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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时报李婧詝编译报道】9月4日的旅法华人大游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世界报》记者、郊区问题专家Sylvia Zappi最近走访了旅法亚裔群体，尤其是在法国出生、长大的二代青年。采访中，这些年轻人讲述了始于父母那一代的、自己也忍受多年的、隐形却根深蒂固的种族歧视。
歧视从孩提时代便开始了。课间休息时被同学们嘲笑“柠檬黄的脸”，或者调侃“狗肉味道如何”。迟一些，他们会在法国的街道上遭到侮辱，甚至是人身攻击。亚洲裔法国居民从来没被纳入“黑人-白人-马格里布”中，这是1998年世界杯足球赛夺冠之后，法国人为自己的多种族特点骄傲地喊出的口号。亚裔从来没有被整合进“反歧视”测试，也很少出现在反种族歧视的公益广告中。然而，他们在日常生活中时时忍受着法国社会根深蒂固的偏见。
中国佬”“米饭”“小细眼”，生活在法国的华人常常会听到这类嘲弄的言辞。所有的华人都被认为是富裕的移民，沉默地、疯狂地发家致富。最近五年，这些偏见和陈词滥调成为郊区青年针对亚洲人暴力攻击的动机，在华人聚居的地区—巴黎北部、尤其是郊区；在里昂的Guillotière、马赛的Belsunce也开始出现。
2016年9月4日，数万华人其中大部分来自大巴黎，走上法国首都的街头。旅法华人张朝林在巴黎北郊Aubervilliers遭郊区青年殴打，于8月12日不治身亡。示威不仅是为遇害的同胞，也是为受够了的、日复一日的种族歧视。这是一块从未被昭之天日的伤疤。
2016年夏天，旅法华人张朝林遭暴抢分子殴打身亡。9月4日，旅法华人在巴黎自发组织起“反暴力，要安全”大游行，数万人参加。（图片来源：欧洲时报内参）
从学校到街头的捉弄和刁难
“我从小学就开始听到种族歧视的话，‘月亮脸’、‘吃狗肉’，这让我厌恶，但同学们说只是闹着玩”，26岁的华裔男子陈丹说，他如今在巴黎北郊Aubervilliers的法国-亚洲国际商贸中心工作。”“到了初中，我经常被同学们掏口袋，看我有没有装钱。他们还常对我说中国人很脏、不礼貌，我从来不跟他们争执。”在巴黎19区做售货员的董海琼回忆道。
不管他们现在十几岁还是二三十岁，被采访的华裔都有在法国学校中遭受捉弄和刁难的经历。生理特点、文化习俗都成为被同学嘲弄的借口，当这些言辞出现在校园时，亚裔孩子能做的只有容忍。当他们走出校园，大街小巷上的欺凌只有更多—小青年模仿中文发音“ tching-tchang-tchong ”、怪腔怪调的“你好”，甚至“小黄种”。
“有一天，我跟妈妈坐地铁，她跟弟弟说着中文，这时一个法国姑娘做出模仿中国人吊梢眼的鬼脸。”“我马上朝她大吼：‘你会让你的母亲遭受这样的嘲弄吗？’女孩最终道歉了，但我真的是被气疯了。”如今在马赛从事服装批发的徐畅说。
“在地铁里，一个年轻人对我喊‘滚蛋！中国佬！’如果我是个犹太人，这在法国会受到制裁，” Olivier Wang说，他现在是工商法专业律师，也是法国青年华人协会负责人。“当我们听到这样的话，同时看到周围的人都无动于衷，这种感觉太糟糕了。最大的问题是，当这种状况发生时，所有人都觉得很好笑。”在法国，辱骂一个中国人很少会激起公愤。
主流潜意识：欺辱中国人不必负责任
对于在法国长大的华人后代，这种创伤是鲜活的。在他们的经历中，种族歧视的桥段充斥着生活的每个角落：办公室、咖啡馆、媒体……。这是二代华人张绪新近的经历：“搬家以后，新邻居跟我说‘纸，别，地上。纸，垃圾桶’，并重复很多遍，好像我当然是不懂法语的。其实是这些没完没了的日常性歧视让人厌烦和疲惫。”
有关亚洲人的本质、性格，甚至经营活动的偏见产生了越来越多的负面影响。大巴黎一家药店的药剂师林Kadeka说：“我跟顾客解释怎样服药时，经常有人回应说‘我听不懂你说的中文’。”而林Kadeka在法国出生长大，法语标准。
媒体也要为华人所遭受的日常性歧视负责。比如2015年11月的电视节目新明星（Nouvelle Star），一位评委公然嘲笑一位韩国年轻人的发音，在听到小伙子的名字后说：“（韩国名字太绕口）我们以后叫你Luc。” 著名的喜剧明星Cyril Hanouna没完没了地在情景喜剧里扮演古怪愚蠢的“中国人”形象。“人们现在有这样一种感觉--可以随意嘲弄、羞辱中国人，事后不必负任何责任”，林Kadeka说。
华人勤劳、谨慎、沉默，但是悄无声息地“垄断”了烟草行，一点一点“吞噬”着商业空间，眼睁睁就要成为“社会公害”，这些移民的子女已经数不清遭受过多少这类陈词滥调的伤害。“中国人”代表着狡诈和凶狠，这类说法在街头咖啡馆乃至上流聚会中经常听到。“他们把妄定的所谓‘中国人的文化特征’应用到我们身上。而如果把‘中国人’换成法国的另外一个种族，这就不是小事了”， Olivier Wang指出。
