这个丫头,对神经脉络一点不懂,我也没告诉过她,如何射杀背对的敌人。

    芦雅击中的大鳄,并没像我射中眼睛的那些,随着瞎眼剧痛翻滚进水中,。它仍顺趴在横木上,安静的永不再动。仿佛一个寿终正寝的老者,化羽飞仙,只剩枯萎的皮囊肉壳,作为见证。但从我的角度,那看起来更像上下罗压的两根枯木。

    清理完野猪四周的鳄鱼,我松开手里的狙击步枪,挂上伊凉给我的望远镜,又背着填满实弹的冲锋枪,下了大船。踩上小筏的时候,还不放心的回头叮嘱:“芦雅,看好野猪,千万别让其它叼走。”

    我仰着头,站在大船下望着小丫头喊。她并未开口回答,却对我做了一个拇指竖立的手指。其实,我和她就二十米的距离,只要嗯一声,我就能把答复听得清清楚楚。芦雅这个丫头,认真起来的样子,又把她天真与可爱的本性,演化成另一番样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森林的无声号角

    双手抓着索绳,小皮筏快而稳当靠到对岸,依旧停在长满水草的位置。那条被芦雅射杀的鳄鱼,像标本似的,被我托进小筏中间。

    我射瞎的那些鳄鱼,自翻滚下横木,就扎入一米深的水域,不见了踪影。四周的水面,像有无形的雨滴落下,泛着异常激烈的波纹。从暗红色的表面,一眼就判断出,附近大量的食人鱼群,都围拢过来,在溶解进血腥的气味儿水中,全部躁狂的甩着尾巴。

    正常情况下,食人鱼也是宽吻鳄的盘中餐,可一旦鱼群的基数增大,鳄鱼自身溢出鲜血,那它们在食物链条上的位置,就要颠倒了。鱼群饿的越厉害,攻击就越凶猛。

    可想而知,除了身子保持在横木上的野猪,以及芦雅射杀的鳄鱼,那些瞎眼鳄,八成变成皑皑白骨,犹如一架飞机残骸,坠入水的最深处,与世隔绝。借助浮力,挂在骨架上垂直晃动的细小肉丝丝,也不会被这些长着方口锯齿的鱼群浪费掉。

    拎着板斧,小心翼翼的朝大野猪靠去。来到跟前,野猪头枕着的横木上,那些原本土白的蘑菇和墨色的木耳,都已浸成了血色。不过,整只大猪倒算完整,脸上那对儿瞎眼浮肿的厉害,里面黑浆红黏的液体,还在不断溢流。好似哭泣的熊猫。

    野猪脖子上的斧头痕,伤的很深,若用脚踩踏野猪肚子,破口里面的颈骨,便依稀外露。这千斤重的新鲜猪肉,倘若在甲板上的晒肉没被鸟群啄损之前,我是没时间放心上的,管它给什么东西吃掉,无谓的很。

    现在,就是有只蚂蚁,想爬上来咬一口野猪肉,我都不情愿。甲板上的芦雅,对我做出手势,示意我的四周安全。只要我注意好水下,暂时不会有太大危险。我举起望远镜,看一眼大船上空,刚才稀薄的鹦鹉群,此时被轰赶的像雨后出现的蜻蜓,随着数量的减少,胆子也小了很多。

    提着令人心里踏实的板斧,我又跳跃了几根横木,看看能否捡回那两只野豹。在附近观察半天,除了各种小虫和水生物的怪鸣异叫,找不到野豹任何的影子,仿佛击杀从没发生过似的。

    花斑豹和黑豹被击落的树下,有血的痕迹。芦雅和伊凉的射击,多是瞄准目标要害,不会给猎物负伤逃跑的机会。踩上一根被水泡斜着的歪脖子树,仔细端详勘察附近水面,仍然看不到豹子被其它兽齿撕碎后吃掉的遗迹。

    这种情况,反而使我有些害怕。野豹若是给牙齿撕碎,那么吃掉它的食肉动物可大可小,牙齿锋利都能办到。如若没有这种可能,那就是被整个吞下。能把两百斤的大豹,囫囵吞进胃里,一定不是普通猛禽凶兽。

    想到这里,我急忙下树,只要把野猪弄回到船上,再也不要到这种环境里来,什么森林边缘,简直就是座人肉盛餐的兽笼。

    用板斧抡砍了几根饱含水分的粗木棍,好利用杠杆原理将巨型野猪橇到岸边的小筏上。结果每次使劲儿到关键时刻,便出现“咔嚓”一声,棍扛断裂。而且木棍的柔韧度过高,快折成直角时,野猪身子还是起不来。

    这时再回船上,拿抡砸鳄鱼头部的钢棍,肯定来不及。这块儿硕大的鲜猪肉,对我和大船上所有的女人来讲,重要性又进一步加重,令我半步也不敢离开。

    千斤重的野猪,若是滚进水中,利用浮力拉扯到小皮筏跟前,倒也是个办法,但此刻却毫无操作性。别说数量庞大的食人鱼群,瞬间啃光我们用来逃命的食物,只要有一只成年鳄鱼,趴在水底窜咬住野猪皮肉,足可以把我也拉下水。

    漂落到这荒岛以后,我渐渐察觉出一种怪现象。这里的一切,可轻松获取到,一旦想拿走占为己有,便立刻处于一种风险与回报高度正比的位置,极容易把人逼疯。没别的办法,只有把大野猪分尸,剁成几块儿往皮筏上搬。

    在这个森林边缘的“兽笼”中肢解大野猪,光那肥厚肚子里的内脏气味儿,还有随意流动的猪血,就可成为召唤整座森林杀机向该处聚集的无声号角。

    森林本身,就像一头善恶两面体的怪兽,而我抡起板斧,砍下大野猪前后肘,剖开那肥鼓溜圆的肚皮,仿佛触动的是森林求偶交配期的器官,整个林表与河面都随之抽搐。我必须抓紧时间,尽快撤离这欲望的漩涡,它的高潮正是我生命的破碎。

    斧韧划开野猪棕灰色的肚皮里,一大砣肠子黏滑着外流,像一捆捆窝囊着的大葱,由青红绿的浆液包裹。热乎乎的湿气,透着异常腥臭的气息,另我胃里翻动,有些作呕。

    这种气味儿,对肉食动物而言,就像美丽女人的香水味儿,钻进了光棍汉的鼻孔,刺激得大脑神经,幻想出一幅幅柔糜画面。

    松开大斧,拔出军靴里的匕首,我把右手硕大粗糙的五指,塞进这一团黏糊糊略带微热的内脏,如抓出陷进泥坑里的萝卜,将野猪的肝和心脏扯了出来。锋利的匕首,能轻松的割断那些粘连的黏膜和韧带。

    这几块儿,算是野猪身上的好东西,回去给月经失血的女人滋补,以食代药。最近几天,好几个蹲在舱厅一角的女人,大腿根部有乌血滑出的现象。等我忙完当务之急,就想法给她们换到干燥暖和的地方睡觉。

    扛着一块儿百斤重的野猪前肘,如从火中救出的孩子,急速往救护车上跑。来回折腾了几次,总算把该拿的食物全部装载进小皮筏。

    筏底是那条鳄鱼,上面堆着八九块儿板斧劈开的野猪躯体。那些花花绿绿的猪肠子,全部舍弃在野猪死去的位置。其实,野猪大肠翻开后,在河中清洗,刷净里面半消化的杂物,也是可以带回,找些麻辣的野生山椒,合盘过油炒到微红,既营养又美味。

    无名小镇的酒馆里,每当有人出得起钱,点到这份最昂贵的菜肴,满屋喝酒的男人们,也会跟着耸鼻闻香,得意不少。这些怀旧的乡思,不经意间又涌上心头。只可惜时间紧迫,容不得人去奢侈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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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1 10:41: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二十三章:恐怖的夹层

    载满新鲜兽肉的小筏吃水很深,我踩着水草,把小筏往深水推了好远,才纵身上去,牵着最后一根松开的绳子,永远也不想再回到这里。

    我两腿叉在皮筏中央,不敢大动,生怕河水淹过筏舷,使我和满筏的食物整个儿沉下去。幸好这时的河面,平如明镜,我感觉自己像站在一枚浮在水面的铝制硬币,任何风吹草动,都可以瞬间失去平衡。

    绳子虽然结实,但握在手中却慎人的很,水下仿佛不是河床,如有数万观众,正昂首注视高空的杂技表演。我的身体,一半化作绳子,一半化作小筏,起着承接交流,妥协着乖哄着,坚持到大船下的锚链位置。

    “喳呃喳呃喳呃……咻咻咻……”天空像一面圆形钟表,此时的太阳,挂在午后三四点钟的位置。洒下的燥闷余晖,立刻变成细碎的斑影。仅从眼前明绿的水面,便知道太阳照射大船的高空中,又出现类似阴云般的飞禽。

    两岸森林里的小鸟,像草窠忽然乱蹦的蚂蚱,朝黑影压来的反方向逃飞。霎时激起的惊叫声,犹如头顶刚掠过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

    残余的鹦鹉群,已经被伊凉举着长杆儿打跑,难道它们也会障眼法,玩起了回马枪,先假意离去,待到估摸着食物重新抬出后,又趁机哄抢一把。

    边担心的想,边缓缓松掉拉绳的力度,使皮筏平衡的静止,好拿出望远镜察看远物。两个圆形放大的镜片,对焦处赫然出现一群南飞的大雁。

    凭我的直觉,我们该处在赤道以南,眼下是南纬的春末,大雁该往北,寻找温度才对。心里揣摩着,顶在眼睛上的望远镜,却依旧观望远处的鸟群。因为答案会随着距离的拉近,慢慢显露。

    “鸬鹚,鸬鹚哎。”炮台上的芦雅,见我离大船不到五十米,便不再狙击保护,也学着我刚才跪射鳄鱼的姿势,通过狙击镜查看遮住余晖飞来的鸟群。

    在这个丫头的童年里,她唯一见到过的,也就是乡下渔夫打渔的猎鸟。不像池春那样,出身中上层阶级,豢养的起上千美金一只的金刚鹦鹉做宠物。要是池春在甲板上,一定没芦雅对鸬鹚鸟了解。

    虽然两个女性各自了解的飞鸟之间,没有本质区别,但前者的辛勤捕鱼,后者的学舌卖乖,一旦从大自然法则转入人类社会,便颠倒出另一种规则。

    耳朵听着芦雅兴奋的喊声,望远镜仍在我眼前,像可以随时狙击的步枪,一刻不敢怠慢的盯着高空目标。两岸林鸟的惊吓,像沧鬼在铁笼中引诱鳄鱼靠近时惊扰到的龙鱼一样。若真是芦雅猜中的鸬鹚或大雁群,那些小鸟不会如此大面积的奔逃。

    当我看清队群最靠前飞行的一只头鸟时,托持望远镜的双臂不由得一抖。“芦雅,伊凉,快进大舱,关上舱门。”随着我的喊声,芦雅也把布满恐怖的小脸面向我喊:“你快上来,老鹰来了。”

    她不仅不跑,反而担心起我。“伊凉,别管我,你快带着芦雅进舱。一会儿我上了甲板,会有节凑的敲击舱门。快啊,快进去。”我一边大喊,一边不住压低重心,防止严重超载的小皮筏失衡。

    伊凉听到我第一声喊叫,就知道天空黑压压而来东西不妙,忙丢下手中的木棍,拉下炮台上的芦雅,急速往舱里跑。

    “你要不要冲锋枪,我再丢给你几把。”快进入舱门时,伊凉又跑到船舷问我。“不要,不要,皮筏会沉的,快进去。”我话刚喊完,两个小丫头的脑袋,如鸟窝里怕弹弓打到的幼雏,一下缩得见不着踪影。

    芦雅说的没错,天空中黑压压扑来的正是飞鹰,但她不知道,这种鹰是高山和林坡上体格最大,生性最凶的狗头雕。猛禽里面,就属于它们无赖和纠缠不清。尤其附近出现尸臭时,它们会比乌鸦来的还快。

    只要发觉餐食猎物的主人,比自己虚弱或寡不敌众,这些狗头雕会立刻上来争抢,没吃几口,食物就被反认成它们的。接着便面红耳赤,撕皮掳肉,警告真正的主人滚远点。我想可能是肢解野猪的气味儿,以及甲板上铺满的死鹦鹉,引起了它们成群结队,从远处的高山赶来。

    木棍打死的鹦鹉,毕竟以棕榈果和浆果为食,体内的蛋白质和矿物质含量较高。若拔掉毛发,掏空内脏,相当于无名小镇过节时,外地人来处理的白条鸡。可惜大船没有烧烤烹煮之类的厨具,看着一片片肥嫩乳鸽般的大鹦鹉,一会儿都给狗头雕吃光,真令我痛惜。

    要是来势汹涌的狗头雕,像苍鹰捕捉田鼠那样,抓着叼着就走,飞到自己认为安全的树上去吃,倒也如我所愿,怕就怕它们伤人。或者在甲板上进食,使大船成为诱惑整座森林猛禽凶兽的血饵。

    我心急得如燃烧起来的一团火,但手上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狗头雕飞到之前,我若还在小皮筏上,它们极可能一起扑落上来叠罗汉。那个时候,谁没翅膀谁最吃亏。

    小筏上的肉,说什么也要保住,使之安全卫生的运进船舱。可眼前的局势,怕来不及了。野猪肉上了甲板,正好和落下的狗头雕嘴巴距离最近,真要引发争抢,我极易受伤,有时哪怕破点薄皮糙肉,但食腐动物口腔里的细菌,足可要了人命。

    把肉系在绳上,沉浸在水面以下,也不是办法,食人鱼和鳄鱼,会在赶走狗头雕之前,偷吃光我们的食物。上面是强盗,底下是盗贼,一下把我难住了。小皮筏仿佛成了烧热的小锅,而此时的我,正像只蚂蚁。

    看来,只有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干脆把肉就搁在皮筏中,先顺着锚链上到甲板,试探一下狗头雕是否袭人,要是死鹦鹉勾引不住它们,我就直接从甲板跳进河里,拼命潜游直到对岸。

    万一给鳄鱼捕杀到,一命抵百命,也不亏了,这个时候,我得尊重生命,尊重平等,把自己的命看得越高贵,死得就越难瞑目。总比给肮脏的食腐动物叼啄成一副骨架,血淋淋横甲板上吓女人强。

第一百二十四章:甲板上的病斑花人

    攀着有些微微发烫的锚链,刚把头高过甲板,一只张开着翅膀,臂展两米多长的狗头雕,噗通一声,降落在大船另一只头的甲板。它是飞的最快最靠前的一只,周身灰褐色羽毛,两对儿黑爪子一挨上甲板,就注意到我正看着它。

    这只狗头雕,见我直立起了身子,块儿头一下大了很多,顿时显出些局促和紧张。它没直接低下头,去剖食身边凌乱纵横的死鹦鹉,而是谨慎入微的注视着我。

    “噗噜噜,噗噜噜,噗噜噜……”没等我揣摩它片刻,狗头雕的大部队,像天空泼洒下的一簸箕黑芝麻,把百米长二十米宽的大甲板,密密麻麻的盖住近大半。

    那种潜意识里,似曾相识的危险讯号,一下涌上我的大脑。没错,昨夜黄月枝头上蹲着的黑影,还有凿刻甲板时,发出那当当的恐怖声,正是这群狗头雕。

    刚才和我对视的狗头雕,见自己的同伙都已落下,眼神里那种不安和局促,立刻变成了傲慢和凶狠。此刻的它,头垂的出奇可怕,像蓄势待发的弓箭。

    我上身剽悍精蛮的肌肉,异常凸出,宽厚胸腔上挂满的汗水,更使铜色的皮肤油亮。可对眼前的阵势,不仅起不到威慑作用,反而吸引得猛禽的眼睛,像无数手术刀划来。

    狗头雕虽然是食腐动物,遇到烂臭变质的尸体,照样吃得津津有味。但实际上,它们真正喜欢的,还是新鲜的尸肉。那鱼钩般的嘴,由代代进化而来,已变得异常厉害。哪怕毛皮坚韧的牛羚,同样轻而易举地啄破和撕开,拖出沉重的内脏。

    我呼吸时,起伏的胸膛以及腹中蠕动的内脏,虽然隔着皮肤,却也强烈刺激着它们。仿佛穿了薄纱连衣裙的女人,浑身湿透,站在一群满是欲望的男人面前,给人想象湿衣服里包裹的性感部位,什么形状、颜色、还有接触上去的感觉。

    这个时候,我万万不能后退或奔跑。大半个甲板上,灰羽毛的凶猛大禽,还在持续落下,扎成堆儿,结成片儿,甚至挤成团儿。本来悠闲漂浮的大船,不到一分钟,仿佛成了晦暗的巨大鹰巢,使毫无准备,忽然扭过脸来看到的人,吓出三魂六魄。

    “咕喔,咕喔,咕喔……”狗头雕的喉头,像青蛙两腮的气囊,突突的鼓动。这种低沉叫声,随着大禽不断增加的数量,也跟着逐渐厚重,混响叠加。

    这些狗头雕,确实有狗的特性,它们越是摆出围攻的驾驶,就越不能对它们示弱,否则会像托顶不住的水坝,一下把人倾泻在底下。

    每一只狗头雕的饥渴程度和警惕性不同,有几只刚从空中落到甲板,就踩着就近的死鹦鹉,伸缩S型脖子开吃,瞧都没瞧我一眼。这些鹦鹉,毕竟是因抢吃晒肉,被我用长木棍打下来的。

    鹦鹉群飞来时,先在头顶盘旋了好半天,像登门拜访的客人,要先敲门,给主人些准备时间,才肯进去。又或者是,先表演一番华丽的空中舞蹈,再落下来吃晒肉,也算有偿交换。

    狗头雕的造访,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别捏。甚至没押镖的车队遭强盗伏击,给抢夺去了痛快。至少土匪还知道,东西是抢来的,是别人的。

    而这群食腐的野禽,完全不会这么理解。凡是没装进其他动物胃里的食物,只要出现在眼前,闻得着够得到的位置,狗头雕都认为,那该是自己的。

    这种吃臭肉长起来的脑袋,会想方设法往自己胃里捣腾。它们甚至会把腐肉吃到快涨爆脖子,为的是带回巢穴,再吐出来讨好老婆孩子。

    遇到食物链位阶以下的动物,狗头雕会毫不由于扑抓上去,像抢回自己的食物那样。在这种环境下,如果我没有枪,或者它们群起攻之,很容易发生食物链倒转。

    一些狗头雕,爪子按着刚死的鹦鹉,开始用钩嘴叼凿。被扯出的鹦鹉内脏,还冒着热气,虽没野猪肚子里的气味儿浓烈,但嗅觉灵敏的狗头雕,却闻得异常充分。

    一直用眼睛直勾勾盯我的狗头雕,渐渐受不了这种气味儿的诱惑,暂时放弃了啄食我的念头,迅速参与进甲板上的盛宴。

    它们贪婪啄食鹦鹉的姿态,和昨夜在小镜片中观察到的一样。细长裸露的鹰头,能方便地伸进尸体的腹腔,如人工流产的钳子,挖出滩滩血肉。

    这大概是所有鹰禽里,长相最丑,吃相最狠的一种。若是下面两条带有锋利爪钩的腿,再长一些,绝对算得上一群会滑翔的小鸵鸟。

    原本干燥清洁的甲板,霎时间变得污秽不堪。沾染乌血的鸟毛,肝肠挤出的黏液,像患了急性癣病的皮肤上,冒出的朵朵斑花,狰狞恐怖。

    这个时候,我感觉踩着的船尾,开始倾斜上翘。那些数不清的狗头雕,在船头吃的昏天暗地,肆无忌惮。它们仿佛不再用嘴巴享受食物,而是全身的每一处,都沉浸在餐食的快乐里徜徉、游泳。手机访问:wàp.① ⑹k.cn

    宽阔延绵的大河,像浓密森林的通风管道,烈日烘烤过河风,带足了温度,如巨大车轮,从我身上辗过。吸进嘴巴和鼻腔的空气,腥臭味儿的含量已经很高。要是上游再有一群这种类似的东西过来,恐怕到时我连跳河的机会都没有。

    这群狗头雕,已完全沉浸在食腐的乐趣儿中,没哪一只还顾得上理会我。趁着此时,我把身后的冲锋枪,摸到自己胸前,开始一点点的挪动脚步,靠近舱门。

    尽管我慎之又慎,但每向前迈上一步,总引起前沿这几只狗头雕的警惕。它们挺耸了一下酷似染病脱毛的长脖子,一对儿猥亵狠毒的小眼睛,在涨红的脸上恶狠狠瞪我。

    在这群食腐动物眼中,我这种鬼鬼祟祟的动作和试探,是个极不专业的同行。这些家伙儿,甚是恶心和做作,尤其那脖子基部,一圈长而密的灰羽毛,模仿讲究的人吃饭时领前带的餐巾。

    我知道,那是狗头雕啃腐肉烂尸的时候,防止弄脏身上的羽毛。这倒让我有些怜悯刚才的鹦鹉,它们吃得东西,多是自己采集的种子和果实,干净的很,所以不长餐巾似的围羽,却漂亮的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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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1 10:42: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二十五章:叉状型反击

    虽然身子在向舱门靠进,但心好似撕成两半,一半焦急的想冲进大舱,一半堤防着危险,做到随时跳河。狗头雕的面积,像晒融的沥青,随着凌乱躺着的鹦鹉,不断朝下蔓延。

    舱门附近,掉落的几只鹦鹉,正吸引着五六只狗头雕啄食。但我还得硬着头皮往前走,既然甲板上已经布满了血腥,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咕呜,咕呜,咕呜”我的持续靠近,惹到了舱门旁边一只肥硕的狗头雕,它本和其它同类在啄食鹦鹉,却吃腐肉吃烂了心眼儿,以为我的靠近,是想和它抢肉吃。那沾满污秽的嘴巴上,黏着鹦鹉绿色的肠液,朝我伸来。

    其实,这只狗头雕,并非想袭击我,只是装装样子。它扑打着长长的翅膀,摆动着肥肥的屁股,像只乡村会看家护院的大灰鹅,见了生人闯入,便伸着长脖子,做飞机俯冲的攻击姿态,要拧咬人的小腿。

    我急忙后退,配合着狗头雕发威的样子,它追了我才几步,就收起翅膀,又扭着屁股,急忙回去吃鹦鹉。不难看出,这家伙走路的动作,极像临产的孕妇。不同的是,前者的肉团儿在子宫,后者的在胃中。

    舱门并未关严,只是虚掩的落下,芦雅和伊凉,两个小脑瓜,不住在抬起的门缝下晃动。从眼前这几只狗头雕看,它们吃饱后,能否飞得起来,都是个问题,就不用说吃我的可能性了。

    怕就怕船头那群狗头雕,要是有些没怎么抢到食物,却见甲板中间的同伴撑得要死,那一腔眼红的愤怒,会立刻发泄到我身上,用我的肉,填补两极分化的胃。

    想到这里,我又冒险的向前几步,两个小丫头的眼睛,也紧张的随我的步伐,忽明忽暗的闪。刚那只追咬我的狗头雕,由于回去又噻了只大鹦鹉,腹中涨得令它发疼的胃,像给天性贪婪的欲望下了一道圣旨,不再有排挤我靠近的倾向。

    我瞅准时机,对门里的伊凉和芦雅使了个眼色,在离门还有十五米的距离,犹如跳远运动员般,鼓足弹跳劲道,跃了起来。“哐当”一声舱门提起,接着便是“嘣”的一声,前后紧凑,我的双脚也跺到了门前的甲板。

    本来就前倾的重心,没来得及停止或转折一下,身子便载了进去。我急忙猫腰蜷缩,像只遇到危险的穿山甲,利用滚动卸掉可能伤害到自己的冲击力。

    舱门处站着的池春,没来得及躲闪,我的鼻子和嘴巴,正好撞在她小腹之下,两腿之间的位置。那柔软又极富弹性的部位,犹如安全气囊,只被她表面的衣服磨的嘴唇发麻。

    可鼻子陷进她肉体部位的瞬间,捕捉到的女性气味儿,深深刺激大脑一下,洞前给池春洗下身的一幕,在记忆中闪现。由气味儿的引导,池春隐私处的毛发、颜色、形状,像一串鱼丸,给神经提着一下晃到眼前。

    旧回忆像盏突然在脑子里亮起的电灯,没到两秒钟,就我被我强行关闭。“落门”随着我跌跌撞撞中的一声大喊,身后的铁门,又是哐当一声落下。在我回头的刹那,几只灰黑色大禽,不知从何处,也随之扑到,被急速掉落的舱门格挡在了门外。

    “这不是鹰,好恐怖的怪兽。”芦雅抱着狙击步枪,也被吓得惊讶起来。我没有回话,径直朝弹药库走去。不到十分钟,就在那堆军上,翻出了五把冲锋枪,一把阿卡步枪。又把其他冲锋枪上的弹夹拆下,撬开一箱适配子弹,填满了十八个弹夹。

    现在,火力密集,又能冲开扑过来的大禽,就属冲锋枪了。既然甲板已经满是腥血尸臭,启动了食物链条,我就不必再顾及什么,只有放开手脚,大开杀戒。

    这群狗头雕的数量,远远大于死在甲板上鹦鹉的数量,而它们的胃口,又大过了食物链顶端,竟真的扑抓人类。跟这种东西妥协不得,它们今天吃饱,明天还回来,把这艘大船当成田鼠窝,围拢在甲板上掏吃我们。

    回到舱门,我给芦雅、伊凉每人两把冲锋枪,又分给每人四个饱满的弹夹。“你俩双手持枪,一会儿出去后,和我背靠背蹲成三角阵型。一只冲锋枪,控制着一个方向,要射的八面玲珑,滴水不漏。”

    两个小丫头听了我的话,略显出些上战场前的紧张,但还是咬着嘴唇,用力点头。“不要怕,那些狗头雕愚蠢的很,我这么做,是想借机训练你们实战下的心态。”

    我善意的修辞,安慰着两个紧张的小丫头,可想了想之后,又说:“记得,即便是训练也不能大意,要把模拟当成真实战斗,不得有半点马虎。”她俩又点了点头。

    池春站在我身后,娇媚的容颜给恐惧遮挡去一半。“也给我枪,我和你们一起去赶秃鹫。”池春的话,虽然是好意,却使我对两个女孩刚讲的话,像河床底部的石子,抽干水后,无奈的显露。

    “你不用去,这里有三把狙击步枪,你负责看好,一会儿我喊你时,你要迅速的递送到。”池春凝了凝青黛般美妙的娥眉,这下猜不出我的用意,只好往被我敷衍的角度去想。

    池春这种聪明的女人,有时很容易被自己的聪明误导,她猜不准男人想法时,不是立即停止,索性不猜。而是硬要把自己假想成男人,再和自己对话。所以不该所有的,全出来了。

    拿着先前绑着的小镜子,又探出去观测动静,见大片的狗头雕已蔓延到甲板中央。和我料想的一样,可以先趴在舱门下扫射,打击敌人的中间部位,利用其左右兼顾调整队形的空当,消灭大半雕群。

    我把舱门抬起半米,芦雅和伊凉分趴在左右。眼前这些狗头雕,多是从船头没有吃满足,又飞过来吃这半面的鹦鹉。吃饱的自然不再理会我们,只等胃里的食物,稍稍消化一些,减轻重量后飞回巢穴。

    那些没吃饱的,自然有些着急,更是狼吞虎咽的厉害。说它们愚蠢,正是因为它们还不知道,我和两个小丫头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要是和人作战,没等趴下就会给乱枪打死,可面对食物链下端,低好几个位阶的狗头雕,稍微用点战术,就收拾的它们找不到北。

一百二十六章:森林的胃

    “打。”随着我一声令下,芦雅双手持枪,射击甲板左翼,伊凉射击甲板右翼,而我清理中间,也就是离我们最近的狗头雕。那些密密麻麻,行动迟缓的东西,随便两个女孩胡乱扫射,都能杀死大片。我真正的目的,是防止大禽扑抓过来,伤害到我们。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子弹也像看不惯这群家伙,一从冒着火星的枪口迸出,便带着尖鸣呼啸,直奔目标而去。

    那只刚追咬过我,灰褐色羽毛的狗头雕,还保留着趾高气昂的神态。它胃里的鹦鹉肉,塞满了脖子,像胖女人丝袜里,罩着长满肿瘤的腿,疙疙瘩瘩泛着青,淤着红。

    吃饱的狗头雕,显得格外慵懒,好比潜入闺房的强盗,拿够了金银首饰,却不急着走,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想再做点猥琐的事。

    射击的指令一经喊出,我就把第一梭子弹,对准那只越来越蔑视我的狗头雕。在它看来,我显然是个满身肥肉,柔弱可欺的大家伙。在群队的保护下,它对自己的爪子和鹰钩嘴,空前自负。

    狗头雕的习性,只对野豹、老虎胆怯。这种凶猛大兽吃肉时,雕群会低三下四站一旁等着,直至对方吃饱走开,剩一副残羹骨架,它们才放开猥琐的矜持,哗啦一下围拢上争抢。

    殊不知,那些另它们敬畏的野豹、老虎对我来讲,杀起来虽不像踩蚂蚁那样简单,但比起射杀和自己具备同样能力的狙击手,倒也是九牛一毛的难度。

    一只打着饱嗝的狗头雕,斜着凶狠锐利的眼睛,打量我和身边两个小丫头。那种冷酷鄙夷的神情,在我十二岁时,从矿主的脸上见过。

    当时他正叼着牙签,搂着一个年轻女孩,叫嚣着手下往死里踢我。女孩见我皮肉绽开,满脸是血,忽然吓哭了。而那个越南矿主,却泛起一脸淫笑,拉着哭泣的女孩进屋行乐。

    我虽不懂禽兽的语言,但从这只狗头雕眼睛,直觉告诉我,这是在考虑人肉吃进嘴里的滋味。呼啸的子弹,像与我回忆里痛苦共鸣,径直打进它脖子,如无数细碎钢针,穿进膨胀气球,四分五裂的炸开,砰出一片稀薄血雾。

    直到那长着弯钩的脑袋,随着大块儿小块儿的鹦鹉肉,在空中扬翻了几下,又落回到甲板,它那仍活动着的意识里,才意识到自己刚追咬的东西,不是食腐同行,是平生见到的最恐怖杀手。

    鸟之将死,其鸣也悲。可我手里的枪,并没给它们悲鸣的机会。左翼多是些吃撑住的狗头雕,它们现在的起飞速度,像脚上坠了石头。

    有的更是慌乱,酷似急于上岸的旱鸭子,翅膀拼命扑打,却总是提不起重心。霎时间,甲板上散落的灰羽毛,鹦鹉的彩羽毛,雷同一只只黄鹂大小的鸟,穿梭在混乱之中。

    刚才这些餐食腐肉,却又姿态优雅的狗头雕,犹如高级宴会上,刻意修饰言谈举止的客人,一听餐桌下有炸弹,便哭爹喊娘的逃命,吓的跑丢皮鞋,跑掉裤带,极尽遮羞布下的狼狈。

    “嗒嗒嗒,嗒嗒嗒……”子弹如打进湿水的厚棉被,发出噗噗噗的闷响。许多狗头雕,一时飞不起来,便急得张着翅膀,利用黑爪子往船头跑。对子弹来讲,这种奔跑速度,甚是滑稽可笑,像蜗牛见大公鸡飞奔过来时,急得缩不会壳里,只好卯足了劲儿朝前跑。

    划着白色火线的子弹,并不在意这群狗头雕是什么队形,怎样的姿势,它只管直线穿越,毫不拖泥带水。这会儿,也该冲锋枪扬眉吐气,以前在大泥淖射不透熊皮,打不着远处的野豹,如今对付长了几根稀疏羽毛,就敢靠到人堆儿撒野的大雕,可谓弹弓打水豆乳,一射一个洞,一穿一个眼儿。

    芦雅和伊凉是双手持枪,同时射击,所以子弹的密集程度高出一倍。两侧的狗头雕,脚底像踩到瓜皮,在平坦的甲板上摔跤打滑,根本站不稳,也站不起来。

    子弹的射击,是分层和覆盖式的。因为甲板很平整,大部分狗头雕的脑袋和干白的脖子,几乎在同一水平线上。无论哪一片,刚飞起来不到五米,就会给上下折叠的持枪射击打压下来。好比格斗的人,你跳起来就砍你头,蹲下去就扫你腿。

    一时间,甲板仿佛成了块巨大磁石,把大部分起飞前,刚抬起的灰毛雕屁股,又给吸附回来。可并非坐下就是安全的,甲板又像冒油的煎锅,烫的爪子和屁股也着落不下。这会儿,该让它们尝尝夹层里的滋味儿。

    “嗒嗒嗒,嗒嗒嗒……”子弹兴奋异常的飞着,身旁两个小丫头,也射击的酣畅。伊凉换弹夹的动作,依然快而准确。芦雅挥动着细长胳膊,只顾朝狗头雕密集的地方扫射。

    恐惧像天空挥洒下的迷雾,开始在这群目中无人的大禽中蔓延。刚打开舱门时,那些蠢蠢欲动,想攻击过来啄我身上肉的狗头雕,从六把冲锋枪同时咆哮起来之后,早吓得心死如灰。看着自己的同伴,好端端站着,没被抓挠齿啃,却突然脖子崩断,羽肉爆裂,只能庆幸自己不穿裤子,可以尽情排泄。

    冲锋枪对狗头雕而言,就像“霸气阎王”打鬼猴,典型的碎尸。这群狗头雕的脑袋和的大腿,被子弹的穿透层像刀片似的切下,崩窜的到处都是,取代了原来死鹦鹉的位置。

    先前堆积在舱门口处狗头雕,是首当其冲,逐渐被呼啸的子弹清理开去。“起身,到甲板中央,按照我先前讲的队形,压制船两头的大禽。”边说着,我站起了身子,率先蹲到了预定位置。

    两个小丫头,在我的掩护下,也急忙跟了过来。由于这种大雕飞行能力较差,多借助空气滑翔,所以越过我头顶时,给人一种飞机空袭的感觉。

    芦雅依然向船头位置扫射,伊凉则打击船尾的雕群。有些狗头雕,已经乱了方向,在我们头顶乱窜。即使不是攻击我们,那锋利肮脏的黑爪子,也容易把我们划伤。

    我跪蹲在两个女孩中间,双臂高举成Y型,左右开弓。金黄的弹壳,稀里哗啦,砸落在坚硬的甲板上,却听不到声响。四周全是咕咕嘎嘎的乱叫。混乱逃窜中,狗头雕狂振翅膀,却总彼此拍打在一起,又摔回甲板。

    从头顶越过的狗头雕,像母鸡上树,笨重而迟缓,被我握枪的手腕一抖,顷刻追打下来。子弹从它长着餐巾羽毛的胸腹钻进,瞬间破坏掉大雕体内支持滑翔的骨架结构,使之歪斜到一边摔下。

    我仰着溅满乌血的脸,看那离开躯体的灰羽毛,像沙尘暴时的雪花,从高空悠悠晃晃的飘落。擦过面颊时,被乌血粘住,上面未逝的体温,像带着忏悔的安抚,哀求我停止射击。

    这种感觉,不再有先前鹦鹉毛给人的痒,我也更不会停止射击。天黑之前,必须尽多的射杀掉大禽,这种东西不同于鹦鹉,是好了伤疤忘记疼,记吃不记打。若明日再晾晒食物,这群狗头雕还会闻着气味儿而来。它们的翅膀,受控于食腐欲望,不由意志支配。

    三个人在甲板中间,如水面的三片花瓣,开始朝四周阔撒。狗头雕头的数量,下降的很快,一是它们体积庞大,容易命中:二是子弹的穿透力,要比弓箭高百倍,只要狗头雕叠加在一条线上,一颗子弹钻死五六只没问题。

    “芦雅,伊凉,你俩慢慢向前扫射,逃出五十米远的目标,可以放弃射击。”虽然子弹密集,但仍有不少狗头雕迫于活命,努力扑扇起气流,借势起飞了。而我们的冲锋枪,再想打中,就有些浪费子弹,得不偿失。

    “池春,狙击步枪。”我大声喊着,手里的枪却没停火,持续打落六只正要腾起的大雕。这些家伙,本可以逃跑很多,却学金鱼贪食,撑不死也休想长活。

    池春没有想到,面对甲板上一片密密麻麻的大禽,我竟然真动用了狙击步枪。她低着头,捂着鼻子,背着三把狙击步枪,从大舱里跑了出来。

    我急忙丢下冲锋枪,接过三把狙击步枪,两把挂在背上,一把端起在手上,向眼睛贴狙击镜。迎着血色夕阳,七只狗头雕像小型雁队,正朝来时的方向奔飞。

    这几只家伙,以为离开甲板,尽量往高处攀飞,才能避开危险。实际上,它们应该平行甲板,往森林里钻,飞进我看不到的地方,才算安全。不过也没关系,很快它们就会知道,自作孽不可活,窜到高处也没用。

    蓝色的狙击镜孔,与夕阳的余晖相迎,混成淡墨色。四百米的距离,在瞄准的T型刻度线上,对我来讲,只要不是飞行中的昆虫,一击命中是没问题的。

    狗头雕飞行时,臂展两米长的大翅膀一经张开,就可享受气流的烘托,不必花费力气。“砰,砰,砰,砰,砰,砰,砰。”不到五十秒,远处的高空,徘徊在我瞄准线上的七只大雕,全部命中,开始像空投导弹一一下坠。

    它们掉进了的森林,身上溢出的鲜血,很快就会招来范围内最近的食肉动物,不管给什么吃掉,它都在森林的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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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1 10:42:4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百二十七章:河中央的餐桌

    渐渐被子弹逼到船头的狗头雕,像没有跑道的飞机。它们彼此拥挤着,几乎张不开翅膀,更没足够的板面,反弹起飞前的气流。

    有些狗头雕,甚至急中生智,站在船舷边缘,斜着身子往船下载,等两只黑爪子一脱甲板,便打开翅膀。犹如伞兵空降。

    船舷高出河面十米,这段距离,足够狗头雕起飞。先前那几只成功起飞的狗头雕,扑腾在半空咕咕哑叫,立刻引得底下的雕群,纷纷效仿,争相逃命。芦雅立刻意识到,打击的目标出现漏洞,忙把双枪甩开,专扫舷沿上的狗头雕。

    一只身强力壮的狗头雕,高挺着铅蓝色脖子,满脸暗褐色,气势汹汹地跑向芦雅,拼命似的要啄咬她。芦雅急忙把枪撤回胸前,子弹在她站立的四周,乒乒乓乓的划出道圈,防护罩一般,将这只暴躁如火鸡的狗头雕,吓得按下翅膀,利用摩擦力刹住脚步。