Dominique C.有金融工程师的硕士学位，她如今在巴黎三区一家批发店工作。数不清多少次，顾客对她说：“你们要把我们都吃光了（中国人商业活动的成功使法国人担心被吞并和失败）”；或者说中国人雇佣童工导致法国人失业；更有甚者，认为中国店铺的商品价格当然便宜，因为“肯定作假”“肯定不交税”。这位30多岁的亚裔女士看上去庄重理智。
巴黎北部Aubervilliers的日常。2016年9月27日，巴黎法院判处抢劫华裔家庭的三名青年12到18个月徒刑。这是法国首例针对亚裔的、“种族歧视”性质暴力抢劫判例。罪犯被指控于3月26日晚间，在巴黎北郊连续进行了两次针对亚裔的抢劫活动。两起攻击行为并没有留下线索，但因为屡次采取类似手法针对亚裔族群，三名嫌犯被警方锁定目标。（图片来源：欧洲时报内参）
每日在耻辱中生活
更多的谴责和羞辱伴随着中国的经济腾飞，以及巴黎亚洲商户的繁荣而来。“在2003年，有一些巴黎议员就宣传‘中国侵略论’。华人购买法国的商铺让种族主义言论更加激烈。我们被归类为一群特别的人，”Sacha Lin-Jung回忆道，他如今经营着一家饭店和一个红酒出口公司。
近些年，伴随着年轻亚裔面孔在法国的增多—他们受过教育、会说法语，现在轮到他们去谈判经商了，“黄祸论”的恐惧在法国愈演愈烈。但同时不容忽视的是，有一大批刚刚来到法国，或者在这里生活多年的中国人，他们依旧说着蹩脚的法语：这些人遭受着最严重的、隐形的制度性种族歧视。
报警、陈情，或者去医院接受治疗，当人们无法用当地语言说明状况时，这些事情都成了“酷刑”。“在日常生活中，很多刚刚到法国的中国人都遭受过公职部门的虐待”，巴黎索邦大学社会学博士Ya-Han Chuang斩钉截铁地说，为了进行相关调查，他曾陪伴很多中国人去办理行政手续。Ya-Han Chuang毫不犹豫地将其定义为“体制性的歧视”：“语言问题导致中国人办事困难，甚至不可能办成。很多中国人的感觉是每日在耻辱中生活。”
亚洲移民在法国是少数族裔，对于他们所遭遇的歧视或排外，法国专业机构几乎没有统计。法国人口统计所INED的大型调查“轨迹和来源”于今年一月公布，探究了法国移民的人生道路，这里面并没有提到亚洲移民。仅有几行涉及来自柬埔寨、越南和老挝的东南亚难民的统计；来自中国大陆的移民被简单集合在“其他国家”部分。
华裔移民在法国据说仅有40万，人口规模不足以做专门性的移民调查。然而，调查人员在搜集资料时也见证了华裔所遭受的误解和诽谤。“亚洲移民遭受的种族歧视有一定的不可见性，我们没有为此专门成题，因为他们的遭遇被（人口规模更大、影响力更大的）阿拉伯人和黑人覆盖。”调查员、人口问题专家Patrick Simon说。
不再低头沉默，说出你的遭遇
国家人权委员会也没有给出更多的信息，它最近一次的调查首次涉及了一个关于亚裔人士的问题－－法国亚裔人士的形象。“我们得到的答案模糊不清，亚裔被认为勤劳、融入良好。针对亚裔人士的种族歧视有些类似反犹主义：经济方面的成功导致其他族裔的嫉妒和仇恨，并毫不掩饰地展现出来”，巴黎政治学院欧洲研究中心政治学家Nonna Mayer指出。
年轻一代亚裔不想再忍受这些大大小小的屈辱，他们要结束父母那种沉默、低头，避人耳目的生活方式。这些年轻人或者是很小就来到法国、或者是在法国出生，从小便接受共和国的“平等”理念，并深以为然。他们也见证了父母含辛茹苦地赚钱，好偿还来法国的费用；多年辛苦劳作后，从小商铺开始经营；不遗余力地供养孩子读书、拉扯他们走出底层社会。
陈丹的父母在1990年跟随蛇头来到法国，沉默地、勤劳地在这里工作，就像他们那些温州同胞。生活中经常遭遇种族歧视，但他们对此始终保持沉默。“妈妈在餐馆工作，经常受到种族歧视的话语攻击，她从来不对此作出回应。我每次听到都很生气。”“长久以来，亚裔社区的自卫方式只有沉默或微笑。因为从来没有亚洲人投诉种族歧视，所以法国人认为，‘歧视亚洲人’的现象不存在”，Olivier Wang说。然而在法国，成千上万的亚洲人有过同样的遭遇，同样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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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6-10-23 10:4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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