    密集子弹的威慑,令狗头雕的面部和脖子,惊出了鲜艳的红,像给人掐着脖子,猛灌了瓶干烈的白酒。发脾气的狗头雕,才明过来,芦雅手上的东西,比它的那鱼钩嘴巴厉害千倍,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武力输出。

    它忙向左右四顾,如十字路同时亮起的四面红灯,警告其他狗头雕赶快跑开,千万不要靠拢,遇上鬼了。没等它那张信号似的面部扭转两下,芦雅的子弹,就崩碎了它的脖子。满地猩红的鹦鹉肉疙瘩,又厚厚的盖了一层。真没想到,这家伙如此能吃。

    伊凉负责清理的船尾,也有不少狗头雕,开始栽下甲板,借势起飞。一只老得开始掉毛的狗头雕,很是贪心,这么紧张激烈的逃跑时刻,还不忘嘴里衔着块儿鹦鹉肉。它那两只灰白色翅膀,像个破箩筐,已经好多缺洞。用不了多久,它就该告别宽阔的天空。

    可其它狗头雕,并没在乎它的年纪,都唯恐不及的向甲板边缘挤。结果,没等伊凉手中的冲锋枪打到,它就被同类中枪后失控的身子,重重的撞上,终于载下甲板。

    “哗啦。”河面垂直飞射起一串水柱,借着徐徐的晚风,斜飘到伊凉身上。可能几滴水珠溅到她眼睛里,使她间歇了射击。我即刻放下狙击步枪,大步流星的奔跨向伊凉,路过舱门时,猫腰一沉,抄起刚丢的两只冲锋枪,连续上伊凉的火力。

    “伊凉,不要怕,我就在你身后,眼睛怎么了,蹲下身子慢慢揉一揉。”伊凉放下手里的枪后,急忙双手捂眼,顺从着我的喊声,蹲了下去。

    “嗒嗒嗒,嗒嗒嗒……”船尾两侧的狗头雕,真如船沿上蹲着的一群鸭子,不断咕咕嘟嘟的惊叫,来回移动。见我过来,它们仿佛更加害怕,开始对我强壮的体魄害怕,鹰舌上早分泌不出对人满身肌肉的垂涎。

    “哗啦”又是一串高高的水注,从船舷下的河面迸射起。我急速抽回右手的枪,甩射出十二发子弹。左翼船舷那只张大翅膀,正要往下扎的狗头雕,胳肢窝土黄色的羽毛,立刻随着红色浆液翻拧。

    灼热的子弹,像疾驰穿过促短隧道的列车,从它脆薄的身体钻出,又钻进河面,朝喷起的水柱打去。中枪的狗头雕,随着剧烈的疼痛,没能按自己理想的姿势堕落,却打着圈后仰,消失在甲板上。

    先前的狗头雕,被子弹打死后,掉进河里不少。这一下,四周潜伏的鳄鱼,像找妈妈的小蝌蚪,在船下围成了圈。那一只只掉下去的狗头雕,正如灰色的乳头,垂到一定底度时,宽吻鳄哗啦一下跃出,长长的嘴巴像夹子接肉包,咬住后沉入深深的河床。

    这会儿,鳄鱼的数量,另甲板两侧的水面,颜色从青绿到暗黑。可想而知,大船的血腥气味儿,达到了空前的浓烈,冲锋枪发射时的尖鸣噪音,怕是令上下游两公里远的鳄鱼,也飞速云集至此。

    好多没有中枪,但栽下甲板后,起飞幅度过低,过于贴近河面的狗头雕,被浮动着的鳄鱼,猛得窜起咬中,一瞬间的捕捉动作,像翻跃出海面的蓝鲸。我想,尽量打多些狗头雕下水做炮灰,掩护小皮筏上的野猪肉。估计这会儿,小皮筏早给鳄鱼爪子扒翻了。

    从眼前的局势看,做桅杆的木头是齐了,虽在还没拖上甲板,但都有短绳栓着不会飘走,更不用担心鳄鱼咬。“嗒嗒嗒,嗒嗒嗒。”听到身后的枪声,知道伊凉恢复了视力,便忙去看船尾小筏上的野猪肉。

    最糟糕最可怕的预想,还是发生了。不仅野猪肉全无,就连橘色的小皮筏,也给鳄鱼当成肉皮,扯的东漂一块儿,西漂一块儿。

    此刻的大脑,嗡一下炸响,像发现脚下有颗只剩三秒的核能炸弹,绝望都来不及,就给死亡的恐惧吞没。终于明白,自己所处的局势,就如欧洲人骑着的驴子,总以为吊在眼前的萝卜可以吃到,可走到天黑,嘴唇和萝卜的距离,一点也没发生变化。

    远航储备的食物,制造桅杆的木材,只要两者凑齐,早走上一天,安全系数会大很多。眼下的一切筹划,顾此失彼,像板斧砍树一样,沉重打击人的信心。

    河面的鳄鱼,吃饱后也不会离开,大船下面,已经成了水中猛兽的餐桌,它们一定会在此醉生梦死几天,直到饥饿迫使它们厉害。

    弹药库里,崭新的小皮筏只剩四个,再利用这种载体下河,多半是筏毁人亡。大船的甲板,已经摆脱沦为飞禽巢穴的命运,短时间来看,相对安全。水是下不得,森林更去不得。不必以身试法都猜测得出,此时两岸的树林边缘,指不定引来一群怎样的凶猛大兽。

    “芦雅,伊凉,尽量把狗头雕打死在甲板上,别让鳄鱼吃到。”随着我的喊声,两个正忙着射击的小丫头,立刻调整了射击姿势和方向,斜着将站在船舷的狗头雕往里打。

    池春站在舱门口,像隔窗偷望情人的美人,听到我的喊话,也吃了一惊。她随没看到撕碎的橡皮筏,但也推测到,野猪肉没了。

一百二十八章:扼杀引诱的狼烟

    当太阳像平射出去的红皮球,在遥远的森林顶端滚动时,那些没能赶回巢穴的狗头雕,都死在了甲板上。芦雅和伊凉停止了射击,接过我背的步枪,开始狙击那些刚飞出百米的狗头雕。

    夕阳的余晖,像即将燃尽的蜡烛,攒足最后一丝气力发光,抵抗终将压下来黑暗。站在大船尾部,整个甲板一片狼藉,仿佛刚发生过禽疫,一只只僵硬的尸体上,被风吹动着羽毛。

    想到今天的努力,已毁于大半,不觉一时心冷如灰。残阳如血,浸红了天边墨色云际。急速逃跑的狗头雕,仿佛撞在天空这块儿无形的玻璃上,加重血色侵染后,失重坠落进不见尽头的森林。

    “砰,砰,砰……”伊凉和芦雅手中的狙击步枪,像绑在狗头雕腿上的线,把它们一只接着一只,从高空扯拽进森林。

    甲板上的大片血肉,是不能就这么摆着过夜,天知道会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黑暗中爬上甲板。最怕那些吃了不肯走,走了再回来的危险东西,那会严重干扰我们避开海魔号的计划。

    我把舱里的女人全叫出来,大家一起动手,把所有碎成块儿,烂成浆的尸体堆积起来焚烧。那些体型稍微完成一些的狗头雕,全被我塞进大笼子。

    池春问我,晚上是不是宰割秃鹫,她很担心吃这种东西,认为它们身体上的肉,会和秃鹫啄食的臭肉一样不干净。好比牛马的粪便,施肥进菜地,疑忌的人见了青瓜绿菜,自然会联想很多。

    其实,我自己也不想吃这种东西,最关键的一点,食物的保存上有困难。挂满一甲板的白条鹰,恐怕晾晒上两天,就开始变质发臭。

    池春用小桶拎来河水,给我和两个小丫头洗脸。因为河水的面积辽阔,净化能力很强,所以捧在手心里的河水,依然清澈凉爽。

    焚烧的污物里,混着羽毛焦糊味儿,还有滋滋啪啪的声响。这些肉块儿,含有大量油水,烧时自然膨胀爆裂,倒有几分诱人发饿。现在远不是进餐时,我找来绳索,把船下栓着的长木,套住另一头,由女人们配合着一起往上拉。

    遇到较重的大木梁,就由女人们拉一头,我站在甲板边沿,双手掐住大树,使劲往上拔。由于沾满乌血的衣服已经脱掉,赤裸的上身,臂膀肩头和背两侧的肌肉,膨鼓的像巨兽前鳍,尤其胸腔两侧,自己用力搬挺大木时,感觉身体要生出翅膀似的。

    十八根饱含水分的大木,每棵近二十米长,敦实沉重,经过我们的努力,最终拉上了甲板并拖进大厅。焚烧的鸟禽尸块儿,渐渐萎缩成一堆儿黑灰,早上还好好的生命,此刻转瞬即逝。鸟为食亡,确实如此。

    装满狗头雕的笼子,被我推进舱门之后,为了避免血腥的余味儿招致危险,便早早的关上舱门。池春下到睡舱,提着一桶鳄鱼肉,给大家做晚饭。这几日,她的孩子,一直由那位带双胞胎的女人照看。

    白天损失的时间,只能靠自己追回,这就是活着的代价。我让女人们都去睡舱休息,小板床睡不下的,就暂时找张木板,在过道将就。今夜,我将利用整晚的时候,赶制出高大的桅杆,追补回一再损失的时间。

    我知道,这些女人的身体甚至生命,都赌压在我手上,要是落入海魔号那帮强盗手里,等于和尊严一起死了。万物皆要遵守能力守恒,追补时间,无异于加压自己,但我心冷如冰,为救赎这些女人的命运,也为救赎自己的痛苦。

    温饱后,芦雅和伊凉劳累了一天,两人早早的挤在一张小床上睡了。池春又额外熬了肉汤,做为我的夜宵。她像木匠的老婆给男人送来茶水,关怀的细致入微。

    池春确实很会讨男人心欢,从我让大厅的女人下去睡觉,她就知道我要通宵打制桅杆。这种震筋撼骨的力气活儿,本是强壮男人的专项,池春自然插不上手,帮不到忙,只能用女人默默的温柔,给我精神上的支持。

    挑选出最长最粗的一根大木,作为桅杆的底柱,然后依次有序的一截截接起,如塔的结构,却又像可以伸缩的半导体天线拉开后的样子。十八根大木,并非全部结成直杆,还有横桅。做出的框架,酷似鱼骨。

    桅杆顶端需要细长的木梁时,我就捡里面最细的一根,一只脚踩在上面,用斧头打削,直到重量适用位置。最后一根是摆动桅杆的摇把儿,遇到海风变向时,站在甲板上的人,可以拽扯固定在摇把儿上的绳子,使船帆侧扭,充分把风力转为大船前进的动力。

    从无名小镇带着货物,搭乘的斯诺号,船尾是有马达器的。但为了走捷径,穿越容易触礁的海域时,改用桅杆做动力,既可以避免碰撞坏大船,保护马达不受伤,又可保持最乐观的速度。

    可我现在,真恨不得分身,上岗到操作大船的每一个位置,听那悦耳的马达声,笃笃笃的载我们离开,远离海魔号,远离这座原始神秘的海岛。

    心里想着,耳旁不觉回响起记忆里的马达声,顿觉幸福感萌发,失控的嘴角,忍不住笑了一下。虽然女人都在舱下睡熟,没人看到我这没来由的笑,但我自己知道,这笑里的甜,容进眼前的现实,会更加的苦。

    抡斧头的手掌,有些热辣辣的痛。这双手,几乎没有一天完好的时候,上面数不清的伤口和水泡,好了再破,破再好。像天上的太阳星星,昼夜交替。斧韧切进木肉上,铲的屑花乱飞,发出“嗒嗒嗒,喀喀喀”的声音。还好大船够长,要不下层的女人们,就没法卷着残梦归乡了。

    桅杆的构架做好后,我把余下的木材、绳子、铁丝做成了二十平米的小木筏。这样下水时,就不用担心尖刺,或者鳄鱼以及食人鱼的牙齿。那四只小皮筏,等到大船入海之后,留作备急之用,不能再枉自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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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1 10:43: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百二十九章:枯井下的痛苦

    弹药仓里,还有几箱军用匕首,产地瑞士,在铺垫的干稻草层里,随便抽出一把,都会闪着雪花花的白,异常锋利。是那种装载到步枪枪头,肉搏战时,握着枪托轻易扎透敌人脖子和心脏的冷兵器。

    我将这些匕首,用粗铁丝和钳子拧绑在木筏的边缘,浮游水面的时候,不用担心有爪子的水兽往上爬。天刚蒙蒙亮时,池春第一个起床,带着酣睡后的娇媚倦容,端着一碗冒热气的汤,走上了大厅。

    “快喝点热汤,缓解下疲惫,去下舱睡一会儿再干活儿吧。”池春边说,边将柔软香艳的躯体靠近了我。大船上没有香水,可池春白皙的肉体,总给人潜意识里一种女人香。尤其她刚醒来的娇态,若隐若现的领口,只要身子稍稍动作,里面两个充溢腴乳,便鼓风机似的喷出腥甜气味儿。

    “这是什么汤?”我问池春。池春暧昧的望了我一眼,假意迁怒的说:“帮你洗上衣时,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东西。”她的话立刻使我意识到,自己赤裸着上身。上面满是精挛凸鼓的肌肉,厚实而坚硬。

    池春暧昧的责怪,像为一种好奇的欲望承启,说着便把白玉般温软的左手,摸向我结实硕大的两块儿胸肌,捏不像捏,抓不像抓,像迷失荒漠的人,饥渴着在龟裂的地表找水喝。我端起碗,仰着脖子,只顾吃那猪肝肉粥,肚里的肠胃,犹如数万鼓掌的观众,站起身来迎接。

    池春的手,愈发的眷恋,又探宝似的游滑到我小腹的八块硬肌。那媚眼如丝的目光,真如蚕丝撩甩在我前身,挠得有些发痒。

    我将喝光烫的碗递给池春。“把剩下的猪肝,全部切碎熬粥,给那些来月经的女人喝。她们还很虚弱,不能在这个时候病倒。”池春这才明白,我上衣口袋塞两块儿大野猪内脏,是何用意。

    听完我的话,挨着我的池春香腮泛红,两鬓下犹如多出两片桃花瓣,女人羞答答的美,像浓花粉散在空气中,弥漫的我呼吸困难。

    她那触摸男人赤裸上身的手,随即握成粉拳,捶打一下我离她鼻息最近的胸肌说:“我也来了,你怎么不想想我”没等我诧异的看池春诱人的眼睛,她就躲避害羞似的,将微烫红晕的脸颊贴紧在我胸膛。

    我知道池春如此忸怩的原因。她也知道,那些用床单暂时裹着遮羞的女人们,总有粘稠的血液,顺着大腿根部滴滑下来。我一个大男人,本该粗心大意,却比同是女人的池春观察的还仔细。所以,她娇嗔着怪我。

    池春自己穿着裤子,虽不是性感女装,甚至和老公亲热时的挑逗装,但足够把她做为女人的月经周期,遮掩得男人无法获知。池春以前,一定也像此时这般,娇嗔自己的老公垂涎其他女人。

    可是,我不能像普通男人那样,以享受的态度去对待一切。这种权利,我八岁流落他国就被无情的剥削。我不愿承认自己是名副其实的杀手,这另我一直活在寝食难安的时间里。好比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人坐在里面,仰望井口的光线,像站在地表仰望太阳,遥不可及的挣扎、绝望、孤独、恐慌。

    池春的娇嗔,本该使我慰藉,可这一瞬间,又把我失去太多的痛苦,向那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拉的更深。我的观察,涉及生命,分量沉重。池春不懂。

    猪肝粥在胃里,补充了身体大量热能,算是替代我亏欠的睡眠。小镜子伸出舱门,观察了一下被露水打湿透着清凉的甲板。除了焚烧过后的灰烬,看不出其它异常。拿着望远镜,爬上炮台,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况。

    森林的尽头,即刻爬出一个崭新的太阳,犹如一枚在孵化中的肉红色圆卵。是个好天气,可以在甲板作业,同时晾晒剩余的鳄鱼肉干儿。

    我把做好的桅杆,横拽到舱门口处,再一条条推到甲板上。炮台中间,有个两米深的桶粗圆洞,用来站机枪手,射杀伞兵和水面的敌人。伐木的时候,第一棵砍伐的大树粗度,正好可以填进圆洞。

    绑好绳子后,和女人们一起,把一根根大木拽上炮台,再用竖电线杆的方法,把砥柱塞进洞里。整个过程,仿佛不是做桅杆,而是在油田钻探。

    接近中午时,经过所有人的努力,桅杆的框架已经挺立。有几只雪白的水鸟,好奇的站到桅杆顶端,感受森林中突然出现的酷似无线电台的塔杆。

    芦雅和伊凉,看到大船初具启航前的规模,高兴的在甲板上跳笑。不仅是两个小丫头,其他女人们,眼神中都闪着说不出的喜悦,仿佛船已经靠在了每个人归家的码头。

    弹药库的武器箱上,斜盖着一张巨大的苫布,用它做帆布,既不怕水又能鼓风,再合适不过。我把苫布托到甲板上展开,芦雅和伊凉高兴的在上面踩来踩去,互相嬉戏。

    “哎,你们俩别玩了,帮我在苫布边沿穿绳子。”为了止住两个女孩的玩兴和节省时间,便吩咐些事给她们做。芦雅和伊凉,立即停止了追打,跑过拿绳子。

    “穿绳的时候,不要漏孔,不然船帆兜不住风。”我在前面,一边用匕首挖出规则的圆洞,一边叮嘱。池春和那些女人,又陆续抬出昨天没能凉晒干水分的鳄肉。要是昨天的野猪肉不丢,最迟到后天,我们就能启航。

    等船离开孤岛附近的海域,就真得自由了。那时再晾晒什么都不怕,鲸鲨自然上不到甲板,更撞不破大船。偶尔有信天翁飞过时,还可以涉猎几只,打下来换换胃口。没风没浪的日子,就带着芦雅和伊凉,盘腿坐船舷上钓海鱼。

    大海对饥饿的人,总是那么慷慨。但有一个前提,远航的人必须带足食物,否则不比在这恐怖的岛林获得食物的机会大。

    池春早早的给大家做好午饭,上午的劳作,都是力气活儿,所以每个女人的胃口,都比平时大,吃得也比平日香。让她们锻炼一下,也是好事,可以增加身体免疫力,远离药物不足的潜在危机。

一百三十章:钻进冷却的食物链

    帆布拉扯起来,桅杆立刻显得饱满,像一棵高大的松树。随着河面波光粼粼的方向,帆布一下鼓进桅杆骨架,徐徐河风中,脚下明显感觉甲板晃动,像有微震发生似的。

    风能转化成了动能,可大船两头还没起锚,所以船身在铁链中间晃荡。现在,我要收起鉄锚,利用这一段水域试航,寻找桅杆不尽合理的地方,加以修改完善。

    伊凉和芦雅,去控制室推拉起锚杆儿,长绳子一头攥在伊凉手中,另一头在我手里。铁锚是在河流泄洪时抛下,所以水底滚动的一些杂乱大物体,容易在锚钩处堆堵,使船无法正常起锚。为了不发生故障,我站在船头,亲眼瞧着铁锚上升的过程。

    手中的绳子拉扯一下,是示意芦雅拉杆起锚,急速拉扯三下,是告诉她即刻停止,防止烧毁动力机。船头下面,一群柳叶似的青鳞小鱼,围着漆黑的锚链窜游,蹲下身子的倒影,立刻吓得它们四散。

    举着望远镜,向四周的水面观察。几根酷似莲蓬的水植,不知从多深的河底钻出,开始平铺着生长大圆的绿叶子。河水仿佛正在加温,一丝丝的白雾水汽,不断从水草茂密的地方升起。

    “噗通,噗通。”扁长的龙鱼和宽嘴小眼儿的鲶鱼,时不时跃出水面,犹如抗议大船,堵占了它们游玩的空间。一大片蓝如水晶的蜻蜓,时而踩上水面高翘的莲蓬头,时而又警觉的飞开,提防自己成为龙鱼的食物。

    我见四周恢复了往日的景象,食物链也像冷却下来,便给芦雅信号,让她推杆儿提起船头位置的锚链。“嗡嗡嗡,嘎嘎嘎,哗哗哗。”随着甲板下的发动机噪起,沉重的锚链开始收缩,缓慢而富蛮力的拖动大船,使之移动到与锚头垂直的位置,利于直线出水。

    上游滚落下来的杂物,多是巨石和冲倒的大树,船头吃水逐渐加深,可见锚头上钩挂的重力很大。漆黑的锚链,绷紧在水中抖动不停,犹如河底巨型章鱼扒上的一条须爪,使劲把船头往水里按。

    我急忙扯三下绳子,示意芦雅停止起锚,然后急速抛锚,再缓缓提高锚链,到卡住的位置再急速抛锚。如此反复大半个时辰,使钩抓在锚头的大体积杂物,有所脱落。最后,听着鉄链嘣嘣嘎嘎的收缩声,略有把握的小堵了一把,没喊芦雅停手。船头的锚头,凭着我几分小运气和经验,总算将甩不掉的重量钩断收了回来。

    可是,用同样的方法,却始终提不起船尾的锚头,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上流冲刷下的杂物,在尾部锚链钩挂不住时,才有可能钩挂到船头锚链。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起锚的发动机一旦憋烧掉,大船

    会像奴隶一样,被河床永远牵在手中。这种情况一出现,刚才脸上洋溢着欢悦的女人们,又陷入沉默的恐慌。

    这比起甲板上晾晒的食物,被抢去一半还令人恐慌,因为枪派不上用场,计谋也派不上用场,一种实打实的困难,一种实打实的危险。锚钩挂在深水中了,下水去察看,就有收回锚头的可能,不下水去,永远别想大船移动。

    可眼下的河水,不是游泳池,只考虑深浅的问题。河水中能看到的,已经看到的,就有瞬间致命的鳄鱼、食人鱼群,那些肉眼看不到以及还没有看到的危险,无从得知。唯一获知的办法,是用自己的肉身下去试。

    带枪下水很不理智,毕竟这批军火里,没有俄罗斯研制的水下步枪。普通枪下水,一是异物进入枪管,导致弹道歪斜,二是水压、潮湿容易使子弹出现哑弹。真有危险靠近,枪不能良好射杀目标,是来不及反应其它的,还不如握把尖刀在手里实用。

    我让芦雅和伊凉去舱里找潜泳的水镜,最好能找到专用的潜水服,既可在水下多待些时间,尽快清理干净锚头,还可以预防水蛭毒虫的叮咬。

    所有女人都动员起来,在大舱的每个角落翻找。我也没敢闲着,找来以前砸鳄鱼头的钢棍,将两把二十五公分长的崭新匕首,用钳子和粗铁丝狠狠绑在两端,制成双头铁矛,便于前捅后刺。

    比起在大泥淖第一次刺杀鳄鱼时,使用木杆、鞋带、匕首绑成的武器强得多。因为钢棍本身的重量和密度,会增大刀尖的破坏力。

    由于钢棍近乎三米长,水下搏斗时,对付近身猛兽蹩脚,我也把自己腿上两把旧匕首,更换成崭新的瑞士钢刀。万一被鳄鱼之类的咬住,就拔出更尖锐的匕首和它拼命,吃我的代价就得丧命。

    除了一个简易的黑色潜水镜,女人们什么也没找到。这不由另我的心头又是一沉,自己的肉身,伤痕累累,而且是最近两天刚结疤,三四十米深的河底,像从十层楼顶到地面的距离。万一水压过大,迫使新疤裂开,溢出的鲜血便如鱼钩上的蚯蚓,即刻引来鱼群撕咬。

    我戴上找来的潜水镜,把头塞到盛满水的木桶,测试了一下可视度以及密封程度。能有这个东西,对眼前处境来讲,是相当不错了,河水表面瞅着青绿明澈,但往深了看,那冥冥中的幽色,着实令要下到河底的人恐惧。此时的阳光,是一天中光线最强的时刻,要下水就得抓紧时间,到了二十米深的地方,伸手能否看清五指,只能下去之后才有答案。

    三根四百米长的绳子,做桅杆用去两根半,剩下的半根,我绑在了自己身上。下水之前,我告诉甲板上的女人们,若是水下出现异常,我会猛抽三下绳子,这时儿你们要不顾一切,拉着绳往甲板另一头跑,将我以最快的速度提升到河面上。

    交代完一切,每个女人都惊惧万分。她们知道,一但我有什么意外,归家的路变消失在黑暗中。她们也知道,我不下水,大船就永远移动不了。

    我依然赤裸着上身,把裤子挽到膝盖,再用鞋带勒紧。军靴也穿不得,到了河底,它会像两个铅砣。没经验的人,在这里下水,总是担心裸露皮肤,所以尽量穿些衣物。

    其实,那才是最要命的,衣服不仅吃水加重负担,更有被挂住的可能。会不会被毒虫咬中,要看运气,而不是衣服。能不能从鳄鱼嘴巴上逃命,要看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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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1 10:43:3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百三十一章:召唤亡魂的索道

    左右的小腿,绑有崭新匕首,握着那把双头钢矛,顺着船尾的锚链,我便开始下爬。腰上的绳子,必须和我保持一定拉力,否则一旦进入深水,通过绳子传出的信号会减弱。真在下面遇上危险,哪怕慢了一秒,都有丧命或失去肢体的可能。

    阳光的照射,虽然使河水温爽,但底下潜伏的各种致命危险,却如细碎的冰碴,双脚一挨上清绿的河水,袭上心头的微凉,就令全身一震,整个脊背如有针芒。

    没得选择,要下就得抓紧时间。我深吸一口气,沿着锚链向水下锚头寻摸。河水一盖过头顶,便进入湿冷的无声世界,大船和船上的女人们,仿佛忽然缩小,都站到我心里来了。

    左手抓着河底生冷的锚链,两只脚也如青藤一般,牢牢缠绕在上面,尽量伪装自己的身形,像尺蠖挺直在植茎上。虽然肺部氧气有限,但下潜的动作,却不能过大过快,万一勾缠锚链的双脚一滑,使身子像落鸟飞走后抖动的叉树枝,极易引起攻击型水生物的注意。

    漆黑冰冷的锚链,犹如通往黑暗地狱的索道,而自己正像一条亡魂,听从着召唤爬去。水温和光线下降的很快,周围越来越像冬季的夜。随着咕噜咕噜的气泡,阴冷的河水,直往周身毛孔里钻。胸腔有些发闷,脸颊也涨得难受。

    先前那些类似海带的水草,由于此刻光线的缺失,也像漂亮女人的裙底那样,再也别想看清根部。四周的龙鱼和鲶鱼,见我下到五米深的河水时,就警惕的游开了。

    倒有几条膘肥胆壮的吸附鱼,察觉到我在缓慢移动,便即刻围拢贴近,来回窜磨我的前胸后背。它们大概把我当成一条大鱼,抢生意似的用柔软痒人的嘴巴,吸吮我皮肤表面,想吃到寄生虫。

    体内的氧气,便是我在黑水中短暂而宝贵的生命,现在若腾出手,抓掐掉这些蠢笨的吸附鱼,便如人活到不惑之年,恍然大悟庸碌了前半生。

    吸附鱼没有鳞片,皮表和泥鳅相像,每一只大概有成熟的玉米果实大小。凭我估计,距离锚钩至少还有十五米。深水的黑暗,完全将我吞噬,内心的恐惧,像获得黑暗培植的细菌,急速的扩大蔓延开。此时,要有个潜水灯,哪怕用舱室厨房顶上的半袋黄金交换,我都会感恩戴德。

    水中每一个动作,都会消耗氧气,肺里的氧气,所剩不多,必须准确合理的分配。升回到河面之前,一旦缺氧严重,大脑细胞立刻死亡数万,倘若憋不住,猛吸一口河水,更有猝死的可能。鼻腔的血液,会在极短的时间,引来鳄鱼和食人鱼的撕咬。

    越往幽深漆黑的河底钻,越感觉心头硬如结石,痛苦异常。罩住眼睛的潜水镜,尚窝存着甲板上的空气,可惜瞳孔不会呼吸,眼睁睁感受到里面两股氧气,却疏导不进快要变质的血液。

    水的浮力,像无形的大手,不许我靠近似的,使劲儿朝上推拽盘拧在锚链上的身子。这不由得另我手脚发力,进一步攀附住大铁链,消耗体内早已透支的氧气。

    几度想丢掉手中沉重的双头铁矛,减负不堪的压力,可还是放弃了想法。在陆地上,枪就是我活着的资本,此时的双头矛,也正是我活在水中的依靠。

    四周的黑暗,透着一种森严冰冷的霸气,高高凌驾于光线的概念之上,好比掉进浓稠密汁的墨缸,潜水灯都望尘莫及。双头钢矛握在手中的意义,不仅是戳杀袭人水兽的武器,更是一把精神支柱,膨撑着心理被恐怖空间压碎。

    我不断活动双脚大拇指,使之尚存温度,预防抽筋。黑暗河底的冷,像游动的无数冰针,对准肌肤的汗毛孔,直扎进骨髓。牙齿率先被征服,开始咯咯发抖,欲裂的心脏,感受到牙齿的碰撞声,更如蠢蠢欲动的逃兵,恨不能一下跳出嗓子眼儿,浮起到宽阔的河面上。

    “砰。”随着头顶的一阵剧痛,我像撞墙后的盲人,慌乱急促的空出手去探寻感知。左手的五指,好似龙虾的触须,不断敲击着往前摸,却不敢太用力。

    怕尖锐的异物,划伤手指冒出鲜血;但又不敢用矛尖去捅,万一扎到沉趴河底的水怪之类,给它像踩到尾巴的猫那样,嗷一嗓子掉过头就咬,可比鳄鱼吃人干脆的多,恐怖的多。

    指尖的探测,像美国人发射到火星的小机器,捕捉回一些模棱两可的信息。从头皮的痛和触摸到的质感,推测出眼前看不到东西是块儿巨石,伸张开胳膊,却摸不到边缘,有多大不清楚,更或者是水底的岩壁。

    肺部的氧气,已经达到一定负数,即使好不容易摸到锚钩位置,也容不得我多眷顾会儿。我双手抱稳铁链,调换过头和脚的位置,便把系在腰间的绳子,猛抽了三下。

    甲板上的拉力,像顺着电线导来的电流,急速往上扯我身子。我双脚死死夹住锚链,将钢棍托到胸与铁链之间,宛如一架斜向上的水中滑翔机。但双腿和腹部的肌肉,摩擦的很痛。甲板上的女人们,像紧盯鱼漂的钓手,就等绳子抖动,急速收线。她们一定以为,水下的鳄鱼,正向我疯狂追咬。

    我被绳子拽的异常难受,犹如划过锯齿机的一块儿大木头。但比起对氧气的渴望,远离鳄鱼巨口,却是一种极限快乐里的痛。

    顷刻间,身体的压力,眼睛的光线,肤表的水温,越来越接近人间状态。“哗啦”一声巨响,水花四溅,接着便是我吞噬天地般的一口呼吸。我猛烈摇头,甩开长发和口鼻上的水柱,使自己呼吸的更畅快。

    这一瞬间,重见天日,仿佛刚获得新生。芦雅和伊凉的脸色发青,直到看清我平安无事,她俩的欣慰笑容,才在早吓生硬的脸上动了动,仿佛干泥里的鳝鱼,拱了几拱,却没钻下去。我知道,她俩对我的担心,远胜于大船最终能不能动,能不能载着迷失的人归家。

一百三十二章:木桶的反游猫

    身体冲出水面的时候,由于速度很快,身体上的吸附鱼竟也跟了上来。这几条家伙,误以为我是跃出水面,很快就回到水中。它们的黏滑皮肤,渐渐觉察出空气的蒸发效果,黑豆大小的鱼眼,立刻放射出恐惧。

    我挺着胸膛,从甲板边缘朝里走几步,围拢过来的女人们,吓得立刻后撤,一双双惊异眼神,盯在我赤裸的上身。河水啪嗒啪嗒,顺着凸鼓的肌肉滴砸到甲板。

    随着我大口大口的深呼吸,肺和心脏总算更新了氧气,开始正常运作。这才顾得上低头,看身上吸附的东西。几条类似袖珍鲨鱼的小东西,鳍须格外茂盛,周身银灰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繁星般的鹅卵状黑点。

    我在泰国时,见过类似的淡水鱼,眼前这几条,多半是河川反游猫,不像能伤害人皮肤的水蛭毒蝎。一只牢牢吸附住我的反游猫和我对视后,吓得嘴巴漏气,吧唧一声甩在甲板上,蹦翻个不停。

    甲板很硬很干,对它来讲,远没水里舒服。这条家伙的表皮开始褶皱,犹如打过一层蜡,或者被朔封起来。我抓下还悬挂在胸膛和脊背上的反游猫,让芦雅拎来小桶。

    五条反游猫,直到被芦雅柔嫩的小手捧进木桶,才吐着白沫,用长满葱根似的嘴巴,一缩一张喝起水,不再难受的翻滚。我本可以把它们摔死在甲板上,或者晚上做几碗鱼汤。可看到它们出水后的难受样子,跟自己刚刚进到它们世界里去一样,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芦雅,这五条反游猫,就养在木桶里吧。”我边说着,边活动四肢,让体内的血液带着充足的氧气循环。她仍蹲在木桶旁,低头看水里的鱼,出神了好半天后,才抬起有些稚气的小脸,惊奇的问:“你是怎么捉到的?我看它们比鳟鱼还傻。嘿嘿。”

    芦雅一说鳟鱼,立刻让我意识到山洞,意识到死去的沧鬼和即将到来的海魔号。池春给我检查了身体,没发现上身和小腿有水蛭盯过的痕迹。我又拿起双头钢矛,准备第二次下水。

    有了上次的经验,再下水摸到大抓力锚头的位置,就容易的多。身体也没有出血,招致食人鱼和鳄鱼的可能性不大。但刚出水的响动过大,可能引起了水下大型猛兽的注意。所以,先让激荡的河面平静一会儿,等水下游来巡查大型猛兽走开后,再下水的危险系数会小很多。

    凭借发动机的力气,依然拽不回大抓力,锚钩卡在石缝里的可能性就大了。只可惜下面没有视线,更不能填塞炸药,只有再下到河底探究一次,才能总结出最佳方法。

    腰上的绳子,又被我勒紧一些,戴好那个简易潜水镜,拿着锋利的武器,便开始第二次下潜。顺着锚链,潜伸到五米时,扭着腰肢的莲蓬根茎,依然可以看清。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第一次下水时,紧张得将莲蓬根茎都认不出。

    嘴巴里憋足的气,感觉比先前的含氧量大了许多。抱着锚链,我加紧速度朝下钻,压力和光线的变化,似乎比我心理准备慢了很多。

    要感谢那几条反游猫,它们让我觉得,下潜到这幽森的河底,就像回到鱼类的甲板,不必想的过于恐怖。自己做着心理调节,又像条尺蠖似的,不停拱耸身子,闯过最容易遭受攻击的水层。

    然而,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狗头雕的尸体,确实喂饱不少鳄鱼,却泯灭不掉鳄鱼的攻击性。罩在眼睛上的潜水镜,已经斜视到右侧,一只条形的四爪水兽,正兴奋的冲来。

    那种感觉,立刻让我意识到,食物链在反转。沧鬼未死的时候,我可以安全的站在甲板上,通过锋利的肉钩,将它们一条条的扯拽上去,用铁锤砸烂爪子,再用钢棍击碎头骨。

    现在,距离水面差不多十米,若急速拉绳子回去,想再下来会更危险,而且浪费的时间很多。以那只大鳄的游水速度,恐怕我刚出水面,就得给它咬去半条腿。

    水就是鳄鱼杀我的工具,就是它的肉钩。人在水里的动作,像电影的慢镜头,战斗力丧失大半。而鳄鱼在水中,犹如鸟儿在天空那样灵敏,水的压力和浮力,可以将鳄鱼的攻击力放大好几倍。最要命也最致命的是,人没有鳃。

    此时的我,赶紧用腿夹紧锚链,双手持矛,等鳄鱼的靠近。若不是氧气匮乏,真要像战马上的孤身将军,杀退这河底的千军万马。这个时候,勇气是活命的唯一一丝希望。

    上是上不去了,往水底跑更是无尽的黑暗,对自己危险。希望那只鳄鱼,直接从我头顶上跑过,千万别冲自己来。鳄鱼的眼睛,生长位置较靠上,对水底的观察能力不强。除非,它们提前盯上目标。

    鳄鱼游到我上方的时候,并未减速潜沉下来,它酷似一叶扁舟,仿佛在逃避一种追赶。我口中憋着的气,已经不够摸索到大抓力的锚头,只有上去歇缓一下,才能再下来。见那只行色匆匆的大鳄走远,我急速**了三下绳子。接着便是一股如电流般涌来的拉力,将我快速拽回到甲板上。

    大喘几口粗气,看到芦雅正举着狙击步枪,才知道那只鳄鱼疾驰而过的原因。我对芦雅说:“你开枪了。”她没有说话,像怕被责怪的点了点头,避开我的目光。

    “打中鳄鱼没?它们在水里的时候,由于光的折射,很难命中。”芦雅听我语气缓和,并无责怪之意,这才闪动着大眼睛说;“击中它脖子了,我怕子弹伤到你,就没敢开第二枪。本来……”

    说着,她有些犹豫。“本来就怕水里沾染上腥血对吧。”我接过小丫头踟蹰的话,满意的对她说。芦雅做的很对,她要是不开枪,我只能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活活憋死在水下,另一种是给鳄鱼吃去大半。

    我按了按芦雅的小脑袋,她使劲儿梗着脖子反抗,又翻起漂亮的大眼睛执拗的看我。“好了,拎着你那小木桶的鱼,玩一会儿去吧。”说着,我放开了她,自己爬上炮台坐了起来。

    女人们很奇怪,大抓力的铁钩还卡在水底,大船也没别的办法动弹,而我却悠闲的在炮台上欣赏起风景。只有我自己知道,对刚捡回一条命的人,没什么比在空气中自由呼吸更满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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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1 10:44:3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百三十三章:宁静之雨的启示

    天边那轮红日,又坠到没入森林的位置,平静的河面,开始粼粼闪耀,起风了。低沉的空气,夹杂着闷湿水分,使干燥的炮台有些黏手。

    轰轰几声滚雷,如森林中有数万大军,正捶着战鼓,整齐踏步而至。“要下雨了。”站在甲板不远处的伊凉,伸出白净的小手,仰望天空。仿佛要看到雨滴坠落到手心,才肯相信自己说的话。

    微凉润肺的河风,徐徐吹上大船,将伊凉秀丽的长发飘洒起来。我轻轻扭过脸,注视着这个温柔懂事却也富含天真的女孩。

    河风挥洒着我的长发,使发梢不断摩挲在眼角和嘴角,但我还是凝视着伊凉。一滴脆凉的雨点,落在鼻尖儿上,我也不自觉得抬起头,和伊凉一起仰望天空,感到一种言语不出的安详。

    这几颗水点,仿佛是伊凉召唤下来的宁静之雨,滴在我心灵的土壤。她刚才的自言自语,其实在为我担心。从大船失控飘进河央,到大抓力锚收不回来,先前所有努力,此刻已被画上徒劳的句号。

    伊凉知道,心里最痛苦的人,莫过于我。海魔号的靠近,只有我一人明晓,但又不能告诉她们,否则也是无谓的恐慌。池春带着那些女人,开始抢收晾晒的鳄肉。这场雨的到来,又一次打乱了我们储备食物的进程。

    不过,倒没使我感到焦急。从芦雅拎来木桶,把那五只反游猫放进去,我就意识到,养殖活鱼既能保鲜食物,又可避免食物晾晒,节省大量时间。甲板上的晒肉,全抬进船舱大厅,每个女人的头发,也变得湿漉漉,像沐浴出来后毛巾搓过一遍似的。

    池春一脸忧色的走过来,告诉我鳄肉的水分依然很大,要是阴雨连绵的日子超过两天,大部分会变质异味。我拿着铁锤,把弹药库角落的金属刑架都砸卸下来,堆放到大厅中间。经过一番周折,终于用铁丝、钳子、白鉄皮等,制造出一个临时烧烤的铁炉架。

    铁架由四根一米高的铁管支撑,上面绑两片间隔三十公分的白铁皮,底下一层可以添烧干柴,上面那层煲烤鲜肉。这样一来,炭火既烧不到大厅地板,又可充分加热铺贴食物的铁皮。

    池春看到我的小制作,那张娇艳熟美的脸上,顿时堆起会心微笑,像回家的老婆一进厨房,便发现男人带回一个自己中意好久的厨具。一种甜甜蜜蜜的高兴。

    没等我说话,池春就把所有半干的鳄鱼,都拉拽到烤架旁边,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昨天伐来的大木,含有大量水分,不能支持燃烧,可杂陈室堆放的桌椅,却是良好木柴。我抡着板斧,将所有多余的桌椅劈成柴棍,足够我们烧一个月的食物。

    芦雅和伊凉,也举着一截粗鉄丝,利用加热的白铁皮,烘干鳄肉里的水分。这个办法,虽然浪费资源,却比太阳曝晒高效的多。

    舱门依然开着,滚滚的浓烟,升到雪白华丽的吊灯处,沿着厅顶朝门框蔓延,最后消散在风雨朦胧的甲板上。外面的天气,变得灰蒙,风不大但雨点细密,大有阴雨连绵之势。烧烤的浓烟,在这个时候翻滚出去,也不易暴露大船踪迹。

    “芦雅,去拿两条反游猫,穿在铁丝上烧烤,和伊凉一人一条。”我坐在炉架一旁,正用钳子弯着一根铁丝。芦雅听出我的语气,知道在逗她,就俏皮的撅了下嘴说:“不要,它们趴在木桶里很乖,嘿嘿。”说着,她便和伊凉对视,不约而同的笑。

    没一会儿功夫,我又制作出一把小工具。芦雅放下手中烤着的鳄鱼肉,从劳动着的女人堆儿,跑到我跟前,忽闪着大眼睛蹲下来,看得目不转睛。

    “木杆儿这么短啊,根本捞不到鱼,连蝴蝶都捉不住。”芦雅虽然看得兴致勃勃,但最终忍也没猜明白,我手上这把酷似捞饺子的大笊篱,到底干什么用。

    我没回答,侧过脸去,看那些成熟女人露着的半截大腿。每一根都匀称丰满,若蜷缩起来,贴顶在男人小腹上,会像天堂之旅的列车,把人送进极乐。

    想了想又行不通,即使那些性感迷人的腿上,包裹着色彩迷离的丝袜,对这种原始河流里的野鱼来讲,犹如性急粗鲁的男人手指,几下便把丝袜撕的漏洞百出。

    我放下做好的小工具框架,径直去了睡舱。芦雅像个小跟屁虫儿,一步不离紧盯着我,非要看明白我做小工具的用意。睡舱的床单,被匕首裁剪掉很多,给裸体的女人们,做了遮羞衣物。每个睡舱的门帘,用一种涤纶布料制成,上面的密集小孔滤水性很好。目测一下它们的长宽,便扯下几片大的代做纱网。

    那个大笊篱似的工具顶端,是椭圆的粗铁丝圈,我用裁剪下的门帘,做成三十公分深的网兜,结结实实套在圈上。这个短把儿捕鱼网具便出来了。

    芦雅还撅着小嘴儿,拧着眉头猜不透,这样一个短小的工具,就是趴在船舷上,也远够不到河面,又如何捕捉到鱼。外面的甲板上,噼里啪啦砸落着雨滴,溅碎的水珠,烟似的飘动。

    潮湿的空气,虽然有些凉意,但煲烤鳄肉的女人们,却围在火堆儿旁,烘得一张张熟美丽容,粉晕泛开。我把大部分涤纶门帘,结在小木筏的边缘,四周固定着的锋利匕首,在涤纶门帘下面,即可预防爪兽攀爬,又划不破门帘。

    当我站在木筏中间,用手垂直上捅一根细长的木棍,木筏四周的纱网布片,会像四面小墙,突然立起,把我围在中间。

    这种障碍,就算包围住芦雅,都能给她细长的小腿轻易踢烂,但对巴掌大的河鱼,绝对是铜墙铁壁。我的这一举动,立刻被蒙在鼓里的芦雅识破。她高兴的拍着手,也跳上压在地板上的木筏,学着我的样子,做了个举杆儿动作,咯咯笑起来。

一百三十四章:河面的木风筝

    我去到弹药库,拿来四个崭新的小皮筏,开始在大厅里打气。芦雅又看傻了,她知道木筏用来捉鱼,却不知道四个膨胀起来的皮筏做什么用。“大家一起下船捉鱼吗?”芦雅又拖长了声音问。这次,她彻底猜不透。

    “不,只你和我去捉鱼。”边说着,我边拎着系绳的水桶,迈上雨中的甲板。整个大森林变得雾气遮天,繁密树叶给雨水冲刷的格外干净,使两岸不断闪出绿油油的光亮。这时的天色,半黑半白,笼罩出一种朦胧神秘的感官世界。

    崩碎在耳朵、脸颊、肩头的冰凉雨滴,瞬间抽走身体上的温度,另皮下神经不住抽搐。这种刺刺啦啦的密集雨声,使大船像截儿翻滚在热油里炝锅的葱花。

    站在船下,系上一桶清澈的河水,急忙提回大厅,倒进鼓成澡盆状的皮筏。不出所料,却又让人无奈,芦雅又高兴的拍着手,去拎她养在木桶的五只反游猫。

    我知道这小丫头的想法,忙劝阻说:“反游猫不要放进皮筏,只要在木桶里活着,就不会上我们的餐桌。”芦雅没听懂我的话,却放弃了被我说中的想法。

    但有一点她明白,反游猫放进皮筏,就会有被吃掉的可能。我找来两件雨衣、两双长筒胶鞋、两副电焊工戴得硬麻手套,作为捕鱼防具。

    木筏在制作时,可从中间拆开,通狭小的舱门后,再钩挂穿接在一起,非常便利和结实。炮台上的桅杆骨架,湿淋淋的屹立着,我把上面的长绳子解下来,栓牢木筏之后,便把木筏从十米高的甲板推下水去。

    “啪!哗哗。”沉重的木筏板面,像巨大的巴掌,狠狠掴打在跳动着雨点的河面。我牵着绳子,把它扯到船尾,利用那里的锚链,一会儿下筏。

    绳子的一头,依然固定在桅杆上,我把牵动木筏的绳子,交给穿好雨衣的伊凉,又绉了绉她雨衣帽子,不让那白皙的额头淋湿着凉。

    芦雅也穿好雨衣,走到我跟前。我把她拽了过来,检查她脚上的大胶鞋和手上的硬麻手套,又用细线绑牢她的裤腿及袖口,这才放心。

    一根粗短的绳子,套牢芦雅纤细的腰肢,先将她放到木筏上。“不要怕,在上面蹲好。伊凉牵着绳子,你不会飘走,我马上就下去。”

    说完,又把六只死了一夜的狗头雕,不偏不倚丢在木筏上。芦雅蹲在木筏中间,雨衣帽里裹着小脑袋,使劲儿仰起看我。“不要怕,我就在你头顶。”我尽量保持通话,减缓她一个人在水面上的恐惧。

    “我不怕,你快点下来。”下面的芦雅,还是忍不住催促我。我尽量靠近船舷,让她看到我半只身子。池春顶着块儿油布,把能用的稍大一点的盆、锅、桶,都递送过来。

    以前钩杀过鳄鱼的钩杆儿,把这些东西都一一悬放到木筏。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开始检查武器。这次,我没带冲锋枪,而是背了两把填满实弹的阿卡步枪,要是鳄鱼真不知趣儿,顶着匕首往木筏上爬,就让它感受一下这种暴力十足的子弹。

    后腰上是两把手枪、两个饱满的步枪弹夹、一柄朴刀。小腿两侧,依然是崭新的匕首。这些足够应付一下突发的危险,战斗不是目的,伊凉手中绳子,会很快把我们拉回到锚链位置。关着时刻,伊凉还可以远程狙击。

    攀着湿滑的铁链,我小心的下到木筏,把一切杂物摆好在中间。芦雅见我靠近她,立刻伸出热呼呼的小手,抓紧我的裤带。这丫头的指甲,薄滑的像透明水晶,挖得腰间肌肉生疼。记得在海岸逃脱鬼猴追杀时,就被她的指甲划破了脸。

    “不用害怕,你是狙击杀手,射死过那么多飞鸟游兽。那些河里的东西,该怕你才对。”我安慰着她,希望她尽快放松下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抓紧我裤带的手,挖得我实在难受。

    这种木筏,本该用长长的竹篙,插到河底的泥里一捅,使人蹬着的筏产生动力。可眼前宽阔的大河,恐怕在世界上,都难找来一根四十多米长的竹竿,捅着它渡筏。

    我用长长的钩杆儿,使劲儿顶了下大船,让木筏能漂多远算多远。先前伐木的那片浅水,有大量的食人鱼,它们多埋伏在水草下,不容易被鳄鱼咬到。而且,这几日来,那个范围的食人鱼吃到很多血肉,大概还虎头虎脑的留守在附近。

    雨点密集的砸在木筏上,也砸在芦雅雨衣的帽檐,她渐渐适应了这种漂浮感,站直了身子。可那只淋湿的小手,还死死掐抓在我的裤带上。“你的身体好凉,怎么不穿雨衣?”芦雅伸出另一只手,拉了拉头上的帽檐,又使劲儿仰起脸。

    她想看看,乱打在我肩头和脸颊的雨点,如何轻快的崩碎。我虚眯着眼睛,额头和脖子上,黏贴着披散的长发。赤裸的上身,虽然肌肉粼粼,显得人异常凶悍,但也不觉有些寒冷。

    低下头去看芦雅,她还在雨帽里仰着俊俏的小脸儿,扑闪着大眼等我回答。我用粗糙的手指,向外拽了拽她的帽檐,把她固执的小脑袋又给按了下去。“当心脖子进水,不然会着凉。我不穿雨衣,是怕你掉进水里,可以第一时间抓住你。”

    边对她说着,边用手遮挡在眉宇上,望向冒烟似的甲板。伊凉像放哨站岗的小战士,穿着湿亮的雨衣,背着狙击步枪,在细密如烟的雨中踱步,不断抬起双手,用望远镜看我们。

    这会儿的降雨,丝毫没加快河水的流速,木筏依仗着那点动力,不断朝伐木的位置靠拢,每当有些偏航时,甲板上的伊凉就拉几下绳子,木筏像河面上的风筝。

    我上捅了几下起网的木棍,发现一切正常,便摘下背上的阿卡步枪,要芦雅挎上。“别慌,不管什么水兽,只要靠近咱们的小筏,你就击爆它们的脑袋。”芦雅摸到步枪,人也显得自信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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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1 10:45: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三十五章:阴谋面前的惰性

    离河岸三十米时,我摆了摆手,伊凉固定绳子,小筏便停泊在河面。密集的雨滴,砸落在宽广的河面,坑点无数。芦雅端着步枪,站在木筏中间,巡视靠近筏底的水兽。我则蹲下身子,用朴刀剁碎六只直挺的狗头雕。虽然它们死了一夜,但砍断长脖、大腿、以及翅膀,仍有乌黑的僵血外流。

    这些带有灰羽毛的肉骨朵,均匀塞进木筏边缘缝隙,食人鱼若是来吃,就得像啃鸡肋那样费劲儿。没过一会儿,靠近森林的河面上,开始大面积泛起漩涡。水面的颜色,也由昏黄变得粉红。

    这群家伙儿,在黄泥汤似的浅水里撕咬鳄鱼时,橘红的腹部和尾鳍,都能把水面映出类似颜色。有些食人鱼,甚至平躺着身子往前窜,只管扯掉对方身上的皮肉,毫不考虑搁浅的危险。

    木筏边缘的纱网,早已藏沉水下。我急忙握杆,等它们集体扑进捕捞陷阱。这种食人鱼,只要在水中嗅到血腥,便如毒瘾发作,不顾一切去吸食。

    “簌簌簌簌,刷刷刷刷……”顷刻之间,木筏边缘的水纹,抖动异常。无数条躁狂的食人鱼,像老鼠磨牙,激烈啃咬边缘的木头。仿佛一把锯子,只在下面割出一个圈,我和芦雅便坠进万丈深渊。

    食人鱼的方口,长满锯齿型的锋利牙齿,咯吱咯吱的啃啄声,听得心里发毛。芦雅有点害怕,但我知道,木筏由铁丝拧绑,不会给食人鱼咬断,我们也不会掉进水里。

    我小声安慰芦雅,叫她不要恐慌,主动适应这种声音。现在该恐慌的,是水里的鱼,我们才是陷阱的主人。它们的攻击,简直是无孔不入细菌,边缘的匕首,一旦划破某条食人鱼的青红鳞皮,没等伤口冒出第二条血丝,就被挤在后面的鱼群给撕碎了。

    木筏边缘的鱼群,越聚越多,有些甚至性急过度,不小心蹦上了木筏。这种弄巧成戳的蠢笨,比浅溪里溯源的鳟鱼还滑稽,逗得芦雅忍不发笑,恐惧也减缓不少。

    “别分心,鱼群越密集,吸引鳄鱼的可能性越大。等我一举棍儿收网,你快速放下枪,拿起短把儿捕网,罩这些乱蹦的鱼。尽量别用手抓,它们的牙齿能轻易切下你指头上的肉。”

    听完我的话,她带着又惊又喜的神情,用力点下头,迫不及待地跃跃欲试。见时机成熟,我猛的起身,将那拉网的木棍高举。无数脚掌般大小的凶鱼,立刻被纱网皱上甲板。

    它们个个睁着惊惧黑亮的小眼珠,方形小口收缩急促,犹如喊救命的哑巴,发出吧嗒吧嗒的嘴唇榨磨。

    一时间,木筏上乱作一团,两百多条食人鱼,不辨方向不忌后果的翻蹦开来。这些家伙,确实歹毒,困在木筏之上,还不忘碰撞着牙齿,胡乱攻击。

    幸好芦雅和我,来捕捉它们之前,就换好了厚实的长筒胶鞋,油滑的表面,另那些细小的尖牙,像乌龟爬不上玻璃,丝毫钩挂不住。“芦雅,别傻楞,用短把儿渔网扣抓它们,往大盆、木桶、钢锅里放。不要弄伤鱼的鳞片。”

    芦雅急忙弓下裹在雨衣里的细长身子,用笊篱似的捕网扣食人鱼。我则一手举棍儿,一手挺着阿卡步枪,堤防鳄鱼的靠近。四面黏粘着水珠的涤纶纱网,挂着不少细碎鳞片,但却完好无损,将每条筏面上乱蹦的家伙,都牢牢围困其中。

    原始生态的大河,除了食物链条的轮回,没受一点人类化工的破坏。食人鱼严重破坏生物链,它们的繁殖速度,应该由鳄鱼和狗仔鲸的捕食控制。眼前仅一千平方的水面,能瞬间云集五百条至千条食人鱼。可想而知,到岸边游泳的人,无疑会成为一副坠入泥地的骨架。

    我和芦雅,只要掉不进水里,就跟在鱼池捕捞一样,抓五六百条并不困难。甲板上的伊凉,又看到我的手势,忙**木筏回来。三张大盆,五个木桶,两口大锅,里面鱼头攒动。

    刚才还生活在广阔大河里的凶猛野鱼,此刻像一群群押解的囚犯,服服帖帖的簇拥在容器中。偶尔还有那么三两条,唰啦抖动下肉红色尾巴,试图钻透盆底,游回自由的大河。可自由,不再属于它们。

    芦雅抱着阿卡步枪,穿着像雨中的小童工。这丫头不住低头,兴奋而满意的瞅瞅盆里,又望望桶里。两百多条肥硕的食人鱼,都是她亲手用笊篱网兜扣进容器的。

    光线暗了好多,让人觉得雨也下大了些。伊凉和池春等人,系下绳子,把五桶食人鱼全部提了上去。盆子不方便拉拽,我便用笊篱网兜,将里面的鱼倒换进木桶。

    这群食人鱼,体积不及成年鳄鱼的一只爪子,但凶悍的相貌,毫不逊色。鱼嘴下面,有片不规则的橘红,乍看去像餐食人肉的鬼猴,突然扭过脸,吃得下巴和胸毛全是鲜血。

    我并没爬上甲板,狗头雕的尸块还卡在木筏边缘,鳄鱼随时都可能探出丑陋狰狞的大脑袋,偷袭毫无防备而站立的人。所以,万万不可大意,让芦雅一个人留在木筏。池春她们顶着油布,把鲜活的食人鱼倒进注满水的皮筏,又匆忙送回那些盛鱼的容器。

    我再用钩杆儿捅一下大船,木筏开始朝另一侧岸边靠近,我想那里的食人鱼,一会儿也能捕捞二三百条。这些原生态的鱼类,只知道在食物链条上保持警惕,很惰性于人类陷阱的捕捉。

    它们好比火车站里走出的异地民工,只知道堤防小偷,却对假意介绍工作的人犯子毫不戒备。坚硬的金属铁丝,战胜了它们赖以生存的牙齿,深藏的纱网,罩走了它们的自由。而人类需付出的,仅仅是胆量和阴谋。

    又过半个小时,从河岸的这侧,竟捕捉到三百多条。它们看起来个头儿更大,想必鳄鱼巢穴多不在这边。木筏一碰触到铁链,天色便黑的只看清五指轮廓。

    第二次捕捞的鱼,全部提上甲板后,我先绑牢芦雅的腰,叫上面的女人们拽她到半空,自己迅速攀上甲板,再伸出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将这个悬在半空中的小丫头,一下提回到怀里。

第一百三十六章:破鼓而出的觉醒

    闪电像扎在阴云里的无数条根须,抛出黑暗中震耳的滚雷,如森林在咆哮。又是海上袭来的一场暴风雨,看样子,像延续几天前那场促短急骤的暴雨。

    即使鲜兽肉再多,也没机会晾晒,想起丢损的野猪肉,反使我心理平和许多。现在有了船舱大厅的烤炉,剩余的鳄肉可用一周时间吃完,不必担心变质。

    木筏并未提上甲板,只牢牢栓靠在船尾。四周缝隙夹塞的狗头雕肉块,任那些凶猛水兽去吃好了,边缘锋利的匕首,会收取它们的代价。

    在甲板上面,没有什么怕雨淋,唯独那架空荡荡的桅杆,在风雨中孤独屹立。回到舱里,忙靠近炉火,获得些温暖。雨衣的质量很好,芦雅和伊凉几乎没淋湿。不过冷雨的天气,似乎使每个女人都不愿远离火苗。

    看着跳动的红蓝色火焰,不觉怀念起自己的阁楼,接着便是山洞里烤鳟鱼的一幕。侧脸看看池春,她貌美性感,健健康康,娇躯的每个部分,可以随时接受男人蛮力的亲热。

    伊凉和芦雅脱掉雨衣,也寒战着过来,挤在我的左右,伸出白嫩通红的小手,开始烤火。身后四只盛满河水的皮筏中,五百多条鲜活的大鱼,叽里呱啦翻打着尾巴,暂不适应狭窄的空间。

    它们不了解身陷囹圄的处境,还盲目甩翻着身子挣扎,殊不知蹦的再高,也只会摔到坚硬的地板上。好比执着发蠢的鳟鱼溯源,只会在浅浅的角度认死理儿。食人鱼进了皮筏,便该是人食鱼。

    我对女人们说,不要靠皮筏太近,更不能伸手挑逗这些像笼中猛兽的家伙。其实,从鱼口闪露出的锋利牙齿,她们早领会到自己娇嫩的肉皮给鱼啃上一口的厉害。

    芦雅把烤温热的一双小手,缩回来按在我背上,那柔软的舒服,渗人心脾。捕鱼时,冰冷的雨水,直接冲刷我赤裸的上身,所以整个前胸后背,好似厚厚的大冰块儿。

    芦雅的手掌,接触到我肌肤的刹那,巨大的温差就令她毫无心理准备的胳膊一抖。“你是冷血动物,嘿嘿。”我想,在她的意识世界里,那种摸起来很凉的动物,都被她如此定义。

    大船开始摇曳,甲板像张巨大鼓皮,从舱内大厅感受到的震晃,就知外面风很大,雨很急。那些海上吹来的热气团,一定使足了力气,狠命地倾斜。雨点如数万鼓槌,敲击在大船上,使之微微起伏。

    比起山洞那会儿,这样狂暴的天气,躲在大船里面,不必担心野兽造访。饿了有活鱼和肉干,困了可去干燥舒适的睡舱。现在的大厅,可任凭芦雅、伊凉嬉戏追闹,比当初防御野兽的院子,要好很多。

    船尾的大抓力锚,卡在河底出不来,河水再次泄洪,也不会把我们冲跑。问题的环节,只剩收起锚钩调试桅杆。这时槽糕的天气,除了躲进舱内思考,无法用行动解决。

    感受着船外电闪雷鸣,疲倦的躺在睡舱小板床上,才渐渐意识。自己原来如此渺小,仿佛上帝在制造这死亡游乐场时,根本没在意过我,而我却像皮筏里的鱼,不断挣扎尾巴,想逃离回自己的世界。

    一切都被我想简单了,这种困境,远不是在千米之外射杀掉危险目标那种难度。从大抓力锚卡住,到我从水下第二次回来,就有了这种感觉。

    屠杀掉数千只鬼猴的夜晚,便出现短暂猛烈的暴风雨,像天地神灵发了脾气,吞天卷地一般,不由人意识支配,将大船驱赶进森林中央的大河。

    其实,从那一刻起,所有的枪炮和不屈意志,就像蚂蚁的牙齿和固执,站在窗台边沿,透过明亮玻璃,看远处树下的蚁窝,被诱惑着不肯放弃,却永远出不去。而上帝,正是那个双手拖腮,看着蚂蚁出奇的小男孩。

    这么想着,几日积攒的厚重疲倦,像坠入沼泽的身躯,不知不觉埋进深深的沉睡。当夜的暴风雨,异常猛烈,大船犹如长出水面的莲瓜,任风雨无形的大手怎么拉扯,也拽离不去。

    我心里很平静,也许只有这样,才能问心无愧的投入休息。反正船被河底巨石牵着,哪儿也去不了,让这无常的大自然自己矛盾去吧。

    暴雨持续了三日,尤其第二日夜晚,泄洪的湍急水流将船身乱甩,如乞求骨头时的狗尾巴,左右摆完又上下窜动,没一点规则。船里的女人们,都无法正常站立,只好扶着墙根挪动,那迟缓小心的样子,仿佛刚分娩后下床。

    第四日清晨,船舱外面的世界安静下来。时隔三日未见的太阳,正从森林远处的边际上爬。金辉的光线,虽然柔和,却另眼睛一时难适应。

    合眼稍适再一张开,水湿的甲板铺满惨败的树叶断枝,犹如洪涝之后的萧条景象。芦雅迫不及待,从我身后冲了出来,像一只久关笼中的金丝雀。

    脚下湿漉漉的断枝叶,因为雨水浸泡,尚未曝晒到日头,还保持翠绿。几条颜色怪异,毛茸茸的小虫,又开始一拱一拱,伏在叶片上吃了起来。想必也饿坏了,这会儿雨停才顾得上进餐。

    手上的望远镜,刚通过眼睛的视线,立刻令我心头一惊。河岸比先前狭窄了一半多,两岸的林木,仿佛高耸到云霄。再定睛一看,繁密簇拥的树下,竟是结实的岩壁。

    这才意识到,大船的锚链断了,要不就是锚头脱钩。急速奔跑至船尾,却见锚链笔直下垂,没入混黄土色的河水。两侧沿岸,水流摩擦着岩石,发出哗哗声响,朝下游奔流。

    “船身为何一动不动。”我不由得自忖,但马上惊觉到一种危机的可能:大船在狭长的峡溪搁浅了。“芦雅、伊凉,你俩快去启动一下锚杆,池春站到舱门,负责传话。”

    两个小丫头脸上立刻显出惊慌,虽然她们知道锚链已开,却也从我严肃的表情,察觉出一种更可怕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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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1 10:46: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三十七章:山涧下的龟缩流

    大抓力锚确实脱了钩,被发动机轻松流畅的收回。没有抛锚的船,却在湍急水流中纹丝不动,结果只有一个:搁浅。身后的女人们,都明白了眼前的一切,有些甚至流出眼泪。

    我抬头仰望两岸,山峡巍峨高耸,只看到一线天空。“布谷,嗷嗷。”头顶盘旋飞鸟,距离高远,回环反复的叫声,在山峦中跌宕,绕耳良久。

    芦雅张着嘴巴,呆看了半天,突然要往大舱里跑。“不好了,山峰要倒下来了。”两岸山壁陡峭,又长满大树,本就向河心倾斜,千米高的顶端处,若不是阳光耀眼,看进天空很难。两面山石,像身体宽广的巨人,正脑门儿顶着脑门儿,争相朝下看我们。

    不仅是芦雅,我也被眼前这种气势吓没了安全感,那些倾向甲板的岩体,若是年久风华,从七八百米处坠下块儿大石,别说砸中人,甲板都顷刻冒出大洞。

    小木筏像忠实的仆人,未在暴风雨中丢失,依然牵动着船尾。很难想象,泄洪的两天三夜里,大船竟怎样颠簸至此。此时,哪怕攀上桅杆骨架,都望不见回路。这种山涧峡溪,河道九曲十八弯。

    想了解船的大概位置,只能攀岩到山峦顶峰。这种难度和高度,远非居住山洞时爬上洞顶般简单。但是无论如何,都得顺着倾斜岩壁上到顶峰。大船离鬼猴部落的距离,最另我担心和恐惧。

    回到舱内,找到以前捕杀宽吻鳄的肉钩,又将桅杆上的绳子全抽解下来,结成攀山绳钩。桅杆的高度,在森林中央首屈一指,现在被巍峨苍翠的青山衬托,好比大树下的蘑菇。

    挎好武器和望远镜,肩头套着绳子,下到晃动的木筏,伊凉的眼睛已经湿润。我对她说要坚强,叫芦雅回到甲板,你俩一起用狙击步枪掩护。防止我攀登时,树林藏着危险生物。

    大船搁浅的位置,距离右侧山壁不足五十米,没等流淌的黄泥水把筏冲跑,我就抡着绳钩,挂到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急速牵动绳子,木筏边缘的锋利匕首,刚划的花岗岩石面掉渣,我就纵身跃上大树。

    放眼望去,一棵棵成四十五度角斜长的大树,犹如山体的绿毛。我感觉自己,正扯拽着这座巨兽的毛发,吃力往它头顶爬。

    “砰。”不知甲板上谁的狙击步枪,在我倒换着钩绳上到六十米高度时,左侧一只肥健硕大的灰毛山魈,中弹身亡,从高而陡的岩壁摔了下去。

    由于岩面险峻,又得抓紧时间确认出和鬼猴部落的距离,不得不放松警惕,集中精力往上攀。中弹后的山魈,发出一声惨叫,坠落的身子穿梭着树冠唰唰抖动。

    我双手扒扶着大树,脖子扭动的慢,只看清它白蓝的面颊中间,一个长长的肉红色鼻梁,它就大屁股朝上,急速往山涧底下落。

    山魈的头撞到河岸花岗岩,鼓荡的河水不断冲刷着崩碎的肝脑。血水里有红有白,混着土色泥水去了下游。此时的我,竟不知全身湿透,汗珠在衣服里顺着夹背淌流。

    枪声的瞬间,若是鬼猴出现,可真绝境无生。冲锋枪虽可射击,但挡不住吹杆儿里的毒刺。倘若纵身一跃,跳下这万丈悬崖,就步了那只死狒狒的后尘。别说脑袋碰不到岩石,光河面的拍击力,就能让人肠子乱漂。而且,大船既然搁浅,水底的深度至多不过二十米。

    足足一个时辰,刚爬到顶峰,急速扎进一簇繁密枝叶,防止低处有开阔的视野注意到自己。我也像只猴子,膝盖顶在一截树干上,蹲在用望远镜看。

    连绵壮阔的山脉,像两条巨龙的鳍背,把大船夹挤在中间。山涧下的溪流,蜿蜒曲折。望远镜中,能看到森林中央,延伸着宽广流长的大河。但已不能知晓,大船卡锚的位置,在哪条河段。

    空山新雨,鸟鸣兽吆,吸着微凉的空气,感觉整个呼吸系统像新更换的。再看身后,是山体围成的盆谷凹地,一望无垠。上到这个高度,还能隐约望见居住过的山洞和激斗过的林地高坡。

    大费周折攀岩至此的目的,不为欣赏壮丽的峦岛风光。除了那些葱郁植物遮挡及视线不能弯曲的地方,倒不见有野人聚居的部落迹象。但另我喜极生忧的是,盆谷凹地边缘的树林中,有很多类似寒号鸟的巢穴。那种悬吊在大树枝上的椭圆,酷似巨大的马蜂窝。

    山中水汽太重,来回漂悠的白色烟霭像云,一朵朵叠加着升空,给盆谷凹地笼罩得极为朦胧和神秘。总呆在上面不是办法,这种高度给人一种远离地球的恐惧,一种孤独和寒冷的心慌。

    山势河流的分布与走向,大概印记在我脑中,顺着上来的路线,一点点再攀岩回去。下山确实很难,比上来时多花一个时辰,关键是绳钩的作用发挥不出,只能靠手脚移动。

    回到甲板上,伊凉哭红的眼睛,总算露出甜甜的笑。池春问我,峭壁之上可有名贵稀有的草药,我说没顾得上细看。不过,还是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几根棒槌草给她。

    池春一见,两只媚眼即刻闪亮,高兴着说,这是天然的无价之宝,问岩壁上还有多少。我说是下来时,顺手扯拽下来的,后来口袋装不下,又急着下来,就没怎么摘。

    “我去给你熬汤,中午给大家做野蔘鳄肉粥。”我没有说话,问那只山魈是谁射下来的。芦雅对我竖立拇指,接着做一个目标已杀的手势。我对她点了点头。

    下峭壁时,我不断思考,原来的逃亡计划,已被打乱,剩下的时间也不够重新调整。眼下,必须改变战略,采用龟缩流打法。大船既然搁浅至此,就得伪装掩藏,等海魔号抵岛后找不到沧鬼踪迹,顶多耽搁一个月,便会离开此地。那时,我们就算划着木筏离岛,也不用担心这支海盗了。

    但有一点,这个位置虽然隐蔽,可也接近鬼猴部落,若再被发现或围困起来,与遭遇海魔号相比,仅仅是人格不受侮辱的惨死。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丑陋的活化石

    我想拎着板斧,去岩壁砍些大树枝,将大船伪装起来。刚在高耸的山峰俯视,最扎眼的就是船身,蓝白邦面与褐色甲板,充满现代文明的特征。

    清脆的树枝,挂满剔透的露珠。绳子从船舷垂下,悬吊着茂密的树冠,主要遮挡的是船形与白色。大家一起动手,就在大船伪装得像峡溪中间的小绿岛时,芦雅发出惊呼。

    “鬼,鬼猴,鬼猴鬼猴。”这几个字,一钻进我耳朵,就像化验HIV的人,听到阳性结果,全身筋条经线,倏地从脚跟儿抽走,瘫软倒地。

    “快进舱,急速跑,快快。”头还没抬起,看清芦雅见到的鬼猴,我就大喊起来。女人们像躲避头顶的空袭,慌乱的朝舱门聚集,挤了进去。

    “芦雅、伊凉双手持冲锋枪,和我一起压制鬼猴靠近。”拿出早已窝藏在舱门楼梯下的六把武器,急速朝船尾奔跑。芦雅和伊凉双双接过,急速趴伏在甲板上,准备一场血战。

    蹲跪在甲板尾稍,望远镜里,溪涧的上游河面,正有一只木筏,站了四五个直立小人,急速漂流过来。随着目标逼近,心脏几乎在我咽喉跳动。

    一分钟后,侧底看清了目标,也另我着实惊讶。木筏上站着的竟是皮肤乌亮的小矮人,与先前的鬼猴大不同。用人类的眼光看其中两个,显然是一男一女,它们嘴唇黑厚外翻,齿色惨黄,牙床充血肿胀,像打中面部的拳击手,嘴巴里咬着带血牙套。

    这几只应该是野人,盆谷凹地的土著,与俾格米人极为相似。在它们眼里,我和两个女孩,就像林中鸟,草中兽,用来杀死吃掉。那只成年雄性,手中并无类似的吹杆儿,但却举着弓箭。

    不管什么,只要带着武器靠近,我们就得堤防。或许它们是前来侦查的先头部队。那只成年雌性,手上也像拿了东西,并非武器。

    再近一些,能看出那是根荆条圈儿,上面穿着三四条白鳞小鱼,像一家五口出来打猎。它们身板和四肢很细,几乎看不到毛发,滚圆的大脑壳顶部,一撮儿撮儿的黑发,犹如癞头结出的黑疤。又或头发长了不会剪,拿火把烧短了似的。

    这些侏儒土著,快靠近大船时,也紧张起来。它们视力再好,也不及望远镜。所以,我能更早获取它们的信息。成年的雄性野人,已经抄起横在筏上的竹篙,急刹向前冲击的木筏。

    那木筏由麻藤和断木编制,虽然简易粗陋,看着却非常结实。它们把伐木停靠在上游岩岸,离大船尾部三十米。这让我有些担心,它们停下木筏,像发现猎物后过来射箭。

    芦雅和伊凉,急速打开枪栓保险,只要稍扣扳机,会顷刻毙掉这一家五口小野人。我忙提示她俩,不要太暴露头部,更不要起身,弓箭尖端估计有毒蛙肤液。

    乌亮的雄性野人,接过雌性野人手中的小鱼,竟背着弓箭走近我们。这下,我可把它看了个仔细。它身高不足一米,眼大而灰白,凹陷进高凸的颧骨下面,鼻梁短而鼻孔肥大。这张脸,可谓灵长类进化到人类后期阶段的活化石。

    “啊,没毛的鬼猴,要开枪啦?”芦雅小声请示,她现在看到猩猩之类的动物靠近就怕,像得了鬼猴恐惧症,其实这不是什么症,不恐惧鬼猴的才有症:精神症。

    “不要为盲目的恐惧开枪,对方没有武器,鬼猴不会七八天就进化成这样。它们很可能是土著。”虽然这么说着,但我手中对准侏儒野人的枪口,却不敢轻易挪开。

    雄性野人沿着山涧根脚,走到离我们最近的地方,泥色的河水哗哗作响,将我们之间的身体和文明隔离着。他瞪了蹬灰白大眼,看我们一会儿,便把手中荆条穿起的小鱼举向我们。

    这个动作忽然另我意识到,这种侏儒野人有了原始的人性,他们一家五口,看起来很难温饱,却知道周济我们。那几条小鱼,都不够芦雅吃半饱,寒酸的很,把两个女孩也逗笑了。

    我这才把枪收了起来,但芦雅和伊凉,依然保持待命射击。毕竟我们是外来者,对眼前的环境和部落文化不懂。现在的我们,本就处在避难的位置。这一家五口,肯定有部落来源,既然没有恶意,就得跟它们往友好里处。

    它们不懂文明语言,虽是小人,也不能去海魔号打我们的报告。万一和土著部落冲突,引发仇杀,热武器就得激烈开火,更是要不得的。

    雄性野人的部落,已经出现了母语。要给我们食物的野人,很像在语言表达。他的嘴巴嘟起很高,像人吹口哨时一样,发出的声音:呜呜呜,咕咕咕。富含丰富的灵长类交流气息。

    我不能去靠近它,毕竟对那种行为只是猜测。但有一点,它和妻子还有三个孩子,都饿的枯瘦如柴,酷似非洲饥饿状态下,成长起来的十岁儿童。

    这几条寒酸的小鱼,也被它们珍惜成食物,刻意用荆条穿梭起来,可见其捕猎的困难极大,食源匮乏。那只刚从高岩峭壁射下来的山魈,兽肉倒很肥美。不过现在,早冲去下游,温饱了鱼腹。

    我们有枪,而且是狙击步枪,别说山魈,野豹、巨熊、大山猪之类,只要见到,想吃就打。可这家子小野人,光那只肥硕强健的山魈,体重加起来都比它们大,吃它们倒是可能的事。

    如此恶劣的土著生活,竟能无私奉献出几条小鱼,可见它们的骨子里,尚不具备自私、欺诈、占有、贪婪这些东西。我对那个叫唤的野人,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食物。可它根本理解不了,不知是不是将摇晃的手臂当成狗摇尾巴。

    回到舱内大厅,用笊篱网兜捞出五条大个儿食人鱼。为了不使侏儒野人受伤引起误会,我把活蹦乱跳的食人鱼,在大厅地板上猛摔几下,直到鱼鳃冒血,鳞片磕去大半,才捡进网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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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1 10:47: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三十九章:荆条上的小鱼

    出来之后,我抓起一条鱼,举在手里给它看,示意我们不需要鱼。它很快就理解,并意识到自己手里的鱼小的可怜。我以为它会难为情,或者羡慕不已。这些都不是,在它们的价值观里,虚荣和嫉妒也没形成。

    侏儒野人见我们有鱼,表现得极为高兴,转身便往自己的木筏上走,仿佛荆条上的鱼是我们送给的他。这种温和善良的秉性,很像卡巴亚族的一支。

    作为狙击手,在丛林作战时,一定要善于模仿各种鸟兽的叫声,用来和队员联络。模仿声音对我而样,同样经过了严格特训。所以,我即刻模仿侏儒野人刚才的叫声,我想那应该是友好的意思表示。

    结果,这个冬瓜般大的家伙,真的停下脚步,高兴起来。它以为我也会讲部落语言,并且问他饿不饿,是否需要食物。从他那灰白大眼放出的光芒,不难看出,这个家庭正处于饥饿边缘。

    在这种无人涉足的原始林涧,食物就是它们的货币,是他们每天的任务和一生的保障。我把五条肥硕的食人鱼,包裹在一块儿破布里,然后抡圆胳膊,奋力抛到他靠近的岸上。当然,这个过程一定要让它看到,避免他误会为不友好的攻击。

    这个行为,另他甚至他的全家都愕然了,想些什么以及怎么理解,我无从得知。侏儒野人还没回到木筏,站在原地呆了半天,像顽皮的小狗扑到一只滚动的皮球,不知接下来做什么。

    最终,他还是犹豫着走过去。一打开包裹,手中荆条上的小鱼,衬托的像干竹叶。雄性野人回到木筏,全家都异常兴奋。很显然,这五条不起眼的食人鱼,对他们的小体格而言,是种丰厚收获。

    侏儒野人的全家,没再去下游,竟坐在木筏上开吃起来。荆条上的银白小鱼,像家产一般,按份额分给三个孩子。给他们的食人鱼也只吃掉一条,其余被当成至宝穿上了荆条。

    抬头看山涧顶端的天缝,碧蓝的空中略过丝丝白云。光的强度很大,可整个大船却像在树荫下。潮湿的水汽加上避光,可使伪装大船的树冠延迟枯萎。等再筏更新,原来的可作木柴。

    我告诉池春,只在黄昏时分使用炉架,一次做三餐,早饭与午饭去厨房加热。晚上寒冷潮湿,每个女人都可靠近炉架烤火,保证不受凉引发疾病。

    那个侏儒野人,又靠到离大船最近的岸边,开始呜呜咕咕叫唤。我以为他还想要鱼,或者只是道谢,却不曾猜到,他竟有归还意识,将那块儿包鱼的破布塞些石块丢上甲板。

    这种原始的意识,让我觉得无奈,仿佛在和通人性的猴子做着游戏。搁浅的大船,要等下次泄洪,借助上涨的河水才能浮游。而且,绝不能失去控制的漂回下游。

    侏儒野人既然在这一带捕猎觅食,说明附近有鬼猴部落的可能性不大。

    我们的到来,等于强行插进生物链,不积极维持和掌控好原始的平衡,极易招致危险。眼前的侏儒野人,不比野豹、鳄鱼之类,打死一只少一只。好比外地来的生意人,不讨好当地原住民,就混不下去。我们更被动,犹如蜗牛,大船便是硬壳。两面岩壁参天,山林繁密险峻,一旦发生危险,几乎没什么退路。

    “他想干什么?还要鱼吗?放它们回去对我们有危险吗?”伊凉揪心的对我说着。“不知道,看看再说。”大厅的活鱼有限,暂时没在周围找到稳定食源,不能妄自慷慨。

    伊凉不了解眼前的野人,天黑之前他们一家五口回不到部落,酋长很可能发动全族搜索。若是发现我们,很可能被当作凶手围攻。

    侏儒野人已进化到使用语言,今天发生的一切,回去之后定会报告酋长。为把展示友好的赌注押大,我又从笼子拽出只狗头雕抛给他。这个侏儒野人,捡起和他身体一般长的大禽,眼神中流露的喜色,如这溪涧河流般汹涌。

    他用短小的肩膀,扛起沉重的狗头雕,仍站回岸边支支吾吾,比划不停。我突然意识到,他想表达的言语,似乎与食物无关。伊凉也察觉到这一点,她轻轻起身,去捡侏儒野人丢上甲板的破布包。

    我立刻拉住伊凉,让她回复到射击位置。作为专职杀手,对他人经手过的包裹箱盒,我总是特别顾忌和疑心。伊凉如此冒失,以后要学的东西还太多太多。

    捡起一截树枝,我先试探着捅了捅破布包,发觉里面没有活物,才用手小心翼翼的拆开。几块儿湿漉漉的菱角花岗岩石,混着些许扯断的青草。没见过植物自己长成麻花辫的绳状,可其中一根青黄灰暗的植物,明显是手指编制而成,。

    我用枝头的小杈,挑起这段裸露的草绳,一个由细密草丝织成,蜂鸟蛋大小,类似蝈蝈笼的小坠头,便在眼前晃动起来。里面滚动的小东西,炫耀着粼粼白光,那种雍容华贵的刺目,使我心头猛然一惊。

    我急速将其攥入手心,防止理出头绪之前他人看到。这里没有市场,更没客串的小摊儿小贩儿,玻璃不会像溶洞那样自然形成,水晶光泽不会如此大气。

    “难道,难道真的是……”我激动的思索着,不敢暗下结论,忙又张开手心观看。不出所料,这个像蝌蚪大小的晶剔石子儿,正是一颗1.2克以上的钻石。

    我急速起身,握紧坠子,只露出手里的草绳,对岸上的侏儒野人举起示意。他立即停止了原始语言和动作,转身向妻子儿女的木筏上走去。

    这种侏儒矮人,比想象的要进步,已处于原始交换的阶段。他从停筏靠岸到扛着狗头雕离去,整个过程都是在交换,毫无无偿给予之意。

    它们对事物的认识,以及价值观,是一种原生态的赤裸裸物物交换,那件饥不可餐,寒不可衣的装饰品,完全能换到上千万条食人鱼,或者雇佣人类供养自己,一生受用不尽的熏肉、甜点,要是对口,还能喝到上等啤酒。

    这次突如其来的交换,另我心潮鼓动,久久无法平静。

第一百四十章:露馅的万年步伐

    假如躲过了海魔号,大船靠近任何一个主权国家的领海,都要接受稽查。船上的军火武器,马上会被没收,我也要接受几个月的盘问,甚至有被引渡的可能。而且,在斯诺号上损失的货物,已经使我破产。

    大船上的一切,只怕连一元瑞尔都不能转化为对我的赔偿。更何况,睡舱厨房的屋顶上,还有二十五公斤黄金。沧鬼之前的做法,并不愚蠢。

    军火及毒品交易后的赃款,在安全隐蔽的地下金融渠道铺垫好之前,进入设防的海关边境非常敏感。所以,他只能将十个宝箱藏于这座杳无人知的荒岛,也就是大泥淖边缘的乱石。

    侏儒野人给的交换物,再没经过鉴定之前,也能预感出价值不菲。仅半颗,就够我和芦雅、伊凉去任何一个国家过一辈子安逸生活。最关键的一点,钻石体积微小,我有办法携带入境。改名易容后,编个破天荒的理由,拿出来拍卖,再同通过瑞士银行或国际银行分流洗涮,安全转为自己的闷声财富。

    船上的军火和黄金,离开时必须藏积岛上,否则,去哪都危险。侏儒野人一家,正要高高兴兴遣返,我立即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它们的身体。她的妻子还有三个子女,脖子上也有类似装饰。

    我忙回舱内,又拽出两只狗头雕,模仿侏儒野人的叫声,示意他们不要走。这一家五口,茫然失措的回过头,瞪大了灰白眼睛。见我手里又举出一只灰羽大禽,雄性野人却毫不起兴。他将促短的鼻子,对着丢给他的第一只大禽嗅了嗅,又开始叽里呱啦讲起原始母语。

    狗头雕死了三天,有些变质和异味儿,侏儒野人不愿再物物交换。手里举着的狗头雕,被我立刻丢在甲板上。我伸手指了指船舱,侏儒野人开始困惑,不懂我的意思。

    直到我抓了些鳄肉干儿,重新包在破布里丢上岸,侏儒野人才领会意思。他打开包裹,拿起块儿鳄肉干儿,端详了半天,才放进嘴里一咬,很快咀嚼起来。

    鳄肉对我们而言,只是半生食物,但对眼前这个侏儒野人,意义深远。他可能是整个部落里,第一个吃上熟食的原始人类。半熟的鳄肉干儿,滋着很多油水,酥脆耐嚼。好比饥饿一天的人,吃进嘴的牛肉干儿、咸鱼片。野人此刻的眼神儿,和贪婪的人见到钻石一样。

    他一边嘴里吃着,一边跑回木筏,犹如小孩刚买到昂贵玩具,急于向同伴炫耀。我心里也很期待,希望他从妻儿身上摘下饰品拿来交换。可侏儒野人却包裹狗头雕,丢上了甲板。

    以他现在的智力,面对高度文明的贸易,我只稍用丁点儿逻辑学,别说几根草绳,甚至能让他把妻女也沦陷进交换。看着他干瘦的身躯和一家老小,我有些不忍相欺。

    钻石对野人而言,只是发亮的石子。容易得来的食物,对我们而言,仅填饱肚子。这种交换,强烈刺激着我,因为我知道,钻石的价值是永恒。

    我把狗头雕捡回舱,又包些鳄肉干儿丢给他。不出所料,他并未丢回新鲜的食人鱼,又一次像先前那样,包些石块儿丢上甲板。为了不让侏儒野人看破动机,我故意漫不经心的捡起包裹打开来看,极力掩饰内心的狂热。

    又是一模一样的草绳,小笼子坠头里,一颗璀璨白耀的颗粒,晃得目光不愿直视。这颗比第一颗小一些,大概0.8克。我没敢多看,生怕来不及,交换不到侏儒小野孩儿身上的饰品。

    抛上岸的破布包,装的肉干儿一次比一次多,侏儒野人忙得不亦乐,漆黑的屁股沟儿,似乎也有了微笑。池春靠过来,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停止,好比一家三口去动物园,妻子不允许丈夫丢太多糖果给猴子。

    她不知道眼前的真相,只觉得我在浪费食物,在可怜木筏上五只直立行走的野猿。我忙搂住池春,深深吻了她白皙娇嫩的额头。“亲爱的,快会舱里去,这里危险,野人背了弓箭。”池春先是木愕,稍后满脸娇柔,将她丰满充盈的**,从我胸膛撤下,那成熟女人微烫的小腹,也随之夹着一团热气儿,脱离了我最男人的部位。

    三个侏儒小野孩儿的饰物,一抓在我掌心,立刻推翻了我先前的猜测。前两颗是钻石,毫无疑问。可最后三根草绳上,绑着的却是蝌蚪大的红宝石、祖母绿、蓝宝石。尤其那颗蓝色的,我不能确定,也可能是帕拉伊巴碧玺。狙击抢劫珠宝的恐怖分子时,我缴获过一个包裹,里面正是类似之物。此刻,第二次有幸,可用手指捏着它们。

    假如在沿街闹事,流商走贩的地界,见到这种红绿各色的工艺品,一眼便联想到恶俗,满足虚荣心的赝品。

    眼前见证的现实,证明侏儒野人离这种制造业,最少上万年的文明步伐。倘若野人一家的饰物,裹的都是钻石,也许盆谷凹地附近有宝石矿藏。野人们吃饱后,在碎石溪流捡些类似之物,装扮原始文化也不无可能。

    可手中齐集的宝石,差异巨大,小区域的自然地质,不可能同时形成并出现。掌心五颗宝石,只有从宝箱里抓,才能出现的如此巧合。沧鬼的尸骨,已被我扔进河中喂鱼,难怪他不惜代价,非要寻回宝箱。

    想到这,我以电击的速度,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木筏上的侏儒野人。他们越看越像鬼猴,我越看越是惊恐,越看越有枪毙掉它们全家的念头儿。因为,另外九个宝箱在鬼猴手里,他们居然接触到宝箱,就和鬼猴存在瓜葛。

    只可惜,我没有竹篙,否则定要尾行,侦察侏儒野人的部落。野人一家沿着溪岸,拖木筏往上游走去,犹如家庭式的纤夫。五颗宝石从草绳上抠下来,被我秘密装进口袋。回到大厅之后,饰品草绳扔在芦架旁,女人们就快过来烤火,得给她们做个障眼法。

    进入弹药库,找块小油布,严密包裹之后,便将这无价至宝塞进黑暗墙角的一个木洞。等我们离开大船时,我一定想法带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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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1 10:47: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一章:灯下灵魂的暗示

    临近黄昏,我和芦雅、伊凉背着狙击步枪,踱步甲板巡逻。其余九个宝箱,到底装着什么,还有多少颗类似的宝石,侏儒野人的宝箱又从何来。这个想法像一只鹞鹰,盘旋在心头,始终挥赶不去。

    假如侏儒野人和鬼猴是联盟部落,上午的物物交换,一旦走漏消息,极易招致杀机。又或者鬼猴遗落了宝箱,被侏儒野人捡到。

    第三种可能,概率最小,就是侏儒野人部落与鬼猴部落厮杀,夺取了它们的宝箱。鬼猴生性凶狠,嗜血如命。侏儒野人一家,却性格温和,有着原始的朴素。倘若部落仇杀,他们决不是鬼猴对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鬼猴打起架来,可谓鼓鼓作气,除了战死,毫无衰竭可言。

    巡察的望远镜中,又出现一只木筏,正从溪涧上游下来。我急速跳上炮台,盯着他们靠近。那一家五口土著又回来了,通过望远镜观察,给过他们的食物,此刻少了一半。可能上游出现什么东西,打劫了他们。

    雄性侏儒和雌性侏儒的脖子上,看似挂着厚厚的荆条草圈。他们回过部落,鳄鱼肉干儿的美味,令其激动不已,所以匆忙赶回,和我再次交换。

    我的心潮,无法压抑住澎湃,如此大的贸易顺差,就算侏儒部落有九个宝箱,我也能用食物给他们捣腾过来,既伪善又安全。他们把木筏停靠在先前位置,雄性侏儒走到互掷破布包的溪岸,对我叽里呱啦叫唤,兴奋的比划四肢。

    这次的物物交换,轻车熟路,我先投给他装有鳄肉干儿的破布包,他再投回草绳项链,每一根的坠头里,都有一个璀璨的颗粒。闪耀的颗粒大小不一,可我并不在乎,只要草绳上有这种东西,就用肉干儿回报。而且,包儿包儿实成。

    璀璨的小东西,被我一颗颗装进裤兜,直到把手伸进去,像握着一把花生豆,交易才结束。侏儒野人欢天喜地,托起那斑痕累累的旧木筏,一家人齐心协力,扛着纤绳沿溪岸回返。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头涌上说不出的滋味儿。弹药库的墙角藏着五颗,此时裤兜里装了一把。璀璨的宝石,像心灵中亮起的明灯,把那深不见底的灰暗角落开始照亮,一种从没有过的向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之前的军火和黄金,像银行柜台里的千万巨款,我对这种财富,正如出纳员一样,任意经手却很难心动。因为,一旦意识恍惚,打了歪主意,不是牢狱之灾,就是杀身之祸。凭我孤身一人,别说军火交易,只稍露马脚,便成黑吃黑的牺牲品。黄金也不好脱手,除非是未提取的金矿石,才不被怀疑。

    我一直在贫穷的黒窟挣扎,心死如灰,意决如冰。可现在,却仿佛寻到一丝光亮,像头顶的天缝,虽遥不可及,却给人的畅想一丝呼吸。大厅的女人们,眼神中有了惶恐,她们不明白,用活命的食物交换回草绳,意欲何为。

    池春坐到我跟前,忧心的问:“要这些草绳做什么?又不能食用。”我知道她的意思,作为船上的厨娘,总要担心饭料匮乏。鳄鱼肉一天就交换掉三分之二。大船上四十二张嘴,若保持一日三餐,皮筏里的活鱼也只够吃十天。大船搁浅至此,尚未物色到原有食物的替代品。

    “别担心。山壁上的密林,有很多小兽,只要击中它们,自己会掉下来。给侏儒野人食物,为得主动交好,换回些平安。”边对池春说着,边伸手抚摩她乌靓秀发。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向她暗示。

    池春秋波如水的眼眸,直勾勾盯着我眼睛,我没和她对视,只关注着她的身体。但能感觉到,池春那种捕捉男人性欲的眼神,非常犀利。

    口袋里的宝石,被我裹成三包,分藏于动力舱和杂陈室。半夜十分,船外溪声潺潺,各种夜鸟啼叫,混进数万虫鸣的奏响。我抱着步枪,一个人在舱门楼梯下守夜,半醒半眠。本书转载ㄧбk文学网wαр.1  ⑥κ.сΝ

    池春不知何时,悄悄走上大厅,她抱着两张薄薄被褥,推门闪身进来,又迅速关门。一张俏丽娇羞的脸,赫然映入眼帘。她没说话,在我身边跪下,开始铺垫被褥。

    我并不说话,只默默注视。她撅翘着的屁股,被跪姿凸显的异常丰满。只要裤子脱掉,雪白的肌肤便烘托出腴美的玉盆。池春动作熟练,几下铺好日式地板床。她回头凝望,顺势将肥硕的玉臀沉下,开始自解胸扣。

    隔壁撒进昏黄灯光,池春的白玉葱指,如飘渺在领口上的歌声,将白皙如脂的脖颈和乳沟慢慢展露。我的喉结,失控的滑动一下,无意识的吞咽。

    池春风韵十足,精通情趣儿,只把解开所有纽扣的上衣向后一敞,便不再动,娇羞的低声:“我月经干净了。”乌黑长发散落在玉露的香肩,两只充盈饱满的豪乳,由于奶水充沛,坠而不垂。两颗饱经丈夫和婴儿小嘴吸裹牙齿含磨的乳头,犹如白雪皑皑的山壁,突现两朵嫣红雪莲。

    或许,池春天生就是尤物,有挑逗男人情欲的娇躯,有洞察男人欲望的敏锐直觉。她此刻的躯体,不再像洞居时孱弱,只许男人呵护,承受不住亲密接触。

    欲望牵动着我,不由得向前挨贴。池春的性感姿势,宛如画卷中的美人,垂头落目,满脸娇羞,孤芳自赏着自己香艳的娇躯,想象未来会占有她的男人。而此时的池春,却无需想象,如结好网的大蜘蛛,只等猎物过来沉沦。

    在我鼻子刚要挨上池春脸颊的瞬间,她忽地抬头,将香舌送进我的口中,给予并任由人贪婪卷吮。于此同时,两条玉臂也缠紧我脖子,使劲她往身体里按,仿佛我是她身体里逃出来的。

    沉重的呼吸,一下被我放开,如暴哮的公牛。舌头的交缠,很快无法满足我,口鼻开始游滑进她鼓浪似海的丰胸沟脯,天翻地覆的捣磨。奶香的腥甜,另我痴醉。

第一百四十二章:肉眼遗漏的敌人

    池春抱来的被褥,不是很厚,但她仍坚持着姿势,将浅桃花色的柔软膝盖,跪到玫瑰色般通红。除了繁殖和哺育,这是女人又一种神圣使命。我下面坚硬暴挺,加之体积硕大,也只有池春这种女人,可以承受的住。

    按住池春丰臀的粗糙双手,拇指能感觉到她股沟很湿,并非娇体渗出的香汗,而是她洗小澡后未顾上擦干。腹部肌肉与弹力无限的娇臀,发出啪啪的撞击,我失控的积极和主动。阵阵鲜腥闷骚的味道,冉升到我的嗅觉,随着沉重呼吸进入我的胃。池春说的没错,她经血刚过,自然有这种征服男人的女人味道。

    风月场上走过来的女人,负接触的地方,练就柔韧性。上次负伤后割取弹片,我就察觉到她身体极为敏感,分泌体液快而多,不会另彼此交流不适。

    虽已是夜半,其他女人都在二层熟睡,可池春的娇喘呻吟,依旧克制不住的唤出。无奈之下,我只好将她摆成仰卧的蛙势,嘴巴堵着嘴巴,使劲儿**身体。

    池春的呻吟声音,这才憋在喉咙中,嗯嗯嗯,呜呜呜的震动出肤表。天快蒙蒙亮时,池春搬开我一条大腿,抽出被我夹成粉红色的小腹,轻轻吻了我额头,抱起衣物,悄悄回了睡舱,和她孩子躺在一起。

    作为高等级的狙击手,我已经犯了忌讳。池春在斯诺号上,曾遭恶徒**,她的身体有无感染细菌,我无从得知。但我却毫无防护的与她性爱。

    狙击手的敌人有两类,那种肉眼可视的危险,用子弹拒绝掉;对于化学药剂、生化细菌,就得用它们方法,或远离或不接触。可现在,我坐起在地板,看着奋斗一夜的下身,上面满是干涸的黏液,很多皱起脱皮。这些分泌物,有我自己的,也有池春的。

    池春自己是医生,她一定知道,看似完好的下体器官,感染上细菌有潜伏期。在山洞前的溪水,给池春洗澡时,她见过我的东西,知道它健康硕大。而池春自己,却忽略了这些,只想满足我感激我。昨夜的过程里,从她亢奋的表情和一些出格的行为,不难看出,她是个缠恋情欲,离不开男人,口味儿很重的熟美女人。

    提着小桶,我打上些河水,洗了洗那些干涸之物,便不再想昨夜之事。可能和池春的年纪有关,毕竟她刚三十四岁。

    大家吃过加热的早餐,开始新的一天忙碌。我在铁砧上抡着重锤,打造出很多肉钩,制成攀岩的工具。大船未离开之前,这山壁再陡,也是唯一的逃生路。一旦危险发生,沿着河岸跑,会很被动。

    山涧溪流,走势依旧迅疾。晨霭水雾如烟升动,感觉把天空压低不少,与山峰齐高。两侧清幽的山林,飞鸟走兽,叫声连连,好似刚发现我们的到来。

    记得小时候,母亲很喜欢中国文化,常当着父亲的面,要我背诵古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这句诗词像对我们预言。两岸却有山魈,不时的尖刻吼叫,犹如要骂走不速之客。脚下大船,远不是什么轻舟。那位诗人,也见不到如此吨位的重船。

    站直在甲板上,举着狙击步枪,通过蓝色的狙击镜孔,搜寻可作美餐的兽肉。“嗷,嗷,嗷,嘎嘎嘎嘎嘎。”百米高处,几只强壮的大山魈,看到甲板上的人举枪,便发出刺耳的嘲笑。

    以为我们拿的是木棍,妄想捅下岩壁上的食物,好比山魈握着草杆儿,捅进蚁窝粘蚂蚁吃。“砰,砰,砰。”三颗狙击子弹,划着火线窜出,钻透树冠浓密斑斓的叶片,分别击中三头大山魈的鞋拔型脑袋。迸溅的鲜血,从绿枝底下喷出,黏在晃动不停的叶片上,摇摇欲滴。

    击中的第一只山魈没等落地,第二、三只便如跳伞员一般,相继跌足下来。嗖嗖嗖,唆唆唆,厚重茂盛的树冠层,被撞得直发抖。

    “啪,啪,啪、”三具兽尸中,一只跌进河中。另两只摔在花岗岩溪岸,脑袋碎成烂西瓜。芦雅、伊凉二人狙击掩护,我踩着木筏,过去带回兽肉。

    那只被弹头击爆半截脑袋的山魈,斜趴在岸边纹丝不动。兽血顺着石缝流淌,像老树延伸到岸边的猩红根须,任凭泥黄溪水反复冲刷,始终不掉。

    两只沉重的山魈拽上木筏,带回甲板宰割,剖出的动物内脏,没一件完整,全震破碎。山魈是灵长类中次于猩猩的猴类,池春告诉过,在亚热带环境中尽量别吃猴子肉,我也这么认为。

    侏儒野人用手上的小短弓,捕杀一只成年山魈,会像人拿木杆挑战巨熊一样,比例很危险。即使箭头有毒,也占不上多大优势。毛皮相对于肌肤,本就是铠甲。

    我很期待侏儒野人,若再来交换,就给它们新鲜的山魈肉,以他们的鼻子嗅觉,应该很喜欢这种刚宰杀的味道。不过,我知道怎样加工一下,会让它们更执迷。

    烧烤山魈肉前,我抽换掉原来烤鳄肉的白铁皮,防止沾染细菌。这会儿未到黄昏,还不能生火。于是,我将先宰割的山魈腔肉,剁成砖头大小的肉块儿,只等下道工序:烘烤。

    池春告诉我,那些荒蛮的野人,吃这种烤焦的猴肉不会中毒。现代人的消化功能和免疫力,吃生肉自然会出毛病,因为不能一下跨回万千前的状态。池春深谙养生之道,对我讲了很多,经过昨夜酣畅的云雨,她的面容焕发的更加娇媚,俨然一副娇贵的房事玉女。

    没等到天黑,溪涧上游便出现一只小筏。周身的血液立刻沸腾,仿佛看到一颗颗璀璨的宝石,正慢慢朝自己漂流过来。始料未及,小筏后面的弯道处,又出一只小筏,接着便密密麻麻涌现,布满千米远的溪涧上游。

    我急速爬上桅杆,想尽快看清。浩浩荡荡的侏儒筏队,很有打劫气势,真若如此,就得提前搬出机枪,将其扼杀在小短弓的射程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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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1 10:48: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三章:太阳穴上的概率

    望远镜中,这些侏儒野人长相雷同,并未夹杂鬼猴踪迹。每只小筏,都以家庭式出现,带着小野孩儿。可是,人人背着小短弓,带足了箭矢。

    “芦雅、伊凉,每人双手持枪,钻进船尾铁皮下面,待命射击。”一边从桅杆下滑,一边布置战场。弹药库里的“霸气阎王”又被我提了出来。

    自从见过侏儒野人的武器,我就用铁皮砸制三个小型堡垒,战斗时趴在里面,防止高空坠射的弓箭刺透脊背和大腿,更何况箭头有毒。战斗中如有需要,小堡垒还可移动,调整阵型。

    两个小丫头趴在下面,只露半只脑袋,酷似条形海龟,却让我心里踏实。要是她俩受了伤害,宛如挖我心头肉。先前的一家五口,在小筏队里打头阵。

    离大船还剩一百米时,小筏队靠岸停泊,沿溪边排成长龙。如果大群的侏儒矮人往树林钻,毫无疑问,是要开战抢劫。和我交换过两次的侏儒野人,像先前一样,率先走了过来。

    我有些担心,害怕他是过来宣战,或其它不友好行为。杀伤力十足的重机枪,在我手心攥出了汗。侏儒野人走过来时,并未带着交换物,只背了小短弓,站在对岸哇啦乱叫一通。然后又走了回去。

    比起鬼猴,我倒觉得侏儒野人容易对付,用机枪一扫,快刀斩乱麻。加上狙击步枪追魂,一个也跑不掉。可那样一来,其余宝石就很难到手,甚至失去线索。沟通太困难了,以他们现在的行为,还确定不出敌友。

    只要他们向大船上的人射箭,我就大开杀戒,宝箱再好也得有命消受。侏儒野人走到筏队里面,和同族支支吾吾比划了半天。最后,一个很胖的侏儒野人,脖子上缠满了草绳,走到大船对岸。

    他神色有些惊慌,炯亮的灰白大眼,尚未懂得掩饰兴奋。一张如俄罗斯黑面包的脸上,鼻子短小的可怜。我想,他可能是酋长。

    这家伙面相苍老,说明他们的族群开始人性化。因为灵长类的动物,多以健壮者为首领。他并未大叫,目光完全被大船和甲板上的人吸引。

    拿出一包预先包裹好的肉干儿,向对岸投掷过去,野人酋长这才回复了意识,忙蹲过去捡。这种暴利交易,我得主动一些。好比豪华商场的店员,见到怯场的顾客,忙迎上去谄笑。这笑颇具深含,仿佛不买点什么,会有遭讽之感。活活的猎物。

    矮胖酋长咬了一口手上的肉干儿,立刻兴奋起来,冲远处筏队叫唤。像赞赏领队的侏儒,又或是发出告知,允许整个部落进行大宗交易。

    集结在远处溪岸上的侏儒野人,发出欢天喜地的嚎叫。我很讨厌这种热闹,尤其这种无谓的喧嚣。他们的防范意识很差,跌宕起伏的山峦,会把声音传的好远,极可能招致危险。

    胖酋长很蠢,拿着破布包回筏,在荆条上穿好后,才包着草绳投掷过来。我急忙拆开包裹,抽出草绳,坠头上又是一颗璀璨的宝石。跟这么原始的野人交易,不必担心欺诈,他们那些类似行为,也只出于懵懂。

    侏儒野人有等级观念,他们的交易循序从长老到幼小,毫不混乱,透出一丝部落的文明。芦雅和伊凉保持高度警惕,黑魆魆的枪口,精确对准着侏儒野人。

    他们意识不到,交易保障的控制权,实际掌握在我们手中。背上的小短弓,只会使他们产生虚幻的安全感。真和热武器冲突,恐怕来不及摘弓,小身板就破碎了。

    裤兜前后的口袋,鼓起老高,像去皮的饱满大石榴,摸上去疙疙瘩瘩,一种晶莹剔透的颗粒感。鳄肉干儿的数量,不够交换需求。最后,皮筏里的几百条食人鱼,也交换了去。

    这种环境下,食物价值相对于生命,也许是真永恒。自作聪明的人类,很容易干傻事。我们的食物,一点没能剩下,全被我交换成了宝石。池春瞪着诱人的媚眼,那荷花色的水粉眼皮,犹如小爪子,牢牢掐住男人心尖儿上的欲望。

    我知道食物没了,她手艺再巧也做不得厨娘。这一夜,大船上的任何人,都要空着肚子睡觉。即使她们娇柔的身躯,需要热量和潮湿,温养女性伟大的卵巢。

    借着夜色,我把炉架上的火生旺,熏烤山魈肉。浸着血水的大红肉块儿,一被钳子夹上铁板,便滋滋冒起小油珠,随着刺啦声乱跳。

    芦雅蹲在我旁边,细长的小手拖着俊俏的脸儿,不住添着舌头,耸她那玲珑的鼻子。肉里的细菌,自然不会通过香味儿传播,我也就没说话,任由这饥肠辘辘的小丫头品香好了。

    “嗯啊,好香。嗯那,好香啊。为什么这么香?”我翻烤着手里的肉,挑起眼珠看了看她。明白她叨咕个不停的用意,想吃上一块儿。“瞧你这点出息,哪像狙击手。三天不喝七日不食,这点诱惑算得什么?”小丫头听完,不情愿的拐着声调“嗯”一声,高高翘起小嘴儿。

    说完芦雅,我自己也惭愧。池春昨夜的娇媚百态,性感魅惑,正像这烤的滋滋冒油的鲜肉。我监护着芦雅,不许她铤而走险。可自己却没抵挡住诱惑。

    假如池春的下体,感染到细菌,第二次亲密接触后,我被感染的几率在百分之七八十。而割挖弹片那次,中菌概率仅百分之十。这种比率,会被满眼欲望的男人看成侥幸。事实上,它的风险很大,好比装有一发子弹的左轮,顶准自己太阳穴,扣动扳机。

    斯诺号上的恶徒,多沉溺于妓女和毒品,池春遭受他们的侵犯,就像填满三颗子弹的左轮。一旦感染绝症,花掉一百颗钻石也换不回生命的璀璨。好比给僵尸咬到,成为新的僵尸。

    从沧鬼手中,救出的三十七名受害女性,都未进行菌检。这种乙肝、性疾、艾滋,都有隐蔽的潜伏期,病变前不易察觉。倘若没现实逼近的危险,她们的娇躯准洁净健康,我倒没必要克制欲望。

第一百四十四章:月缝下的肉钩人

    大可晚上的时候,悄悄叫醒白天看中的熟美女人,牵着她的手,进到无人的隔间,告诉她自己的需要,自然可以和池春那样,亲热一整晚。等到天亮前,匆忙收拾一翻,女人用夹着秘密的大腿,回到原来位置躺好即可。

    上帝对任何行为都埋藏限制,铺垫了惩罚的陷阱,无论人类多么强壮、富有,也会像线上的风筝,掌控在规则之中。在泰国的佣兵营地,有位队友结识了当地一个女孩。他很开心,并畅想了未来。可没过多久,他吞枪自杀了。

    直到他火化那天,除了我没人知道真相。他一直夸奖那个女孩,说她不是妓女,所以比妓女纯洁。不幸的是,女孩与他交往的同时,仍保持和前男友的性关系。直到那个女孩告诉他,前男友乱性患上艾滋。他才明白,女孩的真正意思是:“对不起,传染给你艾滋了。”

    “芦雅,不许吃山魈的肉,否则我会用荆条打你。”对她生冷的说完,我仿佛在痛恨自己,转身走上夜色里的甲板。

    开始腐烂发臭的狗头雕,宰割剩的山魈皮囊,在凌晨十分,堆积在船尾焚烧掉了。看着跳跃的火苗,以及尸体燃烧时的怪味儿,令眼前浮现那位队友的微笑。

    在东南亚,大部分妓女身体都携带病毒,她们会持着健康小卡,劝诱你享受性欲。可理论就像一把偶尔落下的铡刀,躲过的人自然无事,一旦夭折成牺牲品,再怎么理怎么论,又有何人眷顾。

    烧完的灰烬,被扫下甲板,混迹进溪流。腐肉烂肉本可直接丢尽溪涧,省得冒险焚烧,可这样一来,会刺激周围的生物链**,引发危险。再者,万一喂饱了水中之物,想捕捉它们就难了。好比美国资本家的苹果,宁可烂掉倒进河里,也不白给饥饿边缘的百姓,要得就是控制。

    白天宰割山魈时,芦雅和伊凉的狙击步枪,一直在高度紧张状态。血腥的味道,极易引来猛兽攻击,但我故意这么做,引诱岩壁树林藏着的山豹、野猪,迫使它们出现在溪岸。芦雅和伊凉的狙击子弹,会像贴食品标签那样,毫不犹豫给猎物来上一枚。

    但两岸并未出现理想的目标,山涧与森林河央的生物链有了差异。依旧混黄的溪水里,倒有几条大鱼,尾巴打出巨型漩涡,头碰的船尾下面当当直响。

    脚下的吨位大船,别说小小溪涧的鱼霸,就算浩瀚海洋的虎鲸、白鲨都别妄想拱翻。不过,听那跋扈的撞击声,不难想象,小木筏上的侏儒野人,遭遇这种袭击,绝对成滚进河的肉丸子。

    最先炙烤半熟的五大块山魈肉,闪着粼粼油光,喷香烫手。拿上甲板五根钩绳,锋利锃亮的大钩子,宛如一把镰刀,月色下发出幽寒。脚踩着冒油的肉,狠狠的钩扎进去,利用一米长的圆木桩做鱼漂,使肉饵悬浮在水下两米半。

    大船的首位和两侧,各抛一条垂钓绳,并固定在舷栏。剩下的最后一个肉钩,被我站在炮台上抡到五十米远的溪心。可惜没有小驼铃,系在绳子能提示猎物咬钩。月色从峰顶缝隙漏下些丝,虽然皎洁,却吝啬的很。溪水哗哗流淌,只听得清晰,却看不清楚木漂的动静。

    所以,我背着阿卡步枪,在甲板上来回走动,摸摸这根儿扥扥那根儿,巡查有无挂到鱼嘴产生挣扎。为了吸引鱼群,我在每个抛钩的地方,插上一个燃烧的火把。

    没过一会儿,大群银白色小鱼,窜动着三角脑袋,聚集在荧光下。它们瞪着黑米粒眼睛,使劲儿吧嗒小嘴儿,像夜里也没吃上饭,过来讨要食物。要有张大网,对准这坨翻滚着的小鱼群罩下,至少兜上二三十斤。搁在锅里一煮,它们再也感觉不到饿,我们也好垫巴垫巴。

    柳叶大小的生命,在火光映照的溪流中越聚越大,很快吸引了食物链上端的大鱼靠近。只要钩绳猛地一抖,急速拉直,我就用粗壮的手臂,将它拽出水面,阿卡步枪的子弹,自然会安抚猎物的反抗。

    “呜嗯,呜嗯,呜嗯……”一阵鬼哭似的叫声,忽然从船头发出。仅凭听觉,我根本判断不出声源是何物,这种音色,像鬣狗抢不到狮口鲜肉时发嗲。我迅速摘下步枪,打开保险栓,拿着移动光源,向船头慢慢靠近。

    “不管什么,只要不是人,打死活该。”心里想着,扣扳机的手指开始发力。枪头先于我的头探出了甲板。电光像个长桶,顺着蓝色钩绳照进水面。果然一只野狗,被溪流冲的难以平衡,要不是嘴巴咬住绳子,早不知冲到何处。

    它皮毛尽湿,眼睛在灯光中漫射,闪出蓝宝石的亮。我并没拉绳救它,尽管那种眼神充满哀求。因为,野狗狭长的嘴巴前端,露出四颗尖利獠牙,足以证明这是一只狼。

    这只尚无生存经验的幼年狼崽,也许是上游溪水冲过来的。或者,嗅觉到了烤山魈的肉香,一失足成了落水狗。枪倒是容易打死它,捞上甲板却很难。

    我跑回大厅,急速寻找长杆儿。芦雅这丫头,不知什么时候,竟歪倒在火炉旁睡着了。这会儿顾不上管她,提着绑好的钩杆儿,又冲到船头。

    幼年狼崽仍撕咬住绳子,见我再次出现,忙斜着蓝眼珠子瞧我。它既想寻求帮助,又对我畏惧,这狼见我倒是第一次,可我见狼却很多次。现在,我一点都不害怕,既然非鬼猴之类的物种,子弹就是万能的注射剂。

    肉钩寒光闪闪,被长杆儿举着,颤颤悠悠的靠到狼头。小狼立刻紧张起来,不断呜咽**,咬着的绳子却始终不放。我稍转手腕,使钩刺陷进它裂开的嘴巴。大概估计了一下,可以挂牢目标,便手把猛攥,朝后狠狠一拽。

    锋利的钩子,弯着扎进小狼喉咙,从耳朵眼儿冒出带血的钩尖儿。“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这种钻心的疼,使它像垂钓出水的鱼,死命挣扭身子。握着的木杆儿,犹如笨重机器的摇把儿,抖动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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